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途058

Y國,新洲。

這是一個清新而朝氣蓬勃的初晨,太陽照射著金色的光芒,油綠的田野散發著翠嫩的芬芳,深綠的灌木叢中,各種鳥蟲肆意的啼鳴著,枝頭鮮嫩的葉片上,一顆顆剔透的露珠調皮的滾落。

這是一個古老而美麗的莊園,磚紅色的城堡在綠色植物叢中若隱若現,沐浴在清新的晨光中,籠罩著細膩的金色,精致得那般青蔥,那般幽靜而安詳。就像上帝的得意之作,它的美,在這綺麗的早晨肆意的綻放著。

莊園的主人是位氣質清雅的東方男人,雖是已到中年,卻依舊掩不住那東方人特有的細膩。男人的五官非常漂亮,不,是美,那棱角分明的臉上,每一個器官都完美得猶如精雕細琢出來的一般,立體而精致。略薄的唇瓣,筆挺的鼻梁,飛揚的俊眉,細長的眼眸……每一處,都美得那麽高貴,那麽優雅。

此時,男人正坐在晶亮的玻璃窗前,望著窗外那一片綠油油的田野發呆。那深邃的眸中,透著中年男人特有的清冷及深沉,眸底的一抹憂鬱,將他與這個和諧的晨隔絕開來,一種淡淡的惆悵氣息,在他周身縈繞著……

“叩叩叩……”一串清脆的敲門聲響起。

男人濃密的睫毛微微顫抖了一下,潤了潤唇道:“請進。”

男人的聲音很好聽,低沉中含著一絲特別的華麗,南方口音中特有的濡膩,細細聽去有種磁性的魅惑,讓人怦然心動。

木質房門被輕輕推開,一個二十多歲、身材欣長的年輕男子從外麵走進來,手中拿著的,竟是幾張印滿漢字的娛樂報紙。年輕人的長相,與那坐著的男人有八分相似,隻有神色中,多了一種年輕人特有的桀驁與自信,少了男人身上那抹讓人心疼的憂鬱。

“真是一個好天氣,爸爸。”年輕人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鏡,臉上綻開了一絲文雅的輕笑,緩步走到男人身邊。

男人站起身,轉眸望了一眼年輕人,走到窗側的牆壁前停住,目光落在牆上掛著的一柄長劍上。這柄長劍的樣式很古樸,看起來已經有些年頭了,劍柄的做工非常精致,繁複雕墜的圖案栩栩如生。男人伸出細長的手指,細細撫摸著劍柄上的花紋,眼眸悠遠,像是陷入了深深的回憶中……

“爸爸?”

“是的,看到你,我很高興。”男人轉回身,對兒子笑道。

年輕人也笑了,在身邊的竹椅上坐下,說:“爸爸,國內正在籌拍一部電影。”

男人愣了愣,繼而輕鬆的笑起來,目光略帶柔和的望向自己的兒子:“程預,你是想告訴我,你又不務正業了嗎?”

“爸爸,您要感謝我的不務正業呢。”程預站起身,走到男人身邊,把手中的報紙遞到他麵前,“電影的名字叫《韓子衿》。”

男人的身體輕輕晃了晃,連眸子都失去了焦距,像是被什麽驚到了一般,沉默了良久才終於回過神。伸手接住兒子遞到眼前的報紙,一行醒目的宋體字落入眼底:桃園四子”的傳奇如何開始,韓子衿、程君緣等人又為何一夜間在人間蒸發……他說,這是一個故事,更是一段真實的記憶。

“他?”男人的目光落在“程君緣”三個字上,那正是他自己的名字。

“爸爸,那個人叫劉繼成。”

男人的眉尖微微蹙在一起,低聲重複了一遍:“劉繼成……”

程預把下麵的一張報紙抽出來,往一個非常不起眼的角落指了指,程君緣順著他的手指看去,果然,那裏是一小段劉繼成的采訪,正是回憶“桃園四子”的事情。下麵附著一張小小的照片,但是無論他如何回憶,腦海中對這個人卻沒有絲毫的印象。

程君緣重新返回上一頁,手指在那張巨大的海報圖片上撫過,那張照片正是韓子衿戲妝的打扮,曾經被韓音一次又一次在不同的地方見到的那一張。程君緣記得最清楚,這張照片,是他親自照的,當時所有人都說好,說韓子衿那流轉的眸,明媚動人。

戲妝照旁邊是一張生活照,一張恬靜的臉,一個溫暖純淨的笑容,那麽青春洋溢,那麽細膩柔媚的男人……

“爸爸,他就是要演韓子衿的藝人,看起來還很小。”程預見父親的視線一直落在韓音的照片上,忍不住道。

程君緣的目光再次亂了一下,猛地扭頭望向兒子,連聲音都失去了沉穩:“你說什麽?他,他是誰?”

