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三夏九歌
大夥兒都是一起出來的，幾個西醫專家看到夏小婉跟一群中醫相處融洽,心裏很不舒服,如果這次老首長的病真的被一個學中醫的小姑娘給治好了。
他們這些所謂的精英,所謂的專家，臉麵往哪裏擱。
特別是餘主任,剛才就是因為夏小婉才出醜,現在看到夏小婉，心裏更不舒服。
他輕哼一聲,“別到時候吹牛吹破了皮,把自己的小命搭進去。”
夏小婉眯著眼,打量著餘主任。
其實餘主任也就五十來歲，因為保養得好，看起來很年輕，頭上沒有一根白頭發,就算說他四十歲出頭，都會有人信。
夏小婉還沒說話，盧中醫就揶揄著說道：“喲，小餘，你今天做得可不對啊，都把孫首長惹怒了。再怎麽，人家小姑娘敢說敢做，就這一點，他比你強。你呀，還是得多學幾年。”
餘主任臉色陰鬱，“你一個中醫，怎麽懂西醫的事兒。”
盧中醫倒是沒生氣，卻說道：“我雖然不懂西醫是怎麽的，但我卻懂什麽叫尊老愛幼。對於老者，不管怎樣，都該尊重。對於年輕的後輩，特別是有能力的後輩，更應該提攜，就算後輩做得不對，也不該冷嘲熱諷。我雖然不懂西醫，不過我卻知道，咱們中醫，最先學的，不是認藥草，背藥方，而是學怎麽做人。”
“你……”餘主任大怒，卻被同行給攔住。
“餘主任，夠了夠了，咱們走吧！”有西醫攔住餘主任。
雖然今天餘主任做得確實不對，但畢竟是同一戰線的。
餘主任咬牙切齒，卻也隻能跟西醫們一起離開。
夏小婉忍不住在心裏給盧醫生叫了一聲好，確實，學醫，最先學的，就該是怎樣做人。不然學了醫，也是禍害。
夏小婉對這個可是深有體會。
外頭天冷，眾人也沒怎麽多聊，就各自離開。不過離開前，幾位老中醫給夏小婉留了名片，名片這種必備的裝備，雖然對於他們這些老頭兒來說好像沒什麽太大的用處，不過與時俱進嘛。這不，印了一兩年都沒有發出去一張的名片，終於有了大用處。
於是，夏小婉收獲了一大摞名片回到老錢診所。
然後一個個的看名片的信息。
每個老中醫都有各自的名號，盧醫生竟然是華夏中醫研究院院長。夏小婉特意去網上搜索了一下，發現網上有不少盧醫生發表的論文研究。還有大膽的猜測，可終究大多數都沒有得以實現。不過也很容易看出來，盧醫生是在尋找新的思路。
興許他也察覺到現代中醫的一些弊病，所以想尋求新的思路。
然後還有一個陳醫生，竟然就是燕京醫學院任教的教授。
其他的老中醫基本上都是自家開診所，或者就是在家養老，偶爾出手的。
夏小婉正看著名片，電話突然響起，是個陌生的電話號碼，夏小婉接起電話，就聽到那頭說道：“你好，請問是夏小婉同學嗎？”
夏小婉疑惑，聽對方的聲音，是個老年男人，稱她同學，應該是老師了。不過，現在已經放假了，給她打電話幹什麽？
“是的，請問您是？……”
“我姓朱，這個時候打擾你，確實有些不好意思。你今天有事麽？沒事的話，就來學校一趟吧……”
“好！”
夏小婉掛斷電話，對方很客氣，大概意思就是有事情請她過去一起商量。
她也沒多想，現在也就下午四點多左右，趕到學校的話，差不多接近五點。
夏小婉到教學樓的時候，怔了一下，沒想到對方給的地址竟然是校長辦公室。
敲門，很快就有人過來開門。
開門的是個中年婦女，帶著眼鏡，看到夏小婉這麽個年輕女孩，愣了一下。
夏小婉帶著微笑說道：“您好，我找朱瑞先生。”
中年婦女回過神來，讓夏小婉進來。
