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七章 兒行千裏母擔憂
艾婉本來是死死地抱著艾九，但是聽完艾老爺子的一番話之後，也不由得漸漸鬆開了對艾九的禁錮，癱坐在地。
她都差點兒忘了，玖兒是從那麽高的懸崖上摔下去的！玖兒還活著的消息傳來的時候，她才在心裏暗自擔心玖兒到底會成為什麽樣子，會不會有些殘疾？但是，等到她見到玖兒好好地站在她麵前的時候，她就一直在感謝上天，感謝上天讓她的玖兒還好好地活著，卻忘了當時她摔下的懸崖是有多高！那麽高，摔下去，沒有粉身碎骨，也不會好到哪兒去，又怎麽會什麽事都沒有，好好地站在她麵前呢？！
想到這兒，艾婉趕緊站起身來，摸索著艾九的胳膊和肩膀，“玖兒，現在怎麽樣？還疼不疼？那摔壞了，讓娘看看！讓娘看看……”艾婉的眼淚一滴滴漸漸連成串，一半掉在地上，一半掉在艾九的衣服上，打濕了艾九的胸口。
輕輕拍著艾婉的後背，將她抱在懷裏，艾九掏出手帕給她擦了擦早已經哭花了的妝，“沒事的！都已經沒事了！我現在不是好好的嗎？！外公可是天下第一神醫，早就已經沒事了！不用擔心！”
“真的嗎？真的已經沒事了嗎？！你可不要騙娘！”抬起頭，任艾九低頭給她輕輕擦著眼淚，艾婉依舊是帶著哭腔有些不安的問。
“真的沒事了，隻是天涼的時候骨頭會有些疼，所以外公就讓我藥浴，剛藥浴了幾個晚上，就已經好多了！”輕聲安慰者情緒依舊有些失控的艾婉，艾九覺得是真的有些鼻子發酸，但是還是強忍住酸意，假裝很無所謂的說著。
之後的時間大家都沒有再說話，這件事，對誰來說，都是一件不好抉擇的事。多些時間好好思考，還是有必要的。之前的一大屋子人在蘇明瑜剛過去的時候，就在管家的示意下離開了，把空間留給了艾九他們。大夫人雖然有些不樂意，但是在蘇琪的拉扯之下，也無奈的離開了。
經過久久地沉寂之後，艾婉終於還是做出了妥協，縱然是再舍不得，但是為了孩子的健康，她也別無選擇
。雖然現實有些殘酷，但是這畢竟也是天意，她無從選擇……
這一夜，注定是一個無眠夜！艾婉拉著艾九的手一直在說著話，似乎是將這些年沒有講的話都好好的講一遍。艾九也就默默地坐在她身邊，任她拉著手。
“玖兒，明天你能不能和娘一起去娘娘廟？我之前向娘娘許過願，現在你平平安安的回來了，多虧娘娘保佑，明天娘想去還願，你跟著娘一起去好不好？我已經跟你爹說過了，你爹明天也會一起去的！”拉著艾九的手，看著當年那麽小的孩子已經長得這般大了，都已經比她高了，艾婉覺得很是欣慰。
看著艾婉眼中那滿滿的慈愛，艾九根本就沒有理由來拒絕一個母親想為自己孩子做點兒什麽的心，輕輕點了點頭，果不其然就看見對方不知該如何是好的激動模樣。
將另外一隻空閑著的手輕輕覆蓋著艾婉拉著她左手的雙手上，微微笑著看著艾婉驚喜的眼神，調皮的吐了個舌頭，惹來艾婉更多的愛憐……
縱然是有說不完的話，但是時間卻不會為這個理由兒有所停留。想著第二天一大早還要去還願，就是再不舍，艾婉也隻能讓艾九休息。比起她的心情，自己孩子的身體才是更重要，摸了摸艾九的頭，艾婉溫柔的目送她離開。嘴角一直掛著的笑容，在艾九出門後的那一瞬間消失殆盡，隻留下苦澀的弧度。
靜靜地站在門邊，艾九抬頭看著漆黑一片的夜空，心情也是一片沉重。
前世的她還沒有懂得太多，生命就已經走到了盡頭。雖然父母一直都在她麵前微笑，但是她看見過在他們離開她房間之後那抱頭痛哭的樣子。因為不想讓他們擔心，所以一直裝作什麽都不知道，繼續做個活潑快樂的調皮女兒，她知道，如果她表現的越懂事的話，他們就會越舍不得，所以，每次都隻能讓自己做個一點事兒都不懂的小孩子，叫叫嚷嚷，惹人心煩……
可是就算是這樣，她走了之後，她的父母依舊是哭的撕心裂肺，拚命抱著她已經冰冷的身體，不讓醫生蓋上白布……
就算是仰著頭，淚珠也是一大顆一大顆不受控製的掉落下來，似乎是忽然才覺察到自己哭了的事實，艾九趕緊低下頭擦了一把眼淚，卻是在剛低頭的那一瞬間僵硬了動作。
