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垂涎三尺
玩雪逗貓,吃吃糕點，雖然裴缺不善言辭,但她喜歡與他相處,便覺得時間過得特別快。
轉眼就到了傍晚。
裴缺看著外頭的天色，便道：“綰綰你還是會去吧,不然你爹爹又要擔心了。”
寧綰一聽,停下逗貓兒的手，看著裴缺，悶聲道：“我……不想回去。”
這話的確是事實,這幾日她天天往明秀山莊跑,爹爹已經很生氣了,他希望自己不與皇室沾邊，及笄之後好好嫁個夫君,過安穩的生活。她知道爹爹是為她好，以她的性子，自然是無法過後宮的生活，所以他才會這般不喜自己與裴缺來往。
她與顧江堯在一起的時候，爹爹還是默許的，可是如今她是重生的，怎麽可能在和顧江堯在一起呢？
她喜歡裴缺，要嫁給裴缺。
裴缺看著她，沉默不語。寧綰不開心的時候，便是垂眸蹙眉，一副嬌氣的模樣，可是偏偏他喜歡看她這樣子，更喜歡……哄她。當然這些事情他沒有嚐試著做過，更加是沒有機會。
“你喜歡待在明秀山莊，我自然是歡迎，但是綰綰，你是女子，若是夜不歸宿，會影響你的名節。”
是逐客令呢。
雖然裴缺是為了她好，可是這話一聽她卻不開心了——她不想走。今日離開，不知何日才能在見到他，而且……宮裏頭傅妤姝對他虎視眈眈、垂涎已久，她才不放心呢。
不走，不能走。
“不回去。”寧綰嬌氣的嘟囔了一聲，伸手戳了戳懷裏的貓兒。
見她這副不開心的樣子，便知道定然惹她爹爹生氣了。他方才詢問了管家，才知道綰綰已經有好幾日來明秀山莊了，依著她的性子，定然不單單是為了糕點。他素來不會對她說重話，如今倆人如幼時一般親近，他也希望能保持這種狀態。
裴缺走近了一些，聲音溫和了許多，“你爹爹這般寵你，不要讓他擔心，乖乖回去，好不好？”
寧綰抬頭，水嫩的臉頰粉粉的，大眼睛直直的看著他，“可是我爹爹說，不希望我和你來往……”話說到一般，便習慣性的咬了咬唇。
她喜歡裴缺，不管他是太子還是平民，她都喜歡。重生一世，她已經不是小孩子了，並不想惹爹爹生氣，可是這件事情，她不能答應。
裴缺怔住了，一時不知道該說什麽。
若是真心疼愛自己的女兒，哪個父親會讓閨女進宮，想來越國公的確是將綰綰當成了心頭珍寶，才會這般疼惜。離他遠一些，這話說得的確沒錯，可是現在……她難過，不想回府，卻是因為不想遠離自己。
一想到這個，裴缺感覺自己的心跳都開始加速了。
綰綰她，就這般喜歡和自己待在一起嗎？可是自己卻……趕她走。
裴缺神色稍頓，然後才忍不住撫了撫她的腦袋，她有一頭柔軟烏黑的青絲，摸起來特別的舒服，他違心道：“那你應該聽你爹爹的。”遠離皇室，才會過的安穩。
寧綰霍然起身，懷裏的小貓兒“喵~”的一聲跑走了，她的眼睛紅紅的，緊緊盯著他的臉，道：“阿缺，你是真心的嗎？”
真心，自然是真心的。裴缺的表情沒有什麽，隻是點了點頭，稍稍斂睫，“你以前，就做的很好啊。”
以前嗎？
一想到以前，寧綰的心裏就難過，便不再生他的氣，暗暗告訴自己，阿缺是為了她好，阿缺最喜歡的就是她了。可是眼下，他真讓自己回去啊。寧綰想了半天，最後沒了法子，隻好故意生氣道：“好，那我就走。”語罷，便是扭頭出了房間。
