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大夫?”蕭翎曉聽寶蓉兒回來告訴她這件事,不由得凝眉,“這華大夫是什麽人?”
老夫人年紀大了,所以丞相府裏一直養著個姓關的大夫,若是有了嚴重的情況,蕭書勇便會去請太醫府的禦醫前來診治,而這個華大夫,蕭翎曉卻是沒有聽說過的。
“聽說這華大夫對診病並不在行,他擅長的是開方配藥。”這話寶蓉兒自然是從海棠口中聽來的。所謂的開方配藥,說的當然不是普通的藥,而是各種效果出人意料的藥。最常見的,便是春丨藥。大戶人家對這種東西多多少少都有需求,這華大夫就是靠著這一點在皇城裏立足的。
蕭翎曉聞言眉頭皺的更緊,大夫人如今身懷六甲,要那種藥有什麽用啊。莫非她是想像當初蕭歡雪給蕭奉銘下藥的時候一樣,故伎重演?大夫人應該不會如此蠢笨的。
多想無益,蕭翎曉勾勾手指叫過寶蓉兒,伏在她耳邊囑咐幾句,寶蓉兒便笑嗬嗬離去了。
接下來幾天,蕭翎曉每日自動自覺的到大夫人那裏幫忙。對於幫忙這一點,其實大夫人一點都沒有說謊,這丞相府裏過個年,要準備的事情實在是多的不行。就單單賬麵銀子的來來往往,十幾個賬房先生都要忙活的焦頭爛額的,更別提其他瑣事了。三姨娘和八姨娘都被分配了繁重的工作,而蕭翎曉則特意被留在了大夫人身邊,和她一起核對這一年裏蕭家大大小小進出的賬目。
“我們蕭家是家大業大,裏裏外外出不得一丁點的差錯,翎曉啊,你可要看仔細了。”大夫人一臉嚴肅,聲音卻無比溫柔。
蕭翎曉坐在桌前,看著一疊疊的賬本,突然嗤笑出聲。
大夫人見狀一愣,卻見蕭翎曉起身又站起來,笑道,“聽下人來傳話說母親要我過來幫忙,我還以為母親是真的倚重我了。卻沒想到,母親你是特意把我叫來侮辱的?”
蕭翎曉這話把大夫人說的更摸不著頭腦了,讓蕭翎曉來查賬本這件事,她可一點兒歪心思都沒動。
蕭翎曉長歎了一聲,看看周圍假裝盤賬實際上都豎著耳朵聽這邊動靜的賬房先生,淺笑道,“母親或許是忘記了吧,府中弟弟們自不必說,就連妹妹們,到了五歲的時候,也都開始識字。當初我見二妹三妹念書有趣,便去偷聽,結果被母親發現了,不是還狠狠責罰過我一頓麽?我還記得當時母親說我與二妹三妹不一樣,日後也成不了大器,嫁了人之後做個三從四德的女子也就罷了。再後來我雙目失明,更是沒有機會讀書識字了。母親,你讓我來查點賬目,豈不是欺負我這個不識字的?”
蕭翎曉這話是句句屬實,從前那個蕭翎曉的確是個不識字的。好在如今的她是穿越而來,自然就認字了。不過這對賬目的活兒既麻煩又容易出錯,蕭翎曉才不願意做的。再加上她不能暴露自己穿越而來的身份,當然要明明白白的推拒掉。更何況,這也是個揭開大夫人老底的機會,雖然對她不會有太大的影響,卻也不該放過了。
她要是不提起來,大夫人真的忘了。當初她給蕭歡雨和蕭歡雪找了先生來教她們讀書識字,可偏偏蕭翎曉好奇,也去偷聽。大夫人那次可真是沒有手下留情,將蕭翎曉狠狠打了一頓。也正是從那以後,蕭歡雨和蕭歡雪才開始欺負蕭翎曉這個大姐的。
大夫人眼角餘光掃到不遠處那些賬房先生們,暗叫一聲不好,這蕭翎曉一定是故意當眾抖出以前那些事情的。
“都是母親不好,都忙活暈了。翎曉啊,你那時候不是身體不好才沒有讀書麽?”大夫人盡量挽回顏麵,拉著蕭翎曉的手就往外走,一邊走她一邊想如何扳回一城,正走到門檻處,大夫人雙眼一亮,腳下一個趔斜,身子頓時朝地上撲去。
她這一撲可嚇壞了周圍的人,她如今挺著個肚子,這要是撲倒在地,非出大事兒不可。而大夫人此刻已然拉著蕭翎曉的手,蕭翎曉在電光火石之間反應過來,用暗音叫了一聲“神狼”,同時手上用力往回一扯。
眾人就看到大夫人的身子已經失去了平衡,但下一刻,她卻又奇跡一般的站穩了。
連大夫人自己都覺得不可思議,她分明是要摔倒了,竟然又被蕭翎曉一把拉住,而且這力量似乎大的過分了!
“母親懷著身孕,為何走路如此不小心。”蕭翎曉扶住大夫人的手臂,先發製人的說了一句。
然而大夫人也不是白給的,她隻愣了一下,隨即回頭看看,又看看腳下,一臉納悶道,“我走的好好的,怎麽感覺有人絆了我一下呢……”
這時大夫人的丫鬟婆子們都急忙上前,滿懷敵意的將蕭翎曉擠到了遠處。那梁媽媽瞪了蕭翎曉一眼,尖著嗓子道,“夫人身邊兒就隻有大小姐一個人,哪有別人能絆著夫人呢?”
