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9章 擔憂

楊雁回看到綠萍的神色,便心知不好。果然,綠萍一步步逼近她後,忍著心中的恨意,顫聲問道:“你說你是秦莞?你居然是秦大小姐?”

“我……我……我是秦莞……”楊雁回緊張之下,竟有些口吃。她腦海中有無數想法一閃而過。然而最終也隻能說一句,我是秦莞。

綠萍強逼著自己保持平靜,卻依舊克製不住,咬牙切齒道:“你能不能跟我好好說說,那些柿餅是怎麽回事?你還記得吧?當年,我本來可以離開霍家的,可是卻無緣無故的暈過去了,後來……霍誌賢就進了我房裏……”

楊雁回麵色一片慘白。

她當初走的那一步棋,確實走對了。綠萍後來幫過秦夫人很多忙,也暗地裏給秦芳上了很多眼藥。這一切都是因為,綠萍在最關鍵的時刻,求秦太太救閔氏。秦太太既然幫了閔氏,綠萍自然也做這些來回報秦太太。

綠萍對楊家很好,對楊雁回自然也非常好。今日卻叫她知道,當日害她的人,就是她無比信任的表妹。就在不久前,她為了維護這個妹妹,還舍出這張臉,拉著她在花浴堂招呼了別人大半日。

楊雁回不答話,綠萍便逼問道:“你說啊!”

楊雁回怔了半晌,方道:“我……我那時,我隻想著,你幫人害過我的繼母,她那時是秦家唯一對我好的人。你還幫人欺負我……”

綠萍哪裏聽得進去這些。她隻覺得恨死了眼前這個騙了她幾年的小賤人,這些年來,她簡直是在被秦莞當猴耍!秦莞看著她時,心裏一定很得意。笑她是個愚蠢的傻子!

想到這裏,綠萍忽然上前,一把扼住了楊雁回的脖頸,那嫩藕一般的脖頸,便被她狠狠扼住。她幾乎是要將楊雁回生生掐死。

楊雁回本就驚魂甫定,手腳發軟,落在綠萍手裏,幾乎沒有絲毫反抗之力。她又有了當初落在秦明傑手裏的感覺,她覺得自己一點也喘不上氣,幾乎要被掐死了。

綠萍下死手掐著她,口中反反複複說著:“你知道我在霍家受的是什麽樣的罪,過的是什麽樣的日子麽?你知道麽?你知道麽?”

俞謹白一腳跨入臥房,便見到楊雁回在綠萍手下百般痛苦的模樣。他先是一驚,隨即迅速上前,用力撥開了綠萍的手。

楊雁回終於得以喘息,整個人癱倒在俞謹白懷裏,連坐穩的力氣都沒了。

俞謹白一手指著綠萍吼道:“滾!別讓我再看到你!”

綠萍心知有俞謹白在是無法再得手的,便精神恍惚的晃了出去。

俞謹白輕撫楊雁回良久,方才安撫好了她。

楊雁回嗓子方一舒服了些,便低泣出聲,她道:“謹白,你知道了我以前幹的事,是不是會覺著我很壞?”

俞謹白根本就什麽也不知道。他隻得試探著問道:“你以前做了什麽?你怎麽會……是秦莞?”

楊雁回想到以往的事,便覺得心底那個早已被塵封許久,久到她早已忘記了心上還有那麽一道傷的傷口,再次撕裂了。

她終究還是逃不開過往,還是要麵對她原本是秦莞的事實。

俞謹白見她哭,忙道:“你不願意說就算了。”

楊雁回道:“我一點兒也不想做秦莞,在我心裏,秦莞本來就死了,死了很多年了。我隻想做楊雁回,我就是雁回,我是雁回。”

俞謹白將她護在懷裏,撫著她後背,連聲道:“你是雁回,你本來就是雁回。”

楊鴻、楊鶴此刻也已到了外間,聽到臥房裏傳出來的聲音,兄弟兩個一時麵麵相覷。

嗬護疼愛了十六年的妹妹,忽然間就成了秦家早已故去多年的大小姐。這件事太過匪夷所思了。

楊鶴幾次抬腳,想邁入臥房裏問個清楚,最終卻隻是道:“我先去看表姐。”

他一點也不想再聽人說一遍他的妹妹已經死了,現在活著的,不是雁回這件事。反正他和大哥本就是因為發現表姐進來了,這才來找表姐的。

楊鴻遲疑片刻,仍舊在臥房外輕輕叩門。

……

紅衣正在給活著的人處理傷口時,向經天也趕來幫忙。

紅衣問道:“那些人都抓住了?”

