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晚上,陳珞做了一個荒~淫無道的昏君,從此君王不早朝;卻也有人苦悶抑鬱,不能成眠。

燈光敞亮的客廳內,高腳杯中紅色的酒漬在燈光的反射之下略微刺眼,梁成龍手裏舉著一個杯子,迎著燈光,臉上的表情陰晴不定。

這種一動不動的狀態,他保持了差不多五分鍾,然後脖子微微後仰,喝一口紅酒,這才轉過頭來,看著坐在旁邊的申天意一眼。

“夏子苒來雲山市的消息,是你傳出去的吧。”梁成龍緩緩道。

“有問題?”申天意眉頭微微一皺。

“我想知道你的目的是什麽?”梁成龍道。

申天意道:“想必你也知道中紀委那邊最近有了一點動靜,雖然並不知道是針對誰,卻絕對不能排除季家的可能,而且如若一查到底的話,季家肯定完蛋,在這個時候,你說他們是做一條跳牆的狗,還是一隻任人宰割的貓?”

“所以,你想借用夏子苒這個人,向季家傳遞一些消息,逼季家鬧事?”梁成龍笑了起來。

申天意覺得梁成龍笑的古怪,笑的刺眼,但是對他而言,他並不認為這麽做有什麽不對,這正是他的目的所在。

“有問題?”這是申天意第二次說出這三個字了。

梁成龍反問:“難道你覺得沒問題嗎?”

“我忽然不知道了。”申天意沉默了一會才道,他一口氣將杯子裏的酒喝掉,臉色微微變幻。

梁成龍觀察著他的一舉一動,緩緩道:“如今雲山市的形勢其實很明朗了,互相較勁的勢力,也就隻有三股,你讓季家和陳珞之間徹底對立,是好事沒錯,但是有時候事情做的太明顯了,難免會有人懷疑到我們的頭上。這一點難道你不明白?”

不等到申天意說話,梁成龍接著道:“我之所以一直都保持沉默和中立,正是不想將這把火引到自己的身上,因為這把火,就算是燒的再厲害,也是出現頹勢,後繼無力了,中紀委的動靜,正是這一事實的鐵證。”

“可是……”他伸出一根手指指了指申天意:“可是,你終究是把這把火引到我的身上來了,你難道還覺得沒問題?”

申天意費力的吞一口唾液,臉色發苦:“抱歉,我不知道會是這樣子,我隻是想盡快的收拾掉這個爛攤子,寶島那邊……”

“住口!”梁成龍現在最不願意聽的就是寶島那邊的消息,他遠在雲山市,偏偏還要受那麽的鉗製,這是他非常不願意看到的一個結果。

申天意似乎沒聽到他的話一般,自顧自的道:“我隻是提醒你,寶島那邊給你的時間不多了,我這是在幫你。”

“你是在害我。”梁成龍一字一頓,並且無比肯定的道。

“我堅信自己的出發點是對的,後續過程雖然有那麽一絲的不妥,但是其實以雲山市目前的現狀來說,情況未必有你所想的那麽糟糕,雖然大家都很聰明,但是沒人能未卜先知。”

“我不喜歡冒險。”梁成龍冷聲道。

“做生意就是賭博,一帆風順是不可能的。”

梁成龍冷冷的笑了起來:“難道我還需要你來教我這個道理?”

申天意聳了聳肩:“抱歉,是我不對。”

梁成龍覺得申天意的這個道歉毫無誠意,簡直就是專門來看他的笑話的,但是梁成龍此時也沒更好的辦法,他伸手指了指門外,道:“你先出去吧,我要好好想想。”

申天意衝他一笑:“我不得不再提醒你一次,你的時間,真的不多了。”說完,申天意走出了門。

梁成龍聽的申天意的那句軟威脅,感覺分外的刺耳,他的額頭上青筋畢露,握著酒杯的手,指關節亦是一陣發白,幾乎要將一隻厚實的杯子給捏碎,梁成龍強壯的身體,亦是輕微的在發抖,不知道是因為害怕,還是因為生氣。

