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1章 交鋒

“薛梓柔,每個人都有自己的命運,你就不要把屎盆子到處亂扣了,每個人都有選擇的機會,我從未勉強過誰,也從來不願與你為敵。”薛梓彤看著她這幅樣子,心裏激不起任何情緒,以前會覺得有點生氣,有點為薛起寒心,可是現在一點點感覺都沒有了,就像一個人完全用一個莫須有的罵名來罵人,往往不容易惹人生氣,那些被罵後跳腳的,往往都是被戳了心窩子,或被踩了痛腳。

“省省吧,你這幅嘴臉騙得了這些蠢貨,騙不了我。選擇自己的命運,他們哪一個不是圍著你轉?為自己選擇,有幾個人能為自己選擇,錢財,夏家的資產都被你盡數裝到了自己的口袋,權利,要不是嫁給了蕭弘瑾,你有什麽本事問鼎王位。”

薛梓彤看著薛梓柔不說話了,在薛梓柔看來,薛梓彤獲得的一切,好像都是直接長到自己的身上的一樣,她經曆的那些付出的那些,薛梓柔是看不到的,不是她真的看不到,是她真的不能接受,薛梓彤不但比她貌美聰慧,還比她吃得了苦。若她承認了,薛梓彤擁有的一切都是因為她本人,那麽薛梓柔那顆強烈的攀比妒忌心,恐怕會直接讓她****。

薛梓柔一副坦然無賴的樣子,薛梓彤和薛起已經習慣了,薛梓彤其實從來沒有被她左右過情緒,隻是偶爾會覺得厭惡,但也隻是看到蒼蠅那種厭惡,趕開就好了,打她都嫌留下她的屍體太髒了。

正當局麵尷尬的僵持著,龍女已經一鞭子抽到了薛梓柔麵門上,眾人還未從錯愕中領悟過來,龍女已經幾鞭子把薛梓柔那張粉白的小臉抽出血印來了,薛梓彤站起身便開始往外走,大家也跟著出去了,大家雖然不像薛梓彤一樣把薛梓柔當蒼蠅,可是薛梓彤和薛起沒動手,其他人在恨也不好意思啊,龍女此行,簡直是大快人心。他們其實很願意留在那裏看看好戲,解解多年壓在心口的怨氣,可是薛梓彤都走了,他們也不好意思在留下了,而且留在那,勸吧顯得好虛偽,不勸吧,多少和平時正麵的形象不相符,所以也就隻能不情不願的走了。

薛起是最後一個走出去的,龍女的鞭子十分毒辣,不但角度刁鑽,力道也是十分火辣,薛梓柔一介弱女子根本抵擋不住,抽的渾身是血和傷口,鞭子抽在傷口上,撕扯出更多的疼痛。

薛起歎口氣,站起身來,走了出去,薛梓柔起初大放厥詞說了很多難聽話,可是越說,龍女抽的越狠,薛梓柔隻有開始求饒示好,她雖然吃過不少苦,也受過不少刑,可是龍女這鞭子卻著實厲害,她受不住。

薛梓柔一直在苦苦哀求著薛起,口口聲聲喊著他爹,求他救救自己,薛起微微側過頭來,龍女十分淡然的說:“父親,您先走吧,我不會把她打死的,可總的有人來教育教育她不是。”

龍女原本猙獰的抽著鞭子,扭過頭來對薛起說話時,卻是一份純真甜美的樣子。薛起點點頭也出去了。

大家各懷心事的聽著薛梓柔被抽鞭子的聲響,無論是什麽樣的心情,他們又刷新了對龍女的好感,這女孩子敢作敢當,太過癮了。

龍女打了一下午,她雖然看上去很瘦弱,可是力氣卻大的驚人,薛梓彤又發現了和龍女的相似之處。她也有點喜歡這個姑娘了。其實從第一眼看到她,薛梓彤就知道她喜歡這個女孩子。

雖然大戰在即,晚上吃飯時卻出奇的輕鬆愉快,龍女儼然成了大家的新寵,每到這種時候薛梓彤就會很不清楚好人壞人的界限,你說他們好,他們看到薛梓柔受到這種懲罰也很開心,可是他們平日又很仗義,很會照顧別人。

