借著去弄廢紙的緣由,江敏終於說服了主要勞動力,馮誌彬同誌。然後,兩個人帶著一個小麻袋還有手電筒,準備去淘寶。

馮誌彬和江敏先是來到趙桂蘭家門外,趙桂蘭似乎已經在屋裏偷偷的觀望很久了,看見他們終於來了,馬上開門出來,為了不引人注意,關門的聲音都很輕。

不知道其他人有沒有這樣的感覺,每當要做壞事的時候,感覺非常的興奮,躍躍欲試,江敏激動的心情被馮誌彬看做是緊張和恐懼,趁著月黑風高,偷偷的拉住了江敏的手。

趙桂蘭長得不漂亮,可是眼睛很亮,臉盤有些大,個子很高,有一米七了。趙桂蘭的家裏也很簡單,這也是她之所以這麽沒心沒肺的原因。趙桂蘭的爸爸因為年紀大了,就在生產隊裏看看倉庫,打更。趙桂蘭還有一個哥哥,比她大二十歲呢!聽說當年她嫂子就是把她跟自己的侄子一起看的。前邊抱著自己的小姑子,身後背著自己的兒子。

這裏的夜晚,沒有路燈,也沒有出來閑逛的小青年,這個時候的治安好的可以用夜不閉戶來形容,甚至很少有人家鎖門。

很快的,他們就到了倉庫。趙桂蘭用鑰匙打開了鐵鎖,門一打開,江敏感覺到灰塵撲麵而來,也不知道多久沒有人進來過了。

“進去看看吧!有用的就拿出來,我看生火也是不錯的,我家就用這個。”趙桂蘭很高興介紹道。

江敏答應著,從馮誌彬手裏接過手電筒,向那堆寶貝看去。

不大的小倉庫裏放了不少東西,有一些線裝書,一些小佛像,都是瓷製的,江敏發現了兩個花瓶,一個是青花瓷,三十多公分高,細頸大肚子的造型。另外一個是是白底粉花的瓷器,很好看,畢竟附和自己的審美,將兩個花瓶放到一邊,在搜一下,哎呀,銅錢,一大串,估計有一百枚,江敏也沒看是哪個年代的,直接拿走。

“小敏,你要銅錢幹嘛!”趙桂蘭不明白了,

“江敏做毽子。”

江敏的話讓馮誌彬愣了一下,隨即大喜,好半天都說不出話來。而趙桂蘭更是害羞,黑暗中,接著手電筒的一點亮光,偷偷的看著麵前的這對小夫妻。

江敏可不管這些,或者說,在她心中,很少有這些兒女情長,對她來說,柴米油鹽醬醋茶,這才是生活的重心,當孩子出生了,她的重心會轉移,但絕對沒有把男人當一切的打算。

最後,江敏看趙桂蘭有些不耐煩了,索性看得差不多的,就都裝進麻袋裏,然後讓馮誌彬背著,自己抱著兩個花瓶就這麽走了。

回到江家之後,江敏先把兩個花瓶擦一下,然後把袋子裏的東西倒在地上。銅錢,大多是乾隆通寶,還有幾本書,有《西廂記》、《金瓶梅》,還有《紅樓夢》,都是繁體字,江敏認識的不多,除此之外,還有十幾本外國書籍,這些估計是曾在這裏下鄉的知青留下的,江敏決定好好的保存,將來給兒子當教科書用。剩下的幾本書,有論語、詩經,易經,還有一些雜談和遊記,這個是江敏喜歡的,要好好保存。

江敏還發現了幾件首飾,用藤鐲子、銀簪。對於銀簪,江敏是見過的,老太太喜歡用這些東西盤發髻。不過隻有兩根,不值錢,但是有意思。江敏還找到了四個銅碗,兩個燭台,造型是祥獸,燭台很重,也不知道是什麽做的。江敏甚至還發現了一個銅質火鍋,等有條件了,一定好好吃一頓才行。

江敏喜歡這些東西,沒有想到,馮誌彬也喜歡,那著抹布,細心的擦拭著燭台,

“我記得,我奶奶還活著的時候,家裏也有一個差不多的燭台,那個時候,家裏燒點蠟燭,都是用油燈的,我還記得,奶奶怕我被燭台上麵的尖兒紮到,一直不給我玩兒。”

江敏看他的樣子,仿佛不是在給自己幹活兒,倒像是借著手裏的東西,想念自己的親人。似乎是想到什麽了,馮誌彬轉過頭來對江敏說道,“奶奶還給我留下一對兒戒指,金的。”

金的?這個江敏喜歡,眼睛亮了,“好看嗎?在哪裏?”

“挺好看的,聽說是爺爺當年從關內過來的時候,唯一剩下的東西了,我放在咱們家座鍾裏了。”

江敏有些奇怪,奶奶留給他的,那廖慧珍呢?“那爸媽那裏知道嗎?他們也有?”

