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正午。

日光自上而下,自小窗精致的鏤空中照入,落到地麵。

稀稀疏疏的,像是疏林的枝葉橫斜。

光暗交織,斑斕若圖案。

還有案上的銅爐,冒著煙氣,琉璃瓶中梅枝探出,有小花朵朵,團團簇簇的,暗香浮動,橫浸到人的骨子裏。

陳岩看著日光,玉影,花色,交映成趣,身上青衣翩翩,道,“這一紀元是非特殊與眾不同的一個紀元,而三十三天是紀元的中心,蘊含著無量的機緣和機會,諸天萬界之中所有的大勢力都在全力以赴。”

陳岩走來走去,身上有著光,沉凝流轉,生生不息,道,“據我所知,現在玄門各派投放到三十三天的人手無論是數量,還是分量,都是超出絕大多數人的想象。”

“可以說,他們已經成為三十三天不可忽視的一股力量。”

陳岩目光明亮,像是日月一樣,道,“要將他們拉攏過來。”

“那現在要怎麽做?”

紫陽寶弓見陳岩成竹在心,就不再多想,隻是開口問道,“先要做什麽?”

“我剛剛聯係了幾個人。”

陳岩不緊不慢說話,道,“他們都是天庭中守舊派的核心人物,等會去見他們一麵。”

“好。”

紫陽寶弓說了一聲,弓身上的寶光漸漸地暗淡下去,如同暗金般的色彩,沉寂下去,沒有了聲響。

半天後。

日影墜落,玉兔升空。

清清亮亮的月色氤氳落下,如同妙手天工繡成的輕紗,將上下左右,連同宮殿,林木,山石,都籠罩起來。

沒有任何的聲音,隻有銀芒霜色在地上流淌。

陳岩抬頭看了看天色,簡單地收拾了一下衣冠,然後踱步出了門戶,早有道童已經備好了雲車,上麵點綴有玉石,瑪瑙,綠玉,珊瑚,等等等等,多姿多彩,美輪美奐。

風吹來,焰火空明,玄音不絕。

聲音連綿成一線,聽到人的耳中,有一種說不出的威嚴。

東禦中可是天庭之中真正的大人物,儀仗自然不凡。

陳岩笑了笑,踏步上了雲車,前麵駕車的道童一擺拂塵,拉車的火鱗獸咆哮一聲,四足踏空,憑空出現祥雲,然後托住身子,向正東方行去。

中天殿。

琉璃玉地,寶光凝煙。

成排成列的蓮花寶盞懸掛,晶晶瑩瑩的火焰燃燒著,彌漫著好聞的味道。

普通的修士,隻要置身於其中,就可以神清氣爽,心魔不生,非常利於修煉。

隻是在殿中,別無他物,隻有一隻胖乎乎的白貓,走來走去,尾巴搖呀搖的。

這隻白貓通體雪白,沒有任何的雜色,純而又純,隻有額頭上帶龜背一道黑,像是狹長的眸子睜開,露出裏麵的黑眼珠一般。

奇異的白貓走來走去,搖頭擺尾。

不知何時,大殿之中的時間似乎倏爾停滯,沒有了過去,沒有了現在,沒有了未來,隻有空寂遼遠,廣袤幽深。

再然後,有數道宏大的氣機降臨到殿中。

刹那間,殿中的氣機變得活潑起來,然後凝結成串串的寶珠,萬萬千千,千千萬萬,相互碰撞,叮當作響。

好一會,一個清涼的聲音自正中央響起,道,“諸位,東禦中馬上就要到了,大家都考慮一下,待會跟他如何交談。”

“東禦中紫陽啊,”

另一個聲音響起,非常低沉,給人一種說不出的壓迫力,道,“這位以前是天庭的帝君,可是跟我們可是很少打交道,現在才知道,他也是有誌於恢複古天庭萬仙來朝的人。”

這個聲音很歡喜,道,“我一直認為,我們天庭和玄門的關係弄得太僵了,這不是王道的做法,兼容並蓄,才是應該做的。”

“現在有人站出來,敢大張旗鼓地張羅此事,我是百分百支持。”

他的聲音鏗鏘有力,給人一種一言九鼎,不會改變的感覺,從聲音可以聽出,這肯定是在天庭中執掌著不小的權柄,才有這樣的氣質和自信。

“我也是讚成恢複古天庭中萬仙來朝的大氣。”

最後說話的是一位女仙,聲音婉轉好聽,隱隱似乎能夠嗅到蓮香,鬱鬱馥馥,在四下彌漫,宛若實質,她有不同的想法,道,“隻是紫陽這個人,我們都知道,他來曆神秘,和玄門的淵源深厚,四位帝君雖然沒有明說,但從他們的行事就可以看出,他們對紫陽很不待見。”

女仙沉吟了一下,似乎在組織語言,道,“四位帝君對我們的行為也同樣不認同,他們是堅持新天庭的,但他們對我們始終有耐心,在等我們改變。”

“要是我們跟紫陽合作,真正地踏出實質的動作,”

女仙的聲音變得沉重,她感應到一種沉甸甸的壓力,比山嶽還要沉,這是帝君們無數年來的威勢的積累,道,“到時候,帝君的反應可想而知,他們都不是優柔寡斷之輩。”

他們的主張,自始而終是沒有變的,就是要完全恢複古天庭的建製和規矩,是當之無愧的崇古派,尊古派,守舊派。

天庭的帝君們都心知肚明,隻是他們雖然崇古尊古,有時候也會有一點動作,但都很有尺度,輕易不會越雷池一步,再加上他們本身聯合起來是天庭中一股不可輕忽的力量,所以帝君們都對他們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還有一個方麵,以前天庭根基不穩,外麵還有各種勢力暗中觀察,他們的矛盾是屬於內部矛盾,不能讓外人有可趁之機。

可是現在是不一樣了。

“現在和以前不同了。”

女仙扶了扶雲鬢,宮裙罩身,華麗到無以複加,上麵是鮮亮的風華紋理,熠熠生輝,道,“如今聖人和道祖暫時不出,天庭沒了最大的壓力,而且四位帝君煉製出鎮運重寶,天庭的根基穩固,可謂是前所未有的掌控力。”

“這個時候,我們要是有出格的行動,逾越了四位帝君隱隱劃出的那條線,他們不會像以前那樣采取懷柔的政策。”

話音落下,殿中徹底安靜下來。

隻有燈火跳躍,光暗交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