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4和好

俞謹白被老婆罰了一次補闕燈檠後,就輪到阿四阿五倒黴了。

阿四阿五本來以為,既是平平安安過了一夜,那肯定是好心的奶奶幫他們將爺勸住了,爺不會再來跟他們算賬了。誰知第二天一大早,俞謹白就來到前頭折騰人了。

阿四阿五發現,睡了一夜,爺身上的火氣比昨晚更大了。

俞謹白決定了,昨晚他頂過什麽,一定要這兩個家夥頂上重百倍的東西,他頂了多久,他們倆頂的時間要翻倍。宋嬤嬤年紀大了,他就先放她一馬,這兩個家夥,他是絕不會放過的。

於是,阿四阿五在沒來得及去後頭向奶奶求救的情況下,每人頂著一塊大石頭,跪在院子裏。

阿四可憐兮兮道:“爺,院子還沒掃完。宋嬤嬤來查考,發現院子不幹淨,還要罰小的。”

“那就讓她罰好了。”俞謹白拎了把椅子,坐在兩個人對麵。

俞謹白道:“咱們說道說道吧,你們都知錯了嗎?”如果還不知錯,就頂著石頭跪一天好了。

阿五控訴道:“爺,你以往不這樣。你就算再生氣,也沒罰過小的。”

俞謹白道:“那是因為你們以前沒犯過這麽大的錯。快說,知錯了麽?”

“知錯了。”“知錯了。”

“錯哪了?”

“不該不讓張老先生進來。”

“還有呢。”俞謹白對這個答案很不滿意。

阿五戰戰兢兢道:“爺該不是……該不是……怪我們……跟奶奶說了爺之前的事吧?”

“還有呢。”俞謹白對這個答案仍然不太滿意。

阿四阿五再不知道自己錯哪了。

俞謹白起身,隔著大石頭,敲敲兄弟倆的腦袋:“你們倆最大的錯誤就是太蠢了!”他看不慣這一點很久了。

俞謹白長長歎了口氣,道:“可惜頂石頭也不能讓人變聰明。”

兄弟兩個深表同感,阿四道:“這隻會讓我們兄弟變得更笨,爺,您就饒了我們吧。”

俞謹白道:“好好跪著享受一下吧。等享受完了,我就去跟蕭夫人退貨,你們愛去哪去哪,反正爺這裏不收了。”

俞謹白說完,抖抖袍袖,往衙門裏去了,也不理身後的阿四阿五一片哀嚎。

待到衙門裏下班後,俞謹白便去了鎮南侯府,對蕭桐說,阿四阿五這兩個奴才,他那裏廟小裝不下。

蕭桐聽他說了前因後果,便道:“這麽蠢的奴才,我這裏也不收。你不願意要,直接攆出去吧。”

可是兩個這麽笨的奴才,攆出去了,他們還能去幹什麽?隻怕連再找個主子把自己賣了都難。俞謹白摸摸鼻子,決定再好心收留那兩隻蠢豬一段時間。當然他就算不好心也沒辦法,那兩個蠢材知道的事情太多。

蕭桐又道:“以後不要為了你府裏奴才的事來煩我。”

俞謹白不滿道:“可我府裏的奴才,都是夫人你給的。”

蕭桐道:“我給你的人,至少可以保證,不會把不該讓外人知道的事,告訴外人。在他們眼裏,你的夫人當然不是外人。難道這還不行?其他的,你自己調理唄。難道還要我手把手幫你把人調理出來?”

俞謹白沒話說了。好吧,他就自己調理吧。也不知道被他調理了一天的阿四阿五,腦子有沒有便靈光一些。

蕭桐又道:“你若還要賴在我這裏,錯過時辰,就出不了城了。”

俞謹白隻得告辭離去。趁時辰還早,他便騎著馬在京城熱鬧地段,先買了些點心、釵釧準備回去再哄一哄妻子,讓雁回消消氣。雖然根據他對雁回的了解,估計雁回已經不氣了。又在一家藥鋪裏,買了些燕窩之類的補品,正好家裏還有人參,一並收拾一些,拿去育嬰堂給張老先生。將東西買齊全了,這才打馬出城。

回到家後,阿四阿五早就不在地上跪著了,正在精神百倍的清掃院子。看到俞謹白回來,兩個人立時又蔫了。

俞謹白沉著臉道:“我讓你們起來了嗎?”

阿四苦著臉道:“爺不是真打算叫我們頂著石頭跪一天吧?”這大熱天的,真頂著幾十斤重的石頭在院子裏跪一天,那還有命在嗎?

俞謹白重申了一遍自己的問題:“我讓你們起來了嗎?”

