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敏走到半路上正好碰到了王麗娟,兩個人又一起去找張鳳蓮,儼然成為村裏的一個小團夥兒了。等三個人從張鳳蓮家裏出來,已經過去半個小時了。三個人一邊走,一邊說話,
“江敏,我聽說……”張鳳蓮比較老實,一般不主動發言的,
“有什麽話就說啊!”
“村裏人都說,你對婆家不好,到你家去吃飯,連飯都不做夠了,讓婆家吃個半飽。”張鳳蓮說完了,緊張的看著江敏,她也是好心,覺得提點一下江敏也好,省得被人說閑話。
“嗯?”江敏用腳趾頭想,也知道是怎麽回事,真讓人驚訝。
王麗娟看江敏的臉色,擔心她氣壞了,趕緊說道,“江敏,也就大家那麽傳的,你也知道,新媳婦嘛!大家都挺好奇的,再說,你婆婆他們怎麽對你,大家也都知道。”
言下之意,就是已經確信她故意不給人家吃飽飯了?“上次我和我爸去水庫,人家給了點河蚌,我媽做的不好吃,就讓我做,所以我就帶回家了。我爸正好要來幫我搭暖棚,沒想到我公公看見了,也來幫忙。兩個人一起幫我幹活,自然也就留下來吃飯了,我公公來了,他們全家也就都來了。飯不夠也正常。不過,那菜可是夠的,我一點都沒有給我媽留,全讓我婆婆端回去給劉萍了。”江敏極力的放慢的語速,才將事情簡單的說完了。
這下子,王麗娟和張鳳蓮也就明白是怎麽回事了。王麗娟脾氣火爆,想到什麽就說什麽,“你婆婆可真事兒多,這是要是我婆婆,我掐死她!”
“哈哈……”江敏笑了,看她說的,也就是說說,有這樣真性情的人,其實心最軟的。
張鳳蓮也不好意思了,趕緊轉移話題,“江敏,你家有縫紉機,那你會不會做衣服啊?”
“會,不過做的一般!”其實江敏的衣服都是自己做的,
王麗娟這氣還沒消呢!見張鳳蓮這麽生硬的轉移話題,氣到,“你還是別找江敏了,讓她婆家知道,不知道說什麽呢?”
“呦,怕這怕那是,那我以後不是照著人家給畫的道兒走嗎?愛說就說去。”江敏還真不在乎,跟著炒隻會讓廖慧芬得意。
“就是啊!江敏,你可別跟著她們一樣的,掉價兒!”張鳳蓮趕緊勸江敏,這要是讓自家的爺們兒知道她傳話,讓人家打架了,那可沒自己的好果子吃。那可是馮誌彬家,她家趙廣春可是最講義氣了。
江敏冷靜下來了,覺得,這廖慧芬的手段實在不夠看,除了能給自己添堵,還能幹什麽?能得到一毛錢好處嗎?年紀不小了,整天就想著鬥氣兒,真是無聊。
“鳳蓮嫂子要做什麽?褲子還是衣服?”
張鳳蓮有些吱唔,好半天才說道,“我想給我家那位買件襯衫,可是現在這衣服多貴啊!你說……”
“是挺貴的,我家墩子也得做衣服了,兩年了,都沒有買過新衣服了。”王麗娟也感歎起來了,她家王平個子高,比別人還得多費一尺布呢!
現在買布還需要票,更何況,一年到頭,在生產隊掙的公分,除了分到家裏的糧食,也拿不到多少錢,象江敏家這樣,老爹老媽有閑錢,丈夫每個月還掙三十多塊錢的生活,真是少有的滋潤了。
“現在還穿不了襯衫吧?至少得兩三個月呢!”剛要脫薄麵襖的季節,距離穿襯衫還好遠呢!
“不是得穿毛衣嗎?我家那個一共就一件正經襯衫,可是穿上了,沒多久就穿壞了。再說,白色的,也不耐髒啊!不穿襯衫,毛衣的領子紮脖子。”張鳳蓮犯愁啊!
江敏卻想到了,“做假領子吧!”
“啊?”王麗娟和張鳳蓮都不明白,
江敏就給他們解釋,“就是一個領子,說白了,就是襯衫去掉兩個袖子,還有胸部以下的布料。嗯……就好像是年畫裏露著肚子的娃娃穿的那種。”
“哈哈……江敏,你竟是瞎說。哪裏有那種東西,男人才不會給你穿呢!”王麗娟爽朗的笑聲震得江敏的耳朵都疼了。
掏掏耳朵,“我說,人家城裏人也不比咱們富裕,這可是他們想出的辦法,我上次去市裏,在商店裏看見了。”
“真的?”張鳳蓮有心心動,
“多著笑啊?”王麗娟完全不相信,隻覺得那是江敏的玩笑話。
幾個人到了大隊部,那裏已經圍了好多人了。江敏仗著身板壯實,三兩下就擠進去了,領了她們三個人的照片,都是兩寸的照片,絕對不用擔心在上麵能找到皮膚的瑕疵。三個人一邊看,一邊往家走了。全體女民兵的集體照是江敏最不滿意的一張,看上去她是最胖的。另外一張還好,江敏和王麗娟、張鳳蓮都笑得非常開心,這才是真正值得留念的照片,美中不足的是,照片是黑白的,所有人都沒有看鏡頭,看上去好像很隨意的樣子,其實太假了。在照片上還寫著一句話,‘革命青年鬥誌昂揚!’。
江敏帶著自己的照片回家了,別人家裏,都弄了一個大相框,將這些小照片放到裏麵,底下壓著白紙,然後在上邊擺放照片,照片上壓上一塊玻璃,幾乎每家都有。江敏過去的照片沒有幾張,而且她子都不滿意,而結婚之後這馮誌彬的照片就那麽兩張,也就算了。江敏想想,還是先收起來吧!
