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子裏大床上,風玨磊仰天躺在那裏,身上全是全是血,床前的地麵上還倒了一個丫環裝束的女子,死睜著兩眼,沒有生氣的看著空中,血從她身上流出,流向門口,屏風的底座上,己染上了血色……

墨雪瞳不可遏製的顫抖,慌亂的顫抖起來,那個叫亦蓉的丫環血肉模糊的臉仿佛就在眼前,幾乎是反射性的猛的睜開眼睛。

“瞳兒,別怕,不要怕,是做夢,我在這裏。”耳邊是熟悉的聲音,慵懶的嗓音不再複以前的隨意,帶著些她可以感覺到的憐意,淡淡的男子的氣息和著他特有的香味鑽入肺腑之間,慌亂的心在那低聲的溫柔嗬護中得到安慰。

她下意識的環抱著風玨染的腰,聲音裏帶著努力克製不住的顫抖,仿佛為了尋求安慰,委屈的控訴道:“那個人,那個女人要殺我。”

“瞳兒做的對,她要殺你,我們自然要殺了她,別怕,別怕,都過去了。”風玨染抱著她,輕輕的拍著她的背,安撫她的情緒。

看到她如此無助脆弱的站在那裏,凝白的小臉帶著絕望的氣息,握著劍的手雖然顫抖,卻堅定的刺了下去,那一刻,他心中的弦差點繃斷,淩厲從那雙素來風流妖嬈的眸子裏流露出來,若是自己再來遲一步,瞳兒就……

風玨染不敢想下去!

許是風玨染溫柔沉靜的聲音安撫了她,墨雪瞳抬起頭,眼裏隻有脆弱和無助,眼前的一切清晰起來,這裏是自己的房間,邊上坐的是風玨染,沒有風玨磊,沒有殺人,也沒有中計,她脫險了!

她終於可以不用死,父親終於可以不用直麵對上燕王,風玨磊發生的事與自己再無關係,一種劫後重生的感覺,讓她的淚一時再控製不住,那樣的絕望,那樣的境地,縱然她兩世為人,縱然她心硬如鐵,也一時無法接受自己竟真的殺了人。

殺了一個連麵容也沒看清楚的人!

“別怕,她該死,她若不死,就是你死,而且還要連累你父親!”風玨染淡柔的聲音就在耳邊,撫慰著她的情緒,讓她一點點有放鬆下來,驚恐也緩緩的平息了下來,方才她看到風玨染的同時,人一放鬆就暈了過去。

“燕王沒事吧?”合上眼,任他把自己緊擁在懷裏,他身上的溫度透過衣衫傳到她身上,仿佛掃過她心中的寒冰和恐懼,半響,她才弱弱的問道。

“他能有什麽事,最多是被嚇到了,一個丫環的命他還不放在心上,這麽正進宮找父皇哭訴去了。”

哭得動,代表沒事,找宗文帝哭訴,說明他知道是誰害的他,一時沒辦法對付他,跑宗文帝那裏去告狀去了,這代表跟父親無關。

“是楚王?”墨雪瞳的頭無意識的往他身上靠了靠,鬆了口氣,大腦緩緩的恢複冷靜。

“大哥這著棋走的可真好,把你丟到三哥的床上,事發後,不但把你父親逼到他一麵,還讓我跟三哥勢成水火。”風玨染淡淡的道,仿佛在說別人的事,隻是俊美的眸底多了幾分陰冷的戾氣,竟然敢動他的女人,誰也別想沒事。

“你是怎麽找到我的?”墨雪瞳推開他,靠坐要床上,一手摸了摸自己的頭閉眼問道。

“你突然不見了,下手如此淩厲的又能夠讓我一時不察的,在秦國隻有我的兩個兄長,三哥晚上飲宴,大哥卻是不在府中,聽說三哥有把美人洗幹裹入的習慣,就過來看看,果然看到你在那裏。”他說的很是隨意,仿佛就隻是不經心才遇上。

墨雪瞳卻從他看到自己時從未有過的緊張慌亂的樣子,感覺到他當時的驚懼!眼底莫名的湧上淚意,原來這世上還有人真的這麽在乎自己,不是自己謀求來的,也不是上輩子司馬淩雲那種表麵上好,實則上完全漠視的態度。

那一刻,她己絕望,卻看到了他那雙俊美妖嬈的眸子,立時莫名的給了她希望,仿佛隻要他在自己身邊,一切都會解決,一切都能解決一樣,咬著唇,有淚落下,卻偏偏在臉上露出些笑意,吸了吸鼻子,心情竟有些雀躍,溫暖從心頭湧上,衝淡了她的惶恐不安。

“怎麽了,又哭又笑的,以後再碰到危險的情況,先不要自做決斷,等我來救你,相信我!”風玨染的話說的很低很淡,卻讓墨雪瞳的淚奔湧的越發難以自擬,上輩子她情斷自焚,本以為此生再無情愛所求。