蘇明瑜就站在幾步之外，看著仰著頭在流淚的樣子，聽著屋裏艾婉壓抑著的痛苦聲，眼眶也不由自主的紅了。正想揉揉眼睛的時候，卻看見艾九轉過頭來，僵硬的看著他。一時之間他也不知道該怎麽辦才好，兩個人就那樣愣愣的相互看著，都兩人回過神來的時候，都已經淚流滿麵……
良久，倆人才回過神來，各自有些尷尬的轉了身子，不著痕跡地擦著眼淚。蘇明瑜看了一眼艾九，直接往小院外走去，艾九也在後麵慢慢的跟著。她知道，他有話要和她說！
保持著一前一後的姿勢，直到走到另外一個院落，蘇明瑜才停下腳步。
“你還認識這個地方嗎？”
看著蘇明瑜的背影，艾九有些迷茫，不知道他到底是什麽意思。
轉過身，看著艾九，蘇明瑜繼續說著，“幾個月之前來過的那個人是你吧！”
雖然是個疑問句，但是蘇明瑜的語氣卻很肯定，心中已經十分確定。
“不用隱瞞，幾個月之前救了婉兒的黑衣人就是你吧！我當時還在奇怪，為什麽我第一次見你，就相信你，讓你給婉兒治病
。原來，是我的玖兒回來了，諷刺的是我這個做父親的卻沒有認出來……”
幾個月之前？哦，送藥的那次！艾九終於知道蘇明瑜說的是什麽事了，看著蘇明瑜有些愧疚卻又滿是期待的眼神，點了點頭。
“嗯，那次是我。”
“當時為什麽不和我們相認，你知不知道你娘想你想的整夜整夜的睡不好覺，每天早上醒來枕巾都是濕的……為什麽不和我們相認？是不是覺得爹娘對不起你，所以才不和我們相認？”蘇明瑜此刻的情緒似乎是有些崩潰。
“不是。當時我隻是想著來看一眼就好，本來打算著看你們一眼就走的。如果不是當時正好趕上娘發病的話，也就不會有後邊的事了。”聽著蘇明瑜的質問，艾九隻能無力的解釋，愛之深責之切，她都懂的……
“那時候我隻是想著偷偷地看一眼，正好碰上娘發病，然後看到你和娘之間很恩愛，我也就放心了。雖然對你們當年的事不太了解，但是，看到你們之後，我忽然明白了為什麽娘親會在當年做出這個決定。”很是認真的看著蘇明瑜的眼睛，說到這裏，艾九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你們之間感情好，我也就沒有什麽可以擔心的了。隻要你們都好，就好……”
看著艾九靦腆的笑意，蘇明瑜忽然間才察覺她隻是個孩子，縱然是再懂事，也隻是一個孩子，剛剛那樣的質問她，她應該會對他這個父親感到很失望吧？
“我剛剛太激動了……”正想著怎麽解釋的蘇明瑜，看著艾九純淨的眼神，忽然之間不知道該說些什麽。
“這件事本來就是我做的不對，兒行千裏母擔憂，更不要說是現在這種情況。女兒對不起爹和娘，這些年一直讓你們擔心……”
“不要這樣說，要說對不起的話，也是我們做人父母的對不起你，你小時候沒有照顧好你，才會讓你……”
“以前的事不管是誰對誰錯，都不重要了，女兒隻有一個心願：替女兒照顧好娘親！娘親太過柔弱，經不起太多挫折，還勞煩爹爹多費些心！”
“你外公真的把你教的很好，本來我還想著怎麽才能讓你留在我們身邊的，現在看來，你果然還是更適合和你外公待在一起。”長舒了一口氣，蘇明瑜拍了拍艾九的肩膀，“夜深了，回去休息吧！明天還要早起！”
“嗯，那我就先回去了。”點了點頭，艾九轉身，向著院門走去。
“有時間的話，多回來看看，你娘舍不得你……”
在將要踏出院門的那一瞬間，蘇明瑜的聲音從身後傳來，讓艾九頓住了身形。
“嗯，女兒知道了！”剛剛蘇明瑜的聲音雖然很平穩，但是其中的些微抖動，艾九還是感覺到了。沒有回頭，也不敢回頭，回答之後，艾九就大步大步走向自己的院子。
些微的星光照射在蘇明瑜的臉上，在上邊灑下一層晦暗不明的光影。男兒有淚不輕彈，隻是未到傷心處！
黑夜再久，黎明也終於會來。
一大早，蘇府就忙活開了。等到艾九收拾好出來，準備工作已經差不多了，隻剩下等著主角們登場了。這次是全府出動，雖然已經是簡化了很多地方，卻依舊是聲勢浩大。光是馬車和轎子，都鋪滿了一條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