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章 自殺

走出許今朝房間的葉長空忽然有一種心悸的感覺,他皺了皺眉,這感覺來的太莫名其妙了。以往他也遇到過這種情況,那是他第一次出兵差點死在海盜手上的時候。這種心理上的預警是作為一名軍人最需要的敏銳直覺。

可是現在,並沒有危險。

葉長空來回走了幾步,那種感覺非但沒有減輕,反而越來越強烈。整顆心都在叫囂著讓他趕緊應對,否則將會發生讓他追悔莫及的事情!

有什麽會讓他後悔的呢?葉長空情不自禁的將視線投向許今朝的房間,如果許今朝出事了,他.......

想了想,葉長空再次打開許今朝房間的門。或許這會讓許今朝不高興,但他不放心許今朝一個人待著。

“你在做什麽!”葉長空看到房間裏的場景,心下一涼,立即出聲喝止許今朝。

許今朝握著槍的手一抖,能量光線擦著他的臉頰劃過去。

說時遲那時快,葉長空已經跑到許今朝的身旁,一把奪過他手上的槍,不無後怕的冷聲問道:“你想自殺?”差一點點,許今朝就死在他的眼前,剛才那一刻葉長空感覺自己似乎站在懸崖邊上,隨時都可能粉身碎骨。

許今朝抬頭看著葉長空,雙眼黯淡無光,“你連我的死亡都要掌控嗎?”

葉長空抿著嘴唇,看著許今朝自暴自棄的樣子有些惱怒,但最終他隻是在許今朝麵前盤腿坐下,輕聲說:“能告訴我,究竟發生什麽事了嗎?”

許今朝扭過頭,沉默不語。

葉長空看到許今朝的臉頰被能量光線輻射出了一道紅痕,他伸出手時想到了許今朝說過別碰他,停滯了瞬間便又縮回了手。他低頭看著許今朝淩亂的頭發,感覺自己心情也是亂糟糟的,這種無力的感覺他不喜歡,他說道:“每次戰爭都會死很多人,也有很多人死於疾病,但他們絕對不想死,即便活著很痛苦,但至少還有希望。”

“希望?”許今朝反問,“那你告訴我,我的希望在哪?我想回家,回到一個有家人的家,有希望嗎?你告訴我啊!”

葉長空黑色的眼睛藏著許今朝無法理解的情緒,他的聲音難得的帶上了些許溫度:“或許有些事無法完美,但未來總能出現可以彌補的事情。”

許今朝搖搖頭,滿臉盡是絕望,“不會有了,不會了......”

空曠的房間唯有許今朝的聲音在回蕩,像纏人的絲線,細細的,卻割的人生疼。

“振作一點。”葉長空說,“你還有很多使命沒有完成。”

“文化複興嗎?”許今朝嗤笑一聲說道,“和我有什麽關係,又不是我弄丟了文化,為什麽要讓我來複興?這裏有那麽多的人,他們過著安定的生活,他們有愛人,有親人,憑什麽要我來替他們找到曆史?我隻是一個普通人,憑什麽把使命加諸在我的身上?”

葉長空沒有在意許今朝的口不擇言,許今朝現在情緒很亂,什麽氣話都能說出來。他從另外一個角度開始勸慰許今朝,“你父母死亡的真相還沒有查出來。”

許今朝微愣,激動的心情因此漸漸冷卻下來,他低下頭,看著自己的掌心,連紋路都和以前的他那麽相似,可他明白這不是他的身體。原先的許今朝已經死了,他現在是代替他活著,無論這樣的活著是不是他想要的,但他總歸占用了別人的身體,也應該要完成別人的責任,不說搶回許家的控製權,至少也不能讓這個身體的父母死得不明不白,讓他們一家都在冤屈中死亡。

他也是人子,不孝的事情他做不出來。如果他不可避免的要選擇死亡,至少要將所有的因果還清。

葉長空見許今朝自殺的決心有些鬆動,繼續說道:“你現在有能力為你的父母報仇,隻要你想,你就能做到。”

許今朝看著葉長空,或許是光線黯淡的原因,他的表情顯得很柔和

葉長空也看著許今朝,一字一句的說道:“或許死亡是解脫,但絕不是解答。”

許今朝默然,的確,他死了以後可以一了百了,但卻對不起原來的那個許今朝,他們兩個人都在命運的戲弄下接受痛苦,他能理解他的不甘心,就像自己一樣。

隻是他自己再沒有挽回的機會了,但他可以幫助原先的許今朝解決最大的不甘心,給不平的事一個解答。沒必要兩人都在遺憾中死去。

想了很久,又或者隻是瞬間,許今朝輕聲說道:“那就找一個解答吧。”

葉長空見狀渾身肌肉放鬆下來,囑咐道:“你今天好好休息,明天我帶你去許家尋找線索。”

他需要讓許今朝處於不停的忙碌當中,忙到可以忘記讓他放棄生命的悲傷。

許今朝後知後覺地問道:“你不用去軍部了?”

