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不眠之夜
“你說老三的手下隻有一千人左右？”蕭弘瑾狠狠皺起眉頭，“這麽點子人，他是怎麽攻到麟德殿的位置的？”
要知道，宮內可是有上萬禁衛軍守衛呢。
“他們在所有禁衛軍的食物裏下了迷藥，一種簡單又實用的方法。”薛梓彤故作憂慮地道：“宮內守衛的警惕性實在是太低了，我真擔心皇上的安危。”
蕭弘瑾微微一愣，完全沒想到蕭弘瑉竟然會用這種下三濫的方法，但卻不得不承認這方法確實很管用。若不是他他突然進宮，再加上有那麽一條隱秘的密道，說不定老三就真的得逞了……
“不對。”蕭弘瑾猛然驚醒，“禁衛軍的食物都是宮中統一分配的，檢驗程序雖然沒有進貢給父皇的食物嚴謹，但絕對能和後妃們相提並論了，怎麽可能那麽容易讓人下了藥。宮中有奸細和他裏應外合，而且人數絕對不少！”
“可是，老三哪裏來的那麽大的本事收買這麽多人？”蕭弘瑾總覺得有什麽不對勁，卻想不出哪裏不對，心頭忍不住有些煩躁。
若說自己沒接手紫衣衛前查不到老三的底細就罷了，可是連紫衣衛都沒有察覺到一點蛛絲馬跡，這就很不對勁了……老三如果真有這麽大的本事還需要像狗一樣的跟在老二身邊？
還是說，老三的那些表現都是偽裝？可如果是這樣的話，老三偽裝的也未免太好了……
不，不對。如果老三真的是一個隱忍並且具有雄才大略的人，剛才也就不會表現的那麽膿包了……
“四殿下，薛小姐，致玉軒到了……”步輦外突然傳來小太監的聲音，打斷了蕭弘瑾的思路。
薛梓彤用右手揉了揉額角，左手對著蕭弘瑾隨意地揮了揮道：“我累了，先去休息了，我該睡哪兒？”
蕭弘瑾張了張嘴，似乎想說什麽，最終卻還是沒有說出口，隻是喚來一個小太監，讓他帶薛梓彤去房間。
看著薛梓彤漸行漸遠的背影，蕭弘瑾感覺胸口像是堵了一團棉花一樣，悶得他有些喘不過氣來。薛梓彤一點都不像別的女人那樣嬌氣，隻要有正事沒有解決，就算再累她都會撐著。他見過那樣的薛梓彤，雖然滿麵疲憊，但那眼中的神光卻灼目地讓人移不開眼。
可是他親手把那樣的薛梓彤推離了自己，是他的愚蠢無謂的戒備讓薛梓彤疏遠了他。
自從穿越之後，薛梓彤還從未有過這麽大的活動量，身體實在有些撐不住，簡單地洗了個澡，就直接倒床上睡著了……
至於這場叛亂的後續事宜，她根本就沒有放在心上。
看景延帝鎮定自若的模樣，她絕不相信景延帝沒有準備後手，怕是就算沒有她和秦季同帶來的援助，最終失敗的依然會是蕭弘瑉。她這個救駕之功算是白撿來的。
蕭弘瑉那個蠢貨背後隱藏的人估計景延帝心裏也是有數的，時間到了景延帝自然會收拾，根本用不著她來操心。
這一切她看得清楚，是因為她是局外人，沒有得失之心。蕭弘瑾的智商肯定不比她低，之所以看不清，是因為他是當局者。一心想著贏，得失之心太重，反而蒙住了自己的眼睛。所謂當局者迷，旁觀者清，就是這個道理了……
而她不點醒蕭弘瑾確實是如蕭弘瑾猜測的一樣。薛梓彤並不覺得自己有做錯，蕭弘瑾敢懷疑她，難不成還不許她記仇了？她就是要告訴蕭弘瑾，她薛梓彤就是這樣一個小心眼兒死記仇的人，下次再得罪她之前記得小心她的報複。
蕭弘瑾被各種問題困擾，這一夜卻是輾轉反側不能入眠。
這一夜，不能入眠的人還有很多，其中一個就是景延帝。當然，他不是睡不著，而是這一場宮變背後還有太多的事情需要他來處理。
另外不能入眠的就是那些朝中重臣了，很多原本已經鑽進被窩的大臣不得不重新從床上爬起來匆匆進宮。
轎子在大街上飛馳，大臣們透過轎簾看到外麵一對對經過的士兵，心裏都不由一突，紛紛催促轎夫加快速度。
大曆國近百年來都是十分太平的，雖然還維持著宵禁的規矩，卻並不怎麽嚴格，夜晚巡邏更是隻有幾個普通衙役罷了……今日卻出動了這麽多精銳士兵，顯然是出了大事了……平時，就算泰山崩於前也很難讓這些大臣們變色，此時他們卻紛紛變了臉色。