程預愣了下,目光閃爍的望向父親,道:“他是個新出道的藝人。”

程君緣閉上眼睛扭到一邊,沉吟了良久,終於呢喃道:“對不起,我認錯人了……他,那個藝人叫什麽名字?”

“我查過了,他叫韓音,臨城人。”程預說。

程君緣捏著報紙的手顫抖了一下,一臉難以置信的神情愣在了原地,金色的光線透過窗子落在他肩上,籠罩了他立體的五官,為他濃密的睫毛鍍上了一層剔透的金色。程君緣微微上吊的纖眸,此時也似上了彩妝一般,修成了一種俊逸的形狀。

程預望著父親的側臉,忍不住去想像年輕時,那個站在戲台上奪目的身影,不免心裏一陣淒然。韓子衿的那張照片,讓他第一眼看時就被深深的電到了,想著父親他們當年的輝煌,無法不慨歎命運的殘酷。

靜靜的退到門口,程預拉住門上的把手,輕聲道:“爸爸,我先告辭了。”

程君緣點點頭,幹脆轉身麵向窗子,把背留給兒子,說:“對不起,我需要平靜一下。還有,請把那位藝人韓音的資料送我一份,謝謝。”

“好的,爸爸。”程預關上門退出去,程君緣長長的歎了口氣。

程預帶著滿腔的疑問回到自己的書房,坐在電腦前認真想了想,開始細細的尋找起關於韓音的資料。但即便是在一些機密文件中,那個韓音的曆史,依然清白的猶如一杯白水。他不懂父親看到那張照片時為何會突然失態,但是此刻他更加後悔的是,沒有讓人在傳報紙的同時,傳一份韓音的檔案。

其實,就算是檔案,也跟程預手中的沒什麽兩樣吧?程預緊緊蹙著雙眉,一遍一遍翻起那份資料:韓音,臨城人,單親,大一……

等等,臨城?單親?

父親他們那次出事就是在臨城,在臨城還有一個女人,一個很奇怪的女人。當年,他知道父親找過她,前後找過她三次之多……

有什麽聯係呢?程預用食指按壓著太陽穴,讓自己的思維更活躍一些,但是,他依舊絲毫找不到任何可突破的東西。如果說隻是巧合,這個理由卻是讓人非常信服,父親他們在臨城出了事,“桃園戲社”之後沒落了,韓音是個地道的臨城人,單親家庭——這兩者間根本就沒有任何聯係。

程君緣站在門口,在門上輕輕敲了敲,問道:“我可以進來嗎?”

“請進,爸爸。”程預站起身,給父親讓進屋裏。

程君緣站在屋中,卻沒有要坐下的意思,隻靜靜的望著兒子,問道:“程預,我們多久沒有回國了?”

“我隻有八歲那年跟著爸爸回去過一次,算來……有十七年了。”程預說。

程君緣點點頭,自語道:“是啊,該回去了……”

程預走過去,拉著程君緣坐下,為父親輕輕揉著頭,說:“我會準備的,爸爸,如果可以,帶上您的長劍?”

“謝謝。”程君緣拉著兒子在身邊坐下,望著那張和自己當年一模一樣的臉,忍不住慨歎時間之快,他問,“程預,你願意陪我一起回去嗎?”

程預點點頭,起身把韓音的資料拿給父親,說:“隻要爸爸願意帶我回家,我會很高興奉陪的,爸爸,您在這裏很孤獨,我覺得這裏不適合您——這是韓音的資料,可是裏麵看不出什麽問題,不知道對爸爸有沒有幫助。”

程君緣看一眼兒子的電腦,搖搖頭說:“不用查了,程預,韓音是子衿的兒子。”

“兒子?”程預愣住,“可是,為什麽沒有一點線索……哦,有了,我去找你們當年的資料。”

程預重新坐回電腦前,程君緣卻笑了笑,搖頭說:“不用找了,不會有錯的。”

那張臉,別人怎麽造得出來?程君緣這些年一直都在想,韓子衿為什麽沒有孩子?雖然他也很矛盾的希望,他真的沒有孩子,但是終於,這個韓音以這樣的方式出現了。韓子衿曾經開玩笑的對他說:“我如果有兒子,就給他取名叫韓音,君緣,他會像我一樣,站在這個舞台上的。”

“爸爸。”程預走回程君緣身邊,低頭望著他朦朧的眸,問道,“會不會很痛苦?”

程君緣抬起頭,打量著兒子的表情道:“對不起,如果你不想回去,我不會勉強你的,我知道,這對你很殘忍。”

“您想多了爸爸,已經太久了,我都忘了。”程預笑道。

“謝謝你,程預。”

他要回去,也必須回去,程君緣覺得頭疼,但那個孩子既然是子衿的骨肉,就和程預一樣需要他,他不能無視。他很感謝兒子的細心,盡管有著那麽不好的回憶,可這麽多年來,他竟一直關注著國內的動靜。

作者有話要說:新人終於出場鳥,撒花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