生氣了。裴缺麵色黯然，而且聽聲音，都快哭了。
又是因為他嗎？
自出了房門之後，寧綰故意放慢了步子，就等裴缺追出來。可是眼下都半刻鍾時間過去了，卻還沒有出來。
失策了。寧綰頗感委屈。
她隻不過是想對他好，想離他近一些，可是如今卻被他拒絕。前一世嫁了裴缺之後，他都是小心翼翼的待她，生怕她受一絲的委屈，這些事情，也是她如今漸漸想起來的。出於私心，她自然希望能嫁給裴缺，一輩子被他寵著，可是……他明明是喜歡她的呀，這樣不是正好嗎？
明秀山莊一片安靜，夜幕慢慢降臨，讓整座莊子都蒙上了暗灰的暮色。寧綰踩著腳下的積雪，留下一個個深深淺淺的腳印，她胡亂走著，卻還是忍住沒有出去。
——她在等……等他出來找她。
“阿缺……”方才是假裝委屈，這下是真委屈了。寧綰停下了腳步，幹脆蹲了下來。
那日當著她的麵答應傅妤姝的邀約，她都沒說他什麽呢，如今又這樣對她。她從小就被寵慣了，不管是前一世還是這一世，很少受委屈，一絲絲她都受不了，特別是因為裴缺。
正當寧綰沉思之際，突然聽到一陣腳步聲，那步子的聲音她熟悉的很。
她想著，是笑著抬頭，還是委屈的抬頭讓他心疼一下下……
“綰綰。”裴缺見她低著頭，這副可憐巴巴的模樣就像是一隻陪遺棄的小貓兒，怪讓人心疼的。
“……”不出聲，忍住。寧綰暗暗握拳。
裴缺沒了法子，蹲□子瞧著她，語氣很是溫和，“方才我已叫常安去了越國公府，你今日就先歇在這兒，明日再回去吧。”天色這麽暗了，他也不放心。
“……”
果然是生氣了。裴缺彎了彎唇，而後才揉了揉她的腦袋，解釋道：“方才我的話沒別的意思，隻是綰綰你若是離我太近，萬一……你的性子不適合皇宮，你不是說過，最喜歡自由自在的生活嗎？”若是跟他捆綁在一起了，就沒辦法自由自在了。
寧綰抬頭，聲音低低道：“我不適合，所以傅妤姝適合嗎？”
“若是比這個，卻是如此。”裴缺直言不諱，不過卻詫異她突然提到妤姝。
寧綰被氣到了，明明知道他說的不是那個意思，可是心裏還是不是滋味，伸手就捶了他一拳，卻又不敢太用力，之後是靜靜拽著他的衣襟，微笑道：“你想知道嗎？這段日子我發生的事情。”
裴缺看著她，卻沒有說什麽，寧綰便說了下去，“我遇到了一個很好的男子，溫文爾雅，風度翩翩。”
見裴缺的臉色有些不悅，寧綰心裏舒服多了，她看著他的眼睛，一字一句清晰的說著：“他從小就喜歡一個姑娘，但是卻遲遲沒有說出口，那姑娘當然不知道的。後來……那姑娘嫁人了，夫君雖然也是一等一的才貌俱佳，但是成親不到半年便開始納妾，那姑娘自小被家人寵著，對於妯娌婆媳之道，一竅不通。”
“……之後夫君開始冷落，那姑娘終日鬱鬱寡歡，失去了往日的歡顏。男子知道這件事情之後，便是後悔莫及。那姑娘很久之後才知道原來男子一直心悅於她，可是已經來不及了，她已經嫁做人婦，雖然可以和離，卻覺得配不上他，最後兩人有緣無分。”
她說完，見裴缺沉默不語，笑笑道：“那男子很傻吧？”
“嗯，很傻。”裴缺附和，聲音讓人聽不出情緒。
