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五八章 種痘(一)
“那你快說說,如何個防禦法?”沈老頭急切地問道。
“種痘!”楊淩盡可能讓自己看起來不要那麽**,畢竟孔映日還病著呢,可不能再刺激沈老頭了。
“種痘啊,這種賭命的法子,不合適吧?”沈老頭盡量將語氣放緩,似乎有些不願意打擊楊淩的熱情。
這下子楊淩就更加迷惑了,聽沈老頭這口氣似乎對種痘不陌生啊,不對啊,這玩意對醫術根本沒有什麽要求,而且一代一代人都試過了,從沒聽說過這是賭命啊,真要是賭命,國家也不可能強製所有人都接種了。楊淩疑惑地問道:“既然你們知道種痘,為什麽不用?這是多好的法子呀?”
“好?怎麽會好?”沈老頭解釋道:“種痘之法相傳雖然是孫思邈傳下來的,但是誰敢說有他那樣的醫術,所以後來誰也不敢嚐試了。”
“不會吧,這玩意有那麽難?”楊淩不可置信地問道。
“你啊,最近是不是又看了什麽書,正好看到了?”沈老頭板起臉來教訓道:“不要從書上看了些什麽,就覺得是自己的自己了,看書要看完全了,我再來給你解釋一下這種痘是怎麽回事。種痘法又被稱為滅毒種痘法,可不是光光種痘就行了。傳說當年孫思邈神醫,看到天花得過一次就終生不再得了,於是就想著是不是提前讓人先得上天花,於是他就發明了種痘法,不過天花實在是太毒了,所以必須先去其毒。”
楊淩現在已經知道了。沈老頭肯定是誤會了自己的意思,楊淩其實想說的是牛痘。而是沈老頭八成就是人痘了,不過也正好。能從沈老頭嘴裏了解一下,自己的老祖宗們是有多麽聰明,楊淩靜靜地等著沈老頭的下文。
“為了使種痘不至害人性命,孫思邈先從得了天花而治愈的患者身上取下疹子裏的痘漿,這稱為生苗。然後將生苗種到另一個身體健康的人身上,等那一人發病生痘,如果不死,再從他身上取下痘漿,種到第三人的身上。如此循環反複,至少要傳過七代,得到的痘苗才是去除毒性的熟苗。痘瘡得過一次就不會得第二次,也隻有依靠這些熟苗,讓人先染上症狀輕微的天花,以後就不用再提心吊膽了。”沈老頭解釋道。
我了個大去,沒想到古人這麽聰明,居然對傳染病有這麽深的研究,雖然沈老頭說是孫思邈的研究成果。但是楊淩知道古代的智慧發展,並不是一個人的功勞,就像紙張不是蔡倫發明的,活字印刷術也不是畢昇提出來的一樣。這必然是經過好幾代的摸索,才會得出這樣的結論,果然老祖宗們都是很聰明的啊。
“在得到熟痘苗之前。這痘苗都足以殺人,而且所得到的痘苗數量又太少。要想重新得到痘苗,又必須進行上述的過程。其中隻要有一人死亡,就必須重新來過,如此一來,就算是用死囚來滅毒,也不忍啊,上天有好生之德啊。而且就算是熟痘苗,也不能保證百分百的成功,你覺得這樣的辦法可行嗎?”沈老頭像是在問楊淩,又是在問自己。
“可行,當然可行了!”楊淩卻一邊拍著巴掌,一邊興高采烈地叫著,說道:“照你這麽說來,這所有的郎中大夫應該對種痘不陌生了吧?我顯得又更有信心了!”
沈老頭雖然知道楊淩一向憊懶,但是在大的問題上還是有自己的看法吧,看楊淩現在的樣子,難道他有更好的種痘之法?想到這裏沈老頭再次呼吸急促起來,拉著楊淩問道:“小子別發癔症了,快說,你可有什麽更好的辦法沒有?”
楊淩正色道:“你這個辦法,看上去雖然和我這個辦法有異曲同工之妙,但是以身體強壯的成年人來說,最起碼得了天花,也是要出現兩成的死亡率的,第一次的生還率是八成,第二次就是六成四,第三次隻有五成一,到了第七次,就隻剩兩成了。如果一開始參加製作痘苗是一百人,到最後就隻能剩下二十人,這是殺人還是救人?”雖然這樣的累計很有問題,但是不這樣說,怎麽能體現出牛痘的時代優越性呢?
