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寧馨搖頭晃腦地道:“春宵一刻值千金。姑父恐怕沒那空陪你喝喜酒。——還是等姑父洞房之後,我們明日再去宮裏麵向昭儀娘娘那裏討一杯喜酒喝,順便問一問嵐昭儀,趁我有孕的時候,給你賜美人,到底是什麽意思?”

簡飛揚拍著桌子大笑,道:“這可是當麵翻了臉了。”

賀寧馨也點頭笑道:“自然是要鬮得人盡皆知才是。”說完,又問簡飛揚:“你有沒有緹騎的那種藥,吃了能讓人不能說話,不能動彈的?”

簡飛揚收了笑容,訝異地問賀寧馨:“你怎麽知道?”

賀寧馨推了他一把,道:“別跟我賣關子,繞圈子了。趕快去找人喂轎子裏的美人吃藥,晚上才好洞房。”若是讓她叫喊起來,大家麵子上不好看不說,長興侯陳亮可是不會鑽圈子了。

簡飛揚會意,起身往外走:“交給我了。”

看見簡飛揚遠去的背影,賀寧馨心裏到底有些不安,斜躺在內室的羅漢床上,覺得心裏燥熱起來,便對外叫了一聲:“誰在外麵?”

綠茶笑著跑進來,對賀寧馨屈膝行禮道:“夫人有何吩咐?”

賀寧馨看著綠茶.穿著一身豆綠色對襟比甲,頭上束著雙環髻,一身蜜色肌膚,不若京城裏麵的女子,便問道:“你是哪裏人?扶風從哪裏把你尋來的?”這些尋小丫鬟的事,賀寧馨都全權交給扶風和扶柳打理,自己隻顧著簡飛揚那邊。

綠茶看著賀寧馨額頭上似乎有細密的汗珠滲出來,忙去一旁的壁上取了掛著的茜香色蟬翼紗團扇下來,一邊給賀寧馨緩緩地打著扇,一邊笑著回道:“奴婢家在東陽,去年被許老夫人挑了過來,專門服侍夫人的。”原來是許家的家生子。

賀寧馨閉了眼睛,覺得心裏輕鬆了一些…又問她:“白茶、紅茶和青茶她們,也是和你一樣的?”

綠茶點點頭,道:“就我們四個人是從東陽許家出來的。”又繪聲繪色地對賀寧馨道:“夫人不知,我們在東陽…聽說要到京城國公府服侍夫人,都打破了頭搶著要來呢!”

賀寧馨被綠茶的話逗得噗哧一笑,睜開眼看著她道:“過來,我瞧瞧,你的頭哪裏打破了?——回頭跟外院的管事說說,給你些傷藥敷敷才好呢!”

綠茶漲紅了臉,喃喃地道:“奴婢就是這麽一說…夫人也別當真了……”倒是很坦蕩的樣子。

賀寧馨便不再逗她,笑著吩咐道:“你去賀家一趟,跟夫人和老爺說,就說讓他們別擔心,記得給我收拾收拾屋子,過兩天我要回娘家住幾天。”

綠茶忙福了一福,退下去收拾,去賀家報信去了。

賀寧馨又叫了扶風和扶柳過來…吩咐幾句,便讓她們將盧珍嫻叫了過來。

盧珍嫻已經跟簡飛振成了親,正在新婚裏頭…好在鎮國公府她也不陌生,倒是過得比以前還自在些。

聽見賀寧馨叫她過來,盧珍嫻忙趕到致遠閣,問賀寧馨:“大嫂怎麽啦?可是有事吩咐?”知道賀寧馨有孕在身,不能操勞。

賀寧馨上下打量了盧珍嫻一眼,見她穿了一身玫瑰紅件洋緞泥金五彩桃蝠紋通袖對襟長褂子,露著底下玉白底金線竹葉紋的百褶裙,頭上綰著堆雲髻,插著一支黃澄澄的三尾卷須金鳳釵,額頭係著垂珠簾金鑲玉抹額…兩頰上掃了玫瑰色的胭脂,唇上點著茜桃色的唇脂,豔光逼人,比做姑娘的時候,多了幾分華貴大氣。

“這一身打扮,才真真是盧家姑奶奶的氣派。”賀寧馨嘖嘖稱讚。

盧珍嫻臉上有些紅…福身下去,給賀寧馨行了一禮,道:“珍嫻能有今日,全仗大哥和大嫂護持,珍嫻並不敢忘。”

賀寧馨忙下了炕,親自扶起盧珍嫻,拉著她一起坐回炕上,笑著道:“我們如今是一家人了,別這麽客氣。要說我也是有私心的,跟你做妯娌,比跟外麵不熟悉的人要好。你知道,我不耐煩管家裏的事,若是真的來個不對盤的妯娌,成日裏打雞罵狗,指桑罵槐,我也難周全不是?——壞了他們兄弟倆的情分也不好。”

盧珍嫻點點頭,知道賀寧馨是為她著想,不讓她難堪的意思,忙道:“大嫂放心,我是什麽樣的人,大哥大嫂盡知的。就連飛振,我也敢擔保,他對大哥大嫂也隻有感激之心。”

賀寧馨笑著道:“剛說你不要太外道,你還這樣,可得好好罰你。”

盧珍嫻爽朗地道:“大嫂說什麽就是什麽,我認罰就是。”

賀寧馨眼珠轉了轉,道:“既如此,你將幫我管家吧。你知道,我如今有孕,以後就是生了下來,大概也有一年半載都脫不開手。你也是這府裏頭的正經主子,索性就煩勞你,管管這鎮國公府的內院吧。

這種事,盧珍嫻還在做姑娘的時候,也是幫過賀寧馨的,聞言忙道:“大嫂放心,我一定幫大嫂將府裏頭打理得妥妥當當,不讓大嫂操一點心。”頓了頓,又笑著道:“大嫂就安心養胎,給我們生個白白胖胖的小侄兒出來吧!”

