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交談的深入,兩個人也漸漸的找回了在家裏的感覺,江敏不說什麽,但是多少對丈夫還是有些了解的。臨下車之前,江敏趕緊理理頭發,緊張的說道,“我的頭發亂了嗎?臉還幹淨嗎?”
馮誌彬側過頭看看媳婦兒,江敏的頭發又黑又亮,梳著一條大辮子,頰邊落下幾縷發絲,顯得更加的生動,皮膚非常的白皙,臉色幾乎看不到一點的瑕疵,這樣的皮膚很難想象她是農村來的。“你怎麽曬不黑啊?你在家的時候,不下地幹活嗎?”
“當然下地幹活了,不過我注意防曬,所以沒怎麽黑。”江敏下地幹活的時候,頭上戴著大沿兒草帽,脖子上搭著濕毛巾,身上都是穿著長袖的衣褲,可以說,捂得很嚴實。其實,這也是沒有辦法的,穿著短袖的衣服,一定會被曬傷,如果穿著露出腳趾的涼鞋一定是滿腳的土,如果不帶上帽子,那結果就更不用過多贅述了。
“哦,還好。”馮誌彬這樣說著,四下瞄一眼,發現沒有人注意他們,這才伸出手幫江敏將落下的那幾縷頭發挽到耳後。
江敏一呆,有些不適應他在有人的時候,對自己表現親密。他沒有帶軍帽,穿著很普通的軍褲和襯衫,看樣子,他過的還不錯。臉色也更好了,尤其是他的眼睛,亮晶晶的,馮誌彬的眼睛不算大,有些狹長,如果他不笑,威懾感很大。不知道為什麽,雖然馮誌彬從來沒有跟她紅過臉,可是江敏還是覺得,他沒有自己想象中的那樣善良無害。
來接他們的是一個年輕的小戰士,他開著汽車。看見馮誌彬領著江敏走過來,趕忙從車上跳下來了。
“連長!……嫂子!”小戰士很不好意思,臉都紅了。真不知道有什麽可不好意思的,“這是你嫂子,江敏!這是劉阿明。你可以叫他小上海。”
是的,江敏聽出了小上海的口音。不過馮誌彬早就警告過她了,所以江敏不敢表現出一點異樣。
“你好。”江敏大方的衝小戰士笑笑,“你……您……嫂子好。”小上海明顯有些緊張,打過了招呼,馬上搶過馮誌彬手裏的包袱,送都後邊的車廂上。
這邊,馮誌彬也扶著江敏的手。讓她上了汽車,然後自己再做到旁邊。等小上海上車之後,才發現他挨著嫂子坐的,現在不知道怎麽說話了。
馮誌彬可不管這些,直接問道,“東西都裝上車了嗎?”
“是的,連長!”
“清點過了嗎?”
“放心,連長,絕對沒有錯。”
“嗯!”
又開始裝了,或者……在她麵前。馮誌彬才是裝的。江敏隨即又放棄了這些想法,活著就不必太較真兒,不然自己受苦。
這一路上,馮誌彬沒怎麽說話。隻是在江敏表現出不適之後,才發現媳婦兒可能坐車做累了。偷偷的把手伸到江敏的身後,要給她揉揉,不過馬上被江敏拉下來了,江敏難得的臉紅了,心情也好了很多。
小上海沒有發現這邊的情況,因為上車之前,他就告訴自己,一定要好好開車,視而不見聽而不聞。
“那是咱們連長的媳婦嗎?”
“是吧?”
“哎呀,好像城裏人,身上有洋味兒……哎呦,誰打我?”
……
江敏跟著馮誌彬走到這些人麵前,耳朵裏就隱隱約約聽到了這些話,江敏記住的人不多,但是連指導員作為馮誌彬最重要的副手,江敏還是記住了,他長得很陽光,這就是江敏對他的印象,因為他一笑,就露出一口白牙。還有另外一個人,長得高大,在江敏麵前笑得最大的聲的,據說是來看熱鬧的老金,他是炮連連長。
哄笑,調侃,比想象中的好一點,但是也不少,如果在馮誌彬看不到的地方,就更加明顯了,好容易,江敏在馮誌彬的帶領下擺脫了這些熱情的人,來到住的地方,她又不淡定了。竟然有人在牆上貼上了喜字,還歪歪扭扭的,他們已經結婚好久了好不好!
馮誌彬一挑眉頭,啥也沒說,對這明顯的調侃視而不見。放下行李,讓江敏坐到床上,“好好休息,我去看看有什麽吃的,你餓了吧?”
“沒事兒,我和大家一起吃就好了。”
“他們早吃過了,你別忘了,這裏吃三頓飯的。”馮誌彬笑著說,然後站起身來,幫江敏把提包打開。
江敏看他的動作,趕忙上去幫忙,她可不想讓馮誌彬翻亂了自己的東西。將大醬桶拿出來放在一邊,然後是自己的換洗衣服,還有吃剩下的油茶麵和鹹菜。
“你怎麽不多帶點鹹菜?”
