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章 遲來的懺悔

豪華的大廳中,司徒蔓菁依舊沒有說話,隻是優雅的叉起一塊牛肉,放進嘴裏,繼續用餐,仿佛剛剛根本沒有發生任何事情。

她心裏很明白,司徒龍雲不喜歡愛管閑事的人,如果他不說,自己也不會問。不過,她倒是有些好奇,這個楚妍熙和幹爹之間究竟是什麽關係?

“蔓菁,你和阿澤現在怎麽樣了?”司徒龍雲同樣看著司徒蔓菁,不管剛剛為了楚妍熙多生氣,但是他還是很關心蔓菁和阿澤的事情,這也是他來香港的另一個原因,他很清楚,先不說他早就幫阿澤選好合適的妻子人選,單憑阿澤現在喜歡的女人是薛海燕和喬萬文的女兒,這是他絕對不允許的。

司徒蔓菁優雅的放下刀叉,臉色變得有些沮喪,低聲的說道:“最近他總是故意的躲避我,很明顯,他並不喜歡我……”

“喜不喜歡輪不到他做主。”司徒龍雲收回目光,低沉的說道:“我的兒媳婦隻會是你司徒蔓菁。”

這話就好比定心丸般,讓司徒蔓菁一顆心安定了下來,嘴角輕微揚起,腦子閃過安若淩的身影,心感覺一緊,目光落到司徒龍雲那深沉的臉上,柔美的聲音說道:“幹爹,其實澤好像有了喜歡的人,所以才會對我不理不睬。”

話剛落,司徒龍雲就手中的酒杯放桌上一放,冷冷的開口說道:“蔓菁,你何時變的對自己這麽沒有信心?”

司徒蔓菁秀氣的眉毛緊擰,身子微微往前傾,說道:“幹爹,你不知道,澤對那個安若淩真的很不同。”

司徒龍雲坐在椅子上,滄桑的臉沉了沉,確實,他從來沒有看過他這個冷酷無情的兒子會這樣對一個女人,為了這個女人三番四次的忤逆自己,這足以看得出他對這個女人很在意。他其實也知道自己兒子的脾氣,根本不能強來,所以他才會派蔓菁回來,希望蔓菁能挽回他,沉默了幾秒,他才霸氣的抬起了手,很快便有廚師端著剛煎好的牛排走了過來,小心翼翼的放在他的麵前。

“先吃東西吧,有什麽吃完再說。”司徒龍雲收回目光,拿起刀叉,就像當做什麽都沒有發生一樣享受著美食,但是他的心裏卻很明白,安若淩這個女人,真的不能忽視,她遠比喬萬文還要有本事。

“幹爹,你難道就這樣算了?”司徒蔓菁抬起美眸,疑惑的問道。

司徒龍雲的目光深沉,淡淡的說道:“這個你就不需要擔心,我自會處理。不過,如果我給了機會,你不會把握,那就是你沒有用,到時候你就從哪裏來,就回哪裏去。”

司徒蔓菁身子微微一顫,她深知司徒龍雲是說的出做得到的人,所以這次不但是關係著她的幸福,而且還關係著她的未來,她絕對不能失敗,因為她再也不想回到過去,她要成為司徒家的女主人。

這時,身穿黑色西裝的中年男子走了上來,恭敬對著司徒龍雲,說道:“老爺,喬萬文已經派人開始調查楚小姐,不過我們的人都已經封鎖了消息。”

司徒龍雲吃下一塊牛肉,就放下刀叉,大手緊緊的握住酒杯,臉色沉了下,沒有想到喬萬文終於開始質疑楚妍熙的身份,隻是,這個時候,是不是讓他知道更好呢?

想著,他端起酒杯,輕輕的搖晃了下,忽然放下,沉聲對著身邊的人說道:“吩咐下麵的人,不但不要封鎖消息,而且還要刻意把消息放出去。”

“是。”中年男子恭敬的回答道,很快就退下。

這件事情的揭穿,對喬萬文無疑就是一個打擊,這又何嚐不是折磨他的一種方式。想著,司徒龍雲又繼續拿起刀叉,眼神中閃過一抹陰森的目光,磣人恐怖的讓人不禁打了一個冷顫……

紅色的跑車裏,安若淩身子輕靠著椅背,透著車窗看著這充滿犯罪味道的香港懲教署,臉色越發平靜,如果不是為了知道小熠的下落,她根本不想再見許瑋森,想著,美眸微閃,便打開車門走了下來,邁著優雅的步伐走了進去。

監獄的會麵室裏,安若淩絕美的臉上沒有一絲表情,早已經坐在凳子等候著,身邊還坐著許瑋森的律師方言學。

過了好一會,會議室的大門被推開,身穿監獄服的許瑋森在獄警的帶領下,緩慢的走了出來,在監獄中,所有的犯人都不能行動自如,走進來之後,就隻能坐在椅子上,與他們相隔著一張桌子。

“若淩,你終於來看我了。”許瑋森英俊的臉上明顯變得滄桑,雙眸緊緊盯著安若淩說道。

“是的,我來了。”安若淩隻是簡單的說了一句,語氣中沒有帶任何感情。

許瑋森暫時將複雜的情緒收起,目光落到方言學的身上,問道:“方律師,你認為這場官司還有沒有轉回的餘地?”

