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 斬神
16 斬神
那個漫長而安靜的上午,結束在熱烈的鼓掌聲裏。
那一刻,每個人,都在為陳燕而喝彩。
陳燕也在鼓掌,她為自己鼓掌。
第一次,她感覺到了滿溢的快樂。
十六歲的花季是屬於少女最美好的季節,多少人懷抱著純粹的夢想。
但她本來以為,自己的夢是被粉碎的。被自己粉碎,粉碎在狹小的自尊心裏。
要怎麽才能不去在意別人的眼光,別人的冷漠,她為了這些事情困在黑暗的盒子裏十多年,從小到大,多少次想要不去在意,可時間告訴她,一個人想活的瀟瀟灑灑,這是很難的事。一個人想要改變自己,戰勝自己,更是難上加難。
可當事實就在眼前,一切又變得那樣簡單。
她需要的不是富裕的家庭,不是漂亮的衣服,不是一顆高智商的腦袋。
她需要的那樣簡單,多一個朋友,多一點關心,多一點笑容,多一點問候。
她是陳燕,十六歲。
她想六十六歲時,回憶起最美好的年華。可以真心的用笑容去懷念。
寒風拂過臉頰,吹走溫熱的眼淚。
自行車在灰敗的屋前停下,陳燕抹掉眼淚,含笑走進屋子。
“爸,我回來了。”
廚房裏忙著做午飯的大叔連眼皮都不抬一下,簡單嗯了一聲。
陳燕站在廚房門口說:“爸,我做了團支書。”
忙碌的男人手一頓,驚訝回頭:“團支書?”
“恩,就是管團員的事務,入團入黨爸你知道不?中學生都是入團,上大學以後才能申請入黨。老師讓我做了團支書,我會努力做好。”
男人聽了女兒的解釋,布滿痕跡的臉上終於浮現笑容,這一瞬間眼睛都亮了幾分:“爸聽得懂,團支書,不就是管團員嗎?我懂。班幹部是讀書閣?很好,你第一次做班幹部,老師這麽看重你,你可要加油,別讓人挑出刺。”
陳燕大力點頭,鼻子酸酸的。
她想起灰姑娘的故事,她覺得自己已經被施了魔法,屬於青春年華的舞會,已經為她敞開了大門。
她隻要勇往直前的,踏進去。
門的那邊,會留下她的足跡。
這天下午,班主任重新調整了全班座位。
陳燕被調到第二組第二排,這次的同桌安靜接受她,沒有說任何不樂意的話。
蘇岩被調到靠窗的位置,同桌是梁奎。
這次是真正的同桌,中間沒有過道縫。
“桀桀,我看岩岩的這個同學似乎不樂意跟你同桌。”
“隨便他。”蘇岩撇嘴,重生以來,很多事情改變了,同樣有很多事情沒有變。比如這次的同桌,上輩子就決定了。馬老師是一位很用心的班主任,基本上同桌都采取互補的方式。
梁奎臉色很難看,非常不樂意跟蘇岩同桌,但他倒不至於為這種小事開口跟老師唱反調。
“蘇岩,跟你商量個事。”
“說。”
“我想跟你換位置,我喜歡坐窗戶邊。”梁奎對靠窗的位置一臉向往。
蘇岩無情的搖頭:“我很愛這扇窗戶。”
你喜歡有什麽用,比的上我的愛來的深沉嗎?
梁奎暴躁吐氣:“果然八字不合!”
梁奎為了同桌的事悶悶不樂老半天,一句話沒跟蘇岩說,他不主動說話,蘇岩更是永不會開口。
直到下午四點多,老師在台上講課,蘇岩熬不住了,老習慣摸出一個番茄偷偷往嘴裏塞,疲軟的身心在啃了幾口番茄後立馬精神起來。蘇岩滿足的呼口氣。
梁奎比蘇岩還餓,他在午休時候喜歡打籃球,錯過午休時間,消耗又大,每天下午都度日如年。眼睛累,胃累,渾身都疲軟。
哪怕距離下課時間隻有五分鍾,梁奎也熬不住了,一見蘇岩的番茄,綠光從眼中閃過,不由舔著幹澀的嘴唇,討好道:“蘇岩,番茄能給我一個不?我真餓了。”他厚著臉皮開口,心裏挺不好意思。如果換了別人他絕對不害臊,但蘇岩是誰,蘇岩從不給他麵子,從來都不!