賀寧馨笑著遞了一碗桂花蓮藕羹過去,道:“吃點吧,養氣血的,有利生養。”說完,調皮地對盧珍嫻眨眨眼睛。

盧珍嫻臉上又紅了一紅,接過來蓮藕羹和銀湯匙,慢慢舀著吃了。

白茶和青茶過來收拾了炕桌,又給賀寧馨上了一杯清水,給盧珍嫻上了一杯銀針白毫,便下去了。

紅茶跟著扶風管帳房,早聽了賀寧馨的吩咐,抱了一堆帳本過來。

賀寧馨一一給盧珍嫻交了帳,又將對牌給了她,便讓盧珍嫻的丫鬟婆子抱著回他們院子裏去了。

吃晚飯的時候,賀寧馨沒有等簡飛揚,一個人有滋有味地吃完了飯,還多喝了一碗湯。

到了晚上掌燈時分,簡飛揚進來道:“都辦妥了。”

賀寧馨笑著道:“那就勞煩你再跑一趟,去外院跟東興說了,讓他親自帶善人…將轎子抬到長興侯府去。——長興侯都等急了。”

賀寧馨先前派的幾個婆子去長興侯府,有一個人回來回話,說大姑太太很不高興,隻是他們鎮國公府的婆子能說會道…將大姑太太說得啞口無言,隻能一個人在屋裏生悶氣。而長興侯倒是喜得合不攏嘴,專等著晚上做新郎。

簡飛揚見賀寧馨將一切都打理得妥妥當當,便放心地去外院尋了大管事東興,讓他依言辦理。

東興領命,帶著人抬了轎子,一路上敲鑼打鼓…鞭炮齊鳴,往長興侯府那處去了。

紅錦從早到晚,一直坐在轎子裏,等在鎮國公府大門口,從天亮一直等到天黑,也沒有等到人來接她出去。正等得不耐煩的時候,卻見轎簾掀開,一個蒙麵人突然出現在她麵前…伸手就捏了她的下頜,將一顆藥丸彈進了她的口裏。

紅錦一驚,趕緊想吐出來…那蒙麵人卻突然放了手,紅錦吸了一口氣,便將那顆藥丸不由自主地咽了下去。

“你給我吃得是什麽?”紅錦趕緊問道。

那人也不說話,出手如風,點了紅錦身上幾個穴道,紅錦便動也不能動彈。

又過了一會兒的功夫,有人似乎抬起了轎子,轉了個彎,往前走紅錦在轎子裏,口不能言…手不能動,嚇得連眼淚都流了出來。

等到後來她被人從轎子裏扶出來,放到一個鋪著粉色被褥,掛著粉色帳簾的床上,紅錦已經麵如死灰,再也流不出淚來。

新房裏麵大紅喜燭高燒…似乎也是一個大戶人家的樣子。

長興侯陳亮穿著新郎的大紅衣裳,笑著掀開了帳簾,看見一張芙蓉柳麵,一時木了半邊身子。雖然看出來是女兒嵐昭儀身邊的大宮女,可是鎮國公府派人專程送來的,事先也言明過是宮裏放出來的大宮女,便色蓋了臉,脫了衣裳爬上床,和紅錦**一番,直到天亮。

到了第二天,那藥性過了,紅錦醒來,發現自己終於能動,也能說話了,可是自己已經沒了清白,木已成舟,成了長興侯的侍妾,便嚶嚶地哭起來。

哭聲驚醒了長興侯陳亮,看見身邊的人兒杏眼桃腮,身姿纖細,陳亮忍不住翻身抱住她,又忙忙地弄了一次。

紅錦百般掙紮不得,隻好任之為之。

一時事畢,長興侯越看紅錦越歡喜,抱著她道:“你是宮裏頭出來的,自然不是一般的妾室,我讓你做二房,一會兒去給夫人敬茶,我就帶你去你自己的院子。”

紅錦暗自思忖:主子本來讓她去鎮國公府,可是如今陰差陽錯,她進了長興侯府,成了長興侯的人,也是不得已。隻要她籠絡好了長興侯,主子應該會留下她的。

又冷眼旁觀了半晌,見陳亮是個好拿捏的,又肯給自己名份,便故意試探道:“老爺若是心疼奴,就讓奴做妻,不要做妾。”

陳亮訕訕地道:“你是宮裏頭出來的,怎麽會提這種要求?”他夫人可是嵐昭儀的親娘,他是瘋了才會讓紅錦做平妻,得罪自己的女兒嵐昭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