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九十七章 賞月說古

連守信、連守禮、張氏和趙氏四個大人麵前的是白酒,連蔓兒、連枝兒、五郎、小七和連葉兒幾個孩子麵前的是葡萄酒。

連蔓兒提議大家先一起喝一盅。

“……咱還是第一次這麽過中秋節,爹,你說點啥唄。”連蔓兒笑著道。

連守信左右看了看,見大家興致都挺高,也就笑著端起了酒盅。

“成本大套的話啥的,咱也不會說,就說幾句大實話吧。這盅酒,咱都幹了,祝福咱兩家人團團圓圓,以後日子越來越有奔頭!”

“好!”連蔓兒叫好。

“我爹說的好。”小七也笑道。

小兒子、小閨女這麽給捧場,連守信心裏熨帖,臉上幾乎笑出了一朵花出來。

大家夥就都舉起酒杯,連守信和連守禮是一飲而飲,張氏動作略緩,也將一盅酒都喝了下去,隻有趙氏端著酒杯在猶豫。

趙氏不會喝酒。不管是在娘家,還是嫁到連家之後,她都沒有機會碰過酒。

“我真不會喝酒。”見大家都在看她,趙氏有些羞怯,也有些為難地道。

“這東西,誰天生就會喝?這一盅酒沒多少,就一口。他三伯娘,別愣著了,喝了吧。也就辣辣嗓子。”張氏笑著對趙氏道。

“是啊,三伯娘,這杯酒,說啥,你也得喝了。這可是好兆頭那。”連蔓兒也勸道。

“娘,你就喝了吧。”連葉兒坐在趙氏身邊,也笑著道。

“對。就這一杯。往下來,大家夥就隨便。”連守信道。

趙氏見大家夥都這麽說,咬了咬牙,將酒盅端到唇邊。她不會喝酒的人。如果一下子將這一盅酒咽下去,還沒什麽。偏她猶猶豫豫的,酒水入口之後。還咂了咂滋味,結果這下子被辣的夠嗆,眼皮一下都紅了。

“行了,吃菜,都吃菜。”張氏忙就笑道。

眾人這才動筷。

大家說說笑笑的,連守信和連守禮是一邊吃,一邊喝白酒。張氏喝了一盅白酒之後,就換了紅酒。趙氏卻是連紅酒也不肯沾,連蔓兒這幾個孩子倒是一盅盅的紅酒喝的暢快。

這紅酒與賣出去的紅酒略有些不同,酒精度沒那麽高。賣出去的是幹紅葡萄酒,那現在幾個孩子喝的就是葡萄酒。口感更綿軟、甘甜。喝不醉人,就和飲料差不多。而且她們用的是喝白酒的酒盅小,一盅酒就是小小的一口,孩子們喝著好玩。

地瓜塊被炸的焦黃,上麵澆了糖稀,夾起來就帶出絲絲縷縷的絲,要在旁邊的水碗裏沾一下,那絲還能斷開。吃進嘴裏,外焦裏嫩、香香甜甜。不隻連蔓兒,其他的幾個孩子也都愛吃。

張氏夾了塊鯉魚,順手就放進小七的碗裏,扭頭瞧見趙氏的模樣有些拘謹,就忙又從紅燒肉的大碗裏挑了塊瘦肉,蘸足了紅燒汁。放進趙氏的碗裏。

趙氏的親娘早逝,出嫁前是在繼母手裏討生活,出嫁後,偏又碰上了周氏這樣的婆婆,偏她又一直沒有生下男孩,因此,就養成了在飯桌上不敢伸筷子的習慣。即便是後來在連記鋪子裏,跟著連蔓兒她們一起吃飯,這根深蒂固的習慣,一時也沒完全改過來。稍不注意,趙氏就會拘謹,習慣的不去夾菜吃。

“他三伯娘,就咱們兩家人,你還有啥可怕的。這跟原來你娘家不一樣,也跟在上房的時候不一樣了。”張氏小聲開導著趙氏,“這不,現在你們過日子,就是你當家做主,你說咋地就咋地……”

一頓飯,吃了約有半個時辰的工夫,連守信和連守禮都有些醉了。這下半晌幹脆大家夥就啥活也不幹了,隻在家歇著。

到了晚上,因為晌午可以多睡了一會的緣故,大家夥,尤其是連蔓兒這幾個孩子的精神頭都特別足,簡單地吃過了晚飯,大家就將桌椅搬到院子裏,各色月餅、點心、瓜子、水果擺了滿滿一桌,大家夥就圍坐在桌子邊,賞月、閑聊。