夏小婉進來的時候，也錯愕了一下，沒想到辦公室裏有十幾個人，連今天下午在療養院見過的陳醫生都在這裏。
夏小婉就見正中間的辦公桌前，有個七十歲左右的老人，老人看到夏小婉，笑眯眯的說道：“夏同學，過來坐吧。”
夏小婉更加好奇。
陳正愣了一下，這個小姑娘，不就是今天給孫首長開藥的小姑娘麽，朱校長是怎麽找到這姑娘的。
夏小婉進來的時候哦，對著陳正點了點頭，顯然也認出陳正。陳正笑嗬嗬的說道：“今兒咱們可是第二次見麵啦。”
朱校長說道：“老陳，你認識夏小婉同學？”
“今天下午才認識的，是個有膽識的姑娘，我就說你要等什麽人呢，原來是她啊！”
在座的其他人心中疑惑，這個年輕的小姑娘到底是誰？竟然連陳正老中醫都認識。
朱校長掃了一圈大家的反應，大笑起來，說道：“給你們介紹介紹，這位夏小婉同學，是咱們醫學院西醫臨床係大二的學生，期末考試也是全係第二的好成績。今年東京大學交流團在咱們醫學院用中醫來比賽交流的時候，也是她打敗了東京交流團。”
不少老師都瞪著眼，不是吧，這是中西都行？
怎麽可能有人會有這麽好的精力，把中西醫都學得這麽好！
陳正也怔了怔，他還真沒想到，夏小婉竟然是學西醫的，不僅如此，西醫的成績也非常好。
朱校長笑著說道：“別以為人家期末考試第二就不屑了，人家文化課成績是第一，就是逃課比較多，分數被拉下去了。”
聽朱校長這麽說自己，夏小婉略臉紅，打算以後再也不逃課，在這麽多人麵前被揭短，忒丟臉了。
“朱校長，夏小婉同學的中醫很不錯，這一點咱們都讚同，不過現在她才大二，接觸的都是最基礎的，死記硬背的東西，要說她西醫好的話，確實有點誇大了。”說話的，是剛才給夏小婉開門的中年婦女。
中年婦女梳著發髻，露著額頭，臉上幾乎沒有笑容，顯然是個嚴格的人。
朱校長揮了揮手，“能中醫兼西醫一起學習，成績這麽好，已經很不錯了。至少我當年是覺得不可能這樣的。”
眾人沉默，確實，他們這些人，都是隻專攻一種。要中西醫都好，還真的很困難。
朱校長看著眾人都沉默了，人也到齊了，就開始進入正題，“今天叫你們來，是想跟你們商量，咱們醫學院開中醫係的事情。”
什麽，開中醫係！
不僅是西醫的任課老師們震驚，就連陳正這個中醫教授都震驚了。
夏小婉心裏也略震驚，這個消息實在是太突然，她來之前根本都沒想過。但震驚之後，就是激動，沒想到朱校長竟然會開中醫係。
“朱校長，我不否認中醫確實有一定的用處，但現在大環境下，中醫根本就沒有多少學生願意學。隻學單純的中醫，七年，根本就學不出什麽！”
“能的！”夏小婉脫口而出。
眾人的目光突然集中在她的身上。
夏小婉的心跳加快，如果燕京醫學院能用中醫係，她當然願意看到。
她穩了穩情緒，冷靜的說道：“清末有個很著名的中醫，叫做張熙純，年輕的時候，原本是打算考狀元的，學醫隻是愛好，但他真正開始專研中醫，也就幾年的時間，一邊給人治病，一邊學。二十多歲就有不小的名氣……這些，是我在盧院長的研究資料裏看到的。既然人家在沒有人指導的情況下就能如此，更別說咱們是學校了。”
上一世，關於爺爺的事跡，她記憶深刻。這些也是自己的父親告訴她的。她的父親也是一個喜歡中醫，對中醫頗有研究的名醫。把爺爺當做目標，所以她知道，當年爺爺是如何學醫的。下午在查盧院長資料的時候，也正巧看到。
陳正點點頭附和道：“盧院長的研究資料裏確實有這些，當初也隻是把這個當做軼聞，激勵學生，可就算這是真的，也隻是極個別，至少這位張熙純，是著有《醫學錄》的名醫，他是天才。”
