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年初十這天,陳珞邀請董倩和小米一起吃飯。
小米最近和董倩走的很近,她原本就擅長於學習,而董倩身上值得她學習的地方很多,所以,言行舉止穿衣打扮方向,都有著雷同的地方。
但是仔細看起來,卻又是不同的,小米的成熟,或許是因為出身和所經曆的那些事情的緣故,一直都帶著淡淡的生澀以及青澀,這種氣息,彰顯出她的氣質,顯得她並不如董倩那麽的圓滑老練,但是卻是極為的隨和。
董倩是走熟女風格路線,打扮妖豔,因為還是正月份裏,應酬比較多的緣故,穿紅戴綠的,便是多了幾分喜慶的味道。
相比較起來,陳珞自身則不是那麽突出了,兩個女人陪同他一起吃飯,自從進入酒店,就吸引了不少人的注意。
董倩嘿嘿的笑道:“陳珞,有沒有一種亂入花叢,左擁右抱的感覺。”
陳珞笑道:“亂入花叢倒是有,左擁右抱沒有。”
董倩大大方方的抱了他一下,道:“現在有了。”
陳珞便又朝著小米笑,小米很不好意思的,猶豫一下,也是給陳珞一個抱抱,放開手之後,麵紅耳赤的,頭壓的很低,連雙手都不知道該往哪裏放了。
不過這樣的事情對小米來說,也是一種極大的突破了,過往的經曆所造成的心裏壁障,要想消除,也不是那麽容易的事情。
點菜的事情,陳珞偏心的將菜單交給小米,又是惹的董倩翻白眼,說他偏心,陳珞臉皮厚,任由她說,可是小米卻是受不了這樣子,又是將菜單交給董倩。
董倩為人處世方麵大方隨意,擅長察言觀色,加之對小米之前的事情也是有過了解,一方麵是對小米憐惜,另外一方麵則是對小米一直以來的努力的敬佩,所以和小米之間的關係非常的好,但是她也知道,有些事情,一旦在心裏麵留下了陰影,那就是一輩子的事情,是沒那麽容易消除的。
這時雖然嘻嘻哈哈著,但是也特意照顧小米的情緒,不讓小米太過難堪,接過菜單來,卻不是自己點,而是和小米商量該點什麽。
這份心思,陳珞豈能看不透,但是正是因為看的透,才會對董倩萌生感激,很多人很多事情就是這樣子,你不去接觸,那便永遠是道聽途說霧裏看花,隻有走的近了,才能看到其最真實的一麵。
不可否認董倩是有點小虛榮的,但是並不是市儈,虛榮的真實,虛榮的可愛,這樣的女人,才是最真實,也最有魅力的女人。
董倩和小米商量著點菜,陡然發現陳珞的視線一直落在自己的身上,心不知道怎麽的忽然一慌,抬起頭來看陳珞一眼,彼此的視線對上,董倩又趕緊轉移視線,假裝什麽都沒有發生。
陳珞輕笑,為了避免造成難堪的場麵出現,也不看她了。
大概十來分鍾之後,飯菜陸續上來,要了一瓶紅酒,三個人一邊吃著一邊聊天,聊的大抵都是新一年的工作展望。
董倩野心勃勃,關於工廠的生產情況有過自己的預估,所以話題便是很多,而小米相對來說文靜一點,畢竟星城那邊不同於雲山市,那是一個完全陌生的地方,對於在雲山市土生土長,長這麽大從未離開過的她來說,這無疑是一個很大的挑戰,很是艱巨,但是,隻要是陳珞安排的,小米就從來都不會拒絕,乖巧的接受著一切安排,然後,用最大的心思和精力去努力。
她潛忍執著,這方麵,更是讓陳珞敬重和憐惜,但是陳珞也知道,當等到小米真的能夠成熟起來的時候,那麽一切,將與現在不同,而擴展交際圈,就是成熟的一個方麵。
飯席間的氣氛還算好,董倩穿插著也會說一些好玩的事情,小米酒量不高,喝了一杯之後起身去洗手間,陳珞和董倩接著喝。
這時陳珞道:“工廠這邊的攤子鋪的大了,你以後也會變得更忙,有合適的人選,就慢慢的將任務交接下去,一個人做那麽多事,總會有累的時候。”
董倩笑道:“暫時還沒感覺到累,隻覺得很充實。”
“這樣的感覺很好?”陳珞好奇的道。
“嗯。”董倩點了點頭。
陳珞舉起杯子和她的碰了一下,道:“我還是希望你能多一點個人時間的,多陪陪董冉也好。”
董倩道:“隻能盡量協調吧,我可不想讓你失望。”
陳珞眯眼輕笑:“你有讓我失望過嗎?”