應父親之命,嫁一個本份的相公,不求富貴榮華,隻求平平安安,或者相公還有一兩個通房,妾室,或者自己也會生下一兩個兒女,但僅此而己,情不動,心便不傷,既便是後來風玨染欲求娶自己,她含糊應下來。

也是為了自保,娘親的離奇死亡,以及之後的一連串事件,都讓她覺得自保困難,她必須要求得更強大的守護,才可以為娘親報仇,為自己報仇,所以她答應風玨染也是有自己的算計在內。

以為那個妖嬈風流的王爺,必然跟自己有著相類的處境,大家都是雲淡風輕,反而可以相敬如賓,以後他可以在府裏廣納妾室,她也可以隻僅求主母本份,或者在他時而的溫柔中,她也會失了心率,但終究沒如現在一樣,明白他的心意。

他心裏竟真的有她的?這怎麽不讓她不知是悲是喜,眼淚控製不住的一個勁往下落,含著淚的眼迷糊的看著他俊美妖孽的容顏,一時哪還說得出話來,隻覺得千言萬語,到唇邊,隻化為低低的嗚咽聲。

“好了,感動什麽,早叫你以身相許了,反正你遲早是我的,當然得護著點。”風玨染伸手拿起一邊的帕子,替她擦了擦淚水,取笑道。

“……”這人,真是什麽時候也難得有個正形。

好容易,待得墨雪瞳重新鎮定下來,擦幹眼淚靠在床頭時,風玨染笑問道:“瞳兒,秦玉楓,你應當知道的吧?”

這個名字讓墨雪瞳不由自主的哆嗦了一下,上一世的陰影太大,那人在她心中就是算無遺策的,腦海中靈光一閃,猛的拉住風玨染的手道:“秦玉楓是楚王的人,是他設計我的?”

怪不得自己覺得哪裏很怪,這樣的計謀仿佛上輩子所見,步步緊逼,竟是絲毫沒有留一條退路給自己,不是秦玉楓又是誰,上輩子他己讓墨雪敏他們灌下自己毒藥,又讓自己看到他們拜堂。

讓自己舉火……

這一切的一切分明是在他的算計中,不管是上輩子,還是這輩子,他依然站在自己的對立麵,本以為他是為了墨雪敏才隱於台後,卻原來,他竟然是風玨玄的人,所以才會對輔國公府步步緊逼嗎!

黑暗中最後抱著自己的人就是他吧!

“他是楚王的人,所以設計我,一方麵是想把父親推到楚王這邊,另一方麵也是因為外祖家,若我死,父親和輔國公府跟燕王就是不死不休的局麵,所以今天,我本應是必死之局!”墨雪瞳動容的分析道。

知道是他在後麵主使,有些事就漸漸的清晰化了!

也是,象他那樣的人,怎麽會甘於寂寞,從龍之功,可比一般的功勞更大幾分,這才是他追求的!而墨雪敏隻不過是他的一個擋箭牌而己,有些以往沒想通的,此時也豁然開朗,一切的一切原來也是因為奪嫡。

原以為上輩子自己隻是因守在鎮國侯府的一方天地裏,隻是在後院的爭寵中遍體鱗傷,一敗塗地,卻原來,這裏麵早己被人算計,可歎自己上輩子到死的時候,還不知道自己早己入局,可恨自己的目光還隻放在一家一室,卻不知道自己早己是必死之局。

秦玉楓上輩子算定了自己死,這輩子又想算死自己,真不知道自己跟他是不是八字不合,可是這輩子自己真的可逃脫他的算計嗎!

“要不要報負回去?”似是感應到她的不安,風玨染伸手握住她的手,俊眸微眯,笑道,窗外有月光照入,那雙一向顯得慵懶的眸底有如冰霜,看不到絲毫的笑意,他在生氣?

“要怎麽樣做?”鬼使神差的她竟這麽說,說話立時臉紅起來,不自在的低下頭去,明知秦玉楓的智計超人,她竟相信他能設謀他,仿佛隻要是他說的,自己就能相信一般,什麽時候,她做事竟全憑直覺。

風玨染聽到她話語中不自覺的依賴,信任,心裏一喜,臉上不由的露出了笑容,那張本就俊美至極的臉,仿佛鍍上了一層光彩,狹長的眸子裏帶著一絲寵溺,融合在這清冷的月色中,好似一根羽毛從墨雪瞳心頭不輕不重的劃過,讓她不由自主的產生一股酥麻,蔓延到四肢。

“放心,有為夫在,必然讓你好好出氣!”風玨染心情極好的眨眨眼,拉過她的手,親呢的拍了拍。

“我要快些。”看著他俊臉上的笑容,墨雪瞳瞪了他一眼,嬌嗔道,莫名的就是想打碎他臉上得意的笑容,這種心理,有些幼稚,可是風玨染俊臉上的笑臉越發瑩動,一雙鳳眸熾熾的看著她:“放心,一定不會晚,絕對讓瞳兒出氣滿意。”

說完伸出手掌緊緊的握住她的手,雙眸迸射出十分絢麗的光芒:“瞳兒,我心悅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