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樓外麵的白晶晶感受到再次消失的妖氣，緊緊握著自己的拳頭。
又逃了？
它到底是何方妖孽？
她深吸一口氣，輕輕扣著李夢瑤的房間，“李姐姐，你在屋子裏嗎？”雖然妖怪跑了，但是戲卻還需要演完。
畢竟，她的身後站著樓輕孟，明明剛才自己說要向李夢瑤道別，現在都到了門口，不進去就說不過去了。
屋內的李夢瑤一驚，衣袖一拂，將桌子上的瓶子收到自己的袖子中，才道：“嗯，進來吧。”
白晶晶見門後，眼睛隨意一掃，並未發現妖怪的蹤影才道：“李姐姐，我是來告別的。我在這裏已經耽擱了好些天，我的師兄一定很擔心我，我便先行離開了。”
李夢瑤本應該客套一番答應的，可是當她的手觸及到那個小瓶子的時候，突然開口道：“吃完飯在走吧。”
她話說完，心中就隱有後悔之意。可是，一想到剛才那個妖怪說的話，她的正義感便又占了上風。
白晶晶眉頭一緊，本來想要拒絕，但是樓輕孟卻勸道：“晶晶，要不便吃個飯吧。師妹的廚藝還是挺好的。”
白晶晶張了張嘴，最後還是同意了。
可是，她總覺得很奇怪。
李夢瑤見白晶晶答應後，便獨自一人去了廚房。李夢瑤的廚藝不錯，不一會兒廚房中就傳出了飯香。
看著灶台上的湯，她猶豫了良久，終於將袖子中的瓶子拿了出來。
拔開瓶塞，粉末狀物體融入了湯中，頃刻間消融，根本看不出裏麵曾加過東西。
做完了一切後，她深吸一口氣，將飯菜端上了桌子，熱情地布置碗筷。
“師兄，喝點湯吧。”李夢瑤替樓輕孟盛了一碗湯。
樓輕孟隻是淡淡地點點頭，便任由湯放在一旁，也不去理會，心中有些奇怪，師妹明明知道自己不喝湯，怎麽給自己盛湯。
不過，緊接著看著師妹替白晶晶盛了一碗後，他突然明白過來。
李夢瑤咬著唇，一副失落的樣子，最後似乎又想起了什麽，又盛了一碗遞給白晶晶。
“你也喝點吧。”
白晶晶接過碗，道了一聲謝謝，然後小喝了一口。
李夢瑤看著白晶晶喝了一口後，那緊繃的弦鬆了一根，然後裝作若無其事的吃著菜。她知道，如果單給白晶晶盛湯，一定會被懷疑，畢竟，之前她對她的態度明顯發生了改變。
所有，她便先給自己的師兄盛湯，白晶晶大概不會知道，她的師兄不喜歡喝湯吧。
師兄明明可以將此事說出來，可是他沉默了，他也希望看出她的真麵孔嗎？
如果一想，李夢瑤的罪惡感又少了不少。
湯很美味！
白晶晶眯著眼，夾了一塊香菇放進嘴中。突然，她感覺自己的手腳一陣冰冷，呼吸也變得不暢起來。
她擱下筷子，把手垂了下去。
她的手居然露出了白骨，這是，快要露出原形。
白晶晶也還不及去思考到底是怎麽一回事，就聽見耳邊傳來李夢瑤的聲音，“白姑娘，你怎麽了？”
恍惚中，她感覺到有一個溫熱的物體正要靠近自己。
如果這個時候她還不知道是怎麽回事，她就簡直傻個徹底了。很明顯，她被算計了，對方的目的很明顯，是讓自己露出原形。
這個人，是李姐姐？
可是，為什麽？
她明明沒有做過任何傷天害理的事情，而且，她是如何發現自己的身份？還有……
這些現在都不重要了，重要的是她現在必須馬上離開這裏，不然等下現出原形就麻煩了。
白晶晶抬起頭，隻覺得眼睛好花，映入眼簾的東西都搖搖晃晃，極不真實。不僅眼前模糊，她的手腳也同樣冰冷，使不上力氣。
這種感覺，就像是喝醉了酒。
可是，她沒有喝醉，她的意識很清楚。
終於，那個溫熱的物體快要靠近自己的時候，白晶晶站起身來，“我先離開一下。”說完便飛快地跑了出去。
“師兄，白姑娘怎麽了？”李夢瑤詫異地看著突然跑出去的白晶晶，根本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
樓輕孟淡淡地瞄了李夢瑤一眼，“不是你自己安排的嗎？”
那冰冷的眼神讓李夢瑤呼吸一緊，師兄，原來一直知道。
她垂著頭，幽幽道：“可是師兄沒有阻止我不是？師兄也想看清楚白晶晶的真麵目不是。”
樓輕孟站了起來，望著外麵翠綠的竹林，“你給她下了什麽？”
李夢瑤苦澀一笑，“隻是現出原形的藥罷了。師兄，她是妖，你醒一醒吧。”
“我知道。”
樓輕孟留下一句話，拂袖消失在了李夢瑤的麵前。
等人走後，她身體突然一軟，癱倒在地上，掩麵嗚嗚哭泣。
