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我的肚兜嗎?”清冷中帶著淡然的聲音從人群外傳來,人群外,一個女子緩緩行來,素淡的衣服看起來並不出色,甚至比在場的每一位小姐都穿得寒酸,跟一邊的幾個丫環穿得富貴些丫環也沒多大區別。

一個寄人籬下的小姐不就是這個樣的嘛!

王雲從墨化文趕出來己有兩年,那時候墨雪瞳還隻有十歲,不管是身量還是樣子都跟現在不同,這時候放眼望去,果然有幾分眼熟,一時眼睛一轉,馬上轉過頭衝著她深情的道:“瞳兒,對不起,我真的不是有意把我們的事說出來的,前天你給我的時候我也答應過你,絕對不會讓你受委屈的,可是今天不說不行,沒事的,我不會看輕你的,以後隻要有我的就一定有你的,我一定會很痛瞳兒的,一會我們就進京,直接求了嶽父大人的恩準。”

“你說的可是我?”女子皺著眉,上下打量著他,分明帶著幾分不屑,高昂的頭配上這份嘲弄的不屑頓時激怒了王雲,想著自打被墨化文趕出來後,所有的人都看不起他,他受到的屈辱又豈在少數,心裏把墨化文都恨透了,這會當然是死咬牙關:“我說的自然是瞳兒,那天晚上我們相會後不是說的很清楚嗎,難不成瞳兒要拋棄我嗎?”

他這邊說的深情款款,卻把站在另一邊的玉氏急出了一頭汗,上前兩步剛想說什麽,卻見秦氏冷冷的掃來一眼,驀的閉上嘴,她就算再不敬秦氏這時候也看出了秦氏眼中的狠意,那裏還敢多說什麽,咬咬牙不敢再多說什麽。

“你確定是我?”

“自然肯定,不要說你的臉,就算是你的身子我也熟悉的很。”身邊的人群中己經時不時的冒出些聲音來,這讓王雲莫名的覺得不安,卻又不知道哪裏不對,看著那雙帶著幾分熟悉的俏臉,己是騎虎難下越發咬死,他也是狠的,嘴裏說的情深義重分明卻又把兩個人的私情落到實處。

“你勾搭家裏的婢女與人私通,被夫人發現,老爺把你趕出了門,但又念你讀書不易,也沒有把此事公之與眾,不過你卻是忘記了,老爺怕你做出對墨府不好的事,曾經讓你手寫了一份供詞,並按上手印,老爺走的時候,特地留在了官府,這件事隻要一查就知道,想不到一個好好的書生不做,偏做出這樣的事來,到現在還居然敢害小姐的清名。”墨蘭恨怒的盯著眼前的王雲怒不可歇。

這件事發生的事雖然久遠,但偏偏那個被王雲勾上的丫環是她的表姐,這件事了後,王雲是趕了出去,她的表姐卻不堪羞辱,投井自盡了,本來以為這個人也早就沒影了,想不到竟然出現在這裏,而且還敢汙小姐的名聲。

“你瞎說,我與你兩情相悅,你父親隻不過是怕家醜外揚才這樣說的,那件供詞,也是我為了你的名聲才委屈寫下的,難不成……”王雲一聽被揭了出來,臉上陰晴不定起來,這時候那裏還顧得了其他,隻想著一口咬死墨雪瞳,把事落到私通上去。

隻是話說到這裏,忽的張口結舌的怔在那裏,老爺,夫人……冷汗驀的就下來了!

還說是與墨家小姐有染,分明是連人也認錯,眾人哪還有不明白的,這人是故意汙陷墨家的這位小姐。

“怎麽不說了,說啊,你不是說與我有染嗎,不是說前天才見著的吧,怎麽這會就把墨蘭看成是我了?”墨雪瞳冷冷一笑從墨蘭身後站了出來,她身子本就纖瘦,身高還比不上墨蘭,站在墨蘭身後半遮著身子王雲根本沒看到她,況且墨蘭今天的打扮不象丫環,倒象上寒家的小姐,聯想到她還在守孝期間,很容易讓人誤會。

墨雪瞳需要的就是這樣的誤會。

“我墨雪瞳不知什麽時候見過你,就算在墨家,你一個外男又憑什麽見到我,況且當時我隻有十歲,還是稚子,又怎麽跟你這位二十幾數的人有染,今天你是故意在此汙我名聲,不然何以前言不搭後語。”

墨雪瞳冷冷的站定在那裏,語調鏗鏘有力,清純而空靈的容貌在這一刻居然不怒而威,絕美的小臉帶著幾分淩厲,盈盈向前,站定在一臉冷汗的王雲麵前,冷冷的問道:“但是今天若不是我,又是誰把你帶進來的呢!”

