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上官世婷壓根也沒想過要離家出走,她雖然生氣,但還不至於失去理智。
她早早就聽說過這裏的漁家樂,平時沒機會,心想讓施秋急急也好,就溜到碼頭,無巧不成書,又上了韓小雨家的船。
既來之,則安之。
施秋考慮到韓小雨清楚自己的身份,以防萬一,他幹脆提出出海,邊吃邊聊。他這個提議得到了除韓小雨以外,所有人的讚同。韓小雨臉上隱隱透著紅,雙眼汪汪的看著施秋,不知道她心中想著啥。
倒是韓小雨的母親很高興,甚至死活不收上官世婷拿出來的錢。最後還是施秋以不收錢就下船要挾,才把五百塊錢塞進了韓小雨母親的荷包。
漁船緩緩的出港,雖然現在已開始入冬,但此時正當午,太陽還是有一絲火辣辣的味道,幸好有塊帆布在上麵擋著,海風吹來,倒也不見得冷了!
“我就說這孩子回來的不是時候,這天兒一天天要冷了,就算回船上來,也沒啥生意做,再過一個月,就該休漁了,小雨啊,按娘說的,你還是回去上班吧!”
韓小雨搖著頭,眼神中略帶著晦澀,肯定是她娘的話,讓她想起在菲菲山莊的那些日子了,雖然最後的客人是施秋,算不上是件壞事,但總歸是一段不想提及的往事。
漁船離開碼頭遠了,該上的海鮮也上了,韓小雨的母親要去操舵,馬達聲加上海風,已經完全聽不清楚船艙中三人的說話。
“小雨,這船上就你和母親兩個?”施秋有些奇怪,按理說,這船長至少應該有個男人才對。
“我爹早年出海就沒再回來,還有個妹妹,現在還在舟山市人民醫院。”韓小雨的表情很淡,“白血病,前年檢查出來的,原本船上我們娘三也算是過的開心快樂,可靠著這漁船,收入本來就不高,每個月還要給政府一些部門交點,漁霸們收點,到我們手中的就很有限了,妹妹檢查出這個病,開銷太大,家裏頂不住,我就隻好出去找工作,剛到上海就被菲菲姐看上,培訓半年,本來想走,可已經在菲菲姐那裏領了三萬塊錢的預付薪水,走不了,沒想到,最後遇上了你...”
韓小雨說的簡單,其中的艱辛,又豈是幾句話就能說明白的。
施秋搖頭,上官世婷有些好奇的問道:“這個菲菲姐跟你介紹的是啥工作?不錯嘛,培訓半年還給你預付三萬元的薪水,不錯不錯,施秋,趕明兒你也去找個這樣的工作,就可以養活本小姐了!”
聽到這話,韓小雨臉上神色一慘,兩眼有發紅的趨勢,施秋連忙狠狠瞪了上官世婷:“小丫頭別亂說!”
“我記得那天好像是蕭紫結的帳,你到底能拿到多少?白血病,想要徹底治好,應該是要換骨髓吧?聽說最少也要準備五十萬,夠嗎?”
韓小雨再也控製不住,兩行清淚汩汩而下,人也向著桌麵趴去,“我總共隻拿到了八萬,我也不知道該怎麽辦,這條船還可以賣點錢,但也遠遠不夠五十萬,現在都是在拖著,我不知道,或許...”她抬頭望向施秋,眼神已經說明了一切。
“沒用的,小雨,你在菲菲山莊可以一次拿到八萬,但接下來,或許你半年也拿不到八萬,你想走這條路,不通。不過聽說我的懸賞倒是有二十萬了,或許你可以考慮下!”施秋兩隻眼睛精光灼灼的盯著韓小雨,雖然他時常會在夢中想起這個女人,但不代表他會在關鍵的時候手軟!
韓小雨搖搖頭,“你真要這樣想的話,我隻能讓母親把船開回碼頭,請你們下船,我就當從來沒有見過你...”
那張更加氣苦的臉色,讓施秋恨不得重重抽自己一巴掌,“可是,我寧願你去報告拿懸賞,也不願你去想那些法子!”
“不想!好端端的,哪個女人想走那條路!”韓小雨壓抑的嘶吼,眼淚在海風中飄灑,“可是我能做什麽,能做什麽啊!”說完這句話,她再也無法控製,趴在桌上,嗚嗚的哭起來。
即使沒有踏入社會,但上官世婷也看了不少韓國劇,再不明白兩人說的是啥意思,還真是辱沒了她們上官家的智商。雖說對於這種古老行業有些鄙視,但韓小雨的不幸,仍舊讓這含著金湯匙落地的大小姐留下憐憫的眼淚,“小雨姐姐你不要哭了,不就是五十萬麽,回頭我給爹打個電話,就搞定了!”
“真的?”韓小雨一下子抬起頭來,新聞她有看,自然知道,眼前這小丫頭就是個金主。
“假的!”施秋大喝一聲,驚醒了做夢的韓小雨:“我們在跑路,她怎麽敢跟她老爸打電話!”
