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目相對,一刹那,某人平瀾的心緒輕輕一蕩。如此似曾相識的眼神,以及眼底懶懶的笑意,跟那個已經漸遠漸離的女子好像。手中的酒杯放在侍者的托盤上,一向慣於“委屈”在熱鬧邊緣的男子朝著宴會大廳的中央邁出了第一步。他要離得再近一些,看得再清楚一些。
許溫蒂淺淺地笑著,原地不動,看著男子麵帶質疑,一步一步地朝她走來。前世,她是驕傲的女神,榮耀不可侵犯,而他是憂鬱王子,臉上整天掛著淡淡的傷感,表麵上他們是一對兒很不和諧的搭配,私下裏卻是最談得來的朋友。他知道她並不似人們傳言的那樣,貪慕虛榮,手段無情;許溫蒂也清楚地了解,彼得潘不是潘氏家族的異類,他才華橫溢,幽默風趣,是個為了夢想可以放下一切的人,而這正是她或缺的勇氣。
“妖女。”倏地,有人卑劣地表達起自己被忽視的不滿,然後,楚梵提著裙子快步追了上來,擋在了潘紹磊與許溫蒂的中間。她絕對不能容忍,那一天的事情再度上演,什麽天才鋼琴美少女?不過是個漁村來的野丫頭胡亂彈了一氣而已,怎麽可能就把自己引以為傲的音樂素養踐踏得潰不成軍。
唔。對於突然闖出來的少女,許溫蒂隻是快速地眨了兩下眼睛。隻要有楚梵的場合,她不想成為焦點都困難。這個丫頭被寵壞了,行事隨心所欲,想幹什麽就幹什麽。嘖嘖,還真讓她有點小羨慕。
姐妹對峙,一個嫻雅微笑,一個怒氣衝天,在場的都是鬥智鬥耐力的高手,所以兩人還未說話,就已瞧出了局勢走向。
“湖邊的景色太迷人,害我來晚了,真不好意思。”許溫蒂微笑說道,一手提著裙子向楚梵走去,另一隻手作勢要去挽楚梵的手臂。親密的舉動好似壓根兒就沒聽到楚梵才剛那一句“妖女”。
楚梵眉心一皺,瞪了一眼許溫蒂快要到近前的手臂,抬起手就要打她個下馬威。跟她示好,也不掂掂自己幾斤幾兩,楚家千金是她一個野丫頭可以隨便觸碰的嗎?
其實,許溫蒂根本就沒想碰楚梵,所以手伸了一半,立馬就收了回來,隨之自然而然地扶了扶頭上的淑女帽。
她收的快,楚梵卻來不及,輪空的手勁兒帶著身體一個踉蹌,再加上裙子太長,一腳踏出去正好踩在裙尾上。
眼看著楚梵站不穩朝著自己的方向栽過來,許溫蒂眼光一飄,提著裙子向相反的方向撤了一步,臉上卻裝出吃驚的模樣,一邊偷偷地往後繼續蹭步,一邊擔心地提醒道:“妹妹,小心著腳底下……”
“啊啊啊——”楚梵揮著手極力想要抓住什麽,可是不知怎麽那麽巧,每次要拉到許溫蒂衣角的時候,都晚了那麽十分之一秒,可苦了她身邊沒有別的人,隻好一個勁兒地奔著許溫蒂,結果,三次手下落空後,身子徹底失去了平衡,她已經預見到自己也就眨眼的功夫便要跟黃金檀的地板來個親密接觸了。
許溫蒂挑釁地一舉一動,除了楚梵,瞧得最清楚的便是潘紹磊了。結果也是那位擁有憂鬱王子之稱的彼得潘搭手救了楚梵。
狼狽在所難免,好在還沒有轉化為無可挽回的當眾難堪時,潘紹磊出手了。許溫蒂可以理解,作為一個傳達大愛的使者,彼得潘若是袖手旁觀就太虛偽了。
羞惱與委屈讓楚梵說不出話來,她隻是愣愣地看著潘紹磊,眼中忽地泛起一層淚澤。
“楚小姐,您沒事吧。”彼得潘很有禮貌地,待楚梵站穩後才慢慢鬆開握在她手肘上的右手。
楚梵呆了兩秒,這才木訥地搖了搖腦袋。這是她第一次如此近距離地與潘家大少爺對視,那感覺似乎與傳言中的不太一樣,他沒有想象中的冷淡,反而看上去彬彬有禮,紳士風度十足。
剛才一秒還很安靜,確認無戲可看之後,所有人立馬換上了該有的情緒,好像剛才那一番小插曲根本就沒發生過一樣。
這就是豪門盛宴,一場帶著隱形麵具的化妝舞會,所說的話都是敷衍,所做的事不過是千篇一律的逢場作戲。
她曾經就是他們中間的一員,前一分鍾還說著偽善的客套話,後一分鍾便背地裏下了狠手,地位之戰從來就是一場淘汰賽,一旦輸了,勢必會被趕盡殺絕,永無翻身之日。
許家是幸運的,雖然失去了許溫蒂,但是還好有許醉,這也是為什麽許溫蒂沒有答應蕭玨對付許醉的一個主要原因。所以,在她重返許家之前,那小子最好給她撐住了。
酒會沒有因為一個突發的小插曲而有任何改變。楚梵也隻是憤恨地瞪了幾眼許溫蒂,便提著裙子離開了,當然,離開之前還不忘感謝一下彼得潘,貌似這還是所有熟識她的人,第一次看見她對人低頭。
餘光中,少女|優雅地扯開裙麵,對著身前的男子款款一禮,待得到男子紳士般的還禮後,這才低頭離開。就在許溫蒂的角度甚至還看出了幾分少女的羞赧。
吼吼,這下子恐怕要有人要吃味了。許溫蒂轉動目光,在人群試探著去搜索耿帥言的身影,不料,想要找的人還沒瞄到,卻瞧見了一臉悻悻的麥可傑。
作為楚梵的追捧著,小麥同學可謂是一心一意啊,像這樣格格不入的場合都舍得寂寞來伴,還是那種遠遠的,孤零零的看著,真是另人深感敬佩。
“您是楚翹小姐吧。”許溫蒂正想著,彼得潘同學已經走過來打招呼了。聽聞楚家找回了一位遺失在外的千金,聽聞那位千金是個天生的音樂天才,今日親眼看到,不知道傳聞的可信度如何,但是眼前的女子真的很特別,特別的與某人相像,不僅是眼神,還有做事的方式。
“您是潘公子?”沒有肯定的回答,許溫蒂眨著水汪汪的大眼睛,反問道。
“有幸請您跳支舞嗎?”索性也沒有正麵回答,潘紹磊伸出手,眼色微微有些嚴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