第二百三十六章 不是殘廢是什麽
西北冬季的夜總是來得很快,街道上已掛上了紅燈籠,夜市上人來人往很是喧囂。
大燁風氣豪放,不像南邊兒拘謹,很多男女相伴,佇立在首飾攤前。這個景象讓淩月夕不由得想起了前世,從小在部隊的她隻逛過一次夜市,那是在臥底黑幫時……淩月夕不由得想起了那個守護她寵溺她的男子。
‘一定是你對不對,因為前世我欠你太多,才會有現在的兜兜轉轉嗎?’下意識的,她總是將那個人和身旁這個同樣容貌的男子相結合。
“坐過來。”
蕭墨玨微惱的聲音。
淩月夕裝作沒聽到。
啊——
一聲低呼,淩月夕被蕭墨玨用力扯到自己懷中,將她抱在自己雙腿上。
“王妃撇下本王一個人獨坐,自己在想什麽?”
他差點問出:自己在想什麽男人?
“沒想什麽。”
看到蕭墨玨清冷的目光,淩月夕心裏難過,倔強的冷聲回答。
“還在生氣?”
誒?
突然溫柔自責的語氣嚇了淩月夕一跳,抬起頭看到他正深情而又專注的望著自己,深諳的眸子柔情脈脈。
“那身衣服,會讓你妖嬈魅惑的一麵呈現,我不想今晚所有的男子用目光和心思褻瀆你,我怕我忍不住會殺了他們。”
“蕭墨玨!”
淩月夕呐呐一語,心疼的伸出手撫摸著他的麵頰,他的眉頭憂傷的皺著。
以前的他雖然狂傲霸道,威懾朝野,卻沒有現在這般暴虐,這些天,她總是會在他身上看到不經意間流露出的戾氣,那是因為他經曆了慘痛的人生。
“月夕——”
他們似乎這幾天太忙了,忙得沒有再親密過。
蕭墨玨呢喃著,輕輕吻了淩月夕的眼睛,看著她嫣紅的麵頰又輕輕的觸碰著紅唇,就像羽毛滑過嘴唇,淩月夕感覺癢癢的,身子也軟了,輕咬貝齒閉上眼睛,和蕭墨玨唇齒相依。
好想要了你!
要知道,他可是差不多六年沒碰女人了。
“回府!”
突然一聲命令驚覺了淩月夕,她慌忙推搡著,垂頭依偎在蕭墨玨麵前,聲音暗啞。
“我們有的是時間,如果今晚不去,豈不是讓北海候找了把柄。”
“可我等不及了”。
蕭墨玨喘著氣,一雙含情的眸子幾乎要將淩月夕溺亡,雙掌隔著衣服在她胸前打轉。
真是誘人的妖精!
淩月夕幹咳了一聲突然歎口氣幽幽的凝望著蕭墨玨苦笑道:“知道大婚那天蕭墨璃為什麽會連夜趕來一進門便將你一掌打飛?”
蕭墨玨看到淩月夕認真的樣子也收了心搖搖頭。
他的答案,是因為蕭墨璃喜歡她。
“五年前梅妝臨死前在我身上下毒,毒素隱藏在血管沒有清理幹淨,倘若行房,會加速血液循環,毒素會很快侵入心房,到那時,便回天乏力了。”
“你為何不早說,倘若那天晚上……”
蕭墨玨暗暗驚心,麵上蕭寒冷澀,若非梅妝已死,他定要她生不如死,後悔來到這個世上。
“那個時候隻想著坐實了你妻子的位置,死也無憾了。”
淩月夕淺笑著打斷蕭墨玨的惱怒之言,依偎在他的胸膛,語氣輕柔,淡淡的滑進蕭墨玨的心髒深處,他摟著淩月夕的手臂緊了緊,生出一絲後怕。
“以後不許再瞞著我。”
他霸道的命令。
嗯。
陌上塞到了,趕車的侍衛一頭的冷汗,功力好也有壞處,譬如聽覺會很靈敏,剛才王爺的聲音他聽得一清二楚,隻恨自己沒失聰。
兩人牽著手從走進院子到正廳,幾乎經過了所有人打量的目光。自從北海出事,陌上塞的人對淩月夕有著本能的恐懼,在他們心裏已經給她畫上了妖靈的符號,因為她做的那些事不是隨便哪個人能做到,而今天一堵風姿後,更是驚為天人。
淩月夕身上穿著縷金玫瑰色洋緞窄襖,裏麵是水顏色百褶裙,最外麵罩著金色牡丹織錦麵的披風,一雙纖纖玉手大方的露在外頭,並不似旁的小姐夫人般藏在手窩窩裏,左手上用打磨得圓潤的紅玉珠串,襯得肌膚勝雪;發絲如墨梳了簡單的發髻,隻用一隻翠玉發簪裝飾,領子是銀色狐狸毛,滑溜柔順襯著那嬌豔如春花的臉蛋兒;臉上未施粉黛,唇色自然的粉紅, 雙目猶似一泓清水,顧盼之際,自有一番清雅高華的氣質,讓人為之所攝、自慚形穢、不敢褻瀆。但那冷傲靈動中頗有勾魂攝魄之態,又讓人不能不魂牽蒙繞。簡單無華的裝扮,獨有的氣質,壓過了在場所有女眷,包括坐在北海侯身旁的公主白羽蝶,她身上的綾羅綢緞令人眼花繚亂,飛天髻插著金步搖,額見戴著心形的藍色寶石,縱然再是魅力四射,依然無法抵擋淩月夕傲然的貴氣。
正廳裏的人都站起身給蕭墨玨行禮,回禮後二人對正中的北海侯行禮,淩月夕餘光瞥見北海侯的胡子一抖一抖的,她幾乎能感受到他強烈壓製的怒氣和殺意。而白羽蝶的目光一直落在蕭墨玨的臉上,可惜,他並沒有瞧自己一眼。
蕭墨玨,你好絕情!
