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圓月高升,月光從桂樹的縫隙間漏下來,斑駁地打在刻滿縱橫棋譜的石桌上。電線從室內扯出來,垂過樹丫間盯的鐵鉚釘,落下一盞古色古香燈罩的電燈泡。

王曼跟虞老站在燈下,燈光照下,和著月光打下一長一短兩道影子。

虞老穿著廣袖漢服,握著王曼上次來送得毛筆,交代她基礎握筆姿勢。

“姥爺,這樣握不穩,我換種方式好不好。”

一開始王曼信心滿滿,虞老衣裳一換,手懸空捏著毛筆,配合他自身濃濃的書香氣,以及歲月所沉澱下的睿智和淡然,像極了古畫中走出來的魏晉名士。

人已老,風采卻不減當年。

把她迷一個呆,摩拳擦掌勵誌自己也要有這種好氣質。可看著賞心悅目的事物,學起來卻是格外艱難。

懸空握筆是很美,但用慣了鉛筆、鋼筆、圓珠筆,習慣握緊筆尖寫字的她完全學不會。秋夜漸涼,她手心的汗卻是越來越多。

“曼曼姐好笨,這麽簡單都學不會。”

粉雕玉琢的虞北毫不猶豫地毒舌,盤旋在異次元空間中的藍蝴蝶振翅翻飛:“終於有人說實話了。”

這都什麽人!不對元寶壓根不是人,毫無人性。

“北北很厲害咯?”

虞老慈愛地看著孫子和外孫女,北北腦子隨了他和阿芝的聰明,但那手字卻是隨了他爸媽。不算難看,中規中矩的方塊字,但一眼就能看出來,他於書法一途並無天賦。

“我還小,不用學這個。不過曼曼姐做別的事那麽聰明,現在真的好笨。”

熊孩子真會說話,王曼有點無言以對。

還好有天使虞老來解圍,毛筆擱在筆架上,他溫和地看向虞北:“北北,每個人拿筆習慣都不一樣,你曼曼姐姐可能習慣另外一種。”

“那曼曼姐姐加油!”

握起小拳頭,燈光下虞北眼睛晶亮,自動地給鋪好紙。

原來小家夥是來給她鼓勁,剛才都不好意思說,半大孩子真是別扭,不過別扭的好可愛。虞邛夫妻雖然脾氣不咋滴,但樣貌絕對與性格成反比,集合兩人優點的虞北是個特好看的小男孩。

第一次來虞家時,王曼之所以多方寬容,就是因為他長得太好看。現在加上聽話,軟萌地模樣簡直酥了她的心。瞬間她覺得,如果學不到最好看的握筆姿勢,那簡直罪大惡極。

“姥爺,我再試試。”

學著虞老的站姿,身板挺起來,重心放平,捏住筆她寫下第一橫。顯而易見,本來該平直的橫畫被她扭成了波浪線,而且還是斜向上的。

毛筆字真的好難,現在後悔還來不來得及?

“曼曼姐剛才好好看!”

虞北雀躍道,王曼瞬間恢複信心。虞老也欣慰地點頭,表示她姿勢挺到家,就差多練習成習慣。

寫字不是一日之功,王曼最不缺的品質就是堅持。包子也有包子的好處,她幹事不急躁,而且忍耐力超級強。

“一個勁的練習不夠,還得注重提高。”

虞老拿出自己早年寫的字,上麵敷上半透明紙,給她臨摹練習。整個晚上,沐浴在初秋略帶涼意的空氣中,王曼一下下練習著。

月亮升上樹梢又悄然落下,蟲鳴也從最初的合奏漸漸靜寂無聲,一筆又一筆的橫畫中,她逐漸忘卻自我。

一張又一張紙過去,天越來越涼,直到風氣,撫摸著肚子的虞阿姨出來叫她。

“曼曼,洗洗睡,想練字明天再說。”

駐筆抬頭看著虞阿姨,因為懷孕她臉上多了一分柔和,但依然不改將近四十年養成的堅強。相處這幾年,王曼逐漸摸清她的性格。

剛中帶柔,剛柔並濟,小事難得糊塗,大事從來都很清楚。

就跟毛筆字一樣,筆尖是細軟的毫毛,但卻可以寫出鋼筆永遠表達不出的遒勁有力。

似乎做人也是如此,平時可以軟可以包子,待人溫和隻會更有人緣。但到關鍵時刻,一定不能隨便聖母,該強硬的時候也該強硬。

從四年前的蘇明梅開始,中間經曆沈木子、李晶晶、沈欣以及薑芙,多方積累,借由今天練毛筆字,再見到懷孕而氣質不再那麽剛硬的虞阿姨,長久來困擾她的問題終於茅塞頓開。

包子不是錯,錯在無時無刻不包子。

“是不是站太久腿麻了?”