“阿缺，若你是那男子，重來一次，還會如此嗎？”她靜靜看著他的臉，如今告訴會有這般嚴重的後果，你會舍得什麽都不對我說嗎？
不曾想過曾經懵懂天真的少女，如今已經慢慢長大了。裴缺自然不會知道寧綰對她的心思，隻想著因最近發生的事情，讓她開始慢慢珍惜身邊的人，這樣……很好。
他尚未回答，許久才道：“不早了，我們先進去吧。”外麵待了這麽久，連臉都凍紅了。
冰凍三尺非一日之寒，寧綰知道裴缺沒有這麽快吐露真心，便也不逼他，不過……“腳疼，走不動了。”
裴缺剛要說話，寧綰就將身子湊了過去，扯著他的袖子，淺笑道：“你抱我回去，好不好？”
見她這副嬌氣的模樣，裴缺也沒辦法，便伸手將她抱進了懷裏。
寧綰心中大悅，環著他的脖子，然後蹭了蹭他的胸膛，滿足道：“阿缺你真好。”
懷裏的少女笑靨如花，讓裴缺覺得，整顆心都是滿滿的，暖的快要融化了。
用了晚膳之後，裴缺正在房中看書，見房門突然打開，抬頭一看，便看見穿著他衣服的寧綰濕著頭發朝著他跑來。方才在雪地裏蹲了這麽久，衣服都髒了，所以才沐浴了一番。
明秀山莊沒有女子，如今下山去買也來不及了，便暫時讓她換上自己的，可是現在……
他的身形本就高她許多，如今這身衣服穿在她的身上，愈發顯得鬆鬆垮垮，見她腳下一拌欲摔倒，裴缺立馬放下手中的書，伸出手臂將她接住，“……綰綰。”怎麽穿成這樣就跑出來了……
寧綰知道他會接住自己，奸計得逞般勾唇笑了笑，然後才委屈道：“頭發還沒幹，阿缺你幫我擦擦好嗎？”她就是故意跑到他這裏讓她替他擦頭發的。
裴缺愣了一會，之後才答應，“嗯，那你先坐好。”這樣抱著是在不妥。
“嗯。”寧綰點了點頭。
裴缺的動作很溫柔，又不說話，寧綰坐在椅子上，都快要睡著了，忽然想到了什麽，寧綰笑嘻嘻的閉上了眼睛……
方才還嘰嘰喳喳說的話的人卻沒了聲響，裴缺停下手中的動作，低頭去看，才發現寧綰闔著眼睛，長長的睫毛靜靜的覆下……睡著了。
裴缺彎了彎唇。
她睡著的時候格外的安靜，裴缺見頭發擦的差不多了，便放下手中的錦巾，將她抱到不遠處的美人榻上。懷裏的少女嬌小白嫩，紅唇水潤，都讓他舍不得用力。
這樣的綰綰，愈發的讓人憐惜。
他伸手替她理了理淩亂的烏發，指腹感受到她溫熱的體溫，那灼熱之感幾乎從指端延伸到四肢百骸，一發不可收拾，他看著她安靜的睡容，一時移不開視線。
想起她方才講的故事，裴缺低聲溫柔道：“……不會的。”你不會和那姑娘一樣。他的綰綰，怎麽會舍得讓她受委屈。
視線落到她嬌嫩的紅唇之上，裴缺眸子一沉，卻很快撇開頭，摒除一瞬而起的雜念。他這是怎麽了……若是被綰綰知道他心中的想法，隻怕再也不想與他親近了吧。
明明是一樣的臉，青璿是青璿，寧綰是寧綰，與他而言，卻有天壤之別。
裴缺定了定神，才轉過頭繼續看她，可是……他伸手撫了撫她的臉，忍不住慢慢俯下了身子……
隻是一個輕輕淺淺的吻。
膽小鬼，都讓你親了，就隻敢親額頭嗎？寧綰暗想。
下一次讓你見識一下綰綰的膽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