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3章 我若回朝,血染帝都
“薛梓彤,你一定要贏。”方鏡緣扭過身來,背對著寒淩國慢慢走開了,薛梓彤也拖著龐仁跟了過來,在多不舍,他們也不能浪費了龍女的犧牲,薛梓彤這樣的人,注定了就是流著淚奔跑的人。
龐仁卻死活不肯走了,薛梓彤有點擔心他受到太大刺激已經精神有些失常了,龐仁卻異常冷靜的看著薛梓彤說道:“我龐家幾代都效忠龍家,不能壞在我這裏。我沒能保護住兩代君主,至少要守住他們的基業。”
龐仁掙脫了薛梓彤的手,朝那春意盎然的綠野跑去。薛梓彤目送他肥胖的身影充滿喜感的向寒淩國跑去,可知道其實這一點都不可笑。
薛梓彤扭過身來追上方鏡緣的步子,兩人沉默的趕到了薛梓彤的留守大部隊,眾人聽到龍女的消息都忍不住悲慟起來,女孩子們都哭泣了起來,連薛起都含著兩汪熱淚。
“大火將寒淩國連著蕭弘玥的駐紮地全部夷為了平地,我也沒有找到黑鷹。”薛梓彤歎了口氣,看到薛起探尋的看著自己,薛梓彤喃喃道:“薛梓柔也不見了。”
“在這呢。”一個熟悉的粗重男聲響了起來,原來是黑鷹拖著狼狽不堪滿臉黑烏的薛梓柔和蕭弘玥,將二人捆縛好,黑鷹和大家講起了事情的始末。
黑鷹送走了房和暖後,便去找蕭弘玥,他在路上精心設計了種種暗殺,蕭弘玥這次的護衛工作做的特別周道,黑鷹之前想試,都無從下手,可是今天蕭弘玥居然一個人跑了出來,黑鷹覺得事有蹊蹺,便在身後尾隨著他,蕭弘玥身邊有強大保護的時,他無從下手,但是他一個人,黑鷹悄無聲息的跟蹤他完全沒問題。
走出大營,蕭弘玥繼續朝寒淩國的方向出來,黑鷹一向是眼觀六路耳聽八方的,早早看到城牆上有個黑黑的人影,黑鷹估摸著那就是他要見得人,從寒淩國跑出來的,恐怕隻有薛梓柔了,黑鷹穿了一身白裘皮大衣,在雪上幾乎沒有痕跡,隻見薛梓柔從城牆處直接跳了下來,打了個趔趄,雖然雪很厚,可是城牆太高,薛梓柔好像窩壞了腿,蕭弘玥過去扶她,低聲問道:“裏麵什麽情況。”
薛梓柔似乎摔得很痛,有些吃力的說道:“二皇子快帶著人馬撤退吧,裏麵,裏麵很恐怖,沒有人能抵擋的住。”
薛梓柔描述了一些類似地獄的場景,蕭弘玥將信將疑道:“這樣撤退,回去怎麽跟父王交代。”
“再不走,百萬大軍毀於一旦。”薛梓柔冷靜的說道。
蕭弘玥看看城牆,真想看穿裏麵到底發生了什麽,將信將疑的扶著薛梓彤準備回到軍營中,黑鷹不知道城牆裏麵發生了什麽,但他知道此刻是抓獲蕭弘玥的最好時機,
將二人抓獲後,黑鷹就接到薛梓彤在孤葉村集合的消息,黑鷹手中要看住兩個人,來不及給薛梓彤回複複雜的密信,而且這兩人一直不老實,雪中跋涉又十分艱難,走到現在才到。
薛梓彤看著狼狽不堪的薛梓柔和蕭弘玥想到龍女,歎口氣,真是應了那句好人不長命,壞人,但要不是因為這兩個人,黑鷹恐怕也會喪命,兜兜轉轉又回來了,蕭弘玥失去了百萬大軍已然生不如死,死魚一樣的挺在那裏,他知道現在不光薛梓彤要殺他,景延帝也一定會殺他,自己讓大曆最精銳的幾乎所有的兵力全軍覆沒,他真是不信那個邪,為什麽每次招惹到薛梓彤就要倒這樣的血黴,還有那個龍女,每次招惹她幾乎都付出了恐怖的代價。
