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一章又癡又傻的攝政王

蕭溯瑾踏入寒月宮見跪著的舞輕揚,眉頭狠狠一擰。

“生如夏花,死若秋葉”

蕭溯瑾望著淩月夕蒼勁有力的八個字,心頭滑過一絲激流,慢慢的,慢慢的冷卻。她身上的情花毒未解,注定了一生的孤獨,可她偏偏將這孤獨作弄的激情飛揚,仿佛她天生就是軍人,天生就該在軍隊裏走完一生。

“為什麽是夏花?”

夏花、火焰、驚鴻一瞥,不一樣的美麗,卻是一樣的短暫,它揭示了生命的短暫。

“因為夏花具有絢麗繁榮的生命,它們在陽光最飽滿的季節綻放,如奔馳、跳躍、飛翔著的生命的精靈,以此來詮釋生命的輝煌燦爛。”

淩月夕一邊題上自己的名號,一邊解釋。

“聽你這麽一說,的確很對。”

淩月夕給蕭溯瑾沏了一杯花茶,坐在他對麵,目光清澈如水。

“你在愁西北戰事?”

“也許你不相信,這兩天總是會夢到王叔,他器宇軒昂猶如天神般凜然,一轉眼,麵上多了張麵具,變成了麒麟王。”

“你後悔嗎?”

淩月夕單手支著頭,她一直想不明白蕭溯瑾對蕭墨玨為何要恩將仇報趕盡殺絕?

蕭溯瑾苦澀的笑笑,搖搖頭。

“朕也曾多次問過自己,後悔麽?好像有種後悔的感覺,可是,倘若時間回到以前,也許還是會這麽做。倒是不怕我的江山被他奪去,卻是怕他將你從朕身邊奪走。隻是沒想到,朕鬥得過一個活人,卻鬥不過一個死人。之前聽到你們出征時的點滴,心中隻是不快,可是在玉泉台,當他毫不猶豫的跳下懸崖時,朕嫉恨他,因為他做了朕想做卻不能做的事。他可以拋下一切,可是朕,不能拋下肩上的責任。後來,朕總會看到你的身上多了一束目光,有敬佩,有愛憐,有濃的化不開的情愫。夕兒,你恨朕嗎?”

淩月夕靜靜地望著一如幾年前的月光少年,心情晦澀。蕭墨璃、司南、玉黛、舞輕揚,甚至連蕭溯瑾也感覺到了蕭墨玨對自己的一往情深,可是獨有她覺醒的太遲,就像蕭溯瑾一樣,卸不下身上的責任了。

責任?

淩月夕忽的失笑。

這是個戰亂的年代,不是她的和平時代。就像那時候滿清入關,多少誌士為了不留長鞭寧可自殺,清政府垮台,又有多少人寧可端頭也不要剪掉辮子。他們的民族大義又該怎樣理解。倘若有一天天下歸一時,難道各國的士兵都要以死謝罪嗎?西北不是最好的例證?他們歡呼著擁戴新的統治者時,誰會想起那個曾經為他們馳騁沙場的攝政王?

“你一次次的違背承諾,我心中隻有惱,失望,偏偏沒有恨,或許你說的對,我從來沒有深愛過你,隻是把你當做我在這個世上的親人,應該相互照顧,相攜一生,或許如你所說也是在履行責任。這幾年我能有今天,全是仗著你的寵愛,可是,我給不了你想要的。這一生,我們隻能是有緣無份!”

蕭溯瑾黯然,這是自從五年前廢後至今,他們唯有的一次開誠布公的談話。他終於清楚的認識到,麵前這個蛻變的如此美麗,優雅、獨樹一幟的傾國女子,她的容貌、她的溫婉、她的柔媚、她的魅力跟自己毫無瓜葛。

“朕與輕揚從小一起長大,他的個性朕很清楚。有時候,朕很羨慕他,能得你信任,能陪在你身邊。”

“皇上又開始猜疑了?”

淩月夕麵色顯然一僵,任何人都不能傷害她身邊的人!

蕭溯瑾沉痛的搖搖頭慘然道:“你如此不信我!”

風和日麗,偶爾有落葉翩然,天朝的天空卻不再是那麽湛藍,蕭溯瑾落寞的走出寒月宮,他的心就像北方深秋的枯葉,散發著腐爛的味道。

“百善孝為先,無後為大。輕揚,舞家就你一脈單傳,武將軍也是年近古稀,為何你就不能遂了他的願?”

淩月夕打量著舞輕揚,這幾年的曆練讓年僅二十二歲的他脫去了少年的稚氣,劍眉星目,風姿卓越,是個難得的少年將軍。

“金戈鐵馬,戎馬一生是輕揚的向往,如今戰事緊迫,輕揚想建功立業!”

淩月夕嗬嗬輕笑,起身走到舞輕揚麵前,盯著他的眸子道:“你若真是這個心思我也就放心了!對了,你之前曾說過有一個心上人,我很想知道這個讓你斷了婚娶的女子到底是何人?”

呃?

舞輕揚詫異的抬起頭,對上淩月夕清靈的眸子又低下頭淡淡道:“她是我藏在心裏的月亮,不願與人分享,還請郡主見諒!至於婚娶,實在是輕揚還沒有喜歡的人,倘若有了,輕揚定會請郡主親自主持!”