在季家這件事情上麵,梁成龍一直都在盡量的保持一個中立的態度,特別是在和季萍萍接觸過,得知季萍萍的態度之後,可是沒想到,因為申天意,終究還是被牽扯進來了。

梁成龍此時也不知道申天意到底是故意的還是聰明反被聰明誤,可是這種被拖下水的感覺,當真是讓他相當的不爽。

甚至在和申天意談話的好一會,梁成龍幾乎都要抽出手槍將之射殺,然後大罵一句成事不足敗事有餘的畜生,可是,對這種事情,他不得不有所顧忌,申天意畢竟不是一般的人。

那麽,他現在該怎麽辦?

這種事情根本就不能僥幸,以陳珞和季萍萍的智慧,如果真的是腦袋昏掉了,不然不可能不知道是有人在其中搗鬼。而一旦陳珞和季萍萍有所懷疑,他的目標性就變得非常的明顯了。

“s~h~it!!”梁成龍低罵一聲,用力的將手裏的酒杯砸在了地上,紅色的**四處濺開,觸目驚心,宛如鮮血。

內室的中年女人,聽到叮當的聲音,移步走出來,正是隨同梁成龍一起來雲山是老婆秦嵐,秦嵐的臉色略微的蒼白,手裏拿著一串佛珠,緩緩的轉動著。

見梁成龍坐在沙發上抽煙,她去拿了垃圾簍來,將碎玻璃片一片一片的收拾好,然後將地板拖一遍,也不跟梁成龍說話,直接進了自己的房間。

秦嵐是一個虔誠的佛教徒,之所以信佛,是因為十幾年前,梁成龍參與一起商業競爭,兒子被人綁架撕票,那個時候起,秦嵐對人世間就是有了一種萬念俱灰之意,什麽事情都不管了,這一次陪同梁成龍來雲山市,並非她的本意,而是梁成龍硬逼著她來的。

秦嵐對梁成龍所有的事情都不關心,在她看來,賺再多的錢,也無法挽回自己兒子的命,那麽這些錢,其實就是沒有意義的,是沾滿銅臭味的。

梁成龍多年以來,早就習慣了秦嵐的麵無表情,他此刻心情不好,按理說如若誰在他的麵前是這種態度的話,他應該會怒火衝天才對,可是並不完全是,至少,在看到秦嵐的時候,梁成龍感覺自己的心頭,忽然一片寧靜。

“難道我這麽多年的所作所為,真的是沒絲毫的意義的嗎?”梁成龍忽然有點不是很確定了,他吐出一口濃煙,臉色略微痛苦。

這個在國內商業一手遮天的男人,時隔十多年之後,再一次,露出一種萬事難以掌控的痛苦表情。

……

很簡陋的一家茶餐廳,小包廂內。

身材瘦小,臉色蒼白,滿臉病態的中年男人一口一口的小小抽著煙,從他抽煙的姿態,就能看的出來,他是一個無比謹慎和小心的人。

如若梁成龍看到這個人的話,一定會眼珠子都瞪出來,因為在他的印象裏,申天意是不抽煙,也不喝酒的,除了紅酒。

可是現在,他在抽煙,而因為在等人的緣故,桌子上的煙灰缸,已經有好幾個煙頭了。

十來分鍾之後,外麵一道俏麗的人影緩緩走了進來。包廂的門關上,沒有開燈,室內的光線微微一黯。

“我等了你將近二十分鍾了。”申天意淡淡的道。

女人對他笑了笑:“我想你的耐心應該是足夠的好的。”

女人一邊說著話,一邊坐下,問道:“事情辦好了?”

申天意搖了搖頭:“沒你想的那麽容易,梁成龍是一個無比謹慎的人,他幾乎不信任任何人,隻相信他自己,我在他身邊這麽多年,除了和寶島那邊有過接觸之外,基本上不了解他在國內的事情。”

女人眉頭微皺:“那接下來我該怎麽做?”