向經天搖頭,歎道:“跑了幾個,其餘的都自盡了,我們一個活口也沒留下。雲香和翠微正帶人處理屍體。”還要往侯府報信,去官府報案,有得忙了。不過那些人就算死了,屍體留下來,也總會有一些蛛絲馬跡的。

紅衣道:“怪不得我瞧見謹白又回來了。原來是外頭打完了。”

紅衣說著,又仔細檢查了一下手邊人的傷口,當即便又不滿道:“不過是傷了胳膊,流血也不算多,怎地人就昏了?”她拍拍躺著的少年的臉,道,“醒醒!”

躺著的阿四張開了雙目,但卻隨即又大喊大叫起來:“別殺我,別殺我,求求你們別殺我。”

紅衣好笑道:“阿四,你且看看我是哪個!”

旁邊的宋嬤嬤趕緊過來,拉起阿四,道:“你怎麽對著向太太大呼小叫的呢?”

阿四清醒過來後,這才哭天抹淚道:“宋嬤嬤,我想死你老了,剛才真是嚇死我了。來了許多惡徒……我胳膊疼。”

宋嬤嬤道:“我來給你上藥。擦了藥就不疼了,快別叫了。咱們家裏今天不少人,都……你命大呀,快別哭了。”

這麽慘烈的情形下,阿四的連番叫嚷,竟引得眾人心裏鬆快了那麽一些。

……

楊雁回對俞謹白和楊鴻說完過去所有的經曆,在他兩個匪夷所思的目光中,繼續道:“我也不知道這到底是怎麽回事。反正我就這樣成了楊雁回。我根本不敢告訴別人,我怕別人當我是妖怪,是鬼,是怪物,我也怕秦家的人知道了,又抓我回去,那我怎麽辦……爹娘那麽疼我,哥哥對我又好,我也不想離開楊家,一點也不想。後來,後來慢慢的,我就真的覺得自己是雁回了。秦莞……反正已經死了,死了……”

楊鴻似是消化了許久,才接受了這件事。愣了許久,他才道:“你好好休息……我先回去……這裏看起來也沒什麽事需要我了。”語氣疏離而客氣。他一時間也還不知道,該怎麽麵對這個“妹妹”。

待楊鴻走了,俞謹白這才又將楊雁回抱在懷裏。她此刻像一隻受傷良多,急待溫暖的小貓。

楊雁回道:“謹白,你不會覺得我心腸太壞麽?你那麽磊落,我卻做了那樣見不得光的事……”

俞謹白道:“你那是沒有別的辦法為自己報仇了。如果是我,根本不會讓人欺負到這麽慘”他的語氣裏隻有憐惜,“雁回,如果我能早些認識你就好了。”早到秦莞還活著的時候就好了。雖然想一想,似乎又不太可能。其實他自己還不是一樣,做的事也不敢見光。他太同情和理解雁回了。

楊雁回聽了這話,抓著俞謹白的衣襟,淚如雨下。

俞謹白勸慰道:“別再哭了,不然臉上的傷就好不了啦。”

楊雁回還是很擔心臉上留疤變得不美了,這才抑住了眼淚。

俞謹白又道:“聽到你方才那些話的人太多了。不說別人,單說綠萍,她就不會為你遮掩的。這件事瞞不住了。雁回,接下來,你要麵對的,隻會更多。”

楊雁回聽了這話也怔住了。她那會就該想到這些事的。

俞謹白又道:“你不用擔心。無論別人怎麽看怎麽說你,都不要緊,我都在你身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