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三三章 反告

“大人!”楊淩拱拱手道:“雖然我讀書不精,但是我也是有功名的人,此前的秀才不說,而後又進入國子監學習,算起來的話麵前也算是沈相國的徒孫了吧!”楊淩繼續扯著瞎話。

沈老頭聞聽此言,恨不得從嘴角拔下幾根胡子,劇痛讓沈老頭齜牙咧嘴的,跟吃不到香蕉的狒狒一樣,逗樂了一旁的龐太師。

楊淩繼續說道:“沈相國可是和大人同一屆的進士,才學自是不必說,對聖人的維護那自然也不在話下的,又見我聰明伶俐、天賦過人,所以經常坑……不對,是敲詐……也不對,是哀求?對,是哀求!他經常哀求我要為孔夫子未完成的事業盡自己的一份綿薄之力。”

沈老頭已經變得很不淡定了,坑人者恒被坑之,這是天道循環,報應不爽啊,要是在別的地方,沈老頭說不定已經挽了袖子給楊淩來一個毛栗子了,可惜啊,這裏是公堂,作為大人物,任何時候風度都不能丟,沈老頭這時候隻能打落牙齒往肚子裏咽,臉上還要擺出一副淡然的表情,嗬嗬笑著,做神秘狀。

楊淩偷眼看向沈老頭,隻見沈老頭雖然臉上掛著笑,可是他的十指發白,緊緊地攥在手裏,顯然已經到了暴走的邊緣,想了想,算了,還是不要刺激他了,把他氣出個高血壓加心肌梗塞什麽的還好說,要是氣不死他,最後倒黴的可還是自己。楊淩再次說道:“沈相國年紀越來越大,精力也越來越不濟,就連去青樓找姑娘聊天也沒有零錢了,哦,這個有點岔開話題了,但是就算是這樣,沈相國也不忘聖人的大業——那就是教化天下。所謂師者有其事,弟子服其勞,終於我在沈相國的敦敦教誨下,弄出了劃時代的印刷術,這裏麵有些技術秘密就不方便講了,但是這樣使得一本書的價格直線下降,也使得聖人經典的可以被更多的人所讀,雖然其中的利潤被他拿走了許多,但是我也依然無怨無悔呀,大人!”

這時候坐在史貽直左邊的一個大人也拿出了一本書說道:“這是沈相國前日剛送給我的一套聖人經典,據說不過是以前價格的三分之一還少,不過因為怕貿然推出,使得原本的書商無利可圖,未免與民爭利,所以現在這些書都是用來免費捐贈給國子監、太學,以及天下的書院,另外也負責刊印皇家典籍。沈相國的這種情操,實在令我等汗顏啊。”

楊淩看著台上作秀的官員,再看看一邊笑得很矜持的沈老頭,其實很想說,屁啦,根本原因就是怕拉低市場售價,妨礙去遼國賺外匯好嗎?

史貽直趕忙接過那書,翻了幾頁,書上沁人心脾的墨香味一陣一陣傳來,書上的字也是光亮如新,史貽直批評道:“此事確是沈相國的不是,如此國之利器,可以澤被後世的恩澤,豈能如此敝帚自珍?豈能不向朝廷進獻?”

沈老頭笑眯眯地說道:“此事就不勞史大人的掛懷了,此事我早已經同皇上稟報過了,皇上也同意了我的做法。”

“那也不行!”史貽直義正言辭地說道:“身為臣子,豈能明知君王有瑕疵,還不知道進諫?”

楊淩忽然有些失落,那史大炮今天不應該是審問我的嗎?我才是主角啊,沈老頭隻不過是個背景呀,你現在跑去和沈老頭對峙算個毛的意思啊。楊淩忍不住重重地咳嗽了一聲,說道:“大人,能不能讓下官說完?雖然那書的確很重要,可是那個可以慢慢說,我現在身上的冤屈可是急於洗刷的。”

史貽直經楊淩這麽一提醒,大概也想起了今天的主要職責似乎真是是來審問楊淩的,趕忙又坐直了身體,說道:“楊淩,你繼續說!”

“是!”楊淩繼續說道:“發明了這印刷術之後,我後來又本著達則兼濟天下的偉大理想,在去年收留了很多無家無地的難民,不僅如此,我還給這些人的孩子蓋了一所蒙學,不僅校舍整潔明亮,而且免費提供吃喝,現在蒙學的學生已經幾百人了,並且我也發下宏願,隻要我有能力,我願意讓天下所有適齡的孩子都能夠念上書,我倒是想問問在座的諸位大人,你們誰能做到?哎呀,梅峰梅禦史,聽說你整日為民請命,有哪一條比我這個好?你們也就知道說一說,喊喊口號,須知知易行難啊,說得再漂亮有個毛用啊。”

“大人,你覺得我這樣的舉措是在侮辱聖人呢?還是在繼承聖人的遺願?”楊淩繼續笑著向史貽直問道。

史貽直自詡正直過人,自然也不會睜著眼睛說瞎話,這種*裸的事實,也沒有什麽可以爭辯的,說道:“你這樣的舉措,我還是很欣賞的,想必聖人也是欣慰的。”

“大人過獎!”楊淩繼續說道:“請大人再看看那份報紙上可有什麽蹊蹺?”