龍女坐在薛梓彤身邊,薛梓彤便悄悄跟她說:“幹的漂亮。”

“老爹有你已經讓我壓力好大,再多一個和我爭寵,我可受不了。”龍女揚揚眉一副不用謝我,各走各的模樣。

薛梓柔沒有回到蕭弘玥的駐紮地,第二日蕭弘玥便開始攻打寒淩國。有人說蕭弘玥下定決心做這件事是為了薛梓柔,雖然他們兩臭味相投,看上去很和諧,可是薛梓彤這邊還是很難相信,這樣的人,也會心中有愛,也會彼此維護,不過誰又知道呢?

蕭弘玥開始用沸水潑冰牆,雖然堅冰很厚,可是也仗不住他們人多,水滴還能石穿呢,雖然地理環境惡劣,可是破城卻成了時間問題。

薛起居高臨下的看了眼遠處艱難生火的衛隊,這是他打過最難以對抗的戰爭,薛梓彤輕輕歎了口氣,而龍女依舊是一副雲淡風輕的模樣,方鏡緣破格用了些法力將寒冷降低,也因此受到了反噬。臉上出現了恐怖的圖紋,他很少出現在大家麵前了,隻是更加痛苦和憔悴。

“龍女,寒淩國到底有沒有終極武器,如果不行,我們就要想辦法逃走了。”薛梓彤看著眼前慘淡的局麵實在是不落忍,而且局勢越來越危險,龍女看著薛梓彤,煙水晶一樣的眼睛似乎燃起一絲霧氣,她就這樣看著薛梓彤說道:“你信我嗎?”

薛梓彤看著龍女說道:“我可以把命托付給你,可是我不能讓他們的生死沒有保障啊。”

龍女點點頭說道:“我明白,可是很多東西說出來就不靈了,寒淩國有它自己的秘密,每一任帝王都有自己的歸宿,你隻要知道,你們都會安全就好。”

薛梓彤慢慢說道:“龍女,你真得有把握嗎,為什麽一點預兆都沒有?”

龍女微微一笑:“你知道最可怕的事情發生之前都是靜默的可怕的,因為要積蓄力量。”

薛梓彤對龍女這玄而又玄的話語有些想不明白,薛梓彤從來不做無把握的事情,手裏永遠都有好幾套計劃,她從來不會出錯,就是因為她永遠想得到補救的辦法。

現在她很猶豫,她感覺龍女是可以相信的,可是薛梓彤什麽保證都沒有看到,她根本無法評估龍女說話的真實性。薛梓彤看著薛起,這是她從未遇到過的處境,薛起歎口氣道:“兵家講究疑人不用用人不疑,既然如此,就拭目以待吧。”

薛梓彤歎口氣,她還是在暗中和夏洺瀾開始商量撤退的事情,他們勘察了地形,研究了幾套逃跑的方案,並和黑鷹取得了聯係。

黑鷹在蕭弘玥的大營裏遙遙關注著薛梓彤他們所在的孤城,遠處看上去它是那麽的美,渾然天成的冰堡,就像是一快雕工精細的水晶,黑鷹知道薛梓彤現在一定很煎熬,擔心大家的安危,擔心蕭弘瑾的處境,擔心未來的走向,而薛梓彤實在太過勢單力薄了,她或許從來沒有遇到過這樣的情況吧。雖然方鏡緣以一人之力,力壓百萬雄兵,但是黑鷹知道,他們的門派講究的就是平衡,破壞平衡的人,一定會被恐怖的反噬。所以薛梓彤這麽難都沒有去找方世昭,方世昭向來乖覺,他自然是希望薛梓彤得到庇護,他也知道唯有自己門派才能保護住薛梓彤,抵抗蕭家瘋狂的報複。他是不願親自出手的,便利用了寒淩國的特殊,利用了方鏡緣的心結。雖然他是為了幫薛梓彤,不過到底讓人有些不齒。

比起方世昭來,黑鷹還是更欣賞真性情的方鏡緣,黑鷹也在極力為拯救他們而努力,可是他一個人無法抵擋的住人數眾多的皇家親兵。

夜幕下,黑鷹將房和暖約了出來,兩人偽裝成士兵,一起守夜,房和暖心情特別好,兩人偷偷潛伏在蕭弘玥的軍營裏,除了有事,黑鷹幾乎從來不和她講話,難得黑鷹主動約她,房和暖心裏暖洋洋的,雖然寒冬臘月的,可是靠在黑鷹的肩膀上,還是湧起了陣陣暖流,房和暖靠在他懷裏柔和道:“黑鷹,你原諒我了嗎?”

