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0章 再毆

楊雁回坐在涼亭裏,一邊吃冰酪一邊忍不住想笑。網

莊秀雲在一邊瞧著,覺得頗有些毛骨悚然,問道:“你傻笑什麽?我馬上要擺脫掉文家了,都沒你這麽高興。”

楊雁回道:“姐姐不知道,今兒實在是太痛快了!那會兒在秦家,我都恨不能放聲大笑,哈哈哈哈!”一邊笑著,又替上輩子惋惜了一回,真是不值得啊!

莊秀雲問道:“到底怎麽了?”

楊雁回道:“你不知道,秦明傑那個老東西,明知道我……王氏,嗯,就是他的原配太太,容不下他養女吊婦,他還偏要在外頭養了蘇慧男這個外室。也不知道養個柔弱心善的,非要養個美人蛇。蘇慧男能進秦家,那都是托了她肚子裏的兒子的福啊。秦明傑以為那是他自己的種,才弄了條毒蛇進後宅。蘇慧男生秦英的時間和孕期對不上,便說是王夫人欺負她了,害得她早產了,秦明傑就信以為真,結果,生生將自己的太太氣得早產。王夫人早產後,身體虛弱,早早的去了,隻留了個女兒在這世上活受罪。那秦明傑,對自己的親生女兒不理不睬,反倒是將個野種捧鳳凰一樣捧到大,在那秦英身上,不知下了多少心血。這種偏心兒子沒邊,對女兒不理不睬的混賬東西,活該他的兒子是野種。他因偏愛一個小妾,竟縱容得這小妾肆意欺壓正頭太太,毒害其他妾室骨肉,這樣的老東西,活該被自己的小妾戴綠帽子。哈哈哈哈。”

楊雁回笑得太開心了,笑著笑著,竟然都笑出淚花來了。真是荒唐!!

莊秀雲忙道:“小心噎著。人家的家裏出了醜事,你竟這般幸災樂禍。”

楊雁回拿帕子抹了一把眼淚,道:“不笑了,反正都跟我無關。咱們且等著瞧好戲便是。”

莊秀雲也吃了一口冰酪,隻覺渾身愜意,忽也笑道:“原來那秦尚書如此糊塗,真是個讓人生厭的家夥。我覺著你說的話很有道理,那些眼裏隻有兒子沒有女兒的混賬爹媽,活該有此報應!那些隻因著自己喜歡小妾,便由著她們作踐正室的家夥,也活該被小妾戴綠帽子。哈哈哈哈哈!”

楊雁回道:“姐姐我跟你說,秦家的陰私事,我知道得太多了。我早瞧著那秦明傑不順眼了,我等著看他的報應,等了許多年了!”

莊秀雲道:“姐姐我等著看文家遭報應,也等了幾年了,我不信他們家還能逃過這回去。”

楊雁回便恭喜了莊秀雲一番,兩個人幹脆讓人拿了一壇子雙料茉莉酒與金華酒兌了,篩了酒來吃。又讓人端了幾道嗄飯,一個醬菜梅花攢心盒子來,好下酒。當先便在亭子裏痛飲了一番。

她二人甚少如此暢快飲酒,唬得莊伯母和閔氏還以為她兩個怎麽了,過來瞧時,發現她兩個是真高興,便也由著她們去了。

……

秦明傑再次踏入蘇慧男院子裏時,蘇慧男臉上身上的傷,尚未好全。看到秦明傑手裏提著鞭子,一副恨得要吃人,卻又已因氣過了頭,得連發火都已不知該怎麽發的模樣,頓覺不妙。

秦明傑一步步逼上來,蘇慧男麵色驚恐,一步步後退,她隻覺得秦明傑眼神裏有殺意,連同他周身冒著寒氣,一副恨不得將她剝皮蝕骨,再打入十八層地獄,受上刀山下油鍋之刑的樣子。

蘇慧男顫聲道:“老爺……是不是……有人對您說了妾身什麽壞話?老爺千萬莫要輕信,妾身縱然做過再多事,至少,至少對老爺是一片真心,對英哥兒也是一片慈母心腸……”