現在他終於把自己逼上了絕路。隻有薛梓柔在他身邊了。
薛梓彤看著他們已經無可奈何了,他們的人手少,居然還要分出人來專門盯著薛梓柔和蕭弘玥,而且現在的蕭弘玥於景延帝是個棄子,連個人質都算不上,估計薛梓彤把他帶回去,景延帝隻會謝謝她,能讓他親手宰了這個敗家兒子。
一行人慢慢向京師靠攏,方鏡緣變得沉默了他以前有事沒事總喜歡刻薄別人兩句這次徹底平靜了,龍女的死那場大火好像燒光了他左右的憤怒不平和絕世獨立,他變得平和了,隻是沒有一點點的精神,薛梓彤有時候看到他會有一種錯覺,好像一副行屍走肉,他的靈魂好像死了。
薛梓彤有些擔心他,可是這樣的傷痛誰又能安慰呢,隻有時間和閱曆才能慢慢撫平,不過薛梓彤突然能理解方鏡緣曾經的那種不服管,不聽話的做派,他是一個渴望愛的人,而那個神秘的地方,給不了他這樣的感情,方世昭一定一早就知道了龍女的結局,可是他卻讓方鏡緣親自促成了這件事,看著這件事在眼前發生,鈍刀割肉才真的疼啊。
薛梓彤腦海中閃過方世昭那張總是帶著和煦微笑的臉,心裏卻說不出的冷,他的可怕就在於他對世事的洞若觀火和無動於衷。
一路舟車勞頓,因為才發生的事情,剛失去的朋友,未卜的前途大家都很擔心,也有些無所適從。
一次大家因為連日連夜的趕路十分困頓,有些鬆散了對蕭弘玥和薛梓柔的管製,薛梓柔幫蕭弘玥打開了捆縛在他身上的繩索,正巧薛梓彤走到門口聽到了,蕭弘玥似乎正準備回頭去給薛梓柔解開繩索,薛梓柔居然說道:“爺,我的腿壞了,你自己快逃吧,他們畢竟是我的親人,不會殺了我的。”
蕭弘玥遲疑了一下,兩人短暫的對話,到讓薛梓彤心裏有些溫度,經曆了這麽多,沒想到他們到在一起了。薛梓柔的話,和當時的處境,應該不是假的。
薛梓彤心裏盤算了一番,便假裝沒看到讓黑鷹去跟著蕭弘玥,她突然明白了自己到底應該怎麽處理薛梓柔,隻要薛起還在,無論他看上去什麽態度,薛梓彤都不能殺了薛梓柔,而這個家夥陰魂不散,雖然也掀不起什麽大風大浪,可是卻讓人很不舒服,如果她和蕭弘玥真的有感情,或許兩個人能安安心心的過上隱居生活,若不行,薛梓彤隻能把他們解決掉,大敵在前,不能留這麽兩個危險的人物害人害己。
薛梓彤什麽都沒說,平靜的跟大家說蕭弘玥跑掉了,大家議論了幾句也沒多說什麽,就不在提及,若在戰場上廝殺也就罷了,直接殺死明顯處於弱勢的一方,薛梓彤這些還算是正派的人做不出。
薛梓柔放了蕭弘玥,並且自己留在這裏後,心態似乎微微有了些變化,這恐怕是第一次她主動為別人付出吧,人們的情感或許真的會在極度的環境下升華的。
薛梓彤不動聲色的關注著薛梓柔看她有沒有什麽變化,薛梓柔臉上那些陰險算計的戾氣似乎淡了許多,她也變得平和了不少。
大家依舊有條不紊的向京都趕去,雖然還離京都很遠,但是蕭家失去百萬大軍的消息還是不脛而走,而且蕭家的局勢也開始變得岌岌可危起來。百姓們議論紛紛,雖然薛梓彤在位時他們也罵,可是薛梓彤下位後,他們就沒過過一天安生日子,薛梓彤在時的好處在沒有了,賦稅的減輕,道路的通暢,商業的便利等等,看得見的好處都在縮減,取而代之的是漫天要價的稅賦,還有大肆的充軍,家裏幾乎都沒有了男丁,全部都發出去充軍,而且這次都死在了一場無法言說的大火上,百姓們都說是蕭家氣數已盡,不是拉幫結夥的謀反就是逃走了,這些造反派被夏洺瀾的耳目打聽道,很快薛梓彤就將散落在各地的造反團體拉攏在了一起,甚至還聯絡上了陸子玉和何無為這些文人,失去了軍隊的蕭家,好像失去了牙齒的老虎,並且陷入了困獸之鬥,保護皇室的那些衛隊,每天都要抵擋住暴民的衝擊,而薛梓彤向京師靠近的腳步也慢慢近了。