麟德殿前，禁衛軍正在收拾殘局。大臣們趕來的時候，屍體已經被抬走，地麵上的血跡卻還沒有清理幹淨，空氣中隱隱彌漫著一股血腥的味道，讓很多從來沒有經曆過殺戮的文臣們忍不住慘白了一張臉。
武將對血腥味倒是沒有什麽感覺，隻是表情也十分凝重。不久前這裏經曆了一場慘烈的廝殺，很明顯這是一場宮變，可是他們先前卻一點蛛絲馬跡都沒有察覺到，作為武將這簡直是他們的恥辱。
武將們在薛起的帶領下紛紛跪倒在地，慚愧道：“臣等有罪。”
景延帝意興闌珊地揮了揮手道：“都起來吧，朕心裏有數，這事兒怪不到你們身上，是朕家門不幸啊。”
大臣們聽到景延帝的話不由眼皮一跳，家門不幸是什麽意思？難不成這發動宮變的竟是一位皇子不成？是太子還是二皇子？
在大臣們看來，有能力發動這樣一場無聲無息的宮變的皇子就隻有這兩位了……太子是一國儲君，若真做出這種大逆不道之事，傳出去大曆可不止丟臉那麽簡單，甚至可能動搖國本。而二皇子卻是皇上最寵愛的兒子，背後更有勢力龐大的柳家支持，皇上不知道舍不舍得處置二皇子，柳家要是鬧起來也不是小事。
這兩人都牽扯重大，他們卻是不敢貿然開口了……
右丞相便是柳家家主，二皇子的外公，一時間收獲了不少探尋的目光。不過右丞相是老狐狸了，自然不會讓別人看出什麽來。而且，右丞相心裏鎮定的很。柳家一點消息都沒有收到，這叛亂肯定跟二皇子沒關係。他心裏正想著這發動宮變的十有八九是太子，如此一來，太子的位子肯定保不住了，二皇子前麵再也沒人擋著，皇位還不是手到擒來？
雖然這樣想著，他臉上的表情卻沒有露出分毫。
景延帝不著痕跡地掃了一眼幾位大臣的表情，基本猜到了他們的想法，心裏不由冷哼一聲。這幫老狐狸隻知道明哲保身，養著何用？想著，他卻又忍不住頹然地歎了口氣。他年紀大了，便是想要整治一番朝堂的風氣，卻也是有心無力。
“老三犯上謀逆，不忠不孝，然終歸是朕的兒子。虎毒尚且不食子，朕又怎麽忍心殺了他。該如何處置，你們幫朕拿個主意吧。”
大臣們聽到叛亂的竟然是三皇子，不由驚愕不已，紛紛懷疑是不是自己聽錯了……幾人交換了一番眼神，才終於確定自己沒聽錯。心裏卻更是震驚，他們完全沒想到平日裏存在感極低的三皇子手底下竟然藏了這麽一股強大的力量，他們這麽多人竟然都看走眼了……
不過這人是三皇子的話，就好解決了……想來，憑三皇子能湊出一場宮變的人手就不錯了，既然失敗了，那應該是被皇上一網打盡了，不必再擔心什麽後患。看皇上的意思，怕是不想擔上殺子的名聲這才免了三皇子的死罪，心裏未必對三皇子有什麽憐惜。
右丞相暗暗皺眉的同時，心裏直叫可惜。居然不是太子。
左丞相首先站出來道：“所為皇子犯法與庶民同罪，皇上仁慈饒了三皇子的性命，臣以為不如就判三皇子終身監禁宗人府吧。”
不能殺就隻能關了，其他人也想不出更好的主意，況且他們心裏也明白，皇上怕是早就決定好了，不過是讓他們說出來罷了……於是眾人紛紛站出來附議左丞相。
景延帝淡淡地道：“既然如此，就依左丞相之言吧。”
“三皇子並未留下子嗣，三皇子的家眷便變為庶民罷了……”三皇子因為不受寵，目前隻有一個正妃，出身也不怎麽高，大臣們完全沒把她放在眼裏。在他們看來，變為庶民已經是最好的結果了……
“三皇子身邊的心腹、謀士一定要嚴懲。三皇子身為龍子，秉性定然是正直純良的，若不是身邊的奸佞小人引誘，斷不會做出如此大逆不道之事。”這人不輕不重地給景延帝拍了個馬屁。
這些人都是跟著景延帝至少十年的老臣了，很能琢磨景延帝的心思，所說的話基本上都說到了景延帝的心坎上。關於這次宮變的處置結果很快就討論了出來。
“朕向來有過必罰，有功必賞。這罰過了，下麵幾個有功之臣也該好好獎賞一番。”景延帝淡淡地拋下一句話。
大臣們麵麵相覷，這救駕之功可是大功，不過該怎麽賞卻還是皇上一句話的事兒。隻是他們這些人各自都有自己的派係，還不清楚救駕之人是誰，誰也不敢貿然開口。這獎賞說多了，萬一這人是對頭那邊的呢？可要是說少了，萬一這人卻是自己這邊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