她話未完,秦明傑一鞭子狠狠照她臉上抽了上去,一下子便抽了個滿臉花:“賤婦!毒婦!淫婦!”罵一聲,便用力再照她身上抽一鞭子。

今日在縣衙,文家那小妾絲柳承認,因為文家人虐待死了她的孩兒,又開始淩虐她,她心裏生了恨意,便偷了文家的首飾,假說是自己的,低價賣給了莊秀雲。文忠連一口咬定,那些首飾是他十二年前從一個楮州客商手裏買來的。絲柳卻說,那首飾,他文家人已藏了有二十一年了。她聽那文忠連和文母爭執時說過的,文忠連親口說————“藏了二十一年了,莫非今日真該脫手了?”

文母道:“不會有事的。”

文忠連終究是道:“還是罷了,縱然這麽些年過去了,也要小心為妙,否則不怕一萬隻怕萬一,萬一連累我的兒子怎麽辦?!”

文忠連說得這話,秦明傑自然聽懂了。這首飾若流到市麵上,萬一不慎,會連累到他文忠連的兒子。他想一想,便知道發生了什麽事。那絲柳可不知道這首飾原是秦家的東西,沒道理撒謊。

偏那文忠連口口聲聲說是十二年前,從一個楮州客商手裏買來的這首飾。蘇慧男也撒謊說,東西是十二年前丟在楮州的。這兩人說得話倒是對得上,很明顯,他們倆是對過口風的。也就是說,蘇慧男在嫁給他很多年後,依然跟這個男人有過交集!原來這麽多年來,自己都被人當傻子一樣玩弄在手心裏!

想到此處,秦明傑下手更是狠辣絕情。

蘇慧男被打得嗷嗷痛叫,她越叫,秦明傑抽得越重。近來天氣炎熱,蘇慧男因在屋裏,身上隻穿了一件薄衫,很快便被抽破了衣衫,脊背上露出一道道血印子。她叫聲越發淒厲,想跑,卻無論如何也跑不出這屋子。她如今身子弱,每每剛摸到門邊上,都被秦明傑跟拎小雞一樣抓過來,摜在地上,狠狠抽打。

院裏的丫鬟婆子們原本被秦英兄妹幾個,又嚇又賞,倒也倒心伏計的伺候了蘇慧男幾日,可是眼瞧著老爺生氣至此,便也就悄悄散開了。

蘇慧男落到這樣的境地,眾人也不是全然沒預料到。本來就害死過老爺的孩子,如今竟敢又明目張膽對太太的孩子下手,害得老爺屢屢在太太麵前吃癟,這乍然生了氣,可不就要拿她開銷一頓麽。

漸漸的,眾人便覺得不對了。秦明傑今日委實太過可怕了。看樣子,竟真有將蘇慧男活活打死的意思。

夏姨娘、晚姨娘這回再顧不得看熱鬧了。打一頓還好,真要把個姨娘活活打死了,秦明傑也落不了好,秦明傑落不了好,秦家也就落不了好,她們自然也不落好。兩個人忙去清平居,請葛倩容出麵勸一勸。葛倩容卻道:“這種禍害,打死了幹淨。早該攆了她出去,大家清靜。她被打,我沒拍手叫好已是顧全秦家的體麵了。讓我去給往死裏害我孩子的人求情,門兒都沒有!”

夏姨娘道:“太太若有氣,多少法子整治她不行呢?怎能讓好端端的一個人,就被活活打死了?便是英哥兒肯罷休,她娘家人肯罷休?那群無賴,還不知要做出什麽來。”

葛倩容心中也甚是好奇,不知這秦明傑發得什麽瘋,少不得再裝了一回賢惠識大體,隨兩位姨娘來到蘇慧男院裏。

秦菁早已先眾人一步來了,她才開口哭求秦明傑,竟也被秦明傑拿鞭子趕著打了幾下,打得個十幾歲的女孩兒,吱哩哇啦一陣叫,抬腳逃了出來。眾人再瞧蘇慧男,已是被打得血乎淋拉的一個人。

