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宮的宴會不歡而散,所有的世家公子,小姐全散了。

宮裏發生那樣的事情,一件件一樁樁,都透著詭異,稍有不甚,就有可以掉進去,這種事既便不是真落到你身上,就是掛上點,就有可能傷了殘了,特別是女孩子家,沾上一點點那名聲可就毀了,這以後還要不要嫁人。

女孩子家的名聲有多珍貴,每位世家小姐都清楚的很。

而且方才出來的時候,不知道是誰說了一句,後花園裏還有死人,立時現場的人就再沒有多過一句口,連個應聲的也沒,隻盼著早早的回去,皇宮裏無緣無故的多了兩個人,不是宮裏的人想辦法放進去的還能有誰。

這時候牽連出一些枝枝丫丫的,也是正常,或者也有些個驚慌恐懼事情敗落,索性自己死了算了,也有可能。

但不管怎樣,大家隻想著早些離開,皇宮原就是是非之地,能少沾一分是一分。

皇後那邊發生的事,墨雪瞳和風玨染雖然不在現場,卻是知道了個明明白白,墨雪瞳是聽風玨染說的,風玨染則是到外麵聽一個傳訊的太監說的,但是重點不是這個,是這個太監來的時候並不是偷偷摸摸,甚至還不是一個人來的。

把皇後那裏才發生的事,就這麽光明正大的跑來告訴風玨染,這裏麵的意思就頗讓人覺得有意味在裏麵,墨雪瞳隻微微一笑,全不在意,也沒多問,風玨染的實力原不就是她能猜測到的,但是有一點,有他在身邊,她很安全也很安心。

聽得前麵宴會不再,兩個人也自從暖閣出來,尋了路往宮門而去,墨雪瞳扶著風玨染的手,幾乎是被他帶在懷裏,好在外麵走的人己經差不多了,他們出來倒是並沒有碰到世家公子或小姐。

顯見得發生這種事,心裏都是慌的。

禦花園裏雖然還是燈火通明,但是搖搖晃晃之間顯得有些不真實,收拾東西的太監和宮女一個個戰戰兢兢,隻管低著頭做事,臉色蒼白若紙,這宮外的人是放出去了,但這宮裏的人呢?這才開始,接下來會有多少人喪命,誰也不知道。

皇宮裏出了那麽大的事,不但牽扯到皇上的寵妃,還有後宮之主皇後,這後麵是不是也能牽扯出定國公府,如果有定國公府,那麽太後呢?秦國內最尊貴的兩個女人,說不定全牽在裏麵,這裏麵的意思,不容得人不多想,而且越多想越膽寒……

晚上己有些秋涼,風玨染替墨雪瞳披上一條薄薄的淡灰色披風,帶著她穿行在宮中的小徑中,這裏風玨染比較熟悉,從這邊過去,可以穿一條直路,更快的到宮門處,墨葉緊跟在他們身後,走的巧無聲息。

“娘娘還沒出來?”忽然前麵假山處有人低低的問話,聲音聽起來很是擔憂。

這一帶因為己偏了禦花園,所以沒有一盞燈籠,又有假山,所以看不清假山那邊是誰,那條路墨雪瞳記得,再走一些就是一個叉路口,一邊是往內宮,一邊是往宮門,內宮直線走,正當中就是皇上的乾清宮。

娘娘?說的是皇後嗎?可是聽這個人的口氣,又不象,而且這人的聲音墨雪瞳聽起來有些耳熟。

風玨染伸過手來按了按她唇,墨雪瞳心領神會的咬了咬他修長的手指,站定下來。

“娘娘沒有出來。”一個恭敬的聲音,帶著太監特有的尖銳嗓音。

“進去了多少時候?”女子溫柔中透著些擔心。

“奴才一直在這裏看著,有兩盞茶的時間了。”

“皇後娘娘還在外麵跪著?”

“奴才方才看了,皇後方才被皇上叫了進去,具體的奴才不敢靠前,但是可以聽到有東西破碎的聲音。”太監的聲音裏聽起來對皇後的尊敬欠了點。

“如果看看再不行,把消息透給太後娘娘,再怎麽著,也不能把皇後廢了。”溫柔的聲音,竟似無奈的歎了口氣。

“是,奴才這就去安排。”說話間,看到三個黑影出現在前麵假山處,前麵是一個女子,修長的身形美好靜婉,身後一個太監點頭哈腰,太監後麵還站著一個女子,她們走的是另一條叉道,正巧避開了他們的方向。

走不遠,三個人分開,一個人往乾清宮方向,另外二個人,跟在後麵的宮女點起了一個燈籠,然後才緩步往另一邊走去。

墨雪瞳看的清楚,燈光照起的那一刻,是六公主嬌美中透著柔和的臉,顯見得正在擔心文貴妃,眉宇間皺著些鬱氣。

這位公主倒是管有實在寬,連皇後娘娘的事都要管上幾分,實在是奈人尋味的很……

看著前麵的六公主走遠,墨雪瞳才長出了口氣,伸手拉了拉風玨染,兩個人靜默無聲息的往外走,遠遠的宮門己在望,等在宮門口的墨蘭看到墨雪瞳和風玨染手挽著手出來,才鬆了一口氣。

宮門外的車馬就隻剩下他們一府的了,風玨染先扶著墨雪瞳上了馬車,自己也沒騎馬,索性也上了馬車,見他們兩個上了同一輛馬車,其他的丫環都上了後麵的。

風玨染上了馬車,往榻上斜斜一靠,伸手就來拉墨雪瞳,並順手替她拔掉了幾件礙事的釵環。

頭上的東西少了許多,頓時整個頭輕鬆了下來,墨雪瞳舒服的長出了一口氣,往風玨染懷裏一靠,象隻慵懶的小貓一般,抬起頭嘴角輕勾,問道:“文貴妃是什麽出身?她的娘家是不是不太一般?”