江敏一愣,難道他還想吃鹹菜?“這是我在路上吃的,如果你想吃的話,我在這裏可以給你醃一點,”看馮誌彬的臉色有點黑,馬上補充道“這裏的菜新鮮。”
“嗯,別忘了,這裏的菜多,部隊裏也重了黃瓜、茄子啥的,多醃點,咱們東北老鄉不少。”
“好,我一定好好幹!”
聽出江敏話裏的調侃,馮誌彬也有些不好意思了,自己好像表現的不太好,不過,得等晚上的,現在太容易暴露,手底下的兵都在呢!
馮誌彬還沒等去給媳婦兒找飯,就已經有人端上來了,炊事班的老黃腰上紮著圍裙,端著一大碗麵走了進來,身後還跟著來看熱鬧的金連長和周衝政委,“嫂子,來吃麵,可好吃了。”周衝馬上上前來邀功,好像麵是他做的一樣,“是啊!咱們邊吃邊聊。是吧,弟妹?”這是老金,他很八卦,完全沒有看到馮誌彬在瞪他,“吃飯就吃飯,聊什麽?”
“哎呀!可讓我抓到了,你這是在袒護你媳婦嘛!”
嘛叫袒護啊?他們難道要做政治審查啊?“你們想問啥,就問唄!”
“看看,還是嫂子,就是爽快啊!”周衝馬上搬個凳子做到了江敏的麵前,老金就更不用說了,笑得可開心了。
“弟妹啊!你說,誌彬在家裏的時候,對你好不好啊?他在部隊裏可是總想你啊!”
“他說他想我了?”江敏震驚的看著馮誌彬,看到他一臉的雲淡風輕,就知道不可能,“那還用他說嗎?咱們早看出來了。”
“就是,就是!”周衝在旁邊做證人。
這個時候,馮誌彬可坐不住了,這兩個小子明顯就沒安好心,他站起來,剛要開口,就被老金摁住了,“哎呀,坐你的吧!我又沒讓你媳婦說你們的戀愛經過。”
“我們沒有什麽經過。”馮誌彬低吼道,這是實話,不過沒有人相信,門是開著的,她住的這裏,和營房之間隔了一道牆,從門口看去,牆頭上爬了好幾個腦袋,都在那裏興致勃勃的看著屋裏的演出呢!
如果說,麵前有兩個人已經讓馮誌彬如坐針氈的話,那麽牆頭上趴著的那幾個,可就足以讓他發飆了。“走走,先讓她吃飯,晚飯的時候再說話好了。”說完,也不等人家反應,直接將兩個人拎出了屋,而且順便關上了門。
等他們都出去了,江敏才將麵前的碗端起來,怎麽隻有一碗,不知道馮誌彬能不能吃到飯,不過,應該有他的那一份。
這是一碗很簡單的蔥花麵,麵裏飄著油花,裏麵還放著一個荷包蛋,這想必已經是不錯的夥食了吧!江敏吃的不多,她不怎麽餓。吃了半碗就放下了,這個時候,馮誌彬才回來。
“你吃了嗎?”
“沒有呢!”馮誌彬一愣,顯然他沒有想到過這個問題,江敏將自己吃剩下的碗往他麵前一推,“我不想吃了,你吃吧!我還不習慣吃三頓飯呢!”
她這樣一說,馮誌彬高興的坐到桌子前,端起碗就西裏呼嚕的吃起來,完全沒有嫌棄的意思。等他吃完了,還沒等他習慣性的用手去抹嘴,江敏就已經遞出了一條手絹,“老毛病,就是改不了!”
馮誌彬不以為意的笑笑,“男人嘛!哪那麽講究。”不過,他還是接過媳婦的手絹擦了嘴。
吃過了飯,江敏想上廁所,有點不好意思的跟馮誌彬說了,沒有想到,馮誌彬竟然有些為難的樣子,“那個……怎麽連裏隻有男兵,一個女人都沒有,所以沒有女廁所!”
“啊?”這是什麽意思?江敏嚇得不輕,總不會讓她出去找草叢吧?
“那個,現在隻有你一個探親的家屬,在後邊還是有一個廁所的,不過你去的時候,要小心,等到了那邊,就得小心了。如果你要去廁所,就告訴我一聲。”
聽到馮誌彬這樣說,江敏覺得這裏是她來過的最艱苦的地方,不怕吃的不好,不怕睡的不好,就怕……想到這裏,江敏還是不放心,非得拉著馮誌彬現在就去家屬房後邊看看那個廁所去。
連裏來家屬不是很勤,所以隻準備了兩間房,另外一間平時就放雜物來著,繞過房子,走到房後,馬上就看見了一條紅磚小道,盡頭那裏有一個紅磚搭建的廁所,可是,隻有一個位置,連男女都沒分。江敏的臉更黑了,“家屬房這裏沒有人過來吧?”
“倉庫是炊事班的!”馮誌彬很為難。
江敏的腿馬上就要抬起來了,可是想得這是什麽地方,還是忍住了!(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