葛倩容這次也摸不準自己能不能勸住秦明傑了,忙使了個人往榮錦堂去,好歹要將羅氏請過來。待那小丫鬟去請羅氏去了,她才進了蘇慧男的院子裏,讓秦明傑趕緊停手。這陣仗,連葛倩容心裏都有些發虛。秦明傑這個人,雖然可惡,但總自詡是體麵人,有身份,輕易是不打女人和孩子的。也不過因為蘇慧男要害死他的小兒子,他才打過她一頓。可跟今日這次比比,上回簡直是撓癢癢。秦菁一個未出閣的小姐,他竟也下這般狠手。

秦明傑還要再打時,葛倩容忙上前勸阻道:“老爺這是做什麽?有話說清楚,該如何罰便如何罰,你這麽下狠手打死她,白髒了家裏一塊地方罷了。”

秦明傑卻指著眾人道:“都給我滾,誰再來勸我,我便一起打!”

蘇慧男已是隻剩了一絲油氣,既沒力氣再爬再跑,也沒力氣呼救,閉著個眼,看上去跟死人也沒兩樣了。

秦明傑抬手再要打時,羅氏到了,見此情形,恨得隻是罵:“畜生,畜生,當初我不願讓她進門,說她是個禍害,你說什麽來?你弄進個攪家精來,現在又要打死她,你是嫌我老婆子陪著你一道丟人丟得少了。”

秦明傑瞄了一眼羅氏,哪裏肯聽,抬手又要打。秦英恰在此時辦差回來,聽說蘇慧男這裏又出了事,早已匆匆趕來。才進了院子裏,便見到蘇慧男趴在廳中,一隻手搭在門檻上,似是要往外跑,卻沒了力氣,整個人閉著眼,全身上下血跡斑斑,仿佛已死了一般。

“娘!”秦英撥開眾人,跑到廳中,去瞧蘇慧男。發現蘇慧男還有一口氣,秦英這才鬆了一口氣,忙朝院子裏的人喊道:“快去請大夫來,快!”

秦明傑一聲暴吼:“誰也不準去,誰敢給這個淫婦請大夫,我便連誰一起打死!”

秦英忍不住道:“爹,你瘋了嗎?娘好歹也伺候你這麽多年,你為什麽要下這種毒手?”

“小畜生,你敢教訓我?”秦明傑手裏的鞭子朝秦英劈頭蓋臉抽了下去。

秦英幼年時,也不是沒有因為淘氣頑劣被父親責打過,但卻從未遭過這樣不明不白的重手,連挨了幾鞭子,硬是沒回過勁兒來。

秦明傑到底是讀書人出身,手上力氣不大,憑著一口氣,將蘇慧男抽了個臭死,這會又給了秦英幾鞭子,著實累得再抬不起鞭子來,這才罷手了。

一旁的葛倩容等人早已瞧傻了。英大爺可是老爺的心頭肉,這回老爺竟連兒子都不認了麽?大家都覺得,秦明傑今日可能在衙門裏受了什麽氣,以至精神失常了。

秦英怔了半晌,這才道:“爹,我是英兒。”

秦明傑道:“我打得就是你這個小雜種,往後不準你再管我叫爹。你好好問問你娘,你到底是從哪來的?!你自己也去對著鏡子照照,你哪點像我?你分明長得像那個正在丘城縣監牢裏蹲監的文忠連!”

此話一出,滿堂嘩然。

秦明傑說得每一個字,秦英都聽清楚了,但是這些字湊在一起,他硬是聽不懂是什麽意思。

秦明傑又去拉蘇慧男起來,因拉不動,隻揪住了她頭發,怒道:“賤婦,你少裝死,你告訴這小畜生,他爹到底是誰?這麽些年來,你到底用的什麽手段避過人耳目,和那個老東西暗中聯係的?你竟敢背著老子養漢子,還讓老子替你養大了一個野種!”

蘇慧男迷迷糊糊睜開眼,卻是對秦英道:“孩子,快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