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途073
韓音終於回了趟家,帶著顏心琪,他想把兩人的關係坦白。如果在手術台上有什麽意外,他隻想讓自己最親近的人,能站在一起等著自己醒過來。
韓雪蓮看到顏心琪什麽特別的反應也沒有,一如之前每一次見麵。但是顏心琪很緊張,韓雪蓮不比顏心遠,這一點他非常清楚。
吃過晚飯,他們三人像上一次一樣,韓音和顏心琪躺在裏屋,韓雪蓮躺在外屋,隔著門說話:“媽,我和心琪,和你想的一樣……我們好了。”
屋子裏安靜得讓人窒息,韓音手心裏都是汗,手指微微顫抖著。顏心琪的胳膊輕輕靠過來,溫暖的手掌把他的手整個包裹住,暗暗加重力度,讓他覺得很安心。
“我早就想到了,那時候很想打你一頓,把你鎖起來。”韓雪蓮沉默了很久,歎口氣說,“是媽不好,沒看好你。”
韓音的眼圈紅了:“媽,對不起。”
“是媽對不起你爸,你爸知道了會同意嗎……也許會的……”
韓雪蓮的聲音在顫抖,韓音哭了,眼淚順著眼角留下來,一直落到枕頭上:“不,媽,我爸沒有資格,你是我唯一的親人。電影上演的都是真的,我爸沒有死,不不,是我出生後才失蹤,他們提取我爸的**……我是說,他們對我爸和程伯伯……嗯,迫使他們生了孩子,也許我爸根本不知道還有我。我需要做手術,他們在我身上裝了東西,會監視我……媽?”
“我聽著呢。”韓雪蓮的聲音很急促,“你身上裝什麽了?他們要對你做什麽?”
“已經過去了,做個手術就好了,真的沒什麽。那些人是犯罪,已經被捕了,不會有事。”韓音後悔自己說的太嚴重了。
韓雪蓮又確定了一遍,這才放了心,說:“都是真的?他們怎麽能做出那樣的事情!你爸真難,你去看過他嗎?給他上個墳?”
韓音吸了吸鼻子,眼淚一直靜靜的流:“我不敢,程伯伯根本沒給我爸立過碑,程大哥……就是程伯伯的兒子,他說程伯伯不相信我爸已經死了,我們不敢在他麵前說我爸的事,程伯伯還活著,媽。”
“他到現在還想著你爸?”
韓音暗暗的點頭:“嗯,程伯伯一直在國外,過的很不好,他對我爸感情很深。他看了電影回來看過我一次,我的樣子刺激了他,程大哥說他回去後就病了一場。媽,程伯伯對我爸……媽,你別生氣。”
“媽沒有,許多人一起看電影,都很不好受,他們受太多苦了。你們演的很好,很……很好看,為什麽在電影院裏看不到?”韓雪蓮說。
韓音歎了口氣,這是他最大的遺憾:“因為我爸和程伯伯是那種關係,國內禁播了。”
“這樣不對!”韓雪蓮有些憤憤的說。
韓音很想衝過去抱抱韓雪蓮,覺得她就像仔子受欺負時紮煞起翅膀的母雞,他終於笑了:“沒關係的,雖然不讓在電影院裏公映,但是並沒有禁止影碟的發售,已經網開一麵了,那樣的感情很敏感,國內還是……不太能接受的。”
“嗯。”韓雪蓮沉默了會兒,韓音也沒有開口,一直等著她說,“媽也不能接受,你們不是……小音,你是個懂事的孩子,媽隻是好好的跟你談,你們要不要去看看醫生?現在不是有一種叫……心理醫生嗎?媽一直想去問問,但是不知道你們怎麽想的。”
韓音下意識的長舒了口氣:“謝謝你,媽,這不是病,如果是的話我們早就去看了。所以那個電影才能在國際上得獎,在國外賣的非常好,他們尊重這樣的感情,就像……就像尊重男人和女人的感情一樣。我不知道要怎麽說,媽,你會因為我們這樣討厭心琪嗎?”
韓雪蓮長歎了口氣,像是認命了似的:“你不結婚了?以後也不?”