黑鷹沒說話,淡然道:“主人說,我不該怪你,我不該讓你來償還我小時候受到的傷害。”

房和暖沒聽大明白,但是她知道黑鷹一向倔強,最佩服的人是薛梓彤,薛梓彤總是有辦法勸說他,雖然有些嫉妒,但是房和暖也知道,她在黑鷹眼中,才是一個女人的形象,可以親近的形象。

“黑鷹,如果有一天,薛梓彤讓你做背叛我的事,你會做嗎?”房和暖問道。

黑鷹沉默了。

房和暖知道答案是什麽,但是她也能理解,就像她也會為了救家人去犧牲黑鷹一般,她隻是希望用這樣的方式來讓黑鷹明白自己的處境。

“她不會。”黑鷹沉默了良久,肯定的說道。

房和暖釋然的歎口氣,點點頭說道:“是啊,她不會,你比我幸運,你忠於的,是一個永遠不願意傷害你的人。”

黑鷹慢慢點了點頭。

天空中繁星閃亮,在寒冷的夜幕,看著大片大片的流星,拖著長長的尾巴,一掃而過,就像一個個高貴的小姐,拖著長長的裙擺,著急的去參加一場舞會,房和暖非常享受現在的時刻,沒有薛梓彤,沒有望鄉侯府,她可以純粹的享受自己的愛情。

“和暖,我能理解你。”黑鷹鄭重的扭過頭來對房和暖說道。

和暖躲進他懷裏,心裏很是開心,可是又聽到黑鷹悠悠的歎口氣:“如果我有一天離開你了,你也不要再回望鄉侯府,主人會把你照顧的很好。”

房和暖駭然的掙起身來,看著黑鷹問道:“黑鷹,你想做什麽?”

黑鷹歎口氣,他本來是不想告訴房和暖的,怕她會壞了自己的計劃,或者傷心,可是自己不聲不響的走了,她肯定更難過。

被她這麽一問,黑鷹發現自己在她麵前好像喪失了說謊的本領,一開口就暴露了。可是他又見不得房和暖哭,隻有說道:“蕭弘玥攻城隻是時間問題,我不可以讓主人有事。”

他看著房和暖的眼神閃過一絲膽怯。

“所以呢?”房和暖急切地問道,她想得到作為一個殺手黑鷹會做什麽,可是她不敢說出那個她腦海中的可怕想法。

“我,我會以死士的方式刺殺蕭弘玥,群龍無首,可以為主人贏得轉機。”黑鷹說道。即使這樣攸關生死的事情,黑鷹臉上依舊沒有太多表情,隻是看著房和暖的眼神有一絲不易察覺的不舍。

“梓彤那麽聰明,她一定有辦法的,你別犯傻了。”房和暖激動的說道。

“和暖,她是真的沒有辦法了,這一路上我陪著她,我知道,她已經一無所有了。”黑鷹聲音平靜,可是卻蘊含著那麽多且驚且痛的情緒。

房和暖抑製不住的開始哭泣,無聲而安靜的哭泣,這裏是敵方的軍營,再多的情緒也要自己吞咽。黑鷹看著她哭,很心疼,可是卻什麽都沒做,默默注視著她瘦小的背影,那個背影因為低低的啜泣抖動著。

他想去抱著她,可是又強烈的克製著自己的衝動,若由著自己,一定會動搖他的意誌,對於黑鷹這樣的男人而言,使命和責任,要略略高於愛情。

黑鷹伸出自己的手想要拍拍房和暖的後背,可也隻是將手懸在空中,終於沒有拍下去。

“既然如此,你便去吧,你需要我為你做什麽嗎?”房和暖問道。

“我會送你離開這裏。”黑鷹冷靜的看著房和暖說道。

房和暖聽到這句話,咬了咬嘴唇,含著淚道:“好。”

