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誌彬曾經跟江敏介紹過,馮家的老爺子有兩個兒子,一個就在他身邊,為人正直,很得人緣,而小兒子卻因為當初考上大學,成了知識分子,頭幾年一直在勞動改造,聽說現在已經恢複工作了。
馮三爺的本名真不好叫,叫馮三小,當然,現在大家都叫他三爺。馮三爺過去曾經當過兵,為人處世又特別的公正,深得民心。馮金柱的父親是老大,而老二早逝。馮家在村裏的親戚不少。比如馮三爺的堂兄弟就要好幾個人,還有他們的子女們。
江敏來找馮三爺,當然是因為他能說的上話了。江敏進了院子,正如馮老爺子的為人一樣,院子規矩嚴整,幹淨的看不到一根草棍兒。
進了門,就聞到一陣飯菜香,來的真不是時候,江敏有些不自在。
聽到開門的聲音,馮三爺的大兒子,馮金彪出來了,他的頭發很多,讓他的額頭顯得有些窄,江敏曾經見過幾次,他對江敏的印象還不算壞。
“江敏啊!你怎麽過來了?快進來。”
三爺的老伴兒是一個白胖胖的老太太,此時坐在炕裏,見到江敏進來,也招呼她坐下,還要讓兒媳婦給拿碗筷,說讓江敏坐下吃飯。
江敏哪裏有那閑功夫啊!不等三爺開口,江敏就拉長個臉,說道,“三爺,劉芳帶著人到我婆婆家去了,說是要收拾大姐,那些人手裏都拿這棍子棒子的,你看……”
馮三爺看了兒子和兒媳婦一眼,似乎是想聽他們的意見,馮金彪看看老爹,又看看江敏,皺著眉頭,沒有開口,反倒是她媳婦,大聲的說道,“誰讓她做了那麽不要臉的事,還讓人抓個現行,也不想想,那可是她堂姐啊!也不是外人,她也幹得出來。”
“這事兒人家有理,咱們難道真的跟人家去打啊?再說了,劉萍又不是咱們老馮家的人。”馮金彪想得比較深一些,媳婦給他贏得了時間,他才能有點思路。
“嗯!”馮老爺子表示同意。
江敏見他們這樣,不能不說話了,“三爺,大伯,其實,他們那些人來我家鬧,也是有道理的,我知道,大姐現在在我婆婆家,人家自然要找上門了。隻是我覺得,這事兒卻不那麽簡單。就算劉萍不是咱們馮家的人,可是人家畢竟是打到咱們老馮家了。如果我公公婆婆家真的被他們咋了,人家固然說這是罪有應得,沒有教育好閨女,可是,人家也得說咱們老馮家太熊了。”
江敏的話讓馮老爺子抬起頭來,從江敏進來,他就隻是客氣的讓江敏坐下,一直沒有說什麽,這讓江敏在說話的時候,有了幾分顧忌。見到老爺子沒有反駁,江敏又繼續說道,“我婆婆是劉萍的媽,這件事情當然她有責任,她也一定會幫劉萍的忙的。劉芳想要什麽條件,都可以說,要出氣也可以,但是不能打到我們馮家啊!劉萍是在我們馮家長大的,但是,她可從來不是馮家的人。三爺自然知道,如果咱們一家人不團結,那外人怎麽會把我們放在眼裏呢!”
江敏說的這些話,馮老爺子自然心裏清楚,也比別人更明白,他之所以在村裏有地位,連隊長都看著他的臉色說話,一來是因為他自己的能力,這二來,可不就是看馮家的人多勢眾嘛!
馮三爺放下碗筷,張羅著下地了,江敏趕緊上去遞鞋,馮家的人都對江敏的行為有些驚詫,看來不隻是馮誌彬會來事兒,這江敏也不是一個善茬兒。
“爸,我去找人。”一看自己老爹動彈了,馮金彪趕緊站起來,要去喊人,馮三爺一擺手,對著江敏問道,“找李隊長去了嗎?”
“冬蘭去了。”
“嗯!”這才回頭對兒子說,“不用你去了,人多了反而不好。鬧大了更沒臉。”
江敏跟在馮三爺的身後,一路上都沒有說話,相信馮三爺願意出麵,也是從多方麵考慮的,江敏心裏有數,也必須得領這個情。
等江敏和馮老爺子來到自家院子外的時候,那裏已經圍滿了人,屋裏沒有很大的聲音,江敏估計李隊長已經到了。
跟著進了屋,果然在門口看見了肖冬蘭,她的懷裏還抱著孩子。看到小玲,江敏的眉頭一皺,孩子一定被嚇到了吧!
