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翎曉等人回到陸府之後不久,便有三輛馬車同時從陸府離開。蕭奉銘怕隻派一輛馬車出去會被人攔住露出破綻,所以這戲份是要做足了的。

蕭奉銘去清理他臉上的妝容換衣服,而蕭翎曉則被人領著直接來到後麵一間屋子,見到了他們從大皇子府密室裏麵救出來的女子。已經有下人為這女子清洗過了,蕭翎曉湊近一看才發現,這女子大約十七八歲的樣子,麵容姣好,隻是此時已經出氣多進氣少了。

“找大夫來看過了麽?”蕭翎曉問下人。

下人小聲回答,“大夫說這人中了奇毒,無藥可救。”

女子臉色慘白,沒有一絲血色,蕭翎曉不懂醫理,卻也看得出一個人將死的時候是什麽樣子的。大夫既然說沒救了,想必是真的不行了。

蕭翎曉讓下人出去,然後喚出了神狼。神狼依然穿著白大褂,看樣子是還沒有從之前在大皇子府裏看到那惡心場景裏麵恢複過來。蕭翎曉伸手一指躺在床榻上的女子,問神狼有沒有辦法救她。神狼不情不願的過去看看,癟嘴道,“真是麻煩……”

說著,它從口袋裏掏出一顆藥丸丟給蕭翎曉,“給她灌下去試試看吧,生死有命,說不定有用。”

蕭翎曉看這藥丸有點眼熟,道,“這不是你拿來治療霍亂的藥麽?這女子得的可不是霍亂啊。”

神狼悶哼一聲,“要真是治療霍亂的藥,那病人怎麽可能好的那麽快?我是實在受不了那院子裏的場麵,才給那個人用了這個。反正治好了一個人就足以騙過他們了不是?可惜沒能順勢弄死那幾個害人的家夥……主人你那句話算是說對了,算計的事兒不成,以後我們還是直接用暴力的方法對付一切得了。哢嚓哢嚓,省時省力。”

看來這神狼是被惡心透了,還哢嚓哢嚓起來了。蕭翎曉苦笑著搖搖頭,也不問手裏這東西是什麽了,直接撬開那女子的嘴喂了下去。反正是死馬當做活馬醫,是死是活,全都看她的造化了。

喂了那藥丸之後神狼回到了蕭翎曉的體內,蕭翎曉喚來下人照看這女子,然後自己轉身出了這間屋子。

心裏煩亂不堪,蕭翎曉隨意亂逛,再一抬頭,發現自己竟然走到了奉銘住的院子前。蕭翎曉正在月亮門外發愣,就見院中一間房門一開,蕭奉銘穿著雪白的長衣長褲熱氣騰騰的走了出來。他洗去了那可笑的妝容,一頭烏黑秀發濕漉漉的披散在肩頭,蕭翎曉遠遠望見,心中不由得讚歎,奉銘果然是萬裏無一的美男子。

這時蕭奉銘也看到了蕭翎曉,他快步過來,笑嗬嗬拉著蕭翎曉進了屋子。

“翎曉,你不必為眼下的事情憂心,剛剛我已經安排了人去打點一切,隻要你願意,我們隨時可以離開這裏。”蕭奉銘邊穿衣服邊說。這不是他第一次對蕭翎曉說要帶她離開了,可每一次蕭翎曉都沒有要離開的意思。蕭奉銘知道她還有心願沒了,有事情沒有做完,隻是在眼下這種隨時都有可能出現危險的情況下,他還是願意為她做好萬全的準備,成為她最後的退路。

等他穿好了衣服,蕭翎曉起身拉著他坐到銅鏡前,拿了梳子幫他束發。

梳子輕柔的理順著頭發,蕭奉銘心裏暖暖的。

蕭奉銘頭發的觸感順滑又清涼,越是梳理,蕭翎曉的心就越是沉靜下來。等她為蕭奉銘束好了頭發之後,之前心中的焦躁竟然都消失了。

待到掌燈十分,兩人吃完了晚飯還不見了玄傳回消息來,便要各自休息了。蕭奉銘將蕭翎曉送回房中,剛要離去,卻聽到房頂傳來異樣的聲音。

兩人急忙出了房間朝房頂看去,就見幾個暗衛正在與一個穿著夜行衣的人打鬥。蕭翎曉看著那身影似乎有些眼熟,隨即恍然,連忙對蕭奉銘說,“是魯中陽。”

蕭奉銘悶哼一聲,吹了個口哨,暗衛們聽到主人的信號,迅速閃身消失。

魯中陽有些狼狽的從房頂飄身落下,衝兩人一抱拳,苦笑道,“在下欠了翎曉姑娘太多人情,所以特意來償還一二。”

這魯中陽雖然神秘兮兮的,卻不招人煩,蕭翎曉聽他主動提起自己欠下的人情,不由得掩麵而笑,兩人將他帶到一間比較隱秘的屋子,落座相談。

魯中陽雖然穿著打扮與白天的時候不一樣了,可行為舉止卻依然儒雅,他抬起手臂看了一眼自己腕上被暗衛劃破的衣袖,抬頭看看蕭奉銘,輕聲道,“沒想到在這裏竟然能夠與大名鼎鼎的蒼龍將過招,真是讓人驚奇啊。”