梁奎盡管開口了,卻不抱多少希望。
就在他以為蘇岩會搖頭拒絕時,一個紅潤潤的番茄滾到他手心,梁奎沒準備,差點手滑,讓番茄滾到地上去。
梁奎美滋滋啃著番茄好奇反問:“你今天怎麽答應我了?我真是受寵若驚。”
蘇岩轉著筆杆慢悠悠說:“作為班長,要關心同學,幫助同學。”
“……”梁奎眨眨眼,幹笑道:“我都忘了你是班長,不管咋說謝謝你。”
“不用謝,作為班長我還想告訴你,上課吃東西是不對的。”
“……”梁奎抹抹嘴,將沒吃完的番茄隔進課桌,嘴角抽搐道:“我下課再吃。”
年初八到元宵節這期間屬於補課時間,因此每天上課放學作息很放鬆,下午沒有課外活動,上完四節課就真的放學了,晚自習時間也很短。
蘇岩和梁奎在放學後無奈的去找張老師,張老師領著包括他們在內的六人去操場升旗台。
老一批國旗手抱著國旗早早等在那裏,個個站著筆直,目不斜視如同軍人。
張老師拍手道:“升國旗你們都看了很多次,今天近距離看看,仔細的看前輩們一舉一動,先看三遍升旗,我再教你們規範的動作。”
國歌響起,十二個新老升旗手就這樣一遍又一遍的教導,學習。
走步,節奏,表情,一點一滴都要求嚴格。
訓練無比枯燥無味,梁奎繃著臉,蘇岩也繃著臉。特別是這位張老師易怒,錯了一點點就歇斯底裏跳腳大罵,梁奎心裏腹誹,你丫一個更年期女人沒事跑來教什麽升國旗,你自己內八字連正步都走不好憑啥要求別人完美無缺。
老旗手偷偷告訴梁奎:“我們上一屆是跟體育組長李老師學的規矩,這張老師不懂裝懂。”
梁奎嘔死,悶聲道:“李老師現在怎麽不教了?”
老旗手努努嘴,梁奎回頭一看,見操場另一邊,一看就是體育老師的男人抱著手臂,站在操場邊操練一群體育生。
“李老師專門訓練體育特長生,挺忙的。”
蘇岩也順著他們看過去,不看還好,一看就愣了。
那一大群體育生,正是上次跟隨萬興去找他麻煩的體育生,都是高二的師兄。
蘇岩看著他們,體育生一邊運動也一邊看著蘇岩,眼神各種不善。
無聊的訓練持續到六點,張老師才放他們去吃晚飯。
蘇岩歎氣,現在回去也趕不上晚飯了。
蘇岩買了杯泡麵草草塞了肚子,筆尖流暢的寫寫畫畫,不時還拿出手機當計算機用。
梁奎回來時就看到蘇岩點點點摁著手機,右手刷刷做著記錄,“你在計算什麽?”
“賬。”蘇岩言簡意賅的回答。
“你花錢還記賬?哈哈,別忙了,我買了肯德基,有你的一份。”梁奎笑嗬嗬將漢堡雞翅可樂遞給蘇岩,蘇岩抬頭望著梁奎:“無事獻殷勤?”
梁奎眼一瞪:“我這是報恩!一飯之恩千金回報,一個番茄用肯德基回報。”
蘇岩若有似無的笑了笑,拿起雞翅塞進嘴:“漢堡就不用了,難吃。”
“給你還挑,你不吃我吃。”
蘇岩晚上回家,又忙了半個多小時才算好菜台子和水果店的賬目。最近忙著連上遊戲的時間都少了很多。飛哥打電話來說要他上線收郵件,蘇岩擦著的頭發打開郵箱,下載附件,附件內容很大,全是相片。
一隻成年母藏獒的相片。
蘇岩眼眸一亮,不一會將戰神抱出來,戰神高昂著頭,盯著蘇岩的電腦屏幕,蘇岩滑動鼠標笑問:“戰神看相片覺得滿意不?要是滿意,咱就去給你討個老婆回來,要是不滿意,咱們慢慢找,不急。”
相片中的藏獒似乎生活在靠近郊區的地方,周圍背景幽靜寬闊,藏獒健康威武,毛發光亮,是和戰神同一品種的藏獒。鐵包金,純純的黑,點綴的金,怎麽看怎麽帥。
戰神從喉嚨裏發出低低的聲音,眼睛亮晶晶的,尾巴搖來搖去。
蘇岩大笑:“你也覺得它漂亮是不是?那就選它了。別太心急,過幾天你們就可以見麵了。”
年十四十五休假,蘇岩再次來到B市。
這次他沒有讓飛哥接他,蘇岩在偏僻的地方放出戰神,隨後帶著戰神找到飛哥提供的地址。
戰神難得來到大都市,威武而沉靜的跟在蘇岩身邊,像最好的保鏢,一人一寵走在哪裏都備受矚目。
飛哥老遠看見他們過來,興奮的指著戰神說:“蘇小弟你牛!你這頭藏獒養的真好,嘖嘖,從頭到腳無可挑剔。傳教點經驗如何?”