方言學的臉色沉了沉,片刻之後,才老實的說道:“許先生,實話跟你說,這個官司很棘手,恐怕……”

“這個不是我想要的答案,方律師,隻要你能幫我打贏官司,錢真的不是問題。”許瑋森立刻打斷他的話,緊張的說著。其實這幾年,也知道方言學是一個為了贏不擇手段的人,所以他一直都聘請方言學做自己的律師,也是因為這樣,他們對彼此都很了解,他相信方言學一定會有解決的辦法。

“許先生,相信你自己比我更加心中有數,這場官司的勝算有多大,控方有的證據太多,無論是認證還是物證,都根本不能推翻,已經到了無力挽回的程度,所以,許先生不如考慮自動認罪,這樣我還能幫你爭取到輕判。”方言學老實的將這場官司的情況說了出來,打了很多官司,他都能扭轉乾坤,隻是這一場的證據實在太過於強硬,他真的無能為力。

這話一落,許瑋森英俊的臉頓時一片蒼白,難道他真的要認罪,要蹲監獄?想著,他大手用力握緊,著急的問道:“什麽叫還不如認罪,不可能!”

方言學臉色有些為難,從公文包裏拿出一份文件,放在許瑋森的麵前,繼續開口說道:“許先生,因為你的案子涉及到危害他人,認罪就會給法官帶來比較好的印象,我相信你也知道這是目前比較實際的辦法。”

許瑋森一向都是聰明人,自然知道這件事情的嚴重性,在這幾年,他也深知方言學的為人,看來,這次真的沒有回轉的餘地。

“就按你說的辦。”許瑋森接過文件,淡淡的說道:“好了,你先去出去吧。”

“好的,我知道該怎麽做了,那麽我先出去。”方言學很識趣的說著,便拿起公文包走出了會麵室。

會議室裏此刻隻剩下許瑋森和安若淩,還有站在她身後的獄警,可是許瑋森絲毫把他當成透明的,因為此刻他真的有太多的疑問想問安若淩,這些壓在他的心裏,覺得特別憋屈。

“若淩,你能告訴我,這一切究竟是為什麽?”許瑋森黑色的眼眸犀利的落在安若淩的身上,壓抑很久的疑問快速地脫口而出。

安若淩抬起美麗的小臉,周身迷茫著淡淡的冷寒之氣,隻是雙眸冷漠的迎上那雙黑眸,沉默不語。

許瑋森心一急,帶著手銬的雙手急忙握住安若淩的左手,深吸一口氣的說道:“若淩,你說呀,告訴我,這是為什麽?”

“你難道真的感覺不出,我是誰嗎?”安若淩右手伸出,緩緩的推開他的雙手,刺眼的光芒閃爍不定,映襯得她完美無瑕的臉龐越發動人,隻眸底驚濤暗洶。

感覺到手心離開那股溫暖,許瑋森的心中一疼,像是感覺失去什麽一樣,黑眸再次落到那平靜的臉上,心中閃過某種想法,很快語氣變得十分急促的說道:“你到底是誰?”

“我們好歹也是夫妻一場,你不會連我都認不出吧?”安若淩纖細的手放在桌麵,淡淡的說道。

這話一落,許瑋森整個腦袋被震驚住了,原本滄桑的臉僵持住,一向霸氣的雙眸竟然出現了從未有過的呆滯,難以置信的看著她,心裏暗自念著那個覺得最不可能的那個名字。

喬梓淩!這怎麽可能,是他親手把她送去火化,然後親手把她的骨灰安葬的。這世上怎麽會有這麽不可思議的事情?安若淩竟然會是喬梓淩?