蕭奉銘一聽對方從他暗衛的招式裏就說出來暗衛的身份,心中便是一驚。而蕭翎曉則是丈二的和尚摸不著頭腦。不過現在不是解釋這些的時候,兩人都想趕快知道這個魯中陽的身份。

魯中陽看上去完全沒有敵意,見兩人都警惕的看著自己,苦笑著說,“兩位不必如此緊張,我不是戊蚩國的人,也不是雪瀚國的人,不管兩位要做什麽,想必都不會與我有一絲一毫的瓜葛。我生長在北方寒地,如今千裏迢迢一路走來,隻是為了尋找一名女子。”

說到這裏,魯中陽長歎了一聲,“我找卓蘭,已經找了足足七年……”

一個男人花費七年的時間尋找一個女子,這女子與那男人的關係,要麽是生死仇人,要麽就是癡情的愛戀。蕭翎曉看魯中陽提起那個卓蘭時眼中流露出的哀傷,猜想這卓蘭一定是他心愛的女子。

就聽魯中陽接著說,“我循著線索來到皇城,假借樂師的身份四處尋找,本以為這次被關在大皇子府密室裏的一定就是她了,卻沒想到……”說到這裏,魯中陽抬頭問蕭翎曉,“後來我看到大皇子府裏麵的人到密室裏去帶走了皇長孫的屍體,那女子莫非是被你弄走了?”

蕭翎曉點頭,“神醫留下一顆藥丸,我給她喂下去了,如今還不知道她是死是活。”

魯中陽皺緊了眉頭想了想,道,“那老道用借屍還魂的法術,那女子是關鍵的祭品。若是施法成了,皇長孫會成為供人驅使的傀儡,而那女子則會丟了性命。這法術花費七七四十九天就可以做成,今天正好就是成法之日。如今那老道被破了法,自己受到反噬,已經死了,而這作為祭品的女子,魂魄也幾乎耗盡,要想讓她活命,隻怕是再不可能了。也不知道這老道是從哪裏擄來的這女子……”

魯中陽這一番話讓蕭翎曉茅塞頓開,難怪大皇子他們將這件事拖延這麽久,原來是要等到七七四十九天才能做法成功。這麽說來,那皇長孫早就死了一個多月了,虧得他們能夠將事情隱瞞這麽久。可想而知,他們是多麽希望留下皇長孫這枚棋子。

“那老道死了的話,他做出來的活死人又會如何?”蕭翎曉想到了還在宮裏的那個活死人老道。

“施法的人死了之後,他做出來的傀儡全都會隨之變成原本應該成為的樣子……變成屍體,很快腐爛。”魯中陽也從五皇子口中得知了齊貴妃引薦一個老道到禦前去誣陷蕭翎曉是病禍根源的事情,也不知道那老道在宮裏死去之後,對這件事會不會有什麽影響。

魯中陽察言觀色,發現蕭翎曉似乎並沒有他想象中的那樣惶恐不安。之前與蕭翎曉相遇之後,魯中陽曾經暗中調查過她,可查出來的結果卻令魯中陽大為疑惑。蕭翎曉的死而複生在魯中陽看來,必定是與這次這個會用邪術的道士背後的人有所關聯,可仔細調查之後他才發現並非如此。上次蕭翎曉毫不在意的將與蘇東瀚有來往的那些人殺了個幹幹淨淨,隻憑這一點就足以證明她與那些人以前牽連都沒有。

也正是因為如此,魯中陽才敢於這樣欠她人情。隻要能夠找到卓蘭,他連命都可以不要,欠幾個人情更是不在話下。

想到這裏,魯中陽站起身來,衝蕭翎曉和蕭奉銘一抱拳,道,“其實我今天特意來找兩位,是有一個不情之請,想請兩位幫忙。”

蕭翎曉一聽這話不由得皺起眉頭,有些冷淡的擺擺手讓他先坐下,道,“魯中陽,你可別以為我一直沒有多問你什麽就是真的相信你是個好人了。你自己掰著手指頭算算自己欠了我多少人情?都這樣了還敢開口說什麽不情之請?我自己這邊的事情還都沒有頭緒呢,你看我有那份心情聽你什麽不情之請麽?”

魯中陽聞言急忙道,“翎曉姑娘,你如果答應幫我一次,我一定會竭盡所能幫你渡過難關。我的確是欠了你許多人情,不如這樣,從現在開始,我魯中陽全聽翎曉姑娘你的驅使,而姑娘你隻需要在臘月二十二初福樓裏助我一臂之力,找到卓蘭就可以了。等找到卓蘭之後,在下定會再備厚禮酬謝姑娘,如何?”

蕭翎曉和蕭奉銘聞言對視一眼,就聽蕭奉銘對魯中陽說,“你千裏尋人,又與那道士之流有所瓜葛,我們都聽得清清楚楚,那道士說你是叛徒。你身上的事情必定還牽連很多,要是我們貿然幫了你,說不定會惹上更大的麻煩。魯中陽,不如我給你兩條路選,要麽你現在轉身離開,就當今晚沒有來過,日後相見,一如往常;要麽你就將我們二人當做朋友,將你身上發生的事情說個清楚。我蕭奉銘可以為朋友兩肋插刀,卻不能讓翎曉因為一個陌生人而陷入危險。你自己選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