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敏的婚期比較特別,就在初六。在農村,冬天結婚很正常,因為在這個時候,大家才是最閑的時候。隻是,這樣的安排沒有考慮兩方麵的因素,一是,結婚的時候,男方和女方家都要辦婚宴,可是,在這冬天裏,能弄到的菜品真的太少了。雖然這個時候物資匱乏,但是婚宴還是要辦辦的。二來,在這大冬天裏,新郎和新娘都穿的非常臃腫,很難看。
江敏可是沒有辦法的,這個時代就是這樣,聽說在農村,或者是鄉裏條件不好的家庭,辦喜事也就是給發點糖和自己家產的瓜子,雖然被人笑話,可那也是沒有辦法的。
婚期定在這個時候,倒叫馮誌彬有些費心了,馬上就過年了,又要結婚,又得拜年,這年禮也是問題。如果拿得禮物薄了,江家肯定不高興,倒不是人家貪財。應對不好,就是那個胖丫頭都得生氣,馮誌彬可是看出來了,江敏可是有主意的,完全沒有因為自己的勾搭,就放棄原則,從始至終都是堅定的和家人站在一起,相信,如果江家的人說這個婚事不成,那麽,江敏一定二話不說當他是陌生人。
馮誌彬當然也想到了在相親的時候,自己跟江家的保證。想著他的大胖媳婦多麽豐潤客人,看來自己還得費點心思。婚期定下來了,馮誌彬就開始想著這件事了。想到了各種方案。又想著這個地方什麽都沒有,哪怕是弄點新奇的東西都不可能,有錢也白費。
好在馮誌彬終於想到辦法了,給戰友發火速電報,讓他們在部隊那裏給自己弄點特產過來,這緊趕慢趕的,終於在年前送到了。南邊那裏的特產,來到北方,那可就是稀罕東西了,這個時候南邊亂竄的很少。當年闖關東的多是山東一帶的人,南方那裏有親戚的實在太少了。這次郵寄過來的包裹不小,裏麵有柿子餅、蝦皮、魚幹,還有金銀花。這些東西已經是戰友想盡辦法弄來的了。
馮誌彬將這些東西分出一小部分給家裏,剩下的都裝好一個提包,拎著送到了嶽父家。本來,馮誌彬想要見見未婚妻的,可是,江敏卻到老姨家去了,梁二珍看女婿來了,自然知道他是想見女兒一麵的,
“誌彬哪!你坐一下,我去找她回來,小敏去她老姨家了。”
“不用了,我隻是來看看二老,來拜年的。再說,都說結婚前不見的好。”
這話說的牽強,馮誌彬又不知道江敏此時不在家,現在上麵,怎麽會不想見自己的媳婦呢?不過江恒水夫婦也覺得,還是按照規矩來的好。隻是看女婿這麽有孝心,也不忍心他失望,所以才這樣提出來了。
馮誌彬果真沒有讓江家夫婦去找人,如果真的讓人去找了,反倒是自賤身份了。看著馮誌彬強顏歡笑,怏怏的離開,江家的老兩口隻有高興的份兒,這說明自己的閨女得人心。
馮誌彬在定下了婚期後就開始收拾自己的屋子,把外牆又摸上一層泥,屋裏的火炕也重新搭過了。又忙活著買了白紙,將屋裏的牆都糊上。家具以及被弟弟用的有些舊了,自己又找出工具,重新打磨一下。又花錢買了清油刷上。
這些東西,本來應該馮金柱兩口子張羅的,可是,廖慧芬可沒有那麽好心,本來想著這個小子不會回來結婚了,聽說升了官兒,怎麽也該在外頭弄個媳婦回來,才算你能啊!可誰想到底回來娶媳婦了,還不往外拿錢,現在,連自己兒子房裏的家具都給弄出來了。
聽見隔壁院子叮叮當當的響,廖慧芬的心裏就難受,自己這輩子,最不稱心的就是這個小崽子,把手裏的笤帚一扔,進了屋,看見老頭子穿著破衣服,坐在炕沿上挽褲腳,這氣就上來了,
“幹什麽去?”
“哦,我去老大那屋裏看看,這兩天也不方便找別人來幫忙。”
“他多大了?這點活兒還幹不過來?馬上要辦喜事了,有得忙呢!你現在累壞了,到那天不更難看?”
媳婦的話多貼心,馮金柱心裏很受用,可想著老二幫丈人家幹活兒去了,老大一個人忙呢!於是說道,“唉!老大在外頭這麽多年,多久回來一次啊!好容易要結婚了,當然得不能馬虎,他向來孝順,這次辦喜事了,也不讓咱們操心,可不能讓他累到,我沒事兒,身體向來好呢!”
馮金柱這話可算是捅了馬蜂窩了,“這叫什麽話?是咱們不讓他結婚的嗎?說是不讓咱們操心,那他結婚的錢是誰出的,還不是我們?他說結婚,老二也把家具倒給他了,還想怎麽樣?”
見媳婦的聲音拔高,馮金柱忍不住反駁到,“那家具不是早就說好了,是給老大做的嗎?他都拿錢回來了。”
“你可拉倒吧!他拿錢?給你那兩吊錢你就知足了,夠幹什麽的啊?他有錢,怎麽不自己娶媳婦啊?別以為我不知道,我都打聽過了,他升官兒了,可不是一一個月三五塊的津貼了,可你見他拿回來了嗎?他怎麽不往家裏交啊?”
父母給子女張羅婚事,本來就是應當的,這幾乎是所有人公認的,如果你的家中不是過不下去了,都該為自己的兒女操辦的。如果真的有哪家長輩不這樣做,那才是會被人說閑話的。至於馮誌彬為什麽不把自己的津貼交出來,這就不好說了,天知地知,所有人都知道,可就是不能說出來。
站在門口的馮誌彬,手裏拿這錘子,咣當的一下子扔在了炕上,麵帶微笑,“爸,錘子我用完了,還是放你屋裏吧!”
馮誌彬站在門口很久了,聽到繼母的抱怨也不是一次兩次了,開始的時候還以為是繼母私下裏和父親嘮叨罷了,可如今看來,就是明著點給自己聽的。馮誌彬可不吃這一套,這麽多年,他早就清楚了,不是你孝順,日子就好過的。
馮金柱見兒子來了,是一點都沒有懷疑什麽,他可沒有想到自己媳婦和大兒子之間的交鋒,他的腦袋裏想得很簡單,如果是他聽到了別說他的壞話,是一定會跳起來了,老大沒吱聲,一定什麽都沒聽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