居高臨下淩厲而不屑的看著被按跪在地上的王雲。

一番話不但點出了王雲的陷害,而且也讓眾人對王雲有了新的懷疑。

官府內眷全在這裏,連寺裏服侍的僧人也全是七八歲的小和尚,又怎麽可能出現其他的男人,除非是有人接應進來的,要害墨雪瞳,又這麽煞費苦心的把人帶進來,設下這麽一套計劃,怎麽可能跟墨雪瞳無怨無仇。

眾人的玉光若有所思的落在玉氏身上。

玉家跟黑雪瞳的爭執,昨天有許多人看在眼裏,這會看到這樣的場景,再想到昨天的事,怎麽不懷疑玉家,但玉家今天沒有人有閑情逸致來賞花,現場除了玉氏是玉家的人外,再沒有其他人。

有些反應快的想到之前玉氏跳出來後才扯出王雲的這段話時,看著玉氏的玉光帶上了懷疑。

玉氏的臉色頓時變得極為難看,心中更是巨震,一時有些慌了神,想不到墨蘭小小的改變了一下衣裳,就讓自己的計落落空,照著玉氏的計劃,王雲隻要咬死他跟墨雪瞳有私,眾人才不管墨雪瞳兩年前有多大,這個情字,本就說不清楚。

她想不到的是墨雪瞳說了一句話卻並不出來,而是站在墨蘭的身後,讓墨蘭走在前麵,嚴然是一副小姐的樣子,更想不到的是王雲竟然想也不想就衝上去把個丫環當成墨雪瞳,動作之快讓她想反應也來不及,待得反應過來,又被秦氏冷冷的瞪住,哪裏還敢說什麽話。

這賤人真是太狡猾了,怪不得今天,墨蘭的打扮與平日不同,原來是早有預謀!可這時候再恨也沒什麽用,事實明明白白的擺在眾人麵前,汙陷墨雪瞳的目地算是失敗了,可接下來該怎麽處理,玉氏一時沒了主意。

十拿十穩的事出了岔子,怎麽會不慌!

秦氏恨恨的看了一眼玉氏,眼底全是怒意,她是在場看的最清楚的幾個人之一,這會哪裏還有什麽不明白的,分明就是玉氏厭恨墨雪瞳昨天對上玉家的事情,才設下這樣的毒計,不顧秦家的體麵,詆毀墨雪瞳。

“好了,把這個人拉下去,竟然敢汙蔑瞳丫頭的閨名,就算墨家其他人不在,我也不能讓瞳丫頭被人欺了去,玉氏,你說可對!”秦氏冷叱道,直接把王雲的罪名落實,再審下去,丟臉的怕更是秦家,所以以墨雪瞳保護人的樣子站了了來。

目光淩厲的落在玉氏臉上,眾人也順著她的目光,看著玉氏意味深長起來。

見眾人的眼光都看著自己,玉氏這時候也急了,哪裏還敢多說什麽,事情到了這種情況,她早就慌了,隻想著自己脫身,一聽秦氏說打,當下忍不住尖叫起來:“來人,把這個誣陷人的無賴拉下去,打,重重的打,活活的打死他。”

跟在秦氏身後的兩上婆子一聽兩位當家主母都這麽說,趕緊上前拖著王雲就要拉出去。

王雲這會早就失了方寸,事情己經敗露,哪裏還有心思汙蔑別人,隻想著如何脫身,這時候一聽玉氏要將自己打死,他才醒悟過來,一邊掙紮一邊大叫:“玉夫人,你什麽意思,分明是你說拿這個肚兜就可以嫁禍到墨家小姐身上的……”