“對不起,媽。”韓音緊緊抓著顏心琪的手,指甲幾乎掐進他掌心裏,“你不接受他,以後我就自己回來,你跟我住一起他也不會常來,他很忙。媽,你別不要我,陪我一起去做手術吧,我害怕。”
韓雪蓮沒再說話,這個話題他們再沒提起過。
韓音再打電話,韓雪蓮還是像以前一樣叮囑他注意身體,沒再問過顏心琪。
韓音出國前最後一次出現在觀眾麵前,是在周佩的演唱會上,數萬人的現場,激情澎湃的粉絲,華麗流轉的鎂光燈,夢幻般的大舞台……
冰水唱了三首歌,《一夢十年》、《飛揚》,和當下正在熱播的勵誌劇《海歸》的主題曲《看著我》。
看著我,夜正沉正靜,看著我,月正朦朧樹影正婆娑;記得問我今夕幾何,楓葉紅透山岩;記得牽住我的手,對我說掌心溫度依然;記得你說過歡喜惆悵,都是醉眼迷離風景亂,切莫忘了來時路,路途兀自波折,看著我。
看著我,巷正深正酣,看著我,風正冷清炊煙正嫋娜;記得回首古槐老院,落絮繽紛搖曳;記得帶上紅絲線,對我說色彩不夠斑斕;記得斷橋外背影孤單,是你踩著黃昏說再見,亂煙巷尾人影寒,黝眸為你蹉跎,看著,看著我。
記得你說過歡喜惆悵,都是醉眼迷離風景亂,切莫忘了來時路,路途兀自波折,看著我。記得斷橋外背影孤單,是你踩著黃昏說再見,亂煙巷尾人影寒,黝眸為你蹉跎,看著,看著我。
……
仿佛置身於一個神奇的宮殿裏,韓音覺得自己就像童話裏幸福的王子,感受著身邊兩人炙熱的目光,他突然有了一個美麗的夢想——他想開自己的演唱會,不,冰水的演唱會,就像今晚一樣美麗。
韓雪蓮還是陪著韓音一起出國了,同行的還有顏心琪、顏心遠、舒文軒和程預,韓雪蓮不知道內情,但是她和顏心琪一樣緊張,甚至沒有和程預好好打個招呼。程君緣在賓館裏接待了他們,安慰他們不用緊張,現在醫學已經很發達了,大家安心喝個下午茶手術就能坐下來,但是他越說大家卻是越緊張。
程君緣自己其實比任何一個人都緊張,當年給程預做手術的後遺症讓他坐臥不安,在韓音拿著表跟主治醫生了解手術的時候,程君緣緊張的手心裏都是冷汗,他開始計劃該怎麽溜之大吉了。
頭發花白的醫生盯著韓音上上下下看了很久,終於猶豫的說:“韓先生,我很喜歡中國的戲劇,我看過你的電影,非常棒。”
“謝謝!”韓音覺得真的遇上大叔級的粉絲了,感覺很奇妙。
“我是說,如果我沒有記錯的話,二十年前,我曾經做過一個很……大的手術,那位先生的情況非常糟糕,但是我記得他的臉和他的名字。我在中國留學時對他的名字非常敏感,如雷貫耳,他是我最喜歡的一位藝術家。你和他長得太像了。”大叔醫生轉身把病例放下。
“!!!”韓音震撼了,身體不自主的晃了兩晃。
顏心琪扶住他的肩膀,一臉震驚的問:“你是說韓子衿?!你給他做過手術?他還活著!”
大叔醫生搖了搖頭:“我不知道,那個手術很成功,但是他並沒有醒過來。”
程預扭回頭看向程君緣,他已經虛脫了,臉色蒼白的倚在牆上,兩眼發直,他心裏很難受,想幫父親去找一找,哪怕真的隻能找到一個墳墓:“那麽,當初是誰送他來的?您還記得嗎?”
醫生很艱難的想了會兒,吸了口氣說:“不記得了,在他住院期間,守在病床前的好像是位年輕的女士,但是她很反感和任何人溝通,從來不說話。”
“也是中國人嗎?是不是長得很漂亮,很瘦很高,喜歡黑色的衣服?”程預問。
大叔醫生笑了起來,點點說:“是的,人的愛好是會變的……”
“謝謝你醫生,我們一直在找他。一定是那個女人,爸爸,我們這就回國!”程預走到程君緣麵前,遲疑了下,抱住他寬闊的肩背。
韓音的手術很成功,醒來後隻是有些虛脫,眼前會一陣一陣發黑,這樣的狀況持續了一個星期。十天後,顏心琪和舒文軒被鄭燁吼了一頓,不得不準備回國事宜。程預打電話說已經有了消息,那個女人簡直太可惡了,就像當年一樣可惡,什麽都不肯說。顏心琪兩人臨走前還是帶上了韓雪蓮,雖然他們不覺得韓雪蓮和韓子衿之間有任何一點關係,顏心遠一個人留在醫院裏陪著韓音。
蔣振宇來醫院裏看過韓音兩次,第二次帶著文璿,文璿很喜歡韓音,打趣說兩人搭檔的話估計會讓人覺得自己老牛吃嫩草,會被韓音的粉絲的罵。文璿搭檔最多的是個美國男人,就是《黑洞》裏那個,除了臉精致外,身上的肌肉過於發達了,文璿說她不喜歡那樣的男人。
韓音被文璿逗樂了:“不不,不是的文姐,你長的太具有欺騙性了,跟你走紅地毯時我被打擊的體無完膚。我一直在想你在哪個學校就讀,為什麽我還是個新人,而你已經是成名多年的國際影後了,這太不公平,我連緊張都忘了。你讓我叫你文姐,我到現在都覺得被你欺騙了。”
幾句話說的文璿很是受用,來看韓音的次數越來越頻繁,每次都帶些小禮物,有時是吃的,有時是玩的,也會給顏心遠帶一些。顏心遠看文璿越來越順眼,覺得她的氣質非常脫俗,人也很好,會是一個非常完美的情人。韓音踟躇了很久,終於什麽話都沒說,但是他覺得很對不起趙雯雯,自己跟自己生氣,直到最後,發現顏心遠並沒有找文璿要電話,又覺得自己思想太複雜了,又跟自己生氣。
作者有話要說:走向結束,這個文終於要完結了,感覺很開心,又有些舍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