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月31號這天,雲山市各個學校,迎來學生入學的高峰期。

天氣幹燥悶熱,頭頂上的太陽像是一個火爐一般垂直掛在頭頂,四十二度的高度,人在烈日中站一小會,就會立馬被曬的頭暈目眩。

雲山市一中校園內,一棟老舊的教學樓前麵,陳珞蹲在一棵老樟樹下麵,老樟樹枝葉繁茂,遮擋住了大部分的陽光,但是隻站了一會,他身上的衣服還是全部都被汗水打濕。

“見鬼的天氣。”陳珞忍不住抱怨了一句。

而站在他的這個位置,一眼看過去,前排方向,除了人頭還是人頭。

陳珞看著那些學生家長被曝曬的不成人形的樣子,忽然很是慶幸自己堅持不讓老爸老媽送他過來的舉動,不然還真是夠嗆。

抹了一把熱汗,陳珞決定一會再過來報道和注冊,轉身朝不遠處的一家小賣部走去。

天氣太熱了,感覺光出汗就能將人榨成人幹,再不補充點水分的話,遲早會中暑。

才走兩步,就聽到身後傳來一陣“滴滴”的轎車喇叭聲響,人很多,車子卡在人流之中,開的很慢,司機很著急,但是這喇叭聲對那些在太陽下曝曬的學生家長來說,就像是催魂奪命的鈴聲一般,讓不少人都抱怨起來,甚至有幾個脾氣大一點的怒聲斥責,大罵。

這是一輛黑色的奧迪車,掛著省城星城的車牌,開車的是專職司機,剪著寸板頭的一個退伍軍人,聽到那些家長的抱怨聲,本身沒什麽脾氣,回過頭來,看向後座的大小姐。

“小姐,人太多了,開不進去。”

那少女道:“不是說已經打了電話給學校的教務處嗎?難道沒人來接?”

司機道:“我也不知道是個什麽情況,要不你再打個電話問問。”

少女把玩著手機:“不打。”

“那這……”

“我下車好了。”少女道。

“人太多了。”司機不放心。

少女則是戲謔的一笑,放下車窗玻璃,探出小腦袋,還沒等周圍的人看清楚她的臉,就大吼道:“罵什麽罵,是不是沒見過有人開車啊,一個個都眼紅的跟得紅眼病似的吧,一群白癡。”

“小丫頭,你說什麽?”有人立即回應。

“我說你白癡啊。”少女的聲音稍顯稚嫩,但是愈是如此,聽起來就愈發的尖酸刻薄,而且,她說這些話的時候,臉上一直帶著笑,看上去極為輕蔑和不屑,好像站在這裏的人,都很可憐的模樣。

脾氣大的家長聽了這話哪裏能控製住自己的脾氣,有人怒吼了一句:“哪裏來的沒教養的女娃,信不信我將你的車給砸了。”

少女伸出一根手指,比劃了一下:“我不信。”

是那般輕蔑的語氣,那般漫不經心的態度,還真的激起了一個人的怒火,一拳重重的砸在了車頭上,車頭被砸的凹陷進去了一塊,那人的拳頭也被擦破了一層皮。

司機一見這情況就知道要糟糕,這下可是將大小姐給惹毛了,隻是還沒等到他說話,就聽少女尖叫道:“發什麽呆,沒看到我被欺負了嗎?開車,撞死他。”

“這……”

“開車……”少女怒吼,聲嘶力竭。

那司機手腳一慌,還真的將車子啟動了,輪胎碾壓之下,幹燥的路麵上留下一道淡淡的黑色的痕跡。

那些圍在車頭的人臉色馬上就變了,之所以說要砸車,本也是警告的意思,畢竟這天氣太熱了,將人心窩裏的火都給點燃了,哪裏知道,這少女看上去年紀小小的,卻是這麽橫這麽無法無天,還真開車撞人。

有特權的人哪裏會在這裏冒著太陽排隊,這些人都不過是些普通的家庭,哪裏真的敢拿自己的人命開玩笑,一個個趕緊四下跑散,然後,就見到原本擁擠不堪的一條路上,變得空闊起來。

少女狡黠的笑了起來,偏偏還極為不屑的道:“一群白癡。”

司機開著車子過去,暗中抹了一把冷汗,還好不是真的要撞人,不然這次可真的難以收拾了。

而陳珞,聽到這邊的動靜,回頭一看,就愣住了。

怎麽是她?

