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非池中物

姚宣留意到,自己似乎有意無意的,總是將牆上那幅畫給繞了開去。

就好像冥冥之中有什麽在阻止他關注那幅畫,可是當他意識到了這點以後,那似有若無的阻礙又消失殆盡,再沒有什麽繼續阻止姚宣將目光投向牆上那幅畫。

看上去這是一幅還未完成的畫,畫麵上隻有一角有內容,其他位置是大片大片的空白,筆觸並不出奇,整幅畫也毫不起眼。那一角的內容隻能依稀讓姚宣看出,作畫人大約是想要畫一條龍。因為那似乎是龍頭的一半——大張的龍嘴,怒放的龍須,但再往上卻隻有一隻龍睛和一隻龍角。要不是越看就越能感覺到躍然紙上的神韻,姚宣真不敢保證自己能認出對方想畫的乃是龍。

更奇怪的是,畫上龍頭隻畫了一半,另一半也不知是太倉促還是別的什麽原因不曾畫上,更是連一丁點龍身也無。盡管如此,這幅畫卻被裝裱好了,懸掛在正對著蒲團的上方,就好像有誰在蒲團上打坐時,會不斷看幾眼這幅畫似的。

就在姚宣再一次將心神集中在那龍睛上時,他感到腦內魂海猛的一震,像是被大錘狠狠砸了一記!

五髒六腑都隨之旋轉起來,若非他此刻正躺在蒲團上,又一直不曾中斷修煉,更有當初在冤魂海被攻擊魂海的經曆……隻此一下,恐怕就會少半條命!

姚宣心驚肉跳地收回目光,喉頭微動,咳出幾口淤血。

好可怕的感覺……

好可怕的畫……

那一隻龍睛在刹那間仿佛活了過來!

天元世界中據說存在著真龍一族,有人說,它們居住在中洲大陸與東嶽大陸之間的浩瀚東海中;也有人說,它們居住在東嶽大陸的更東方,無人能到達的天墟裏。

曾經也有人試圖契約真龍為妖寵,那人還是一名尊級禦妖師,結果卻使得真龍一族大怒,將那名禦妖師打入塵埃,永遠無法翻身。聽說那位尊者的下場極為悲慘,因為真龍是這樣說的——“既然想將我們族人當做坐騎,你便先來做一做坐騎吧。”

總之,從那以後,禦妖師們有了這樣一個共識,那就是真龍是無人能與其契約的超階妖獸,沒遇上也就罷了,遇上了那就有多遠跑多遠!

剛才那瞬間給姚宣的感覺,就像是自己麵對著一條真龍,被盯了一眼。對方將自己視作螻蟻,並未發動任何攻擊,但在那渾然天成的壓力之下,還是讓自己幾乎重傷!

不過緊接著,他就發現了一件值得歡欣鼓舞的事情。

就在方才那龍睛的注視下,緊緊裹住身體的蛛絲斷裂了不少,盡管他還是動彈不得,卻讓他覷見了希望的曙光。

如果……姚宣生出一個念頭……自己繼續看那幅畫,是不是就可能借此重獲自由?

很快,姚宣就下定了決心。

當然,他也經過了一番深思熟慮。畢竟剛才直麵龍睛的感覺太,那種超品超階妖獸的可怕之處,僅憑想象絕無可能描述得出,或許隻有親身經曆才能感受一二。可以說,若是換了另一個人在此,便是將級乃至帥級禦妖師,都未必能自那種磅礴壓力中活下來。就是姚宣,也是因勢利導才得以隻受了些輕傷,但誰能保證下一次、下下次依然如此?可是他此刻再無其他辦法能解開蛛絲,所以借助那幅畫上的龍睛是他唯一的選擇。

既然方才那般突然他都沒有死,有了準備,他就更有把握,讓自己活到能掙脫蛛絲為止!

又是一番調息和修煉,姚宣在體內不斷運轉著《天地歌》與《元氣訣》,不斷調整著身體、修複著身體。有蒲團在身下,這個過程顯而易見的被縮短了,這也是姚宣下定決心的一個原因所在。

傷勢一點點痊愈,姚宣也再一次往那幅畫上看去。

龍口、龍須、龍角……龍睛!

不過片刻,更為強烈的壓力再度撲麵而來!

姚宣強行忍住體內髒腑翻江倒海般的感覺,直確定蛛絲又斷裂了許多,才轉開目光,大口大口的吐出胸中累積淤血。

這一次,蛛絲斷裂的數量更多,足夠讓姚宣伸出手臂來做一些小幅度的活動,也足夠讓他掏出還有些濕漉漉的幹糧填飽肚子,又掏出妖核給妖寵們喂食。

回複傷勢、修煉、直麵龍睛、受傷……

如此這般重複了好幾次,那龍睛傳來的壓力不斷增強,卻也讓姚宣從起初的絲毫無法反抗隻能受傷到逐漸習慣了那種壓力,他渾身一輕,終於從蛛絲的束縛中解脫出來。

將金線雙麵蛛的蛛絲小心地收在懷裏,他這次隻匆匆瞥了眼那幅畫就轉開了目光。

他如今可以確定,除了身下的蒲團之外,這密室中懸掛的那幅畫也是一件妙不可言的寶物。別看每次都十分危險,姚宣卻也從中獲得了極大的好處——單是未來再遇見高階妖寵時不會被輕易壓製,就讓他作為禦妖師不斷攀援的道路減少了幾分崎嶇。而且姚宣還發現,每次與龍睛對視完畢,隻要在蒲團上修煉,修煉速度更是加快許多,簡直是一日千裏。