過青陽時,蕭弘玥居然再次出現了,他對薛梓彤說:“薛梓彤,你放了她吧,我給你做人質,你把我送到我父皇麵前要殺要刮我都認了。”
他這話一出鎮住了所有人,他可是蕭弘玥啊,那個無情無義慣會玩弄女人的不成器皇子,除了可笑的野心,和完敗的能力,他居然說出了這樣的話。薛梓彤也是驚訝的無以複加。
薛梓彤倒是很平靜,看來薛梓柔終於有人收了,她能過好以後也就不會來找自己麻煩,父親也能舒心些,其他人也不用陪著尷尬了。
“不要,你不是恨我嗎?你怎麽對我都可以,你放了二殿下吧。”薛梓柔看著薛梓彤喝到,好像薛梓彤搶了一件她心愛的東西一般。
薛梓彤喝了口麵前的茶水,道:“你們兩搞搞清楚,你,不再是高高在上的二皇子,你也不再是我薛梓柔的親妹妹,憑什麽跟我講條件,你們的命,我原本就是想要便要的。”
薛梓柔和蕭弘玥兩個人垂著頭不說話了,沉默良久蕭弘玥對薛梓彤說道:“那你把我們兩放在一處吧,我們也不會在逃了,橫豎都是死,死在一塊算了。”
“放在一處,你還要吃我的喝我的,我還得派人看著你們,現在兵荒馬亂的,又缺糧食又缺人,你到是很會想辦法嘛。”薛梓彤依舊一副事不關己的樣子。
“那你要怎麽樣?”蕭弘玥吼道,他一向養尊處優,從來沒這樣被人踩在頭上過。
“很簡單,和大家一樣,聽我的差遣,表現的好,我就把你放了。”薛梓彤淡淡道,她倒不是真需要蕭弘玥為他做什麽,可是他蕭家二皇子的身份,能為她帶來更多的支持者,給蕭家摸黑。
“當真?”薛梓柔一臉期待的看著薛梓彤,薛梓彤自打,來到大曆就沒有看到薛梓柔做出除了滿懷恨意之外的真實表情。
“就算不是真的,你們的情況還能更壞嗎?”薛梓彤冷冷的反問道。
於是薛梓彤在開始行程後,領著蕭弘玥招搖過市,但是薛梓柔依舊是捆著的,薛梓彤就是要給大家一種感覺,那便是蕭家是惡毒的,連二皇子都棄暗投明的支持了她,這樣的噱頭製作出來,加入薛梓彤的隊伍越來越大,夏洺瀾也到處忙著招兵買馬,仿佛是滾雪球,越到京師隊伍越龐大,到了京師腳下,薛梓彤已經有了數目可觀的戰鬥力,黑壓壓的在京都城門外一眾人馬便站在城樓之下。
薛梓彤估摸著齊紹均應該是用來看守蕭弘瑾了。畢竟蕭弘瑾是景延帝握著的最後一張王牌,雖然贏得可能性已經很小了,但是景延帝卻不肯放棄,若他放棄了,蕭家百年的基業也真的毀於一旦了,他不甘心,不甘心,祖先赫赫榮耀衰敗在自己手裏,他召來太子,親自去監獄看望蕭弘瑾。
自大軍覆滅後,蕭弘瑾的待遇,明顯好了很多,隻是沒有自由,看守的門衛來了更多。蕭弘瑾感覺到外麵一定發生了很多的變化,齊紹均被調走了。不過看守蕭弘瑾的是他的心腹。隻是和外界的溝通不再那麽方便。