“沒。”

王曼搖頭,放好毛筆剛想走動,腿腳麻木她差點摔倒。

“這還不是腿麻?”

不好意思地笑笑,扶著虞阿姨胳膊,她目光看向肚子:“這麽晚了虞阿姨還不睡?是不是被小家夥吵到了?”

“那倒沒,這孩子可比楠楠讓人省心,都倆月了才讓我發現。”

省心就好,王曼兩輩子沒懷孕過,但她卻見過別的孕婦。尋常人偶爾嘔吐一次,那滋味就難以形容,孕婦天天吐好幾次,光這一項就夠難受。

何況還有水腫和抽筋,母親真偉大,蘇明梅除外。

“穆阿姨明天要來是不是?”

邊收拾桌子王曼邊問道,直覺上她很喜歡穆阿姨,明天想親自下廚做點小點心。

“你不說這事我還忘了,曼曼你覺得,給她紅色的風衣好,還是卡其色的?”

王曼想了想:“還是紅色吧?虞阿姨穿卡其色好看。”

邊說著她邊在係統商城中托出一件衣服,順帶還有個簡介但又不失大方的包裝袋,打包好後是件超級上檔次的禮物。

包裝袋是紙做得,衣服也不是什麽頂尖科技。拿去送人頂多叫人驚豔下,不會引起他們對空間的懷疑。

“她肯定喜歡。”

王曼點頭,順帶說出自己想做點心的打算。虞虹喜出望外,雖然家裏繼周做飯最好吃,但曼曼做得另有一番滋味。

“你穆阿姨吃到一定很高興,曼曼快點進來,早點睡,其它事別想太多。”

王曼跟大家道了晚安,緩緩上樓。走到拐角處,眼角餘光突然看到虞阿姨的臉。她站在樓下,看向她上樓的背影,眼中有感歎,更多的則是欣慰。

虞阿姨察覺到她的改變!

瞬間王曼有了這個認知,心裏暖暖,似乎她也該做些什麽。

永遠在等待危險,永遠坐以待斃,屢次遇險,如果不是上天給她開的金手指大,有阿奇、有父親、有虞阿姨保護,她或許早已一命嗚呼。

明知道有危險,她卻從不知道主動自我保護,隻知道時候賣萌撒嬌。現在還隻是孩子間打打鬧鬧,往後她指不定會怎樣。

是時候主動出擊。

一夜安眠,起個大早她去廚房發好麵,換上運動服繞兩排房子前往杜家。簡單的庭院中,杜爺爺正在擦頭發,腳下落了一地的水跡證明他剛洗完冷水澡。

“杜爺爺,早。”

“曼曼起得還真早。”

房門打開,徐老走出來,對著王曼念叨洗冷水澡有多危險:“大冬天一盆冷水澆下去,八成得中風。”

杜老不服輸地反駁:“曼曼別信他,你們姑娘家洗這個不行,洗到皮糙肉厚不好看。但我堅持這麽多年,越洗身子骨越好。”

“吹吧你。”

“不信你試試?”

“你那些花樣我可不敢,我還要等著跟曼曼家做鄰居。”

說到房子的事,三人可算打開話匣子。杜奇的設計圖已經全部畫好,就差最後一道工序:交給專業人士杜振國考評一遍,確定徹底安全。

王曼親自去工地那邊看過,邊練刀邊說著當時的情況。聽說蓋房子解決了仁義幫的閑散勞動力問題,二老都很開心。

尤其是杜老,雖然近幾年手段柔和不少,但他還是眼裏揉不得沙子。在他看來,年紀輕輕力氣有的是,不做正事專門偷雞摸狗,那簡直就是渣滓。

“偷雞摸狗都是閑的,一天到晚忙,回到家吃完飯累著躺床上就睡,哪有功夫去學壞。”

這是真理,人閑著就容易生事。王曼點頭,若有似無地感歎道:“可惜有的人命好,一生下來就很閑。”

“那算什麽,自己不努力也白搭。我和你徐爺爺活這麽大歲數見多了,多少出身富貴家財萬慣的,最後死在破牛棚裏。”

徐庚也點頭:“曼曼這樣就很好,小時候那些事不算什麽,往後會越來越好。”

怎麽話題跑偏了?她要說得不是這個。不過王曼聽著還是很感動,杜爺爺和徐爺爺說得都對。人生在於奮鬥,逆水行舟不進則退。不信且等十年,物是人非事事休。

“我肯定會越來越好,我們大家也都會越來越好。”

甜笑著說出這句,她不打算此時良好的氛圍。耍兩刀本打算回去做蝴蝶酥招待穆阿姨,可沒想到杜老卻突然提起李晶晶。

“前幾天還有人問過我,難道他們挖個坑,我就要跳?”