再看屋裏的其他人,見到馮老爺子來了,都不說話了,李隊長坐在炕上,其他人,包括馮金柱在內,都在一旁的地上站在,他們的身後,是劉萍,看馮家幾個人的神色,以及他們衣衫不整的樣子,看來已經經曆了一輪衝突了。
江敏將視線轉向來鬧事的人,或者說是報仇的人,劉芳的臉色已經非常嚴肅,她的頭發散亂,在她的身邊站著兩個女人,身後還有幾個男人,應該是她的兄弟或者姐妹的丈夫。還有一個年級大的女人,她顯得異常的激動。
“馮老爺子來的正好,看看怎麽辦吧?這個破鞋,今天我非得撕了她不可,我們家小芳是怎麽照顧她的?沒想到這個狼心狗肺的,爬到姐夫床上去了!”
馮老爺子並沒有接這話,人家說的是事實,他不打算反駁。李隊長坐在炕沿上,就好像沒有他什麽事一樣。
這個時候,隻有廖慧芬出聲了,“嫂子,都是劉萍不懂事,再說剛剛批鬥過了,她也知道錯了……”
“呸!知道錯了?說不準掉頭就又爬她姐夫的床去了!我告訴你,廖慧芬,你再嫁了,別管我叫嫂子,你是什麽貨色,大家都知道,少在我麵前裝。你閨女就隨你!當年……”
“咳!行了。你也知道,廖慧芬改嫁了,改嫁了,就不是你們老劉家的人了。”
“不是老劉家的人,那就是你們老馮家的了?那好,今天咱們就好好算算帳!”劉芳一邊說著,一邊又撲到廖慧芬那裏去,她可不怕任何人,一個箭步衝上去,將廖慧芬推到一邊,剛要去抓劉萍,就被馮金柱拉住了,一看這馮家的人也動手了,兩家人都撲過來,
“反啦?”李隊長一聲大吼,終於讓大家冷靜下來了,劉芳的媽拉住女兒退後,
“好了,都冷靜一下!”
見馮老爺子出聲了,江敏決定不跟著看熱鬧了,弄不好,自己惹了一身腥,回頭看看肖冬蘭,再看看她懷裏的孩子,有些不忍心,“跟我走嗎?”
“啊?哦,好的。”
肖冬蘭抱著孩子,跟在江敏的後頭,進了屋,江敏脫了衣服,覺得很累,站起來給肖冬蘭倒了一杯水遞過去,
“他們動手了?”
“嗯!我回來的時候,正打著呢!好在李隊長來給勸開了。”肖冬蘭給自己懷裏的女兒喂了一口水,似乎還是心有餘悸的樣子,“這下子可好了,以後有得鬧騰了。”
“這話怎麽說?”江敏問道,
“劉芳和她媽都可厲害了,聽說,劉芳還要當婦女主任的,她在村裏的人緣那麽好,以後啊……”
江敏可以想象,今後不但劉萍的日子不好過,恐怕他們一家人也會受到影響,不過,此時江敏比較好奇的是謝亞軍的態度,“那個謝亞軍呢?劉芳來鬧,他就這麽看著?”
“不知道,也許是在家養傷,不知道吧!”
江敏可不這樣認為,走到廚房,將剩下的酥餅交給小玲。
“嫂子,謝謝了。”肖冬蘭顯得有些尷尬,她覺得這個嫂子人還不錯,好像很奸的樣子,隻是,她似乎總是和家裏保持距離。
小玲還不到兩歲,看見好吃的,一把就搶過來了,大口大口的往嘴裏塞。掉下來的渣子也趕忙撿起來,很珍惜的樣子。
多可憐啊!江敏想到了現在的日子,如果自己的孩子,也這樣過,看見一塊酥餅都如獲至寶的樣子,她得心疼成什麽樣子啊!
肖冬蘭一直在江敏這屋裏坐著,一直到馮誌國過來找她,這才知道,那些人走了。馮誌國的臉色也不好,江敏也不好多問,送他們到了門口,就回去準備睡覺了。反正跟她沒有關係。
躺在床上,江敏想了很多,有的時候,在農村生活,尤其是在這個時代,比後來的那些辦公室交際的風險還大。更何況,生活不能迷迷糊糊的,應該有計劃,更仔細,想到這裏,江敏從被窩裏爬出來了。找出一個日記本,將今天發生的事情原原本本的記錄下來,大概發生的時間,他們說了什麽話。這些東西,想必在將來的生活中會有用。
第二天一早,肖冬蘭就過來了,此時江敏正在喂雞,她的到來讓江敏有些驚訝,
“弟妹怎麽來了,有事?”
“沒什麽,隻是跟嫂子說一聲。”說完,又往自己家院子裏看看,沒有危險,才繼續說道,“劉芳說了,以後一定不讓大姐的日子好過。而且,媽還跟人保證了,不讓大姐再跟謝亞軍接觸了。”
“哦,那……大姐現在怎麽樣了?”
聽江敏問起了劉萍,肖冬蘭一撇嘴,“我看她還沒死心。嗬嗬,嫂子,我先回去了啊!”
沒死心?劉萍的膽子真是不小啊!都這樣了,還不死心?想想昨天看到的劉芳的體格,比自己還壯實呢!就劉萍那樣的,撈到劉芳手裏,還不得沒了半條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