“其實不用刻意做什麽,現在雲山市可是亂的可以,梁成龍要想站穩腳跟的話,肯定是要做一些事情的。”

“或許他會離開。”

“他說不離開。”

女人嗬嗬笑了起來:“他的話,其實你也不怎麽信不是嗎?”

申天意笑著點頭:“這世上有兩種人,一輩子絕大部分的時候都是在說謊話,一種是商人,一種是政客,我的確是不相信,甚至我覺得他是在試探或者迷惑我,但是不管怎麽樣,這也算是一根線索。”

女人想了想道:“可是進展太慢了,想必也你是聽過一些中紀委的消息了,我現在確切的告訴你,中紀委的確是在查季家,並且掌握了充分的證據,這意味著很快季家的人就要離開雲山市了,我們的時間不多。”

申天意雖然早就想過這種可能,但是從女人的嘴裏確定了,臉色還是微微一變,他的一根手指不安的敲著桌子,好一會才緩緩道:“給我三天的時間,我給你一個滿意的答複。”

女人搖頭:“最多兩天,我們是真的沒時間了。”

申天意忽然笑了起來:“不錯,現在你是在跟我談條件,那麽,我是不是也可以說一說我的條件了。”

女人道:“你和溫歆顏之間的恩怨,將會得到最大程度的和解,而且如果你願意的話,可以成為我們的編內人員,你是一個聰明人,我們組織上需要你。”

“我還是比較喜歡自由,這些年一直都做一個隱形人,我早就受夠了。”申天意拒絕,他接著道:“和溫歆顏之間的問題解決是一點,另外一點,我需要一筆錢。”

女人笑了起來:“恰好梁成龍那裏有錢,你有多大的本事,就拿多少。”

申天意眼前一亮:“這話可是你說的?”說著,申天意拿出一隻錄音筆出來:“我記錄下來了,我等著你的兌現。”

“你似乎並不是很相信我,我可是國家公職人員,我所在的部門的性質,相信你是了解的。”女人微微不悅。

申天意笑道:“我隻是習慣性的不相信女人,特別是漂亮的女人。”

“謝謝你的誇獎。”

“不用謝,我該走了,祝你好運。”

“彼此彼此。”

女人目送申天意離開,臉色微微變幻了一陣,然後也是起身離開。

在這個簡陋的茶餐廳,誰也不知道,發生了這麽一起交易事件。而也正是這起交易,使得雲山市的這一係列事件,變得更富戲劇性。事情的結果,往往就是這麽的出人意料。

……

陳珞剛剛醒來不久,就是接到了老媽的電話。

曹冬梅在電話那頭快要瘋掉了,因為陳珞又是一天多的時間不見人影了,曹冬梅命令陳珞趕快回家。

陳珞苦笑著小聲解釋自己有事,曹冬梅完全聽不見,掛斷電話,曹冬梅看一眼在廚房裏忙碌的關淩,略微頭疼。

原本覺得陳珞和武朵朵談戀愛是好事的她,在陳珞將關淩帶回來,並且關淩就這麽在家裏住下之後,就是有些吃不消並且吃不準了,一來是她不知道陳珞和關淩到底是什麽關係,二來,是不知道關淩要在家裏住多久,會不會引起一些誤會什麽的。