阿五道:“是……是奶奶讓起來的。”

俞謹白立刻沒了脾氣,往後頭去討老婆歡心去了。

楊雁回對那些首飾沒什麽興趣,但想著是俞謹白特地買來哄她開心的,還是一樣樣的試戴了一番,這麽一戴吧,便覺得每一件都好看。對那些點心麽,她還是很有興趣的,還道:“總吃花浴堂的點心,好久沒嚐過外頭的點心了,都快忘了味道了。”

俞謹白鬆了一口氣。雁回果然早不生他的氣了。

楊雁回拿起一小塊驢打滾嚐了嚐,覺得很是美味,便又拿起一個,喂給了俞謹白。

俞謹白一口吞掉一個:“雁回摸過的糕點,就是美味。”順便抓著老婆手指親了幾口,親著親著,便又舔了舔。楊雁回趕緊抽回手指頭,在他肩頭上抹了兩下:“惡不惡心呀!”當然了,她並沒有真的惱他,又道:“我今兒跟著宋嬤嬤學著煮湯,你餓不餓,我去端一碗來。”其實她有些後悔昨天晚上一氣之下就折騰他,讓他陪著她做針線活太晚了。她還可以賴床睡懶覺,他卻一大早就要趕去衙門。她們家在京郊,又不在城內,本來路就遠,他每日都要早起,今晨起得更早。沒想到俞謹白一點怨言也沒有,還買這些東西來哄她。這麽好的夫君,她覺得自己應該好好珍惜呀!以後再也不玩什麽補闕燈檠了!!

俞謹白樂了:“十指不沾陽春水的楊大小姐,也肯為我洗手作羹湯。你做了多少?我一定喝光。”

楊雁回比劃了一個大圈圈:“這麽大一鍋。”

“這麽多?”俞謹白不由睜圓了眼睛,又道,“告訴他們,誰都不許喝,我要自己留著慢慢喝光。”

“這麽貪心?”

俞謹白笑眯眯問道:“你做的什麽湯?雞湯?魚湯?牛肉湯?還是排骨湯?”

“綠豆湯。”

俞謹白:“……”他捏了捏楊雁回小巧白膩的鼻子,“你耍我啊?!這還需要學?被你吊了半天胃口,結果告訴我是一鍋綠豆湯。”

楊雁回笑道:“我瞧著天兒熱,便想著熬些綠豆湯,大家一人喝兩碗,也好解暑。”

俞謹白苦笑搖頭,一邊解了官服,鬆快了一下,坐到椅子上歇息。

楊雁回道:“我去端一碗來你喝。”

“有沒有冰鎮酸梅湯?”綠豆湯沒味兒呀。

楊雁回道:“做得不多,都被阿四阿五喝光了。你要是想喝,我再去做。”

俞謹白立刻直起了身子:“他們還好意思喝酸梅湯?”

楊雁回歎了口氣,道:“在太陽底下頂著石頭跪了大半個時辰,還不讓人喝口湯麽?”

還不待俞謹白開口,楊雁回又道:“你才走,我就起來了。知道是你罰他們跪,我都沒那麽快叫他們起來了。難道還真讓他們跪一天哪?”

俞謹白這才道:“既然奶奶都發話了,那也算他們倆有造化,便宜他們了。”

楊雁回又道:“我今兒收拾了些人參,給張老先生送去了。”

“真是賢妻啊,太能幫我分憂了,凡事都想得周到。”俞謹白誇了妻子一回,又道,“我今兒又買了些燕窩。你留幾兩,其餘的,明兒也都幫我送育嬰堂吧。”

“好。”楊雁回應了下來,又道,“今兒宋嬤嬤還問我那兜珠子的事兒呢,說‘爺倒是給奶奶做兩件首飾呀,怎麽也沒個動靜了’。”

“你怎麽說的?”

楊雁回道:“我自然是讓宋嬤嬤以後不要再提起那些明珠了呀,還交代她,對什麽人都不要提。”

俞謹白忍不住捧過妻子的臉來,狠狠親了一口,道:“就是這樣,做得很好。”

小兩口這便算是和好了。隻是甜甜蜜蜜的日子還沒過兩天,彈劾俞謹白的折子便跟雪片似的滿天亂飛。起先是彈劾他背恩負義,將張老先生氣得吐血。

俞謹白一個從五品經曆,放在京城裏,其實還真不起眼。說白了,這些人借著他,漸漸將矛頭指向方天德是真的。果然,事態漸漸發展到,根本沒人管俞謹白是不是背恩負義將育嬰堂的張老先生氣吐血了,而是將矛頭指向了方天德,說俞謹白和方天德這是結黨營私。

俞謹白和方天德少不得要寫自便折子。俞謹白還好,放在京城裏,不過就是個芝麻綠豆大的官,況且,認俞謹白為義子的,是早就解甲歸田的蕭桐。並且,這件事也沒有被蕭桐和俞謹白捂著,蕭桐送了一座宅子給俞謹白,俞謹白新婚第二日就大大方方帶著妻子進了方家的大門。所以,其實那些人都是衝方家來的。能忍這麽久才開始群起而攻之,也不容易了。俞謹白一聲歎息。

隻是眾位言官禦史的話,說得也太難聽。有人甚至說俞謹白為了緊緊攀上方家這門親,竟然厚著臉皮,新婚第二日帶著妻子去拜見義母。哪有媳婦茶敬給才認了沒幾日的幹媽的道理?俞謹白真是厚顏無恥。

楊雁回知曉此事後,對俞謹白道:“幹脆就如了那些人的意吧,別做這個破官了,受這些誹謗和閑氣幹什麽?回來吧,我養得起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