皓月當空,夜空晴朗的隻有幾抹微雲,仿佛是淡淡的輕紗披帛,什麽也遮擋不住,反而顯得那夜空、星光和月光更加的美好、安詳。

連蔓兒拿了刀,將每一樣餡料的月餅都挑出來一塊,切成小小的一牙一牙的,擺在大盤子裏,給大家分嚐。這樣,大家夥就可以盡可能地多吃幾樣月餅。

切完了月餅,連蔓兒又去掰石榴。這石榴是她托武掌櫃從縣城買的,個大,每一個足有六七兩,裏麵果粒多,汁水足,味道甜。

小七挨著連蔓兒坐,跟她分享一個石榴。

“姐,月亮裏,真有嫦娥和玉兔嗎?”小七問連蔓兒。

“這個、應該……有的吧。”連蔓兒想了想,遲疑著答道。

“啊……”小七就仰著頭,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天上那輪明月看。

“……那天從山上下工回來,看見武二狗和武三狗了。”連守禮正和連守信說話,“他們兩家也開始收地了。收的是靠南山的那幾畝地花生。武二狗看見我,非要拉著我說話。他說,今年地裏的收成不好……說啥花生生蟲子了,收成要有往年的一半就不錯。”

“他倆這這麽說的?”連守信就微微皺起了眉頭,“這不是睜眼說瞎話嗎?今年那花生侍弄的多好。那天收我那六畝地的花生,咱不都看見了嗎,那幾畝地的花生長的多好啊,哪有啥蟲子?”

“我也這麽跟他說的。他跟我說,是咱收了地後,不知道咋回事,花生就打蔫、長蟲子了。”連守禮道。

“他這是想幹啥?”連守信的眉頭皺的更緊了。

“還能想幹啥,”張氏在旁邊聽見,就將話茬接了過去,“不就是說收成少,到時候好少給上房交租子嗎。”

今年連老爺子將地交給武家兄弟收,定的是按照實際產量,除去給連守禮家的口糧後,分成收租。如果總產量少,那麽武家兄弟要交給連老爺子的地租,自然也就少了。

“那天,西村的薑三媳婦私下裏還跟我說。說咱老爺子咋就把地租給他們兄弟了,那是頂頂不厚道的人,一趟街住的人家,雞跑到他家門裏,就沒有能再出去的。人家找上門,說誰誰都看見了,他們抓了人家的雞,他們都不帶認賬的。”張氏就又道。

“老四,這事你怕都不大記得了。以前,咱家往外租地的時候,也是租給他們家的。那時候,好像租子就給的不痛快,還總哭窮,不是旱了,就是澇了,總有說,那幾年,咱家的地租就沒收上來啥。”

連守禮說古,這是連蔓兒從沒聽說過的連家的舊事,因此就扭過頭來,仔細的聽著。其他的幾個孩子的注意力,也被吸引了過來。

“後來,咱家錢慢慢花沒了,地租也少,爹才把地都收回來了,咱自己種。因為這,他們家還訛了咱家好幾袋子糧食。說是咱家把地收了,他們家就得挨餓啥的。那時候,二狗和三狗的爹都在,叫武老康,就是他,帶著他倆兒子,來咱家背的糧食。”

連蔓兒聽的有神,竟然還有這樣的事。武家竟然是這樣的極品,而連老爺子竟然曾經是包子。

“我都不大記得了,三哥你這麽一說,我這才有點印象。”連守信就道。

“我咋覺得這事不大合理啊?”連蔓兒忍不住道,“地就是我爺的,我爺要收回來,他家不能去佃別人家的地嗎,咋就要挨餓了,還朝我爺要糧食。”

“就是賴唄。”張氏道。

“他們家少給地租,我爺能不知道,就由著他們?”五郎問。以連老爺子的精明,應該不會被人糊弄才對。

“你爺啥不知道啊,就是心軟。”連守禮道,“他家窮,一到交租子的時候,就拉扯著老婆孩子找你爺哭窮,給你爺磕頭,你爺可憐他們,就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我也想起來一點兒,那時候,他們家好像和咱家攀了個啥親,叫著可親香了。後來,咱收了地自己種,他們就不來了,見麵,有時候說話,有時候還不說話。”連守信就道。

“我好像也聽村裏老人說過,說他家可窮了,那倆兄弟的娘,連條遮住腳脖子的褲子都沒有。”張氏就道。

“他家這樣,我爺咋又把地租給他們了?這個村,就沒別人租地了?”連蔓兒不解道。

“好像是知道你爺有要往外租地,他們在道上攔住你爺,下跪求了你爺。”連守信就道。

“哦……”連蔓兒意味深長地哦了一聲。

“你爺啊,可有這個好心眼兒了。肯定是看著他們可憐,一心軟,就答應了唄。”張氏小聲對連蔓兒道。

“照他們這麽能往家裏劃拉,這些年,日子應該好過了吧?”連蔓兒就問。

“好過啥,跟過去差不到哪去。”連守禮道。

“三哥,那這事……”連守信就問連守禮,“咱是不是得做點啥。”不能看著別人糊弄連老爺子啊。

“咱能做啥?咋做啊?”連守禮撓了撓腦袋,問連守信……先送上一更,求粉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