董倩嘿嘿笑道:“那隻能說明你太大度寬容。”
陳珞道:“是我事情管的少。”
董倩解釋道:“這樣子才有我發揮的餘地,不過說起來,我還是挺佩服你的。”
“哦?”
董倩道:“從當初曙光文具起步,短時間內就發展到如今的規模,即便親身參與其中,我有時候想想,也是覺得很神奇。”
陳珞道:“那麽恭喜你,親身參與了這一奇跡。”
董倩嗬嗬笑道:“這是我的榮幸。”
如果說當初被四下逼債,迫不得已將自己弄傷住院希望能躲過一劫,是她人生的最低穀,也是最絕望的時候的話,那麽,在遇見陳珞之後,生命的際遇,就開始一波一波的發生變化,有些變化,明明就是在眼皮子底下發生的,但是當那些變化成為現實之後,依舊會覺得不可思議,這是迄今為止,董倩最真實的感受。
她喝了一口紅酒,紅色的口紅在杯子的邊沿留下一點紅色的印記,陳珞忍不住多看了一眼,董倩也沒發覺,她道:“我現在最好奇的就是,在這條路上你能走多遠。”
陳珞道:“如果我說才剛剛起步,你相信嗎?”
董倩道:“為什麽不信呢?事實上,到現在為止,我也沒弄清楚你想要的到底是什麽,也不知道你心裏的想法是什麽。”
陳珞道:“很多話無需說太多,一步一步的做就好,如果你一直都在的話,你遲早都會發現的。”
董倩笑道:“你不趕我走的話,我就一直在。”
“當然不趕你走。”陳珞認真的道。
他認真的神色,讓董倩的心亂了一把,她心想或許是自己喝酒喝多了,可是平時酒量是非常好的,紅酒什麽的,基本上隻能當飲料喝,可是為什麽,還是會有心動的感覺呢?
是欣賞嗎?
當然,除了欣賞,也找不出其他的原因了。
董倩就道:“為了你的遠大理想,我們幹一杯。”
“幹杯。”
兩隻杯子碰了一下,雙方各自將杯子裏的酒喝盡,董倩拿起紅酒瓶倒酒,正倒著,忽見酒店餐廳門口多了兩個人,董倩看到那兩個人的時候,手微微一抖,紅酒灑出去幾滴,但是董倩很快就穩了下來,若無其事的倒好兩杯酒。
陳珞卻是注意到了這個細節,他順著陳珞的眼角餘光往門口看,就看到門口處一男一女走了進來。
男的大概五十歲不到的年紀,體態端正,看著便知道年輕的時候是個美男子,現在雖然已經上了年紀,但是年輕時候的輪廓還在。
挽著中年男人手臂的是一個女人,二十五六歲的樣子,濃妝豔抹,打扮時尚,穿著很細的高跟鞋,每走一步都小心費力的樣子,因此半邊身體都依偎在男人的懷抱裏,顯得極為親昵。
隻是,雖然看到了,董倩沒說話,陳珞便也沒說,不動聲色的吃東西。
而那對男女,在進入餐廳之後,左右四顧之下,很輕易就看到了他們這邊的情況,中年男人的臉色微微一變,那女人則是則是臉上浮現出一抹譏諷的嘲笑,然後,就挽著中年男人朝這邊走來。
董倩的臉色些微僵硬,雖然在很努力的保持鎮定了,但是看著情緒上還是有點激動。
那一男一女走近了,董倩伸手抓住酒杯,手指用力,手背上青筋畢露,陳珞順勢也是拿起酒杯,和董倩做了一個幹杯的手勢,喝一口,然後那個女人就戲謔的笑了起來。
女人笑的時候如同本人一樣,極為狐媚,也極為刺耳,董倩的眼皮子動了一下,抬起頭來,看著她,眼神不善。
那女人伸手掩嘴,滿臉促狹的道:“怎麽了,你在生氣?”
