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雪敏惶惶難安的時候,墨雪瞳卻悠哉遊哉的很,仿佛根本不知道府裏出了那麽檔事。

那日午後又下了場大雪,雪下得很大,一片片一團團的,直如棉絮飛舞空中,綿綿不斷,四周都裹在這一片雪地裏,整個環宇銀妝素裹,分外潔白妖嬈,墨雪瞳的屋子裏燒的暖暖的,邊上還放著幾個炭爐,上等的銀絲炭在裏麵燒得旺旺的。

己是黃昏時候,天上的雪依然飄飄灑灑的下來,映的那片天地白茫茫的一片。

墨蘭進來抖落一身的雪花走了進來。

“外麵的雪還沒停?”墨雪瞳從書裏抬起頭問道。

“還大著哪,明嬤嬤方才派人來問,小姐今天晚上要吃些什麽,老爺出去到現在還沒有回來,早使人來說今天晚上有同僚聚會,恐怕沒時候回來跟小姐一起吃飯。”墨蘭笑著點頭。

這幾天墨雪瞳一直和父親一起吃飯,想著今天父親不在,還真不知道吃什麽好了。

墨蘭在火爐邊搓了搓手,取暖,立等墨雪瞳回話。

見她實在冷的很,墨雪瞳笑著讓小丫環倒了杯熱水與她喝,隨既放下書,站起身來,推開窗戶瞧了幾眼,隻見外麵的雪花早己飄風了雪片,天地間隻餘一片白茫茫的,遠處的屋頂也隻剩下一個尖,露著些高挑的簷角。

這雪可真不小。

“墨蘭,就跟明嬤嬤說今天我們這裏不用準備飯了,就給我們準備些肉食,聽說還有上午進了些羊肉,鹿肉,不若我們在這裏自己燒烤著吃。”墨雪瞳笑著提議道。

“好啊,好啊,奴婢一會還讓人帶上些果盆來,吃完了烤肉正吃些果子,那味道可真是……對了,小姐,廚房裏還有新進的甜果酒,聽說味道極好,奴婢也去叫明嬤嬤準備些。”墨玉一聽就極力讚成,拍手稱好。

墨蘭嗔道:“你這丫頭,就想著吃,小姐還沒說,你倒是淘氣起來,竟隻想著吃了。”

墨玉偷笑著,撇了撇嘴,卻也不敢頂隻笑著朝墨葉眨眨眼,很是俏皮可愛。

“有好菜怎能無酒,小姐您等著奴婢跟墨玉一起去。”墨葉也來了勁,被說的心動起來。

左右反正無事,父親也不在,若真是歡歡喜喜的賞雪烤肉,也是一樁樂事!

墨雪瞳打定主意,就把墨玉,黑葉給派了出來,這裏墨蘭帶著眾丫環們把圍爐燒起,又使人準備下各種調料,擺上果碟,又煮了上好的茶水備著。

還沒等一切備妥,墨玉,墨葉就帶著婆子們送肉,送酒來了!

院子裏熱熱鬧鬧起來,墨蘭幾個在屋子裏卸掉外麵的厚衣裳,褪下腕上的金銀手鐲,挽起袖子拿了肉串在火上燒烤了起來,不一會,房間就就充滿了濃濃的烤肉味。

墨玉把酒溫了溫,替墨雪瞳倒了一杯,墨雪瞳正吃著烤肉,拿起來喝了一口,果然甜潤的很,一點不象父親喝的酒,甜津津的,就著烤肉,很有一番感覺。

因為送來的肉較多,索性把多餘的肉分給園子裏的丫環婆子,讓她們在自己房裏也烤著吃,她這邊和墨蘭,墨玉,墨葉以及許媽媽一起吃著,大家嘻嘻哈哈的難得的嘻笑一番,這才有了過年的感覺。

許媽媽歲數大,稍稍坐了會就有些吃不消,早早的回去睡了,墨玉一個勁的挑墨蘭,把個平素一慣穩重的墨蘭給灌的有些暈眩,後來也不知哪來的勁,拿手裏的壺隻灌墨玉,兩個人東倒西歪的,手裏還拿著個酒壺,極是好笑。

墨葉的酒量是最好的,又是有武藝在身的人,所以雖然喝的不少那兩個人少,但基本上臉色沒什麽變化,把墨蘭和墨玉抱回房間睡了後,還能回來陪墨雪瞳。

墨雪瞳起初喝的並不多,就看墨玉,墨葉拉著墨蘭打鬧了,待得兩個丫環全醉回去,還隻是吃了個半飽。

墨葉又去取了些鹿肉來,這些墨葉沒有串成一條條,而是翻成一塊塊的在火上烘烤,極為熟練的一邊翻動一邊灑上調料,竟烤得屋內滿是香氣,引人饞蟲大發。

墨雪瞳拿著手邊的果酒,喝了一口,斜著眼睛看著墨葉嫻熟的動作笑道:“墨葉,你以前是不是專門烤過肉,這手法可真熟,不知道現在烤的又是什麽?”

“奴婢以前跟著主子出外,主子沒人服待都是自己動手,奴婢幾個當然也是,山上的日子本就清苦,烤肉是最簡單不過的事,現在奴婢烤的是鹿排,取的是鹿身上最肥美的地方,切成片,烤出來的肉質會更鮮美。”墨葉笑著答著,遞給墨雪瞳一個碟子,把剛烤好的一塊鹿排放在裏麵。

墨雪瞳知道她說的主子是風玨染,想不到他一派嬌貴風流的形象,竟然還懂得自力更生!