葉長空把葉將軍聽從許今朝的意見包圍行政樓一事詳細說了一遍。

許今朝點頭,沒想到在他沉睡期間外界就發生了這麽翻天覆地的變化。

許今朝躺在床上,轉頭對一旁的葉長空說道:“你先離開吧。你在這裏,我睡不著。”

葉長空的眼睛像一汪湖泊,此刻被風吹起漣漪,他低聲說道:“我不放心你一個人。

“我不會再尋死的,在我為父母報仇之前。”許今朝說。

許今朝的固執讓葉長空沉默著,他垂下眼,片刻說道:“好。”

許今朝看著葉長空的背影,提醒道:“還有,離婚協議書。”

葉長空的腳步頓住,良久,他才說:“明天早上我拿給你。”

許今朝嗯了一聲,待葉長空離開以後便閉上眼睛,將葉長空拒之於千裏之外或許對葉長空很不公平,可是誰又對他公平過?他無法坦然麵對葉長空的喜歡,如果可以,他甚至想一個人查找這個身體父母死亡的真相。

此刻,包圍行政樓的行動仍舊在持續著,為了保證主席的安危,葉將軍一直是派人偷偷潛進行政樓,但人數太少,沒有一次能闖進去。

但這也就夠了,葉將軍隻是想給民眾看到,他們一直在盡心盡力營救主席。

主席被困,聯盟政務沒人處理堆積起來,葉將軍等人提出先選出一名代理主席在比較小的金都行政樓處理公務,這一舉措並沒有引起民眾的反感。

代理主席姓張,名有毅。張有毅其人原本是一個不起眼的小官,民眾對他不是很了解。但其實他是四大家族培養已久的主席繼承人,這次把他推到眾人麵前,是葉將軍他們早已計劃好的。

張有毅上任後,立即處理了幾項積壓已久的懸案。這處事效率讓原本無所謂的民眾驚訝起來,沒想到隨隨便便選出來的代理主席還這麽有本事。

這也是四大家族計劃的一部分,這些懸案四大家族早已暗中破解,留到現在就是為了在短時間內堆砌出張有毅的功勞,以後,張有毅還會陸續解決幾項複雜的項目,讓民眾刮目相看。當然,張有毅這個人也很有本事,最重要的是對聯盟忠誠,他並不是四大家族的傀儡,在處理公務時他經常提出了自己獨到的講解,對公事很有幫助,否則一個無能的人也不會被四大家族看中。

四大家族就是想用溫水煮青蛙的方式慢慢淡化趙勻青在民眾心中的地位,鞏固張有毅的領導地位。這樣一來,將來殺掉趙勻青時,就不會引起民眾的恐慌。

西方聯盟主席的壽辰臨近時,張有毅還代表東方聯盟前去賀壽,帶的禮物正是許今朝重製的天青釉。當時民眾聽聞要將天青釉送給西方聯盟時,都有點不樂意,這麽珍貴的東西怎麽能送給西方那些人呢。張有毅隻說了一句:有許大師在,無數瑰寶都會重現。隻要我還活著一天,就會為了培養出許大師這樣的人才努力不懈。

賀壽場景也通過媒體平台實時轉播,張有毅不卑不亢的態度和精美的天青釉都為東方聯盟掙足了麵子。

民眾不由感歎,張有毅還真有主席的風範。

趙勻青的被困,似乎沒在東方聯盟引起任何動蕩。

許今朝睜開眼睛時,仔細回想了一下,昨晚並沒有做夢。他不知該遺憾還是該慶幸,他渴望再看一眼父母和小柯,但又無比恐懼那種局外人的感受。

這種折磨,隻要他還活著就不會有盡頭。

葉長空如他所說帶來了解除伴侶關係的協議書,一式兩份,許今朝簽了名後,遞了一份給葉長空,從此以後,再無瓜葛。

去許家的路上,許今朝又在想,這算什麽呢?兩個人都離婚了,卻還要一起行動,這樣的糾葛怎麽能做到再無瓜葛?