蘇岩莞爾:“你養藏獒嗎?你若養我就告訴你。”
“切,我要養的起才行啊!”飛哥惋惜搖頭,藏獒太能吃了,普通人養藏獒負擔太大,他隻能心裏羨慕。
“你說要給戰神買個媳婦,我就幫你打聽了幾個月,之前這家的主人不肯賣,現在他老婆病了,急需醫藥費,這才舍得賣。蘇岩,你了解成年藏獒的價錢嗎?這可不是買幼崽,三兩萬就別提了。其實你何必給他買媳婦,到了**期直接去配種更劃算,不是哥說你,你真夠奢侈。”
蘇岩摸摸戰神,說:“不是配種那麽簡單,戰神一個人沒有伴,很孤獨。以後有了媳婦就不一樣了,戰神你說是不是?”
戰神嗷嗷低叫,獅子似的腦袋親昵磨蹭蘇岩。
飛哥羨慕:“想法是好,票子才是關鍵。得了,你有錢隨你,哥就是眼紅,羨慕,嫉妒。戰神來,跟我去看看你未來的媳婦。”
戰神似乎聽懂了,淡定而又高傲的跟上飛哥的步伐,媳婦就在眼前,跑不了!他一個大男人,不能表現的太心急太幼稚。
拐了兩個彎,戰神如願以償的看見了未來的媳婦。
媳婦正在河邊散步,靜靜的望著流淌的河水,眼神憂鬱而孤獨。
戰神心頭一熱,直覺媳婦在等人,在等他!等他去拯救她。
戰神終於還是心急了,健步如飛地撲向媳婦,媳婦嚇一跳,憤怒嬌嗔的瞪著他。
蘇岩沒有過去,飛哥奇怪道:“你不親自去看看?”
“不用,戰神喜歡就好。”
“真幹脆,買東西都不驗貨。”飛哥歎息,“隨便你,進屋談價錢讀書閣。”
蘇岩回頭衝戰神豎起大拇指,心甘情願花大價錢買了第二頭藏獒。
蘇岩當天回程,沿街看見許多帶著口罩的人。新聞裏所說的流感越來越嚴重,這一年的春天,是令人恐慌的。
戰神:流行感冒越來越嚴重了,本來還想去旅遊的,現在都不敢出門了。
岩石:忍忍讀書閣,別亂跑是好的。你說戰神的媳婦叫什麽好?
戰神:白菁菁!
岩石:……白菁菁喜歡人獸戀不?她要喜歡,我沒意見。
戰神:去你的!
岩石:我決定了,她叫斬神。
“岩岩,岩岩,岩岩,你不能這樣玩物喪誌,發展成紈絝子弟就無藥可救了。一隻冒牌獅子就夠了,你買了一隻又一隻有啥用?而且這冒牌貨還浪費了十幾萬鈔票!十幾萬啊,岩岩你墮落了。”
“你還記得玉器市場的那塊玉嗎?它一直等著你去買!”
蘇岩撈撈耳朵,漫不經心道:“不急,總有一天給你買回來。”
“那是哪一天!”
蘇岩打個哈欠:“總有一天。”
“紈絝子弟!墮落少年!老天會收了你的!”
戰神很開心,新婚夫婦如膠似漆。整個森林都是他們的樂園,自從有了媳婦,戰神就忘了蘇岩。以前隻要蘇岩在空間,戰神就會乖乖待在他身邊,現在他隻會乖乖待在媳婦身邊。
蘇岩很鬱悶,有人很開心。
“桀桀桀桀,人在做天在看!”
元宵一過,學校正式開學,封閉式管理也出台了。每個學生帶著校牌,放學跟小學生排隊似地一個個等著檢查,走讀的才可以外出。
蘇岩依舊走讀,但是梁奎卻被梁母逼進了寢室。
“啊,爺想死了!”梁奎在寢室住了一夜後,頂著憔悴的臉猩紅的眼趴在桌上鬼哭狼嚎,桌子錘得砰砰響。
蘇岩悠閑的轉著筆杆,漫不經心道:“怎麽呢?”
梁奎大吼:“天道不公啊!住毛的寢室啊,為毛要住寢室!為毛要我住寢室!我娘不愛我了,把我往火坑裏推你知不知道!她跟老馬狼狽為奸逼我入獄你知不知道。那寢室三十平都沒有啊!那寢室隻有一張桌子啊!那寢室沒有尿尿的地方,也沒有洗澡的地方!夜裏尿尿還要摸黑逛走廊啊!”
“……忍忍讀書閣。”蘇岩眨眼。
梁奎幽怨道:“那寢室有十二張床,住了十二個爺們你知不知道!放一個屁飄香三十平!老子徹夜難眠啊!”
“……你以後盡量少放屁。”蘇岩平靜的安撫。
梁奎火氣洶洶掀了桌子,聲如洪鍾,怒指蘇岩:“放屁的不是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