舞輕揚說著,聲音略有些變化,麵上也是微微一紅。

淩月夕看在眼裏,心中暗忖自己多心了。武將軍找到自己意有所指,她還真以為是自己誤了舞輕揚。

“既然如此,我便同意你帶十萬烏雲騎出征,記得你對舞家的責任,一定要平安歸來!”

“輕揚一定會平安回來!”輕揚還要守護郡主一輩子!

玉黛送舞輕揚出門,心中難免酸澀。剛才的對話她聽得清楚,她知道舞輕揚在說謊的時候,心裏有多哀傷。

“如果不想讓郡主為難,你還是找個溫柔的女子早日成親了好。”

聞言,舞輕揚眉頭輕皺恍然明悟。

“是我父親找過郡主?”

“武將軍隻有你一個兒子,他的心情我們都能理解,你也不要傷了他的心。”

一直看著舞輕揚的背影消失,玉黛輕歎一聲方轉身。

愛上郡主這樣的奇女子,注定是一種孤獨。

大軍出征討伐,大燁的作戰方式完全變了,隻守不攻。剛開始,戰士們一鼓作氣勢如虎,慢慢的,就像拳頭打在棉花上,有力使不出,而烏雲騎擅長野外作戰,對於攻城也愛莫能助,一時間,兩軍陷入僵局。

眼看著到深秋了,戰士們需要禦寒服,糧草,五十萬大軍猶如陷進泥淖進也進不去,出也出不來。鳳卓覲見皇上,認為應該派天月郡主的暗龍,在偷襲方麵,沒有暗龍做不到。他又道出一個驚天秘密。天月郡主之所以按兵不動,是因為在等一個人。徐炎塵,他是南詔女皇的座上賓,有一次醉酒無意間說出和天月郡主有約,找到攝政王。

對於蕭溯瑾來說,這無疑是一記悶雷。他曾一直派人暗中尋找蕭墨玨的屍體,後來也是順水而下帶到江中被魚吞食了,卻不想,蕭墨玨還活在世上。

“皇上不必憂心,聽說蕭墨玨身重奇毒麵目全非,功力盡失,變得癡傻。”

徐炎塵,他是遠遠地見過幾麵,一直黏在‘林楓’身邊,起初還當成女人,後來才曉得是徐家唯一不受約束,玩世不恭的三公子。

擺擺手讓鳳卓退下,蕭溯瑾盯著晦暗不明的燈燭坐到了天亮。

想攝政王那般一個天之驕子,變成一個白癡廢物,蕭溯瑾心裏一點都不開心。

這一次,他沒有去寒月宮,直接召來了天月郡主。

“這次戰事你怎麽看?”

蕭溯瑾公事公辦的問。

“繼續拖延對我遠征軍毫無益處,倘若大燁在我軍軍心懈怠之時突然襲擊,後果不堪設想,皇上還是下旨撤回大軍。”

“五十萬大軍無功往返,豈不是讓大燁更囂張!夕兒,朕希望你的暗龍裏應外合,即使占不了城,最少可與他們交戰。”

“上次他們吃了暗龍的虧,這次更加的小心提防,我派去打探消息的暗龍到現在還未回來。”

想到秦楓至今生死不明,淩月夕心裏難免擔憂。

“暗龍不是最擅長偷襲嗎?”

“知己知彼百戰百勝,冒然偷襲,隻怕會全軍覆沒。”

“前赴後繼,憑著暗龍的本事,他們總會防不勝防。”

“皇上是要將他們當做問路石?”

淩月夕麵色一涼。

她親自訓練出來的暗龍,是她傾注了心血的兵。他們是世界上最強的特種兵,不是炮灰。暗龍不到一萬人,就算他們再厲害終究難敵固若金湯的大燁強兵,力量太過懸殊又布滿陷阱,去了無疑是送死。

“他們的存在難道不是為了今天嗎?或者說,你根本不想對付大燁,難道蕭墨玨就在大燁?他已經身重奇毒又癡又傻,你還不死心?”

蕭溯瑾不由得惱怒,話一出口想後悔也來不及了,看到淩月夕冰玉般的麵容心中懊惱不已。

“隨你怎麽說,但暗龍決不能去攻城!我會再想想辦法!”

淩月夕冷冷說罷起身走出禦書房,明晃晃的陽光很是刺眼,眼睛酸澀的差點淌下淚水。

“呦,這是誰呢?廢後淩月夕?”

一個尖利的聲音劃破安靜的午後,淩月夕冷冷的望過去,是皇貴妃鳳嫣然、宸妃美蘭公主和大公主龍蘭,還有貴妃水香怡等一幹妃嬪正從禦花園過來,剛好堵住她的去路。

“你們幾個,見了郡主還不行禮!”

五年不見,鳳嫣然驚詫於淩月夕出落的如此美麗溫婉,又有著任何女人都不能企及的韻味,那是上位者特有的氣質。

淩月夕雖然隻是一個郡主,卻是正一品,尤其還握有兵權及尚方寶劍,朝中即使是正一品的大臣們見了淩月夕也要禮讓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