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一章 何人預置自己於死地

淩月夕下了床,似乎想起什麽,掀開被子仔細一看,卻是什麽都沒有,遂舒心一笑。

“黛兒,昨夜,你可是在當值?”

玉黛自然明白淩月夕的意思。

“昨夜娘娘醉酒,一夜睡的極不安穩,皇上照顧娘娘,寅時才入睡。”

原來是這樣!

淩月夕不知是欣喜,還是失落。

她是想好了陪在蕭溯瑾身邊,做她唯一的妻子,可是,每次到關鍵時候,總是不由自主的退縮。今天早上,她倒願意自己就那麽無知無覺的和蕭溯瑾作了夫妻,然後順理成章……

對著鏡子裏如月的嬌容,淩月夕心思不定。

“娘娘可要去行宮?”

“哼!不過是鬼魅伎倆,逃不過皇上眼睛。”

淩月夕絲毫不在意。

二皇子未中毒,起不了軒然大波。

“娘娘,這件衣服不合適了。”

玉黛比量著裹裙的長短,麵露欣喜之色。

自冰蠶蠱解後,娘娘不但長高了很多,身體也開始發育。皮膚白皙如瓷,眉眼處含俏,淡雅中嫵媚。

“本宮長高了,你好像比本宮還要高興!”

淩月夕笑著嗔怪一句。

“娘娘!”

突然,玉黛跪在地上,誠懇的說:“奴婢心中有話,望娘娘莫要嗔怪。”

和玉黛相處有段時間了,淩月夕很欣賞玉黛,甚至覺著,玉黛比嫣兒更要可信。也許,這就是一種緣分吧!

淩月夕右肘撐在梳妝台上,手托腮,嘴角噙著笑意點點頭。

“娘娘,奴婢並非古板,隻是皇上畢竟是皇上,就算他愛著娘娘,寵著娘娘,可是那些個自以為是國家棟梁的大臣們會以‘皇無子嗣,國無根本’來督促皇上選秀納妃;後宮中那些個女人也會不甘寂寞,鬼魅魍魎的手段層出不窮,努力得到哪怕是一夜雨露,到時母憑子貴,娘娘縱是為天朝立下汗馬功勞,也抵不過一個龍子。而今,皇上剛剛嚐了魚水之歡的甜蜜,倘若有心人為之,怕由不得心啊!”

淩月夕聽著,表情漸漸沉凝,玉黛的一番話說的針針見血,正是她不願麵對。蕭溯瑾,終不是她淩月夕一個人的夫,他是天下萬民的皇上,他是後宮所有女人的丈夫!

“一個男人,不可以為心愛的女人守身,他的愛豈不是空談!”

良久,淩月夕緩緩起身,背對著玉黛似自言自語。

玉黛心中一歎,大著膽子道:“那麽,皇上可是娘娘心愛的男人?”

令玉黛驚異的是淩月夕並沒有如上次般嗬斥自己,反而是轉過身,雙手攙扶她起身,緩緩道:“皇上於本宮,是親人 ,是家人。如何做才算真正的愛,本宮也不曉得,順其自然吧!隻要他不棄,本宮亦是不離!”

“多謝娘娘不罰黛兒多嘴。”

玉黛又是盈盈一拜。

“北疆之行,本宮真正成了無父無母無家無親人的孤兒,今後,鳳棲宮便是本宮的家,你們都是本宮的家人!”

“娘娘——”

玉黛眼眶泛紅,既是感動又是受寵若驚,聲音哽咽,說不出話來。

【你若不棄,我便不離。倘若你違背諾言,我絕不委曲求全!】

行宮中,五步一崗,戒備森嚴,舞輕揚親自帶人將整個行宮包圍起來。

二皇子吃過藥,已經恢複正常了,見到蕭溯瑾,連忙施禮,並沒有因中毒事件而囂張。

“朕多謝二王子體諒,朕,定會查個水落石出,給摩羅國一個交代。”

來的路上,已經聽了稟報,昨晚禦膳房的錢公公送來的糕點有毒,今早舞輕揚命人捉拿時,他早已懸梁自盡。

二王子年過三十,相貌威武,個性沉穩,聽了蕭溯瑾的話神色沉重道:“定是有人想要挑撥本國與天朝的關係,還請皇上從嚴懲處,免得日後再出意外!”

“朕,決不姑息!”

蕭溯瑾怒容浮現,當即命黃金甲統領許岩與舞輕揚兩人查案,他要親自審理。

“如此,隻能委屈二王子暫住幾日。”

“求皇上恩準我等即日回國,免得夜長夢多,給圖謀不軌者更多機會!”

“也好。二王子所言極是。朕,立刻命赤凰軍護送二王子出關!”

蕭溯瑾立刻召赤凰軍舞冽將軍,命他護送摩羅國使團。

離開行宮,蕭溯瑾早朝,首先嘉獎了北疆之行的將士,給司南鳳卓等人記了功,賞了金銀珠寶。

“昨日,有人上奏彈劾李大人,罔顧國法,逼兄長妾侍殉葬,結果鬧的一屍兩命。可有此事?”

這……

宏玉良與錢百川等人麵麵相覷,不知作何答。此時的確在京城鬧得沸沸揚揚,他們追問李南清,他又不願說,但聽李府管家一麵之詞,似是內中有隱情。

“宏玉良!”

蕭溯瑾突然威嚴開口。

“微臣在。”

宏玉良立刻拱腰走到中間。

“你身為刑部之長,該是公私分明,剛正不阿,此事鬧得人盡皆知,你卻秋毫未查,是有意包庇?還是玩忽職守!”