她的水眸含著點點盈動,整個人因為舒服,微合著眼眸,長長的睫毛閃了閃,於她一向的純美中透著些妖嬈的嫵媚,風玨染看的心動,伸過手來摸了摸她的唇,殷紅的唇角揚起似笑非笑的弧度。

“文貴妃的父親隻是一個偏遠的小官,雖然文貴妃入選,並且生下了六公主,但是從未為她的娘家求過職,所以文貴妃在宮中是極負嫻名的,而且她又不似皇後,一向在人前立威,生的也不是兒子,故而後宮的嬪妃與她交好的人甚多。”

風玨染狹長的鳳眸中含著一點點睿智的光芒,挑起長眉如劍,眸色閃過一絲沉幽,他懂墨雪瞳的意思,文貴妃可是宮中的一個閑人,又是個沒兒子的,索性也就不爭了,反正爭來爭去跟她也沒什麽關係。

況且不管是誰繼位,她在宮中雖然比不上皇後和蘇貴妃,但至少也是生了一個女兒的,位份也高,這以後不管是皇後和蘇貴妃成為太後,總不會虧待她才是,因此上這後宮不管鬧騰的多厲害,她一直獨善其身,既不站在皇後代表的燕王這邊,也不站在蘇貴妃代表的楚王這邊。

倒是一應事全不管,也就落得個清閑的名聲,因為她爭無可爭,也沒人計較她這個態度,但是今天的文貴妃顯然有些失常,是什麽讓她既便直麵皇上的怒火,也要去皇上的乾清宮,看那意思是為皇後求情。

“若是以前的文貴妃,會不會做這樣的事?”墨雪瞳敏銳的抓住風玨染話語中的重點,嘴角帶著淺淺的笑意,毫不掩飾對文貴妃的懷疑,總覺得文貴妃全讓人覺得奇怪了,在皇後和蘇貴妃的爭鬥中一直占據著中間位置,不偏不倚。

好象不管是誰贏誰輸,都不管文貴妃的事。

可就是這穩,也讓墨雪瞳覺得疑惑,這宮裏生存,不是贏就是輸,上起下落之間,就是生死之爭,誰能做到真正穩,可偏偏文貴妃一直給人很穩的感覺,這宮裏不管是寵了誰,誰又失了寵,都似乎和她沒有關係,她一直以溫溫柔柔的樣子出現在人前。

既不突出,也不落後。

風玨染當然也明白她的意思,伸過手來繞著她的長發,看著墨雪瞳烏黑的長發,在自己指間滑落,不由的感歎,一個人的頭發怎麽可以那麽墨,那麽柔,偏偏還那麽滑呢:“宮裏的事,不用管太多,不管是誰,隻要不把手伸到宮外,就先放著,想讓太後去救皇後,以定國公府的聲譽為名,倒真是個好辦法,太後再怎麽著還是想依靠定國公府的,瞳兒,你的頭發可真香,用了什麽?”

墨雪瞳眼眸一眨,抬起頭,正看到風玨染那副風情魅惑的模樣,見他的俊眸深邃的看著自己,不由一怔,隨後目光中露出些嬌嗔,斜睨了他一眼,一把拍開他繞著她頭發玩的作怪的手:“跟你說正事哪!”

“我這就不是正事,這閨中之樂可是人倫大事。”風玨染一本正經的說道,這手又是執著的伸過來,這次沒有去玩墨雪瞳的秀發,反而托住墨雪瞳的下頷,半抬著瀲灩的鳳眸,身子就往她這邊靠過來。

看著他越來越近的俊臉,墨雪瞳臉一紅,心中立時跳的失常,暗道這家夥長的實在是太讓人心動了,就算是自己見慣了他的風情,還是會被他不經意流露出來的鬼惑所誘惑,竟是眨也不眨的看著他,一時粉臉嬌紅。

“你又瞎說。”

風玨染滿意的看著墨雪瞳嬌美的臉,在她的臉上輕輕落了一吻,然後放下手,抱了抱她,眸子看向前麵,仿佛透過車門看向不知名的遠處,眸中點點深思:“下次碰到文貴妃和六公主,你多注意點,可別讓人給算計了去,文貴妃娘家的具體事,我讓人去查一下。”

墨雪瞳的話提醒了他,以文貴妃的身份,既便她沒在父皇麵前提,下麵也自有人巴結她,她的父親怎麽可能那麽多年一隻當個邊遠小城的官吏。

再加上方才六公主的言行,這裏麵透出的信息可不隻是一個不韻政事的公主該有的,以往五公主在,六公主一直是跟在五公主後麵唯唯諾諾的,從來就是五公主的附屬,在五公主麵前沒什麽地位,雖然大家都知道六公主溫柔,但也知道是個性兒綿軟的,她這性子又有文貴妃這樣不得罪人的母親,連皇後也沒有難為她,聽說還想給她挑一個合適的夫婿,省得她嫁過去被人欺負。

可是,今天六公主的言行之中,哪還有半點錦軟……

這裏事事透著古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