過去四年杜家靠李家刷了不少印象分,徹底扭轉了之前不盡人情的形象。自從李家最後一個頂梁柱,李成棟被薑家坑進去後,圍繞著李家的各種或詢問或探究就從沒斷過。

“李晶晶命是挺好。”

杜老看向王曼,若有所思地點頭說著。

被發現了,薑還是老的辣。她這點小心思,完全瞞不過杜爺爺。吐吐舌頭王曼俏皮地眨眨眼,對手指不好意思地說道:

“杜爺爺,其實我剛就想說這事。”

“想說你就說,在這不用不好意思。”

王曼能輕易分辨出這絕不是客氣話,杜爺爺是真心想幫她。

“其實我挺怕李晶晶,她如果那麽早出來的話,會不會恨上我?”

杜老微微點頭,李晶晶那孩子有多偏執她知道。她被李家那些人慣壞了,骨子裏欺軟怕硬。她被抓雖然有阿奇和虞楠的成分,但曼曼卻是壞事那個。

阿奇和虞楠她不敢惹也惹不起,剩下的隻有曼曼。雖然大家都疼曼曼,但她不管模樣還是脾氣,都給人一種“我很好惹,惹了我也沒啥事,我會寬容你原諒你”的感覺。

李晶晶肯定會找上她,薑家看似如意算盤,實際上在玩火。那孩子會去英國,但絕不會乖乖聽他們話盯梢薑蓉。

“那就不要讓她太早出來。”

唐詩一身軍裝走出來,頭發稍微有點淩亂,帶著股禁-欲和嫵媚的氣息。

“唐阿姨,圍巾我洗幹淨再還給你。”

雖然不嫌王曼髒,但唐詩還是覺得這樣讓她很舒服。再看曼曼小小一團,裹在運動服裏,小臉糾結成一隻包子。

運動服穿她身上也好可愛,小包子臉更是可愛到爆。

唐詩一顆與嚴肅臉色完全不對稱的逗比心就差直呼“麽麽噠”,抱上去摟在懷裏好好□□。想到昨晚回來後以指導為由跟兒子通的電話,得知他肯定會追上曼曼,她更是覺得必須得對小姑娘好點。

以後這可是自家人,她得早做準備,做一個慈祥的婆婆。

“爹,李晶晶那事本來就不好操作,地方太敏感。”

“大多數人都這麽想,咱們也不用標新立異。”

杜老挽個漂亮的刀花,慢悠悠地說出這話。放下刀,蒼老但有力的手摸下曼曼腦袋:“薑芙手裏有些搞裝修的人,這事你去跟她說。”

這什麽意思?

王曼一頭霧水,旁邊三人卻都一副了然於胸地模樣。邊練刀她邊被科普,沒一會就恍然大悟。

薑芙那是誰?玩陰謀詭計的祖宗,向來隻許她坑別人,絕不許別人坑她。知道自家長輩打算,她怎麽會坐以待斃?

想了又想她最終找上杜家,這個同樣被李家所有人困擾的家庭。她想要尋求合作,李成棟和李晶晶蹲班房,大家皆大歡喜。

“我出麵去說?”

杜家所有人點頭,站在杜老立場,他可憐薑芙,但又不喜歡她過於陰狠的手段。冰凍三尺非一日之寒,薑家祖孫三代間到今天這地步,不止是老一輩的問題,也與薑芙過於強勢的性格有關。

阿奇不在家,他跟振國出麵都太掉價。曼曼代表杜家去說,一是能撇清這事杜家直接插手的印象;二則可以幫她提一下地位,間接說明她是圈內人,別人不能隨便看輕;更何況賣個人情給薑芙,還有意外收獲。

一箭三雕,不止薑芙有腦子,他也不隻是莽夫。

沒做成蝴蝶酥,搭唐詩上班的便車,王曼來到約好的咖啡廳。咖啡廳位於一座新建二十層寫字樓的第一層,沒等進門傳入耳朵的就是薩克斯悠揚的聲音,裏麵以白、金兩色為主,裝修充滿俄羅斯風情。

薑芙坐在靠窗的包間前,走近了身上有股醫院消毒水的味道。比起一個月前,她又瘦了一圈。下巴尖出來,原本的剛硬不見,反而多了一絲我見猶憐。

見她走過來,她起身笑著招呼:“曼曼來了?坐。”

英文說得流利又好聽,王曼小醉一下,看著她麵前早已擺好的咖啡杯,還是決定開口:“白水就可以。”

“你跟蓉蓉一樣不喜歡喝咖啡,那換橙汁?這家橙汁還不錯,都是鮮榨。”

這年代鮮榨果汁可是稀罕物,因為水果價格都很高,用來吃還不夠,更別說拿來浪費榨汁。但是王曼還真不缺,她有係統商城,裏麵果汁全是用最大最好的優級水果鮮榨,無添加劑且味道一級棒。

“白水就好,橙汁太貴了。”

“就當陪我喝一杯,蓉蓉去了英國,好久沒人陪我一塊喝飲料。”

不得不說薑芙的切入點找對了,她從小家庭就不算幸福,對於芙蓉兩姐妹還有一分理解。

“那好,勞你破費。”

薑芙莞爾一笑,剛硬全數不見,隻剩下親切還有那麽點若有似無的可憐。

薩克斯獨奏結束,餐廳內響起鋼琴流動的旋律,薑芙收斂笑容:“真沒想到是你來,說起來我還欠你一份道歉。”

“恩?”