老人家都喜歡自己的子女有出息,但是當某些方麵的關係出現混亂的時候,其實是很難產生某種滿足感的,反而會覺得混亂。

陳珞詢問夏子苒要不要一起回去,夏子苒當即表示不要,她還沒做好見家長的心理準備。

其實夏子苒是想等周妁先去了自己再去,在這件事情上,對周妁,夏子苒始終是有著一點虧心的感覺的。

她已經搶在周妁的前前麵和陳珞發生了深層次的關係,那麽,就必須在其他的事情上對周妁做出補償。

陳珞在這件事情上也不強求,打電話給夏子苒叫了早餐,然後匆匆忙忙的回家平息老媽的怒火。

早餐是關淩做的,典型的中海風味,口味偏淡偏甜,如果這是中餐的話顯然不行,好在早餐本來就吃的清淡,倒也吃的有滋有味。

曹冬梅對關淩的手藝也是非常的滿意,吃著早餐的時候,誇不絕口,當然曹冬梅也有煩惱,因為如果關淩太好了,武朵朵就會略微的失色,這是她所不願意見到的,在她心裏,早就將武朵朵當成內定的兒媳婦了,這個位置,誰也搶不走。

吃了早餐,關淩去刷碗,曹冬梅就開始對陳珞上思想政治課,陳珞臉皮夠厚,不管曹冬梅說什麽,都是左耳朵進右耳朵出,他表麵上是懂事的聽著一切,實則到了最後,一句話都沒聽進去。

關淩刷了碗之後,叫上陳珞一起出去走走。

剛出門,關淩就笑著對陳珞道:“我好像給你惹麻煩了。”

“不至於,我媽很喜歡你。”

關淩道:“我看的出來,她對我很好,很熱心,但是她估計是怕我和你之間有什麽關係的吧。”

陳珞看關淩一眼,詫異她的觀察力,道:“我有女朋友的。”

關淩又是笑了起來:“果然如此。”

停頓了一下,關淩道:“我三天之後返回中海。”

“哦,錢賺夠了?”陳珞對此的反應也不是很大。

關淩道:“差不多了,回中海再去做點兼職,就差不多了。”

“好好努力,將來前途無量。”

關淩小小的給他一拳:“少在我麵前老氣橫秋的,高中生。”

陳珞嘿嘿的笑:“我覺得我有這個資格,看你眉清目秀,骨骼清奇,將來拯救地球拯救國家的任務,就交給你了。”

這不過是陳珞剽竊來的一句笑話,但是關淩卻是聽到臉色微變,心微微的亂,她隱約覺得陳珞這話有所指,但是又不是很確定。

關淩趕緊轉過頭去,不讓陳珞看到她的臉,假裝漫不經心的道:“你說我走了之後,你會不會想我?”

“哪方麵想,純潔的還是不純潔的。”

關淩笑道:“你有哪方麵的?”

“不純潔的。”

“譬如呢?”

“我想親你一下。”陳珞道。

關淩猶豫了一下:“來吧。”說著,她停下了腳步。

陳珞原本是想逗逗關淩的,倒是沒想到關淩會是這樣的反應,他微微一愣,同時也是更加的肯定,不管關淩出現在雲山市以及接觸他到底有什麽樣的目的,關淩是絕對不會做出對他不利的事情的,不然關淩也不會有這樣的反應。

當然,陳珞也不會戳穿關淩的身份,那是很傻的事情,隻是很的要親嗎?他有點為難。

幹笑著,陳珞道:“你不過就是在我家住了兩天,還沒到以身相許的地步吧。”

關淩道:“純潔的親一下是可以的。”

“那好吧。”陳珞猛的一把將關淩抱住,吻了上去,他吻的是嘴唇,而關淩原本以為陳珞是要親臉的,驚詫於陳珞的大膽,可是陳珞的力氣太大,抱的很緊,他的吻也無比的炙熱,讓她逃不脫躲不掉,隻能任由陳珞肆意妄為了。

這個吻,時間並不長,但是在很久很久之後,當關淩回憶起這個莫名其妙的吻的時候,忽然就是發現,在那個時候,她對陳珞的情感,是真的不一樣了,或者說是變質了。她不再合格,那麽隻能跟隨著陳珞的腳步隨波逐流。

隻是,在這個時候,關淩並未意識到這一點,對於一個從未談過戀愛,連和男生牽手的事情都從沒發生過的她來說,這個吻,有些突然,有些霸道,還讓她有些氣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