齊紹均還有更重要的事,他是守城將領之一。四個城門,每個都有一個守城的將領,然後是一個主將,這個主將是景延帝一直帶在身邊的護衛頭領叫盧飛,景延帝已經沒有多少可以信任人的人了,盧飛是他身邊唯一忠心的人。
景延帝看著麵前的蕭弘瑾,雖然受了些牢獄之苦,可是依舊擋不住他的風華正茂,而景延帝卻是垂垂老矣,一副老人家的模樣。景延帝在會算計,在想維護祖宗社稷,也拗不過命,他也意識到了這一點,當和蕭弘瑾麵對麵時,鮮明的對比更告訴了他這一點。
“你先出去吧。”景延帝暗啞的聲音,這話是對太子說的。
太子看了眼蕭弘瑾有些猶豫,但還是出去了,待景延帝聽到鎖再次落好和腳步走遠的聲音,景延帝和藹的轉過頭來看著蕭弘瑾,蕭弘瑾也是一副謙卑守禮的模樣,他臉上還隱隱有一些疤痕。
“老四,這段時間你受苦了。”景延帝和藹的說道,好像他一向都是個關心孩子的慈愛父親。
“不苦,父親年紀大了,現在該是您休息的時候,深夜來訪,可有什麽事情。”蕭弘瑾問道,他隱隱能感覺得到這個冷血的父親要和自己做一筆什麽樣的交易。
“大局動蕩,我也不知道還有幾天的活頭,人覺得自己快死時,就會想起很多以前的事。”景延帝頹然道,他的身體已經麵臨完全的奔潰,內憂外患,估計也撐不了多久了。他接著說道:“你的母妃,是我這一生最愛的女人,你長得很像她。”
蕭弘瑾點點頭,他是想打溫情牌嗎?不過景延帝的樣子確實讓人感覺到心酸,堂堂一代君主,垂垂老矣,弱不禁風。
“母妃若知道父皇一直不曾忘記過她,一定很高興,隻是父皇,人死不能複生,您還要小心在意才是。”蕭弘瑾心裏恨的牙癢,他總覺得母妃會死,和他這個“多情”父親有著直接的關係,或許,他不把她強搶進宮來,母妃也就不會招來那麽多嫉妒,最後被害死。
“不,她不會,我所有的女人,都很愛我,隻有她不愛我。”景延帝的語氣有些悲涼,他接著說道:“別的女人至少會做出一副愛我的樣子,她連裝都懶得裝,隻是鬱鬱的像一隻繡在錦緞上的金絲雀,飛也飛不走,甚至連動都動彈不得,她心裏一定恨毒了我。”
蕭弘瑾難得聽到景延帝說這句話,景延帝提到他的母親時總是溫情脈脈,不曾想,他一直都知道,母親心裏從未有過他。
這對一個男人,一個帝王來說,女人的不忠對他們都是奇恥大辱,難怪景延帝多年都假裝做出和蕭弘瑾的母妃恩愛有加的模樣,她香消玉殞後還是常常想念她,一半是因為愛她,一半是因為維護自己的麵子。景延帝接著說道:“我雖然知道,但是從未虧待過她,除了沒讓她成為皇後,她到死之前,都是我最寵愛的女人,吃穿用度都是全後宮僅次於太後的,她總是淡淡的,我知道我給她的越對,對她越好,她更加痛苦,她是個善良的人,在宮中堅持著不敢自戕,也是怕連累了父母,可是柳家人似乎並不十分在意這顆棋子,他們甚至想讓這顆棋子被替換掉,你母親在時,我並沒有看出來什麽,隻道是柳家為了鞏固自己的地位,又送來一個女兒,為了你的母親,我接受了,我以為深宮寂寞,她們姊妹能做個伴是件好事,可是沒想到我終於把她給害死了,她這一生終究是錯付了。”
蕭弘瑾聽著景延帝談論自己的母親,心裏湧起一陣很奇怪的感情,一方麵,他知道景延帝在這個時候講這些,和外麵的局勢一定有關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