董倩輕哼一聲:“你很無聊?”
女人道:“隻是有點好奇罷了,老牛吃嫩草,胃口不錯。”
“不用你管。”董倩冷聲道。
那女人就朝著男人道:“看到了吧,我早說了她水性楊花了,你還不信。”
中年男人臉色僵硬,看陳珞一眼,已然變得不善起來,沉聲問道:“董倩,他是誰?”
董倩冷笑:“管你什麽事?”
中年男人道:“董倩,念在我們曾經夫妻一場,我也不能看你自甘墮落而置之不理。”
董倩冷笑愈盛:“真是笑話。”
中年男人臉色一沉:“董倩,你可真是讓我失望,原本我還以為你不是那樣的人,現在看來,果真如此。”
董倩冷笑連連:“何必貓哭耗子假慈悲,我是什麽樣的人,你是什麽樣的人,難道彼此還不清楚嗎?你識相就早點走開,不要在這裏鬧了笑話。”
中年男人道:“我看你才是最大的笑話。”
董倩幹脆哈哈大笑起來:“是啊,我就是笑話,又怎麽樣,要你管?”她的語氣是那麽的不屑,以至於讓那個中年男人氣的身體都發抖起來。
那女人則是牙尖嘴利,此時奚落道:“董倩,你要犯賤,旁人的確是沒有管你的權利,但是想想你的女兒吧,上梁不正下梁歪,再過幾年你女兒也出落成你這樣子的話,我看你就笑不出來了。”
“你說什麽?”董倩最維護和最疼愛的就是女兒,一聽女人這麽說,哪裏還能忍的住,一拍桌子就站了起來。
那女人不怕她,繼續道:“難道不是嗎?我說錯了嗎?當然了,看你這樣子,也根本就不會在乎你女兒的死活吧。”
董倩氣極反笑:“你有臉說別人,自己又能好到哪裏去?不過是一個小三扶正的勢利女人罷了,我奉勸你一句,有時間去管別人的閑事,還不如小心的看好身邊的男人,有些事情,有第一次,就會有第二次第三次,你好自為之比較好。”
大概是被這話踩到了痛腳的緣故,女人的模樣一下子變得有些猙獰起來,大聲道:“董倩,不是每個女人都像你那麽不要臉,我才不會像你那樣子。”
中年男人的臉色也是極為難看,目光閃爍不定,陳珞暗歎,這就是董冉的父親嗎?真是浪費了一張好皮囊。
眼見事態越演越烈,而他也是當事人之一,這時隻得說話,道:“二位,嗯,說夠了嗎?口水太多了不好,我們還在吃飯。”
中年男人再一次問他:“你和董倩是什麽關係?”
陳珞輕笑道:“你認為呢?你認為是什麽關係,就是什麽關係。”
“我認為?”中年男人的臉色陣陣陰~青,最終對董倩道:“看樣子真的是我多管閑事了,也看來,我當初不借錢給你度過危機,是對的。”
董倩譏笑道:“是的,你從來都是對的,現在可以滾了嗎?”
中年男人也是無話可說了,拉著女人就走,那女人還不忘記向董倩示威,隻是董倩表現的比她還要強大,也沒任何作用。
等到中年男人和女人去了餐廳的包廂之後,一臉慘白的董倩才對陳珞道:“抱歉,連累你了。”
陳珞搖了搖頭:“沒關係。”頓了頓又道:“沒必要因為別人的過失而懲罰自己,你是什麽樣子,就是什麽樣子,我都有看在眼裏,記在心裏的。”
董倩道:“你相信我?”
陳珞點頭:“相信!”
董倩一時間竟是有著抑製不住的激動,一連說了幾句謝謝,剛才的強勢心態,瞬間被擊潰了。一個人,在麵對別人奚落的時候堅強,但是,往往在關懷之下,卻是脆弱不堪。
隻是小米剛好走過來,董倩也就及時收斂了情緒,繼續拉著小米吃吃喝喝,但是陳珞卻有看到,董倩的眼底,有著一抹怎麽也揭不去的暗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