台上的三個大人趕忙頭湊在一起,仔細研究了一下,卻沒什麽發現,史貽直抬起頭說道:“楊淩快快說來,不要在本官麵前賣關子了。”

“大人,我發現因為一些斷句的關係,所以使得有些聖人的經典被人所歪曲理解,這著實讓我感到痛惜,這如何能體悟聖人的大道呢?所以我冥思苦想很久,終於發明了一套標點符號,來改正這樣的錯誤。”楊淩鏗鏘有力地說道。

“什麽是標點符號?”史貽直好奇地問道。

楊淩從懷裏將孫獵人和孔映雪共同的研究成果掏了出來,遞給史貽直道:“這便是在下整理的,大人聰明過人,想必一定能看出其中的奧妙。比如那句民可使由之,不可使知之,我如果在可後麵加上一個逗號,想必意思就會和大人所理解的完全不一樣了吧,想必也會和聖人的思想更接近吧?”

台上的三個人都是進士出身,才學自然是有的,看了看兩個才女整理的資料,又聽了楊淩的解釋,立刻意識到這標點符號的價值,更嚴重點來說,這玩意對於統一思想價值觀也不可估量的作用,反正以後讀書人還想混,就必須寫出更明白的符合統治觀的東西,學術之爭,將會被這標點符號抵消不少。

聽完了楊淩的這些解釋,史貽直也為難了,斷案講究個真憑實據,正如楊淩所說的,那些禦史的彈劾並沒有認證;也沒有物證,如果單單憑他們所說,就要定楊淩的罪,自己這輩子好不容易攢來的的名聲可就沒了,想到於此,史貽直拍了拍驚堂木,說道:“此事我等已然全部知曉,等我們稟告給皇上之後,自有皇上定奪,現在將事主等暫時收押,退堂!”

“威……武……”衙役們好像被上了發條的機器人一樣。

“維特!”楊淩大叫道。

正要起身的人紛紛好奇地看著楊淩。

楊淩訕訕一笑:“不好意思啊,忘了你們聽不懂英語,不過你們所做的,還是和這個詞的含義很像的。”楊淩說完,忽然五體投地,趴在地上,嚎叫道:“下官冤枉啊,請大人為我做主!”

史貽直沒法,隻好歎口氣重新坐回座位上,問道:“楊淩,你有何冤屈?”

“其實也不算太大的冤屈,我現在要反告這十三名禦史,不僅誣陷我,致使我的名譽受到了嚴重的損害,另外這些禦史還敲詐我,欠錢不還!大人啊,不僅如此,我們關押在同一個牢房裏,他們更是對我施以毒打,可憐我雙手難敵他們二十六拳啊。”楊淩指著自己淩亂的發型,以及青紫的眼眶,說道:“如此慘絕人寰的行為,簡直人神共憤,不僅造成了惡劣的社會影響,更是對我個人身心的健康發展造成了難以泯滅的傷口,所以請大人判處他們賠償我精神損失費、交通費、誤工費、護養費等合計一萬兩千三百四十五兩銀子又六貫七十八聞錢啊,大人!”

“我們沒有!”梅峰立刻喊冤道:“大人,我們沒有,請不要相信這個小人說的話,他這是汙蔑!我們沒有敲詐他,也沒有欠他錢,更沒有打他,相反是他聯合不知身份的兩個人,對我們施以毒打。”

“三個人打十三個人,這種話,你覺得大人會相信嗎?”楊淩冷笑,又從懷裏掏出欠條,遞上去,說道:“大人,這是當初他們迫於輿論壓力寫的欠條,上麵寫得可是清清楚楚的。”

史貽直打開欠條一看,還真是一張欠條,忍不住狠狠瞪了梅峰他們一眼,然後又問道:“可有人證可以證明?”

“這個自然,我這人很將法律的,自然是要人證物證俱在的,”楊淩笑著說道:“物證的話,大人已經看到了,認證的話,敲詐一事,有杏樓的夥計以及茶客可以作證,毆打我的事,則有牢房裏的牢頭和獄友可以作證。”

史貽直摸著胡子說道:“人家不過才欠你兩貫多錢,你卻要人家賠償這麽多錢,未免有些不合理吧?”

“合理啊,合理的很啊,大人,我給你算一筆賬啊,首先那兩貫錢是一定要還的,打了我給點湯藥費也是一定要的,我這人啊,雖然平時身體健康,但是一旦生病了,就絕對是大病,非得吃點長白山的千年人參或者靈芝吊命不可,藥引也要用上好的天山雪蓮,然後什麽冬蟲夏草、鹿茸燕窩都是一車一車吃的。”楊淩繼續掰著手指說道:“更何況,他們讓我身心受到了嚴重的傷害,我本來有很多的超凡入聖的想法,也一下子都想不起來了,這讓我今後的生活豈不是很迷茫?這陪點精神損失費什麽的,那也是必須的啊。”

史貽直狠狠揪下自己的一根胡子,天底下無恥的人見多了,卻從來沒見過像楊淩這麽無恥的,史貽直說道:“嗯,今天本官隻管禦史彈劾你的案子,其餘都不在本官的管轄範圍內,你還是上順天府擊鼓鳴冤吧!退堂!退堂!”史貽直使勁拍了拍驚堂木,然後起身飛也似的跑了。

“威……武……”

“威武你們個妹啊,”楊淩罵一聲,然後追著史貽直的背影叫道:“醫藥費什麽的,可以不要,你就判一個精神損失費行不行啊?那個才是大頭!別走啊,大不了,你判了以後,我分給你一成,要不兩成也行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