黑鷹仿佛鬆了口氣,為薛梓彤盡忠效力是報她的知遇之恩,可是房和暖才是他在這個世界上最牽掛的人。

黑鷹將房和暖偷偷帶到了兵馬駐守的地方,大多兵力都集中在火燒熱水的地方,這裏太過寒冷,想要生火燒水需要很多人共同完成,相對的柴火和運輸工作也都是戒備森森,這些柴火,都不是附近的樹木,因為附近的樹木被冰凍過,即使解凍也是潮濕的隻會冒煙,這些打擊敵人的武器都被嚴密的保護了起來,天氣是薛梓彤唯一能仰仗的東西,可是如此之眾就算黑鷹想破壞也是無從下手的,黑鷹帶著房和暖在邊緣處偷了匹馬,黑鷹重擊馬臀,馬便飛快的劃過了夜色,房和暖不舍得扭頭看著他,可是馬顛簸的太厲害,她很容易被抖下來,房和暖隻得穩穩把住馬頭,飛馳而去了,她臉上的淚剛一流出,便在臉上結起了兩條冰棱。

寒淩國的夜異常漆黑,這裏的雪人已經再度沉睡,即使他們在,夜晚也如空城一般,因為沒人敢點燈,除了龍女所住的皇宮中有些熹微的燈火,薛梓彤一個人提著一盞特質的燈籠,在寒淩國唯有這種材料才能將燈火的光芒保持住,薛梓彤舉著燈籠,十分篤定的獨自從宮中出來。

走到城南,到了要見的人家,她聽到裏麵是一陣痛苦的呻吟聲,薛梓彤叩了叩一個熟悉的門環,那痛苦的聲音戛然而止,接著便傳來向門走進的腳步聲,方鏡緣的臉伸了出來,他幾乎嚇到了薛梓彤,原本英俊標誌的側臉,布滿了密密麻麻的圖紋,寬厚結實的身材,也變得形銷骨立。

“你怎麽來了?”他說話一向牙尖嘴利,此時卻是有氣無力的。

薛梓彤都不忍心看著他,聲音有些哽咽的說道:“你能幫我接一個人嗎?”

方鏡緣點點頭,便回裏間加了件裘皮,兩人沉默的向城門處走去。薛梓彤一向很自信,她以為自信真的完完全全建立在自己強大的心裏、能力這些主觀的因素上,可是當她一無所有失無可失的時候,她發現她也不像以前那般對自己的判斷,對自己的決策,對自己的感覺那麽相信了,她突然想起了一句話,上帝笑笑,連最聰明的人,都會變成傻瓜,這是個殘酷的事實,當所有的好運都在離自己而去時,自信也在一點點消失,當挫折和困境接踵而至而自己沒有絲毫反駁的餘地時,自信也在一點一點消失,薛梓彤一直以為自己手中握著很多東西,握著她的命運,她的聰慧,她的才華,這些都在近一年孤獨的逃亡中,像流沙一樣,從自己誠惶誠恐的指縫間滑走。

她很想向方鏡緣道聲謝謝,可是覺得自己似乎連謝的資格都沒有了。

待房和暖跑到城門近處,薛梓彤已經帶著方鏡緣來接他,閻王在時,地府就有自己的聯絡方式,薛梓彤覺得很嚴密便沿用了,黑鷹給薛梓彤的暗號十分簡潔,房和暖需要離開。

薛梓彤對黑鷹是完全信任的,既然他覺得房和暖要離開,自己便按照約定時間領著方鏡緣來接房和暖,依照同樣的方式,方鏡緣還是以一隻簡陋的魚鉤將房和暖給釣了上來。

房和暖見到薛梓彤便和她緊緊擁抱在了一起,方鏡緣是對這些人的愛恨情仇沒有絲毫興趣,自己悄悄的離開了,安靜的連僅剩的兩人都沒看見。待薛梓彤興奮完,才發現方鏡緣已經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