這會,許瑋森已經瞬間的完全失了神,思緒變得十分複雜,震驚,不可思議,竊喜,同一時間全部席卷上心頭,讓他有些無法平複,讓一向冷靜傲慢的他失去了原本的神色,整個人都暗淡了下來。

當他第一次見到若淩的時候,就覺得她的眼神很熟悉,會讓他想起梓淩臨終前的眼神,她們之間真的很像,他的內心也有產生過疑慮,可是最終,他還是勸服了自己,她們兩個隻是極其相像的人,因為梓淩真的已經死了。

可也是因為這樣的相似,對安若淩提起了興趣,甚至不知不覺的沉淪,難以自拔。

現在想想,如果安若淩就是喬梓淩,那她之前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報複?想到這裏,心裏莫名的燃起一把火,不知道是自尊心在作祟,還是因為一種被最愛的人所欺騙,都讓他覺得他被玩弄了,而且玩的很慘。

“你究竟是誰?是安若淩還是喬梓淩?”許瑋森情緒變得很激動,雙眸中隱射著火焰,怒氣洶洶的說道。

“沒錯,我是喬梓淩。”安若淩絲毫沒有畏懼他的怒氣,抬起絕美的小臉,坦白的說道,今天她來這裏就不會隱瞞自己的身份,她就是喬梓淩,她要堂堂正正的站在他的麵前,告訴他,都是拜他所賜,她才會變得這麽堅強,這麽自私,一定要拿回屬於自己的一切,尤其是小熠。

這話就像魔咒般落入許瑋森的耳中,整個人頓時失去了冷靜,讓他不能自控,大手忍不住抬起,想抓住桌上那白皙的小手,激動的說道:“你能原諒我嗎?我真的很後悔,很後悔……”

安若淩這時並沒有甩開手,隻是美眸直視著那張懺悔的臉,紅唇輕啟問道:“要我原諒你,根本不可能,我這次來,隻是想知道小熠在哪裏?”

“你是小熠的媽咪,我當然會告訴你小熠在哪裏。”許瑋森握緊安若淩的手,低聲的說道:“老婆,我真的知道我做錯了,我們重新開始,加上小熠,我們是一家人,我一定會努力彌補我所犯下的錯誤。”

“不要跟我說一家人,你不配。”安若淩用力的甩開他的手,看著他,緩緩地說道:“許瑋森,如果是以前的喬梓淩,她一定會不顧一切的原諒你。但是,我已經不是以前的喬梓淩,以前的喬梓淩早就被你親手毀掉了。”

安若淩並不想再糾纏下去,也沒有力氣在為過去的事情再折磨自己,所以,說完,便站了起來,說道:“如果,你真的有一絲懺悔,那就請你告訴我,小熠在哪裏?”

許瑋森看著安若淩那絕決的表情,耳邊不禁響起那一天,喬萬文跟他說的話。

“你總有一天會後悔的。梓淩是個好女孩,你會愛上她的,隻是你不知道。”

當時他隻是嗤之以鼻的嘲笑著,覺得這根本是不可能的事情,對於他許瑋森來說,他永遠不可能會愛上喬梓淩。

但是,這一刻,他不得不承認,他真的愛上她了,而且這個程度已經超乎自己預料。

他真的很後悔,很後悔那個時候為什麽要對她那麽狠心,後悔沒有在她最無助的時候,陪伴著她……

這一刻,喬萬文的這句話就像利劍一樣,深深的刺穿了他的心,痛的他根本無法呼吸。現在,他似乎已經開始能感受到當時她那種痛,可惜,真的覺悟的太晚,一切都已經太遲了。

想著,許瑋森的臉色一變,緩緩的抬起那有些通紅的雙眸,淡淡的說道:“小熠在西苑的別墅那邊,一直有人照顧著……”

話落,許瑋森就快步的走到獄警旁邊,示意要離去,很快獄警就快速的帶著他,走出了會麵室。

早知如此,何必當初呢?人啊人,永遠都是後知後覺的動物。安若淩看著那熟悉的背影,這一刻突然覺得特別的悲涼,為什麽看見許瑋森這個樣子,她絲毫沒有覺得開心滿足呢?反而覺得胸口悶悶的呢?

或許,很多時候,她內心深處還住著原來的自己。忽然,耳邊響起司徒澤對她說過的那句話,“丫頭,你知道我為什麽會愛上你嗎?因為你有著一顆善良的心,答應我,無論如何,請不要忘記最初的自己。”

香港伊麗莎伯醫院的VIP病房。

安若淩剛從監獄出來,就接到電話說喬萬文入院,於是她便馬上趕來,走到病房的門口,卻遲遲沒有進去。

自從知道真相之後,她就不知道如何去麵對喬萬文,一方麵會覺得喬萬文當年真的是做錯了,才會照成今天種種悲劇的發生,可是另一方麵,她總能想起這麽多年喬萬文對自己的愛。

想著,猶豫了很久,最終還是伸出纖細的手,打開了房門,走進去就看見喬萬文整個坐在病床上,手上緊握著一份文件,盡是皺紋的臉上帶著痛苦的表情,似乎想著什麽難以接受的事情。