接過碟子,嚐了一口,果然不同於方才的味道,細品起來更嫩,更鮮,更入味一些。

放下碟子,拿起邊上的果酒大大的喝了一口,隻覺得舒心之極,竟有種輕飄飄的感覺,不由的喟然歎了一聲,斜靠著一邊的墊子坐了下來。

屋子裏極是暖和,外麵有大衣裳早己除掉,她隻著了件淺藍色的鏤金百蝶羽衣,下身是純白的片錦邊琵琶裙,頭上斜簪著一支素雅的白玉釵,四周幾片翡翠點眼,綴下細細的銀絲流蘇,因坐在爐邊烤火,映的她的臉紅粉粉的,越發顯得芙蓉麵,勾魂眼,膚如白玉,眸光比以前更加瀲灩誘人。

墨葉看著這樣的墨雪瞳,也有些失神,這樣的如花美人跟自己主子可真是相配。

那般瀲灩出來的萬種風情,那種嬌嬌懶懶的魅意,可不是象一套模子裏印出來的一般……

“墨玉,跟我說說你們主子的事吧。”墨雪瞳睜著有些迷離的眼,笑著,不知這斜依的樣子多了幾分媚意,極是惑人。

“主子很自律,練功很刻苦,以前在山上的時候他都是一個人過的,身邊也沒什麽女子,我們這些暗衛也隻能在遠遠的地方看著……”墨葉一邊措詞一邊回答道。

“他以前都是一個人過的?”墨雪瞳奇怪的問。

“主子從小就一個人過的,暗衛隻負責他的安全,隻要他不曾出現生命凶險,所有的困難都得他自己頂過來,主子練武比我們暗衛還努力,大冬天的穿了單薄的衣褲在冰水邊練武,數年來一直未曾斷過。”墨葉低下頭一邊替墨雪瞳烤肉,一邊說道。

一個那麽小的孩子,就這麽拚命的練武,莫名的墨雪瞳似乎能感應到他的悲哀和無奈,生在皇家的孩子為了活下來,一點也不如表麵上的風光和招搖,或者生活的並不比自己快樂,這也是養成他邪魅性子的原因嗎!

“他就這麽一直過了許多年,連他舅家都沒人去看他?”墨雪瞳輕輕的問道,那個前世被風玨染殺掉的母族,難道做了什麽讓他無法忍受的事?跟風玨染交往日久,越來越多的發現,風玨染絕對不是一個衝動的人。

那他為什麽那麽衝動的斬殺了自己的母族,斷了自己母親一麵的所有親戚,他們對他做了什麽?或者說對他的母親做了什麽,以致於讓他如此痛恨……

“你就對我這麽感興趣?”低沉中帶著暗啞的聲音,仿佛從天外傳來,墨雪瞳摸著有些發燙的頭,抬起眼,果然看到窗前站著的那個絕美的少年,一件沒有任何修飾的淺紫色長袍,隻披了件銀狐輕裘的披風,霜華如雪,華光無雙,一雙狹長的鳳眸中浸潤著霞光水色,讓人不由的沉醉其中。

“你怎麽來了?”墨雪瞳斜睨著他問道,許是因為醉酒,竟一點也不覺得他的出現有多突兀。

墨葉站了起來,恭敬的衝風玨染行了一禮,退了出去,守在外麵,把空間留給裏麵的兩個人。

她一直覺得自己前後兩個主子是極相配的,不管從相貌還是性格,兩人之間都有著極其相似的地方。

“你這裏喝酒那麽高興,怎麽會少了我。”風玨染慵懶的聲音在這寧靜的冬夜顯得格為具有魅意,他很自然的脫下披風,回手扔在一邊的屏風上,隨意的坐在她旁邊,雖然沒有緊貼過來,但距離實在是不遠。

墨雪瞳一下子覺得自己的身邊多了一股不同於自己的溫度,淡淡的男子氣息籠在自己身邊,說不清是什麽感覺,隻覺得感覺很好。

不知道是不是喝多了酒的原因,她唇上不由的露出幾分笑容,一點也不以他的突兀來訪來怪,坐直身子,替他倒了一杯酒,抬起水眸嬌媚的橫了他一眼,問道:“要不要喝些酒,飲酒賞雪可是一番雅事。”

風玨染看著她的臉,目光瑩亮中帶著笑意,難得好說話的點點頭,接過她遞過來的酒杯,稍稍喝了一口,說起來這麽濃甜的酒,並不是他喜歡的,以往他是一口也不會碰的,現在喝起來才發現,原來甜味也是這麽讓人心醉。

“怎麽想起來烤肉,喝酒?”風玨染放下杯子,拿起墨葉方才沒有烤完的鹿排,動作熟練的翻製起來。

“外麵雪花飄若柳絮,坐在屋子裏烤爐邊,看吃肉,邊賞雪,難道不應當有些烤肉?”墨雪瞳調皮的伸出青蔥玉指往窗外點了點,斜睨著他,仿佛是他故意說煞風景的話一般。

看她難得的在他麵前露出嬌憨可愛的樣子,風玨染心情大好,嗬嗬輕笑道,忽然靠了過來,極溫柔的道:“是,是我不好,問了不該問的話,卻是枉費了這絕美的雪境,這如花的美人。”

墨雪瞳被他這麽一靠近,下意識的覺得這樣不太好,猛的身子往後靠了靠,想離他遠些,卻不料,後麵的幾個墊子鬆子,身子一載,有些控製不住的往地上倒去,幸好這背後就是墊子,隻不覺得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