馮誌彬看媳婦的聰明勁兒,笑著說,“沒有,原來我一直藏在這屋的地磚底下。”說道這裏,又看著江敏說道,“那是奶奶給她孫媳婦的。”

江敏還真的嚇了一跳,自己丈夫可真夠黑的,按理說他奶奶死的時候,他才多大啊!那麽值錢的東西,都能藏住?更何況,廖慧珍不知道有這麽個東西,要是知道了,還不知道會弄什麽貓膩呢!

馮誌彬看媳婦的臉色,多少也猜到一些,“奶奶和她關係不好,臨死前交給我的時候,就千叮嚀萬囑咐。那個女人也知道這個東西,可能也猜到在我這裏了,明示暗示很多次了。”

“哦,這樣啊!你放心吧!我會保管好的。傳給孩子。”最後一句是後加的。

江敏心裏尋思著,不管東西好壞,反正不能便宜給別人,她又不是傻瓜。

晚上,江敏和馮誌彬住在自己原來的房間,撲好了被子,自己去燒水,準備洗漱。馮誌彬還在跟著老丈人說話,也不知道在商量什麽,看見江敏在廚房,梁二珍走近來跟女兒說話,

“小敏,你弄回來那都是什麽啊?”

“媽,小點聲兒,別讓人知道了,我們沒什麽,可是桂蘭還牽涉在裏麵呢!”

“我知道,不過,小敏啊!你拿回來的那些書啊,我看你還是別用了,不知道的還好,要是讓有心人發現了,可是大麻煩啊!”

梁二珍還沒有從十年浩劫的震蕩中醒過來,江敏自己也知道,如果在那個時候,在牆上貼這些禁書是絕對不行的,就如同不禮貌、不忠心的把主席語錄貼出來是一樣的,曾經有許多這樣的例子,就因為一個不謹慎,惹出很大的麻煩來。

但是,今時不同往日,一切都不一樣了。等過兩年,一切都會改變的。看老媽擔心的樣子,也還是出聲安撫道,“媽,我心裏當然有數了,又不是傻子。再說,你也知道的,我向來喜歡這些有年頭的東西。”

“哼!竟說那沒用的,從小到大,我為你操了多少心,你說你也是,總是喜歡那些破爛玩意兒,要是闖禍了,還不得我和你爸收拾?……”

江敏洗耳恭聽,最近一直沒有回來,老媽沒用了發揮的地方。作為一個孝順的女兒,當然要給她一個發揮的餘地。梁二珍絮絮叨叨的說到江敏把鍋裏的水燒開之後,江敏這才進屋去拿暖壺,順便把洗臉用盆子也準備好。

“媽,大哥那裏有消息了嗎?”

梁二珍嚇一跳,緊張的左看右看,深怕被人看見,感覺沒有危險了,才湊到女兒的身邊,“沒消息呢!你大哥走的時候,我跟他說了,如果沒有什麽事,就趕緊回來。如果有問題,就讓他在那裏安心的住下,看樣子真的有問題,我跟你大舅都說好了,如果有問題,就讓他領著去看看。”

江敏點頭,看來事情還有轉機,結婚七年還沒有孩子,沒問題才奇怪了呢!

馮誌彬把老丈人哄得龍心大悅之後,回到了妻子的閨房,看江敏已經收拾好了,正開始脫衣,準備睡覺了,馮誌彬二話不說,走到臉盆架那裏洗漱去了。說實話,老婆要求有點高,洗臉、洗腳、洗屁股,牙齒要刷得白白的沒有一點瑕疵,不幸的是,他的一個智齒上長了一個黑點,可是刷不下去了,那次老婆讓他張開嘴檢查,他被迫去刷了三次牙,終於讓她相信沒有可能刷掉之後,才準上炕。

炕燒得挺熱的,馮誌彬勇氣可嘉,在被踹出三次之後,終於鑽進了媳婦的被窩。如願以償之後,開始放馬後炮,“媳婦兒,你今天累壞了吧?好好睡啊!”

江敏蹭的一下回過頭,“我是打算好好睡來著!”

“嗬嗬……”馮誌彬當然知道自己的錯誤,可他從來都是虛心接受,從來不改。等氣息漸平,馮誌彬才想起一件事來,“如果錢不夠,修房子的時候,就偷偷的把那對兒戒指賣了。”

江敏想了想,“我看不用,咱們家房子也用不著買什麽東西,關鍵是請人幫忙,咱們得買點飯菜給大夥兒吃。我算計一下再說。”

“也是,還有時間呢!等天暖了,就可以了。”馮誌彬又躺下了,嘴裏還念叨著,“我得跟三爺爺和大隊長說說,讓他們好好照顧你,我不在家,就你一個人……”

江敏已經睡著了,臨睡之前還想著,自己丈夫真是衣冠禽獸,在自己麵前就嘻嘻哈哈,絮絮叨叨,在外人麵前,那臉繃得跟燒了十年的鍋底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