她到底都幹了些什麽？
白晶晶現在情況很不好，她的手腳已經露出原形，那張臉也開始化成骷髏。她知道，再過幾分鍾，她就會整個人化成原形。
其實露出原形也不算糟，更糟糕的是也不知道是什麽原因，她居然渾身無力，根本無法使用法術。
她現在也顧不得去恨那個算計自己的人，隻希望趕快逃離這個地方。
可是，偏偏事與願違。
一個踉蹌，她摔在地上，於此同時，那白衣底下的身體徹底化出了骷髏。而她的身後的腳步聲，似乎越來越近了。
她不想被人看見自己這副樣子。
她深吸一口氣，躲到了旁邊的一顆大石頭後麵。
好在，她就算化出了原形，她脖子上的東西也依然發揮著自己的作用，隱藏住自己的妖氣。
那個腳步停住了，接著便傳來他的聲音。
“晶晶，你怎麽了？”
白晶晶屏住呼吸，用那空洞的骷髏眼望著前麵的竹葉。如果可以，她便應該不管竹樓中突然出現的妖氣，一走了之，也不會有後來的事情。
哎，可惜，就算時間倒流，讓她在選擇一次，她怕也會義無反顧選擇去竹樓。
畢竟，她不是一個冷血動物的妖怪。
空曠的聲音隻傳來他的回聲，似乎這裏除了他不在有其他人。
白晶晶以為自己隻要不出聲，樓輕孟最多等兩分鍾就會離開。可是，她想錯了，他似乎根本就沒有離開的打算。
她的身體越來越冰冷，似乎變成原形根本就不是最壞的事情。
她到底中了什麽藥？
她甚至聽見了自己的呼吸聲，還有骨頭的“啪啪”聲音，她的情況似乎越來越不好。她現在必須找一個地上打坐，可是，樓輕孟在這裏，她根本不敢有一點兒動作。
眼看時間流失，她的骨頭似乎脆弱到一碰就會成為粉末，她終於開口了，“樓大哥，我沒事。”
她的聲音很弱，仿佛下一刻就要斷了一樣。
耳邊突然傳來靠近的腳步聲，白晶晶大喊道：“樓大哥，不要過來。”
腳步聲停了，隻是許久後，才傳來他淡淡的聲音，“為什麽？”
為什麽？
因為我變回了原形。
因為我是妖怪。
因為我不想讓你看到我變成你仇恨的妖怪。
因為我不想……
“我……”白晶晶張了張嘴，卻發現自己找不到一個好的借口。
刮風了，風吹得竹葉簌簌響，黃色的葉子悠悠地從天上飄落下來。那風中似乎有一聲若有若無的歎息。
“因為你是妖麽！”良久，那個淡淡的聲音再次響了起來。
白晶晶的臉一僵，然後笑了，她現在是一具骷髏，哪兒有臉呢？笑起來也應該很嚇人吧。
她整理自己的裙子，將裙子上的黃葉都撿到一旁，拍掉上麵的灰塵。
做完了一切後，她才道：“原來你已經知道了呀？你什麽時候知道我是妖的呢？”
“或許第一次見麵的時候我就該知道了。”樓輕孟閉上眼睛，腦子中回想起第一次見麵，那個被蝙蝠妖抓住也麵不改色的好女。
當時，蝙蝠妖刺破了她的皮膚，她的血和人的氣味不同。
可惜當時她的血被他給忽略了，畢竟，那個時候，蝙蝠妖也受傷了。
白晶晶垂著頭，摸著自己的頭，“既然知道，你為什麽不殺我？”
“因為我不確定你是妖。”樓輕孟搖搖頭，當時隻是懷疑而已，卻沒有證據顯示。
“那你現在確定了？”白晶晶苦笑，緩緩地從石頭後走了出來。
依然是一襲白衣，隻不過白衣包裹著的不再是美麗的容顏，而是一具枯骨。
樓輕孟看著那具骷髏，並沒有震驚，畢竟，他小的時候就看過她的真身不是麽？他注視了她許久，才道：“你一直都是認出我的吧！”
白晶晶空洞的眼看著依然英姿颯爽的身影，緩緩地點點頭，“你說出你名字的時候我便認出你來了。”
“你為什麽要出現？”樓輕孟問。
“如果可以，我也希望我沒有出現過。”白晶晶苦笑，她現在的樣子應該很難看吧。
靜，詭異般的寂靜。
突然，樓輕孟又開了口，“之前的故事我還未說完，少年被它綁了一夜後返回家中，他才知道，他的母親為尋他跌入池塘溺水而亡。”
白晶晶微愕，慢慢垂下自己的頭顱，輕聲道：“對不起，我不知道會發生那樣的事情。”但是她知道，就算說對不起也沒有用了。
樓輕孟沒有理會她，接著道：“他跪在母親的靈堂前，發誓要將天下的妖魔殺盡。這句話，恰好被過路的天玄門掌門人聽見，他見少年根骨奇佳，就將其收入門下。”
殺盡天下妖魔嗎？
白晶晶平複自己起伏的軀體，問道：“你要殺我嗎？”
殺了她以衛正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