夏小婉搖頭，“他的學生們，大多數也隻學了兩三年。大多數，最後還是成了名醫。”
陳正回憶自己長輩的經曆，確實，他的長輩也說過，有幸跟隨張先生學習三載。他當時隻以為自己的那位長輩是帶技學習，也從沒想過自己的長輩是從未接觸過中醫的情況下學習中醫。
“那些都是曆史傳聞，太久遠，誰都不知道是真是假！”中年婦女搖頭。
夏小婉揚起唇角，“那麽我呢？”
至少，在這些人跟前，她很年輕，會覺得她學醫的時間不長。
中年婦女錯愕了一下。
夏小婉說道：“其實，除了學習中醫基礎外，最重要的是學思路。跟其他學科一樣，都需要自身多思考。書本上的知識，終究是死的，藥方，可以多變。我就舉個最近的例子。當初跟東京大學交流團比賽的時候。明明，大夥兒開的都是大承氣湯，大承氣湯也確實是治療陽明腑實證的，但事實所表現出來的，患者沒有瀉下。並不能說開錯藥了。當時我就加了一味威靈仙，因為患者受寒，雖然傷寒是好了，但剩餘的寒氣還堵塞經脈，導致氣機不通，藥力不能發揮。當時我說了之後，有些同學想給對方的患者也用威靈仙。但那個伊藤隼人，用了柴胡和生麥芽，因為對方那位患者的病因是在傷寒之前，生過氣。是肝氣瘀滯，說白了就是一個舉一反三。”
在座的各個老師的臉色大變，震驚不已。
他們是聽說醫學院勝了，今天也是第一次看到獲勝的學生，隻是完全不了解當時是怎樣的過程。
“所以那個伊藤隼人，很厲害！”夏小婉補充道，“至少教伊藤隼人的人，用對的方法，讓伊藤隼人的思路，沒有封閉！”
朱校長笑眯眯的看著夏小婉，又看著所有低頭沉思的老師，果然把夏小婉叫來，是堵對了。
他就說嘛，一個如此出眾的年輕人，不可能沒有特別之處。
最終，還是老師的問題。
照本宣科大家都會，主要的還是如何教學生。
要是中醫老師都說，大家看《傷寒論》，看《黃帝內經》，看《本草綱目》，識字的人都能看裏麵的內容，還要老師做什麽。
自己自學不就得了。
他們是教師，是教授學生知識的。有一個啟蒙的作用在裏麵。
中醫，對於外行人來說，確實很神秘，但是學對了，學好了，其實還不是那樣。需要舉一反三，需要基礎紮實。
“那麽，大家認為，是不是該開中醫係？”朱校長笑嗬嗬的說道。
眾位老師依舊沉默，麵色嚴肅認真，是否開中醫係這個問題，必須得嚴謹對待。
“唔……看來大夥兒現在還沒法定下來，這麽著吧，現在也完了，大夥兒先散了，回家好好想想，過段時間咱們再投票！”朱校長最終說道。
既然朱校長已經發話，眾人也就告別離開。
朱校長叫住夏小婉，問道：“夏同學，你覺得應該開中醫係不！”
“當然應該開！”夏小婉想都不想就回答。
這可是她的願望。
她重生了，當然也希望繼承爺爺的意誌，讓中醫傳承下去，學校開設中醫係，實在是太重要了。不管怎麽說，在學校係統的學習中醫，比自己研究學得快多了。
陳正這時候還沒走，笑嗬嗬的說道：“老朱，咱們這回可是撿到寶貝啦。不管怎麽說，我支持開中醫係，不管結果如何，我都支持！”
朱校長目光閃爍，中醫係，不論如何也要開的！
張錫純的中醫很厲害，開的方子也是屬於快速見效的。但……如果僅僅隻這樣的話，就弱爆了。這位先者，是提出中西醫結合，並很好實施的。而《醫學衷中參西錄》是第一本中西醫結合的教科書。1916年在沈陽創辦我國第一間中醫醫院——立達中醫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