“今天請假出來去醫院,傷口已經不用再裹紗布。大夫說幸虧處理及時,這還要多虧你。沈欣那件事,的確是我考慮不周。”

王曼點點頭,她總覺得薑芙步步為營。很明顯,她在示弱,先把怨恨了解,心情平複後才好殺價。

“說出來你也不信,不過這事你還是知道的好。一開始我並沒打算把你扯進去,我家情況你了解,你也應該有過相同的感受。我們的家長……可以說都不那麽完美,所以我們都在努力,希望不要變成自己憎惡的那副模樣。”

她這話說到了點子上,王曼心下觸動。蘇明梅夠惡心,午夜夢回她總怕自己遺傳到那樣惡劣的基因,終有一日變得同樣麵目可憎。

“都過去了,還說這些做什麽。”

“總得說一說,是沈欣一直要堅持,東子也慣著他小女朋友。等我知道的時候,他們該做的都已經做了。”

來時王曼被打過預防針,所以對薑芙的話,她始終持有懷疑態度。就算餐廳氣氛很好,音樂略顯哀傷和凝重的節奏讓她忍不住相信,但她還有作弊器元寶。

偏偏藍蝴蝶振動翅膀後,給她肯定的答案:她說得是真的。

“所以我幹脆順水推舟,這點是我的錯。”

說到此處薑芙站起來,深深地給王曼鞠躬:“說到底我還是受了自家人影響,恩將仇報,所以今天我帶來一點補償。”

坐下後她打開背包,拿出一份文件:“我認識不少搞裝修的人,平常關係也不錯。這是其中手藝最好的一些。聽說你家要在北京開店,合同我已經簽好。不管今天這事能不能成,還請你收下我這點心意。”

王曼萬萬沒想到,薑芙會直接祭出這份條件。

王記餅鋪要來北京開店的消息並沒有刻意隱藏,薑芙會知道也不意外。雖然有杜、虞兩家關係,但術業有專攻,他們想找這些人還是很費勁。

但薑芙就不同,黑-社會洗錢不止有賭-場,還有包工程和拍電影。後者在港台盛行,包工程則是大6這邊的專利。薑家這些年來,確實積累了不少此方麵的人脈。

“這份禮我收下,工錢就不必,我們該怎麽出就怎麽出。”

斟酌再三王曼如此說道,薑芙麵上露出如釋重負地表情。王曼看著心情卻是越發凝重,薑芙心機太深了,明知道前麵有溝,但埋藏在內心深處的聖母屬性再次爆發。

其實她不知道,薑芙也有些焦躁。王曼怎麽油鹽不進,要是連工錢都一塊出,李家那事她就十拿九穩。但現在這樣,她心裏越來越沒底。

須知杜家多幫點,她就能省好大勁。要是杜家隻順水推舟,那她最後成功也很麻煩。

繃住臉色她緩聲說道:“你發工資,那他們肯定聽你的。”

“恩,雖然沈欣差點要了我的命,但那已經是過去的事,一直惦記著也沒意思。說正事,杜爺爺說李晶晶犯案地點太過敏感。”

薑芙聞弦歌而知雅意,一顆心放下來,琢磨著“差點要了我的命”這個事實。似乎她真挺對不起王曼,可當時那種情況……

“還是我對不起你,但要是沒那一出,這次你來大概會收到我訂婚的請柬。”

王曼皺眉,本來她跟杜老一樣,覺得鬧成這樣薑芙肯定也有責任。但如今她卻覺得,薑家長輩責任應該占大多數。

以廣大人民群眾的眼光來看,他們高高在上,有車有房不缺錢花,而且社會地位也高。那麽舒服的日子,至於整天跟個鬥雞眼似得。跟杜爺爺這樣,早晨起來打打拳;或者跟她姥爺一樣,沒事寫倆大字下下棋,心態平和家庭和美多好。

“你……想開點吧,反正你又漂亮學習又好,將來肯定有出息。”

幹巴巴地安慰著,薑芙心下卻隻剩歎息。王曼永遠不會了解,薑家對她而言是怎樣的存在。罷了,多說無益。

“這些人賺了錢也是給薑家,為了表達我的謝意,你還是別給錢的好,工程我會親自叮囑他們用心。”

這樣……王曼考慮再三,最終還是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