一番寒暄後,歌舞絲竹樂,北海侯好像僅僅是宴會,不談公事,酒過三巡,淩月夕斜對麵的一位中年人突然開口道:“天月郡主威名煊赫,麾下的暗龍更是所向披靡,居然應下和親一事,可見對天朝情深義重非比尋常呐!”
“三姑夫您醉酒了,怎說出這番話,天月郡主五年前可是天朝皇帝榮寵六宮的皇後,雖然是合離了,到底是一日夫妻百日恩,自然情深義重了。再者,當年傳聞瑞澤皇後與攝政王不清不楚,如今可謂是有情人終成眷屬了!”
大廳裏的氣氛驟然變冷,歌舞女早已退下,每個人神色迥異。
白雲欣這一番話,無意將淩月夕踩到了泥濘中。天月郡主再美也不過是朵浪花浮蕊,破鞋一枚而已。
在所有人以為憑淩月夕的脾性自然要大怒,卻見她淡然一笑側頭問道:“你是什麽人,對天朝的事如此熟稔?”
“嗬嗬嗬,郡主莫要在意,她是本候的侄女,年紀小不懂事。”
北海侯滿臉堆笑的替白雲欣請罪。
“原來是郡主,不過,隻聽聞北海公主身為聖女不以真麵目示人,那麽郡主為何遮麵?難道是見不得人?”
淩月夕最後一句話是側頭問蕭墨玨。
“愛妃想看?”
嗯!
淩月夕一臉的好奇不像是裝出來的,而眾人更吃驚於麒麟王對她的態度。
突然掌風起,蠟燭微閃,白雲欣的麵紗飄到地上。
啊——?
那是一張怎樣的臉?
長滿了紅色的小疙瘩,尤其是在人們用肉眼看到的速度快速長著,像是蟾蜍的脊背醜陋不堪令人惡心。
白羽蝶也嚇了一跳,雖說白雲欣的臉不能觸到任何香氣,可是在遮麵的時候不會有紅疙瘩,而現在,這張臉好像早已過敏了。
白雲欣看到居然有人側頭嘔吐,雙手這才慢慢撫上臉。
“啊!”
一身尖叫,白雲欣捂著臉,突然她抽出紅鞭一個起越向野獸般向淩月夕撲去。
“淩月夕,我殺了你——”
砰!
蕭墨玨摟著淩月夕的腰早已移步,白雲欣被一腳踢翻在大廳中央,捂著胸口痛苦的呻吟,蕭墨玨冷冷掃過所有人目光落在白雲欣麵上,語氣冷冽森寒:“淩月夕是本王的愛妃,辱她就是辱本王,欺她就是欺本王,日後爾等見王妃猶如見本王!”
大廳裏安靜的連吸氣聲都沒有,尤其是最先攻擊淩月夕的白家掌事更是心驚膽寒。
“來人,將郡主帶下去麵壁思過。自己武藝不精被人下藥毀容,還好意思在這兒叫囂!蝶兒,日後多看著點她別再惹是生非了!”
北海侯生氣的吩咐。
他這話說的隱喻。
怎麽聽著都是在說郡主的臉變成這個樣是被人下藥,而且,好像是麵前這位煞神啊!
“女兒明白!今日之事,還請王爺——王妃海涵。”
白羽蝶不愧是北海公主,在人前溫潤有禮,高貴矜持。
重新落座後,北海侯再也不發一言,隻是和幾個老臣閑聊著,又詢問了關於出兵燕國的籌備,蕭墨玨也恢複了平和,幾人討論著戰事。
席間,他向眾人展示了暗龍繪製的燕國地圖,並聲明會和淩月夕一起出征。
對於淩月夕出征,在座之人沒有什麽驚訝,倘若她呆在王府做當家主母反而會讓他們不適應。
再一次見識到暗龍的威力,又八成以上的人心裏開始有了計較,看來兩年前摩羅國皇室的遭遇並非是訛傳啊!
碎雪飄了一天一夜,終於放晴了。
午後的太陽一發熱,地上的薄雪便化了,空氣中帶著隆冬將近的冷冽。
淩月夕站在紅梅前發呆,那些花苞粉嫩可愛,就像一個個要離開母親懷抱的小嬰兒。
聽到腳步聲,淩月夕吸吸鼻子,調整了情緒轉過身。
“為什麽要騙玨,難道你對他沒有信心?”
蕭墨璃依然一襲白衣,陰著的臉讓他看起來更冷。
淩月夕扯開一抹笑,嘴角自嘲的上揚,幾乎輕若未聞的聲音道:“我不想讓他看到一個沒有希望的未來,不到萬不得已,我不想他知道我是一個殘廢!”
“淩月夕!”
蕭墨璃皺紋,不悅的低喝一聲。
深吸一口氣,淩月夕眉頭的憂傷愈加明顯。
不能做一個正常的女人,不是殘廢是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