見沈老頭和孔興學果然都被自己給唬住了,楊淩這才說道:“說起來我的辦法和剛才的原理是一樣的,不過傳統來說是用人痘,我們則是用牛痘。”楊淩決定不再裝高深,直接揭開謎底。
“牛痘?那是什麽?難道你牛也會得天花嗎?”沈老頭接連發出三個疑問句。
也難怪,沈老頭這一輩子都是高高在上,目光都體現在國家的戰略層麵上了,就算是一般的讀書人,雖然嘴上說著牛有多重要,但是楊淩相信他們很大一部分人,這輩子恐怕連牛棚都沒見過,更不可能注意到這樣細小的問題了。
“牛怎麽就不能得病了?人會傷風、跑肚、打噴嚏,牛也一樣,所以牛會得天花,有什麽值得好奇怪的?”楊淩繼續顯擺道:“你們可能不知道,牛生的天花,與人截然不同。隻有小小的幾個疹子而已,不注意根本發現不了。但隻要人接觸了,就會染上,然後發病,不過發起的病並不重,發點小燒,然後再出上幾個小疹子,完全不像人痘那般,滿身滿臉都都給長上。就這樣,接種過牛痘的人,很快就又能活蹦亂跳的了,完全看不出來的。”
“再問你一個問題,你怎麽能保證牛痘上沒有毒呢?”沈老頭不依不饒地問道。
“這我上哪知道啊,”楊淩翻翻白眼,說道:“可能是因為一頭牛實在是太大了,所以免疫係統強大吧,在人那裏可能需要經過七次滅毒,在牛這裏一次就搞定了吧?”
“可能?”沈老頭對這個答案很不滿意,瞪起眼睛來。
楊淩一看又哆嗦了,趕忙改口道:“一定,一定,你要是不信的話,可以去找那些那麽養牛的人,證實我的說法呀。”
“沒工夫了!”沈老頭也不多說什麽,直接站起身來,拉著楊淩就往外走,說道:“興學,立刻吩咐人套車,咱們這就進宮去。”
“是!”孔興學起身匆匆地去了。
“這個時候進宮,不合適了吧?”楊淩看了看外麵的天色,小聲地說道。
“這樣澤被蒼生的事情,別說這個時間,就算是深更半夜,我也敢去闖一闖禁宮的門!”沈老頭一句話,立刻變得霸氣側漏。
好吧,楊淩也隻能縮了縮頭,表示臣服於沈老頭的霸氣。
於是一輛載了兩代翁婿的馬車在京城的大街上橫衝直撞,好在因為封城的緣故,街上也沒什麽人,那些巡弋的士兵,本想攔截,等看到是孔興學的馬車,也都不再過問了。
三個人來到皇宮麵前,就算是沈老頭,也隻能乖乖地請人通傳,說是有關社稷的事情,一刻也耽誤不得,守衛們見沈老頭的神色比以往任何時候都要來得鄭重,也顧不上禁宮之內的一些規矩了,撒丫子猛跑,一層一層通報給皇帝。
皇帝正帶著菊花關在書房裏批閱奏折,時不時還要給菊花關說幾句要注意的地方,見宮人不顧一切地來報信,皇帝下意識地還以為是遼國又南下了,後來一想不對,真要是遼國南下,也應該是龐太師來呀。不過見宮人們如此神色,想必沈老頭一定是有很重要的事情,於是命人召進,為了配合沈老頭的急切心情,皇帝甚至出動了自己的肩攆,讓人快點把沈老頭給抬過來。
沈老頭在禦書房裏一見到皇帝,顧不上喘勻自己的氣息,立刻跪了下來,說道:“老臣恭喜陛下,實在是天佑大成啊!”
皇帝也奇怪呢,這沈老頭平時做事說話,最是講規矩,今天這是發癔症了?皇帝淡淡地問道:“不知朕喜從何來?”
“天花可滅,難道不是皇上之喜,國家之喜嗎?”沈老頭深深拜服。
“什麽?”皇帝也被沈老頭這話給驚著了,也是真能做到這四個字,最起碼還能延長國祚一百年啊,不可置信地問道:“愛卿,說的可是真的?”
“陛下是知道的,老臣的外孫這幾天也得了天花,今天楊淩去探望,正好碰上了,所以多老臣說了一些防治天花的辦法,老臣一聽就覺得大有道理,所以立刻就拉了他進宮,失禮之處,還請陛下恕罪!”
皇帝雖然對沈老頭忌憚,但是也明白沈老頭懂進退,所以才會時時刻刻都離不開,一聽沈老頭的這話,皇帝也知道了沈老頭的苦心,喜悅中又帶了一些恨恨,說道:“楊淩該死,明知道朕這些天來為天花憂心,有如此良方,卻不知道早日獻上,真是其心可誅。”
沈老頭卻不辯解,因為有菊花關在,皇帝也就是發泄一下,果然菊花關勸解道:“父皇莫惱,三弟他這個人向來都是這樣,做事有一搭沒一搭的,或許也隻是剛剛想起,不是故意的。”
皇帝對菊花關吩咐道:“太子,你去催催他,他要是一盞茶的時間內還不滾過來,朕就砍了他!”
“不能砍呀,不能砍呀!皇上,我來了!”楊淩的聲音在外麵急切地響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