他還沒反應過來,奧迪車已經在教學樓的前方停下,少女推開車門走了下來。

太陽太大,一出來,感受到空氣中的熱浪,少女的眼睛就是微微一眯,眉頭皺了起來,很不開心的樣子。

少女穿著一條粉色的碎花裙子,帆布鞋,裙子及膝,因為沒穿襪子的緣故,感覺那露出來的一截小腿是如此的雪白漂亮,好似蓮藕。

她長而直的頭發紮成一個辮子,卻不是垂在腦後,而是斜向一邊,給人一種極為靈動活潑的感覺。

特別是,當她的眼睛一眯,眉頭一皺的時候,那種淡淡的青澀嫵媚就自然而然的流露出來,給人一種歡喜的感覺。

隻是可惜的是,如此嬌蠻的要開車撞人的小女孩,絕對不是如她表麵上那麽溫和無害的。特別是當那個剪著寸板頭,穿著一身湖綠色軍裝的司機出來,打開後備箱將兩個大箱子隨手提起,露出胳膊上健壯的肌肉的時候,那些原本還想來找麻煩的家長,一個個都變的老實起來。

因為,就算是傻子都知道,這個司機的武力值恐怕很高,而且,長的如此漂亮的小女孩,坐著奧迪車來上學不說,手裏還拿著一個粉色的可愛手機。

從這幾點,都不難看出她的家世背景不凡,對於這群老老實實辛苦了一輩子的人來說,對於權和財,都有著一種近乎本能的敬畏,也沒人敢多說什麽了。

可是,陳珞在看到少女之後,卻是微微一愣,旋即感覺到頭疼起來,她怎麽來這裏了,看情況,是來上學嗎?

有沒有搞錯?

那邊,少女拿著手機撥號,電話一通就是一大通的抱怨,嘰裏呱啦的語速極快,時而嚶嚀時而跺腳,看著,完完全全的就是小女孩的撒嬌的模樣,可愛極了,當然,看在某些人的眼裏,也是可恨極了。

過了一會,少女掛斷電話,隨意的四處看了看,這一看,就看到了陳珞。

因為人群分開的緣故,剛好陳珞站在那裏,很是突兀,兩個人之間隔著大概五米的距離,不長不短,卻是可以清楚的將彼此的眼神啊表情啊都看的清清楚楚。

“你……”少女伸手指了指他,有些驚訝,有些好奇,似是有什麽話要說,卻不知道該怎麽說才好。

少女此時本來就是萬千矚目,隨著這一指,眾人的注意力自然而然就放在了陳珞的身上,幹幹淨淨的少年,身材瘦弱,眉清目秀,給人一種極為單純和無辜的樣子。

陳珞知道武朵朵大概是因為看到了熟人的本能反應,不過他可不想理會,這樣的女孩,太可怕了,換句話來說,簡直就是不知死活,如若這不是在學校,而是在外麵的話,一個司機帶著一個小女孩去挑釁這麽多人,估計連怎麽死的都不知道。

眾人的視線讓他些微不自在,轉身就走,武朵朵卻是急了,一跺腳,大聲道:“陳珞,你怕什麽怕,給我站住。”

陳珞哪裏會聽她的話,繼續走,而周圍,則是漸漸的有了一絲議論之聲。

“陳珞……”有人喃喃自語的重複著這個名字。

然後,這個在中考成績出來之後曝光率極高的名字一下子就讓眾人知道是誰了,96年的雲山市中考狀元啊,如此顯赫的頭銜,對於這些學生和家長來說,自然都是極為熟悉的。

學習好的學生頭頂總是會有這樣那樣的光壞,盡管這種光壞很大一個程度上並不切合實際,但是,就像是一座高山一般,讓無數人想著要將之跨越和征服,然後,學生家長,也是將之作為激勵孩子上進的一個標識。

可是,現在這情況看來,這個中考狀元的情況好像不太妙,因為他被盯上了。

耳朵裏,不時有各種各樣議論的聲音傳來,陳珞無奈,步子邁的更大,武朵朵見他這樣子,好像是受到了極大的委屈一般,提起裙子,就一路跑了過來,一邊跑一邊道:“陳珞,你這個混蛋,給我站住啊。”

少女說的是普通話,因為跑的很急的緣故,鼻音便額外的重了一點,聽起來,有些焦慮,更像是,要哭了一般。

這種模樣的她,和初始的嬌蠻霸道完全是兩個極端,讓不少原本對陳珞有些同情的人,立時明白過來事情或許不像他們想的那麽簡單。

陳珞和那個少女,應該是認識的才對,不然,也不會如此模樣。

而且,雖然女孩子嬌蠻任性,但是那麽的漂亮,精致的像瓷器娃娃似的,加之年齡又小,總之不是什麽大的錯誤,還是可以原諒的,而如果惹哭了這麽漂亮的女孩兒,那就是不對的。

學生家長們的想法是這樣子的,而一些情愫萌動的男學生,則是一個個眼睛都看的直了,他們大概是從來沒見過這麽漂亮又這麽多變的女孩子,一個個的心都給撓的癢癢的,都有種跑出去將陳珞給拽住的衝動,多麽希望女孩兒是跑向他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