“可是,施秋,你不是挾持了她麽?那要不你幫她打電話吧,讓她家裏給五十萬,我幫你把她送回去,這樣,你也安全了,我妹妹的病,也就有希望了,大不了,大不了,反正我都是你的人了,大不了以後你當逃犯,我就陪著你天涯海角去流浪!”心慌意亂的韓小雨,在看到妹妹治愈的希望之後,腦子已經徹底亂了,根本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麽。
麵對這樣的韓小雨,施秋隻能用手指點著上官世婷的額頭,“小雨!你清醒點!你看看我跟她現在這種關係,她那點像是被我挾持了?”
“啊~電視上不都這樣說嗎?不是你挾持她,難道還是她挾持你了?”
施秋心中憋屈,也不知道從何跟韓小雨解釋。
怎樣才能既幫助韓小雨,又不會給自己造成威脅?腦海中飛快的盤算,三個人之間,也暫時冷場下來。上官世婷瞅瞅施秋,又看看韓小雨,“已經是他的人了?小雨姐姐,你啥時候成為他的人的?”
兩人都沒心情搭理上官世婷這個沒意義的問題,韓小雨默默的流淚,施秋沉默的抽煙。
“要不這樣吧!”一支煙抽完,施秋終於開口,或許這是唯一的法子,既能幫助到韓小雨,又能解決施秋的難題。當然,施秋的主意,上官世婷堅決反對,無奈最後還是被施秋說服了。
其實施秋的方法很簡單:在逃亡期間,由韓小雨負責照顧上官世婷,施秋回到修理廠,就說見到一個遠方親戚,正好讓他幫忙,把上官世婷送回原籍繼續讀書,而他則留在舟山繼續幫王德馨打工。這樣做的好處是:降低被懷疑的可能性!畢竟誰都知道,上官世婷是被施秋挾持出來的,若是兩人一直在一起,總會有人想到兩人的頭上,現在施秋單身一個,相貌上再發生變化,就很難被人跟逃犯施秋聯係在一起了。
而這一次韓小雨幫如此大個忙,若是上官家還有翻身的機會,依的上官博熙的性子,必然會重酬,到時候別說韓小雨妹妹的病,恐怕韓小雨一家人的下半輩子,上官博熙都會管到底了!
上官博熙的性格,或許有施秋想象的那樣有恩必報,但上官家真的還能撐過這次風波麽?
就在此時,施秋應聘的上官家總部大樓裏,上官博熙沉默的坐在自己辦公室,熬老仍舊一如既往的坐在對麵的沙發上。
“婷婷現在在哪裏?”
“因該是在舟山附近,我們的人曾經在跟過那輛出租車,不過到了舟山,就再沒有婷婷的音訊了!”熬老摸著自己花白的胡須,眯起眼睛,“博熙啊,你放心,老頭子我看人不走眼,施秋這小子感恩重情,不會虧待大小姐的,而且有他那身功夫和本事,天大的事情,也不會讓大小姐受到傷害,最關鍵是,老板你還在照顧他母親...”
熬老的最後一句話,其實才是重點。上官博熙點點頭,算是認可熬老的分析。都說虎毒不食子,更何況一個像上官博熙如此程度的商人,哪回不想自己唯一的女兒?情勢逼人,他也是不得已而為之。
輕輕的敲擊著辦公桌的桌麵,上官博熙徐徐開口:“皇甫珍寶剛才給我打了個電話,說我要是願意將重慶那邊所有的化工企業全部交給他,並且保證不涉足重慶的房地產市場的話,他願意托人找上麵,幫我們一把!熬老,你怎麽看這個事情?”
“重慶的那幾個化工企業,你好像丟了整整十個億在裏麵,他皇甫家就這麽大的胃口?還要給自己再繞上個套子?老頭子我不懂經商也知道,房地產至少在五年內都會是個暴利行業,尤其是想上海、重慶這樣的直轄市,皇甫珍寶讓你付出如此代價,就僅僅是幫著傳個話?”熬老臉上顯出不屑來,表示他對皇甫家貪得無厭的行為抱反對態度。
“可是到現在,我也不能確定是誰在陰我們呀!熬老,我兩個妻子都死了,都死了啊!現在整個上官家,可以說是絕後了,有再多的錢又有什麽用?我眼睛一閉,這個世界上就再沒有姓上官的男人,你說,我該怎麽辦?”
“迂腐!”熬老重重一拍沙發扶手,“我是個老古董,都沒有你這麽迂腐!上官家絕後?怎麽絕後了?難道說婷婷和靜紫就不姓上官了?她們的孩子,血管裏流的就不是上官家的血了?哼,我看你是越長越回去了!跟你大哥比起來,你真是越差越遠了!”
提到上官博熙的大哥,上官靜紫的父親,上官博熙臉上肌肉不由的抖了抖,“大哥...大哥的仇,我到現在都沒有能力幫他報,甚至仇人是誰,都沒有查出來,熬老,你說的不錯,我跟大哥差距是太遠,太遠了!哎,要是當年死的是我而不是大哥,或許上官家現在應該更加強盛!”
一張臉上寫滿沮喪,連帶著熬老也也歎息一聲,“博熙,你也別太自我菲薄,其實你已經做的很不錯了,哎,命運弄人啊,我們隻能是盡人事,聽天命。”
“不!”上官博熙突然一掃頹唐,拍案而起,“既然我已經將婷婷送走,熬老你說的對,隻要婷婷還在,靜紫還在,我上官家就還在,放手一搏,我上官博熙又怕誰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