不過這兩樣寶物,姚宣都隻在開始生出點兒想帶走的心思,很快他就打消了這個念頭。他沒有空間儲物裝備,偌大一隻蒲團隨身攜帶對他來說就是累贅,誰能肯定他接下來不再遇到危險?與其遇到危險後扔下蒲團被旁人得到,他寧願讓蒲團留在這間密室裏!

至於那幅畫,雖說很容易帶走,但沒有蒲團,要借助它來修煉還要沒有生命危險,那隻是妄想!

姚宣一旦決定了,就完全將這些事拋在腦後,隻專注於修煉。

他的想法很簡單:既然不論蒲團還是畫都無法帶走,那麽就趁自己還能使用,多用一會是一會。

時間在不知不覺中流逝,姚宣的魂海就像隨著他的呼吸也具備了脈動一般,有種旁人無法察覺的靈性。

經過姚宣魂海的再一次擴張,他的妖寵也迎來了突破。小風妖外表還是老樣子,棘刺曼陀羅卻是一眼就能見到長大了許多,兩隻妖寵的技能則都得到了增強。

等兩隻妖寵都領悟出技能的那日,如果單論魂海來說,姚宣也正式跨入了將級禦妖師的行列,甚至離再一次突破,都隻剩下觸手可及的距離。

隻是他仍然隻有兩隻妖寵,第三與第四兩隻妖寵還不知道身在何方。

這一日,幾乎所有身在四無秘境中的人都覺察到幾分不對。他們先是感到腳下瘋狂地晃動起來,接著四周的空間朝自己不斷擠壓,就好象在排斥他們一般。

緊接著,他們發現自己全部從秘境中脫離出來,回到了冤魂海中那座島嶼上。

“!恭喜您終於掌握了秘境!”

原本一直耐心等候在八門之前的侍從們隻覺得眼前一花,定睛望去就發現他們被接引到了一處雲蒸霞蔚的空間中。腳下仿佛踩著一隻碩大的玉質圓盤,四周有無數扇門與之相連。

中央則聳立著一座玉台,玉台上仿佛被雙手托出一方寶印。四無公子正站在玉台一側,手從大氅中伸出,手指撫在寶印上。

聞言,他將目光從玉台上方懸於半空中那麵造型奇特的八角寶鏡上收回,衝著圍過來的侍從們微微一笑:“嗯,總算沒有辜負老祖宗的信任。”

先前與姚宣曾搭過話的那名紅裙侍從左右看看,問道:“小公子人呢?公子您沒帶上他?”

四無公子又一次往那麵寶鏡中看去:“我倒是想他。”他含笑道,“不過他似乎不大願意被我帶著,所以早先我們就分開了。”

那侍從露出失望神色:“他離開了麽?我還想給他些建議,告訴他怎樣才不會迷路呢!”

四無公子眸光微微一凝,忽然道:“你還是可以去跟他說,因為他還在秘境裏。”

那侍從吃了一驚:“公子您此話當真?”

四無公子笑眯眯的點頭,“我本當他早已經離開了此處,卻是沒想到……”那小少年竟然有如此運道,進入到那處所在,也難怪他此前查看整座秘境都不曾見到對方,還當他早已離開了秘境呢。還是現在有寶鏡提醒,他才發覺了姚宣的蹤跡。

侍從忙道:“那公子,我們找他?”

“還是算了。”誰知四無公子又摸了摸寶印,看到寶鏡中顯示的畫麵上,少年正狐疑地四處張望,警惕地靠向牆壁,接著被傳送出秘境,見到身周情景隻是一愣就回過神來,失去了那幅畫和蒲團卻絲毫沒有遺憾之色……四無公子唇邊笑意加深幾分,“以後總會有機會再見麵的,到那時你再同他好好說道說道吧。”

紅裙侍從好奇道:“公子,您怎麽如此肯定小公子還能與我們再見?”

四無公子沒有回答她,心中卻想到:一個並非出身、閱曆理應不多、初等學堂的小小少年,此前還被囚禁在那座島嶼上,卻不僅知道太宇殿,知道上門大比,麵對明顯能幫助修煉的寶物也極有自知之明——他可不可以認為,此子絕非池中之物?

作者有話要說:此文獨發!

我昨天去參觀了楚王車馬陣,棒!就是裏麵陰冷極了,每個人都擔心一腳踩空然後回戰國時期了……不過瞬間有種想以這個為開頭背景構思一篇文^^

講解員是個有點娘的小帥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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