砰!

蕭溯瑾一掌拍在龍案,宏玉良心中一驚,立刻匍匐在地,高聲道:“皇上息怒!此事,此事卻是中有蹊蹺,卻又因著是相府家事,便也未有詢問。”

“哼!既如此,朕命你兩日之內得出結果,平息風波,給民間一個交代!”

“臣,遵命!”

宏玉良站回班中,卻是出了一身冷汗!

摩羅國使者遇害,朝中大臣多多少少有所耳聞,今日皇上怒氣洶湧也是因著此事心情煩躁,否則,就算有人彈劾右相,怎麽也因著攝政王不予追究。官宦人家,一兩個妾侍性命算得了什麽?

蕭墨玨剛從相府回來,鳳卓隨後便到。

鳳卓,是鳳依蘭活著的時候最看重的侄兒,曾求蕭墨玨教過他兵法,尤其鳳依蘭死後,蕭墨玨更是處處幫襯著鳳家,言傳身教行軍打仗的戰略。

“王爺,可聽說摩羅國使者遇害!”

蕭墨玨呷了口茶,挑眉冷笑。

“說不定是摩羅國的伎倆!”

“王爺錯了。皇上命許岩舞輕揚查案,結果順著禦膳房錢公公的死查到了按察使杜青。”

“杜青!”

蕭墨玨神色微變,放下蓋碗,望向鳳卓,似不相信他所說。

“王爺您這是怎麽了?居然連這個消息都未得。杜青被帶往皇宮的途中被人射殺,現在,所有矛頭隻指王爺您。”

杜青被射殺?

蕭墨玨才覺事態嚴重,一手捏著下頜陷入沉思。

“杜青曾是王爺的門客,也是王爺一手提拔;而今右相受到彈劾,宏玉良又遭痛斥,王爺難道不覺得這些事發生的很是巧合嗎?”

“鳳卓!”

蕭墨玨嗬斥一聲,冷冷瞥了一眼,沉聲道:“你還在為依蘭之事心存怨恨!”

鳳卓鳳眸一挑,不悅的低聲道:“事到如今,鳳卓也不得不說了。當時軍師背對敵營與我對麵,勸我不要開殺戒,那隻冷箭犀利如芒,令人猝不及防,但我可以肯定,那隻箭絕對來自鳳卓身後的赤炫軍!”

“閉嘴!”

蕭墨玨猛然逼近鳳卓,蕭寒如冰,眼神淩厲,聲音森嚴。

“不要跟你姑姑一樣被仇恨蒙蔽眼睛,你是鳳家唯一的男丁,難道,你真要斷了鳳家之後!以後,這種事不可亂猜測,更不可亂說,今日,本王就當什麽都未聽到!”

“王爺,鳳卓不要報仇,鳳卓隻是擔心王爺……”

“夠啦!本王,無需你擔憂!”

鳳卓滿臉的不悅,隻得憤懣的離開。

鳳卓走後,蕭墨玨頹然坐回椅子,放在幾案上的拳頭倏然握緊,青筋暴起,眸光深沉陰寒。

李南風與他,不僅僅是軍師,更是他的授業恩師。

杜青對自己,亦是滴水之恩當以湧泉相報,自是不可能背叛。

到底是何人預置自己與死地。

雖然,鳳卓懷疑皇上,但他蕭墨玨絕不相信,因為自己再三隱退被挽留,又何必生出這許多事來!

“禦風,備車,本王要進宮!”

禦書房內,蕭溯瑾看著淮安地區有關水災的奏折,眉頭緊皺,就連淩月夕走進來也未發覺,直到眼前的奏折被合上才怵然抬頭。

“夕兒!你怎麽來了?”

蕭溯瑾立刻握著淩月夕的手,驚喜的表情。

“夕兒再不來,皇上不是要餓肚子!”

“又是安培。”

蕭溯瑾微微惱道。

“這種事還要安培求?今早的事,我都聽說了,又聽說自摩羅國使者走後你一直悶在禦書房,連午膳不曾用。”

“夕兒!”

蕭溯瑾開心的雙臂環住了淩月夕的纖腰,柔聲道:“朕不想吃那些飯菜?朕,想要吃—夕兒!”

說著將淩月夕攬進自己懷中。

“蕭溯瑾,你壞!”

淩月夕及時被蕭溯瑾這樣調戲過,立即紅了臉想要站起來,蕭溯瑾就是不依。

突然,珠簾一向,一道修長的身影出現。

蕭墨玨!

下意識的,淩月夕立即站了起來,目光惶然,居然有種被捉奸的感覺。

蕭墨玨拜為王父,覲見皇上是不用通報。

他也是一怔,繼而眸子一片墨黑,未有絲毫情愫。

隻是一瞬間,蕭溯瑾眼裏閃過一片冰芒,隨即滿眼擔憂的走向蕭墨玨。

“朕昨日還跟夕兒說今日一起去府上探望。王父身體可好些?”

“微臣謝皇上關心,好多了。”蕭墨玨舉止有利,又麵向淩月夕微微俯身。

“皇上,夕兒先回去了!”

淩月夕心裏百般滋味,她原本是為了杜青之事而來,如今蕭墨玨親自麵聖,也無需她多言了。

“無妨!夕兒和王父都是朕的親人,不必拘禮。想必王父也是知曉了今日之事,朕這會兒還正要聽聽夕兒的見解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