“下車吧。”葉長空提醒許今朝。

許今朝回神,原來已經到了許家,他看了一眼葉長空,輕輕歎了一口氣,“其實我一個人也可以。”

葉長空似乎沒有聽出許今朝話裏的含義,說道:“現在時局很亂,趙勻青一黨隨時可能暴動,你一個人很危險。”

許今朝不語,走進許家。葉長空跟隨著。

許安維接到門衛的報告,在客廳裏等著兩人。沒想到許今朝和葉長空根本沒有見許安維的打算,直接去了許今朝父母住的別墅。

等了很久的許安維也沒等到人,派仆人去看看怎麽回事,收到仆人的報告後,許安維氣得將茶杯摔在地上,“這兩個人把許家當成什麽了,想來就來,想走就走!太不把我這個許家家主放在眼裏了!”

周圍的仆人低著頭,拚命忍著笑。

絲毫沒有在意許安維情緒的兩人在許安爵房間和書房搜尋著線索。

葉長空在光腦裏調出一些資料,拿給許今朝看,“這些都是你父母去世前一年所研究過的書籍以及到過的地方。”

許今朝看了一下,很詳細,要查出這些恐怕不是一件簡單的事,“你調查了很久?”

“這是祖父派人調查的。”葉長空解釋。

許今朝點頭,開始按照資料上顯示的書籍一一看過去,或許可以從中發現許安爵生前究竟在研究些什麽,才會引起許安維的覬覦,甚至暗下殺手。然後通過這條線索引誘出許安維,找到他陷害許安爵的證據,為許今朝的父母報仇,還他們一個公道。

許今朝在書房看了一下午,發現許安爵研究的書籍很雜亂,幾乎什麽類型都有涉獵,很難從中找到規律,推測出許安爵的研究項目。

真令人頭疼,許今朝揉了揉額頭。

臨近傍晚,一個許家的仆人來請許今朝和葉長空前去客廳用餐,說許安維已經備好豐盛的晚宴來招待他們。

許今朝知道這是鴻門宴,但他沒有推脫,爽快地赴了宴。

客廳裏,許安維一家都在,包括許今朝的三叔也在,看上去就是一個普普通通的家宴。

許伊娜對上次許今朝打了她一巴掌的事耿耿於懷,從許今朝進來就一直惡狠狠地盯著他,直到葉長空掃了她一眼,才不甘心地收回要吃人的眼光。

“今朝,長空,過來坐。”許安維一臉慈祥的笑意,以長輩的身份招呼著許今朝和葉長空過去坐。

許今朝淡淡地看了他一眼,就走到下方坐下,葉長空坐在他身邊。

許安維微笑著感歎:“今朝嫁出去這麽久才回到許家,大家難得團聚一次,今晚就好好聯絡聯絡感情,畢竟都是一家人。”

對許今朝一個大男人用“嫁”這個字無疑是一種侮辱。

許今朝不在意地輕輕一笑,自顧自地吃起來。

許安維見許今朝沒有生氣,眼神微暗。忽然一道淩厲的視線落在他身上,仿佛有一把刀懸在他的頭上,背脊發涼,不敢再多說些什麽。

倒是許英傑見許今朝一個人先吃了,不滿地說道:“一點教養也沒有,長輩還沒動筷子呢。”

許今朝抬眼看他,似笑非笑:“文化大師的時間可是很寶貴的,怎麽還要我等你們這群無關緊要的人嗎?不知道這時間你們賠不賠得起?”

在座的人都是臉色一變,這許今朝也太囂張了吧!

許英傑漲紅了臉,罵道:“難道你有出息就忘了本嗎?我爸和三叔可都是你的長輩!”

“我當然沒有忘記我姓許,我還記得許家還是因為我父母才發展起來的。”許今朝淡淡說道。

許安維聞言臉色一沉,也不顧葉長空冷冷地視線,說道:“今朝是對大伯不滿嗎?認為我搶了你父親的家主地位?”

許英傑嗤笑一聲,“我看他是想自己做這個家主吧!”

“今朝還不屑於這個小小的許家。”葉長空忽然說道,語氣平靜,但這句話從這個聯盟最年輕的少將口中說出來卻分量十足。

許家眾人竟無法開口反駁,許英傑支吾了半天也沒說出什麽話。

葉長空隨意吃了兩口,便放下筷子。雖然他沒有任何表情,但眾人還是能感覺到他深深的嫌棄,似乎許家的飯菜很難讓人下咽一樣。

許安維臉色又黑了一分。

許今朝輕笑,也放下筷子,“以後沒什麽重要事情就不要打擾我了。”

說完,和葉長空一起招呼也沒打一聲就離開了。

剩下的許家眾人一個個臉色難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