家裏沒有什麽娛樂設施,江敏也不覺得寂寞,她也沒有那個時間覺得寂寞,豆芽需要四五個小時就換一次水,她還得收拾家裏家外。半夜的時候,也要起來一次的,所有江敏晚上睡的早,而且下午的時候,如果在家,也要睡一會兒的。
吃過了晚飯,江敏正在廚房收拾,就聽見大黃瘋狂的吼聲,趕緊出來看看,是張鳳蓮,
“鳳蓮嫂子,你進屋吧!”江敏將大黃摁住,然後對張鳳蓮說道,
“唉!”張鳳蓮速度飛快的鑽進屋裏。
江敏拍拍大黃的頭,讓它老實點。應該給大黃弄個狗窩了,不然,過幾天開始下春雨,大黃就得淋雨了。
江敏進屋的時候,看見張鳳蓮正手足無措的站在屋裏呢!
“怎麽不坐?”江敏一邊說,一邊走進來。
“嗬嗬,嫂子,你這裏收拾的太幹淨了,我都不敢坐了。”
張鳳蓮的一句話讓江敏一愣,想起過去經常聽人說過,如果把家裏收拾的跟樣板屋一樣,人家會說這家的主婦過於各色,不喜歡客人。江敏哈哈一笑,大聲說道,“我的朋友來了,我樂得招待,怎麽都不嫌煩。”
“嗬嗬……對了,江敏,你說的那個領子,真的行嗎?這要是做一件襯衫,少說也得十塊八塊的。再說,咱也沒有布票。”
“你放心好了,我不是誆你的。”江敏說完,就拿出一件衣服,一邊說,一邊跟張鳳蓮比劃著,說了好半天,張鳳蓮才明白。
“我家裏正好有那麽一塊兒布,不大,我留著了,沒舍得打補丁,是深藍色帶著綠條紋的,很好看的,你說,做一個假領子能行嗎?”
江敏又問了一下尺寸,算了一下,覺得有些麻煩,布料的寬度不夠,恐怕得拚接了。“你明天拿來給我看,哎呀,明天不行,後天吧!你下午到我家來,我幫你裁剪。”
“行,那就這麽說定了,我先走了啊!”
張鳳蓮見江敏根本沒有外邊傳的那樣冷漠,心裏也放鬆了不少。江敏摁住大黃,張鳳蓮趕緊走了。
提起假領子,江敏也想著自己是不是也做一件,可是想想還是算了,她的衣服也夠穿了,隻是最近經常幹活兒,江敏真有些心疼衣服了,這磨損率太高了。想到這裏,江敏覺得自己有必要做工作服了。
想到這裏,江敏開始翻箱倒櫃,找合適的布料。別的先不說,弄雙套袖還是可以的。江敏這裏真忙活著,就聽見大黃開始在外邊咬,心說,這一定是又來了人了。趕緊穿鞋下炕,剛走到門口,就看見肖冬蘭進來了。
“你忙什麽?等我出去給你看狗不就完了嗎?”
這肖冬蘭也是膽子大的,知道靠著柵欄的一側進來,正好是大黃撲咬的盲區,有繩子拴著,大黃夠不著她。上次也是這樣進來的。江敏覺得一定要盡快彌補這個安全漏洞。
“嫂子,你看見大姐了嗎?她到你這裏來了嗎?”
江敏一愣,隨即道,“她怎麽會到我這裏來呢?”上次吃蚌肉之後,劉萍看她的眼神,就跟要吃人似的。
“那……嫂子,你看見過她嗎?”
“沒見過。”
“哦……”肖冬蘭有些傻住了。
江敏見她這樣,馬上明白了,一定是劉萍不見了。“劉萍不見了?”
“是,晚飯的時候就沒回來,大夥都急壞了。”
江敏看她的樣子,也覺得可憐,這大姑姐一不見了,少不得讓大家出去找了。“回去看看,她的東西還在不在,如果不在了,就說明是自己跑了。如果東西還在,再張羅出去找人吧!”
肖冬蘭一聽,也是這個道理,如果東西不在,才說明出了大事呢!家裏現在都亂了套了,婆婆坐在炕上哭,連個出主意的人都沒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