安若淩走了過去,在病床旁邊的椅子坐下,將目光落到那份文件上,瞬間知道他這次入院的原因,真相往往是殘酷的,但是世界上偏偏就是有那麽一種人,如果沒有知道真相,他永遠不知道是自己錯了。

“爹地,當年你為什麽要那麽對薛海燕?”安若淩抬起了絕美的臉龐,紅唇微張的說著,有些事情說出來,真的會好很多,尤其是壓抑在心中已久的事情。

“這不是你該問的,何況薛海燕現在已經死了。”喬萬文一臉毫無愧疚的樣子,就算是到了這個地步,依然帶著那股威嚴的神色。

安若淩看著他這模樣,原本心中僅存一絲愛都瞬間被磨滅,心中立刻燃起怒火,說道:“直到現在,你都沒有覺得當初自己是多麽的過分嗎?因為你,一個女人的這一生就這樣改變,而你的女兒們也因為這樣,付出了慘痛的代價。”

“住口!”喬萬文身子微微顫抖,一張老臉帶著惱羞成怒的神情,大聲的怒吼道。

“你不許我說,是因為你心虛了嗎?”安若淩嘴角泛起一絲冷笑,緩緩地說道:“爹地,為什麽到了今時今日,你依然不知悔改呢?”

“我想你忘記了,現在究竟在跟誰說話!”喬萬文抽搐著臉,一陣黑一陣青,原本他當初這麽做,為的就是保護他和慧欣的女兒,可是沒有想到,這麽多年,在他身邊的反而是薛海燕的女兒,想到這裏,臉色漲紅,激動地輕咳了幾聲,許久,才平複下來。

“是的,當年是我自私,我隻是犯下了所有男人都會犯下的錯誤,我以為我可以很好的處理,可是誰知道,薛海燕是一個不要錢的女人,這讓我覺得她肯定不簡單,為了保護我和慧欣的婚姻,所以我才……”喬萬文伸出盡是皺紋的手,懊惱的抱著頭說道:“可是,我沒有想到,這件事情竟然慧欣知道,後來的我們再也回不到從前,最後她也因為這樣鬱鬱寡歡的患病離去,所以我才加倍的把愛放在你的身上,可是,沒有想過你……”

“是的,我其實是薛海燕的女兒,楚妍熙才是唐慧欣的女兒。”安若淩慢慢的站來起來,緩緩的說道:“可是,你知道唐慧欣當年對薛海燕做了什麽嗎?她要對一個快要生的孕婦下手,要殺死那快要出世的孩子……”

“什麽?這是事實嗎?不可能,絕對不可能!”喬萬文倒吸了一口氣,他記憶中的慧欣是善良的,善良到連一隻螞蟻都不可能踩死,怎麽可能去殺人,而且還是快要出世的孩子。

“千真萬確。”安若淩冷冷的開口,十分明確的告訴他,這是事實。

喬萬文抬起一雙不可置信的眼睛看著安若淩,真的很難以想象那個看起來很柔弱的慧欣,居然會做出這樣的事情。

“都怪我,這一切都是我的錯,該死的人是我,而不是她們——”話還未落,就被門口那氣憤的聲音所打斷。

“確實,你這種人早就應該去死。”隨著聲音的落下,就看見薛海薇緩緩的走了進來,其實剛剛她早就在門口聽到了一切,原本她隻是想來看病的,誰知會看到若淩匆匆忙忙的身影,以為發生什麽事,便跟了過來,沒有想到竟然聽見他們的對話。

“喬萬文,你毀了海燕的一生,即使你死千次萬次都不夠。”薛海薇氣憤的走到病床前,狠狠的說道。

“你是誰?”喬萬文抬起一張老臉,看著眼前激動的不速之客,慢慢地,記憶中形成了一個人影,她看起來真的很眼熟。

“你是薛海燕的姐姐?”喬萬文快速的捕捉到那個片段,他記得,當時他拿著錢去給薛海燕的時候,就是這個女人將錢砸在了自己的身上,雖然隻是見過一次,卻是記憶深刻。

“都是你害死我的妹妹,如果沒有你,我妹妹也不會落得這樣的下場。”薛海薇緊緊地握著拳頭,狠狠的瞪著喬萬文說道。

此時的喬萬文已經沒有反駁,一張老臉呈現出前所未有的愧疚。確實,他真的毀了一個女人的人生,而且,還毀了他三個女兒的人生,這都是他的錯。想著,蒼老的手慢慢的掀開杯子,整個身子慢慢的走下了床,忽然,雙腿往冰冷的地板上一跪,一臉皺紋的臉盡是懺悔,將目光看向薛海薇,這一秒,他顯得更加的蒼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