蕭翎曉聞言並沒有搭話,卻聽大夫人斥責梁媽媽,“哪兒多了你這麽個嘴欠的?要不是翎曉扶住我,我剛才不是摔了嗎?”
梁媽媽知道大夫人不是真的責罵,添油加醋的低聲嘟囔一句,“可真是個會裝模作樣的,說不定安著什麽歪心眼兒呢。”
“住口!”大夫人心裏高興,嘴上卻又斥責了一句。而後她轉頭笑著對蕭翎曉說,“翎曉啊,下人嘴碎,你別往心裏去。我們趕快到庫房那邊去吧,你不認字也沒有關係,挑東西的眼光還是有的。各個院子裏都要在過年的時候添些擺設,這件事就交給你辦吧。”
蕭翎曉淺笑著點頭,絲毫沒有反抗的意思。
大夫人將蕭翎曉帶到庫房來,交代了一番之後她便帶著人離去了。臨走之前,大夫人沒忘了給管理庫房的幾個人遞上眼神,對方自然都是心領神會了。
蕭翎曉一直盯著大夫人,她給留下的眼神,蕭翎曉看了個一清二楚。
這添置東西的活兒說起來也簡單,就是將庫房裏的物件按照高低貴賤,分配給各個院子去裝飾上,等過年這段時間結束了,還是要收回來的。蕭翎曉看著下人一件件往她麵前拿東西,然後指定分配到哪裏去就可以了。
丞相府裏家底豐厚,蕭翎曉今天算是見識到了。她估計著這些東西的價錢,心想要是蕭書勇狠下心來,也未必還不上她那一百萬兩銀子。
待到晚上蕭翎曉回了清荷院,就見寶蓉兒笑嗬嗬湊過來,小聲道,“主人料事如神,還真就是那麽回事兒。”
蕭翎曉微微笑了笑,可那笑容又慢慢消失了。
她是猜想到了,大夫人幾次借別人的手要除掉她不成,這次終於應該自己動手了,可蕭翎曉卻沒有想到,她會用那種辦法。
“主人,這件事坐實了,你說我們是不是一下子把那大夫人除了?”寶蓉兒對丞相府裏的事情知道的越多,就越是明白蕭翎曉為什麽一心報仇。從前的往事就連寶蓉兒這個妖狼聽了都覺得忍受不了。
蕭翎曉想了想,搖頭道,“我要把她先扔到地獄裏去,然後再讓她慢慢等死。”
寶蓉兒見蕭翎曉說這話的時候目光之中滿是森冷,不由得打了一個寒戰。自從她跟隨蕭翎曉之後,就一直覺得主人實際上是刀子嘴豆腐心,哪怕是對大夫人那樣的仇人,她都一直沒有動殺機。可如今看來,主人是要動真格的了……
“這件事情要做的滴水不漏。”蕭翎曉囑咐寶蓉兒,寶蓉兒神情嚴肅的點了點頭。
晚飯過後,蕭奉銘像是被定時了一樣出現了。這幾天他也不知道又在忙活什麽,每天總是在晚上這個時間露個臉,白天基本不會出現。
“翎曉,初福樓的事情查清楚了。”蕭奉銘臉上罕見的沒有笑容,看上去還有些煩躁。
蕭翎曉讓他坐下,給他倒了一杯茶水,問道,“怎麽回事?”
蕭奉銘喝了一口茶水,看上去竟然還有些生氣的樣子,道,“那初福樓也是個神秘的地方,連商泠羽要查那裏的底細都費了一番功夫。到最後才發現,那裏居然是五皇子的產業!”
“五皇子?”蕭翎曉一聽到這個人,就覺得無比頭疼。她與這家夥雖然沒有多少交往,但卻感覺到了這人城府極深,不是個好惹的角色。更重要的是,他和那魯中陽之間的關係實在是讓人捉摸不透。看五皇子對魯中陽那霸道的親密勁兒,蕭翎曉幾乎深信他們是斷袖分桃了。
如果真是那樣,豈不是亂上加亂?又或者這裏麵還有什麽麻煩事兒?
蕭翎曉越想越是糾結,真恨不得馬上叫來魯中陽問清楚到底是怎麽回事。
就在蕭翎曉想著這些的時候,蕭奉銘突然衝著窗子喊了一聲,“哪兒來的毛賊?滾進來!”
窗戶一開,一身黑衣的人行動敏捷的進來了。
魯中陽!
蕭翎曉瞪大了雙眼心中暗驚,這家夥難道有心靈感應的特異功能?
就見魯中陽看了寶蓉兒一眼,並沒有拿掉麵紗。蕭翎曉見狀衝寶蓉兒一擺手,寶蓉兒瞪了魯中陽一眼,轉身離去。等她走了,魯中陽才摘掉了麵紗,臉色陰沉的問蕭奉銘,“我在窗外聽到你說五皇子……那初福樓,真的是五皇子的?”
蕭奉銘冷眼看他,悶哼道,“千真萬確。”
魯中陽聞言麵色更沉,雙眉緊鎖,自言自語似的嘟囔一句,“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