“又在胡說,把嘴給我堵上!”秦氏氣的全身發抖,冷喝道。

她怎麽容許這件事落到玉氏身上,玉氏再怎麽不好,也是秦家的主母,如果被人落了這樣的口實,整個秦府都要被帶累,狠瞪著玉氏,怒火直冒。

“喲,那是什麽,這不象是墨小姐的墨字,也不是瞳字。”這邊還沒完,那邊又驚叫起來。

邊上有人扯起秦氏扔在地上來不及看的那個紅肚兜驚叫道。

“玉……蓉!玉思蓉!是玉思蓉的!”幾位夫人一起看著肚兜上左邊的一個字和右邊的一個字連了起來,忽然拿著肚兜的夫人,手一急,扔了出去,驚叫道,一塊石頭又驚起千層浪,頓時眾人的注意力全被那邊引了過去,連秦氏也不由的臉色陰沉的看著那邊。

玉思蓉與玉氏相比,秦氏心中自然覺得是玉思蓉頂罪來的好,至少玉思蓉與秦家的聯係不大!所以這回也不把王雲先拉下來。

墨雪瞳沒有過去,卻走到被堵了嘴的王雲麵前,看著王雲淡冷的道:“王秀才也是熟讀經史的人,自然知道嫁禍官家小姐與私相授受罪名那個重熟輕熟重吧!”

這話似乎是因為王雲剛才汙蔑她,所以警告王雲,實際上卻另含一種意思。

大秦的律法中,對女子的閨名要求甚高,想到一個好女子被人汙辱,就得羞辱一生或者以死謝罪,等同於殺人,怕是要流放三千裏的,但是對私相授受更多的卻是理論上的譴責,男未婚,女未嫁說不定還能成就一番好姻緣,就算女家不同意,也不能要人性命,這也是王雲敢強說墨雪瞳跟他有私的原因。

墨雪瞳說完,轉身站在一邊,低垂下頭,長長的睫毛細密的在麵容上透出淺淺的陰影,白玉芙蓉般的臉上帶著淡淡的委屈,卻又倔強的咬著唇,分明是一副受了羞辱卻又顧著大體的樣子。

隻眼角微掃,淩厲寒冷,落在王雲的眼中,莫名的讓他心裏一哆嗦,那雙絕美的眸子剛才落在他身上,竟帶著寒洌的殺氣,哪裏象現在表示出來的純真無助的嬌弱樣子,算計這樣的一個女子,王雲第一次覺得後悔了!

這樣的一個女子又哪裏如表現上的柔弱!

她的話不多,隻這麽一句,卻讓王雲瞬間翻了心思,咬定墨雪瞳己經不可能了,但是以肚兜為憑,咬定那個叫玉思蓉的女人至少可以讓人以為她跟他私相授受,今天才可以保命,而且他也聽出了墨雪瞳語中的威脅之意。

如果不這樣說,自己可能連命都要送在這裏!

墨雪瞳那邊微微抬起眼,淡淡的又掃了他一眼,漆黑的眸子仿佛千年寒潭,泛起冰屑,隻一眼,便讓他低下頭,不敢對視,那樣的眼神,淩厲的幾乎奪人魂魄,哪裏是他一個小小的落魄書生可以應付得來的。

王雲可不是那種有骨氣的人,不然也不會應下那樣的事。

早有婆子上前一把拉出王雲口中的布條,斥道:“這是怎麽回事?”

“這,思蓉,我們……不是有意的,我怕人家發現才說找的墨小姐!”王雲必竟在墨化文手下當過差,哪裏不知道這其中的厲害,這邊重重的咳嗽了兩聲,一副被嚇的說實話的顫抖樣子:“那件是思蓉給我的。”

“你瞎說,你瞎說!你個賤人你瞎說!”尖叫聲傳至另一邊,玉思蓉一邊臉上包著布條,從人群後瘋了一樣的衝了過來,她來的時候並不長,足夠她聽清楚事情的經過,本來今天她是不用來的,但是想到可以看到墨雪瞳出醜,她又怎麽會放過呢!

所以心急火燎的催著陳氏帶著幾個丫環也來到梅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