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六十三章 駙馬好氣魄

夜很黑的時候,秦季同回來了,他帶回了一具男屍,這個屍體全身都是毒,而毒卻無色無味還能遏製住屍體的腐臭,所以屍體沉在皇宮的水源裏卻遲遲沒有被發現,而且被做到大內的飲食中,接二連三的出了人命,薛梓彤繞了過去,她自然是不願多看一眼屍體的,尤其是這樣的橫死,更讓人難受,慕流年抬起袖子來遮著眼睛也湊了過來,剛做好心裏建設看清臉,他就驚叫了一聲,這一聲讓眾人剛剛平複的心又揪了起來,薛梓彤瞪了他一眼說道:“別一驚一乍的。”

慕流年原本是擋著看的,現在恨不能扒在屍體上看,轉臉對薛梓彤說道:“這是昭伶公主身邊最得寵的男寵,叫阿敏。”

薛梓彤皺著眉頭不明白為什麽昭伶公主會攤上這麽大的災難,這個人的死和昭伶公主一定有著莫大關係,而他們兩的死都被太子利用的淋漓盡致,昭伶公主從她父親在位時就備受寵愛,她極盡榮寵一直到薛梓彤自己繼位,有這樣本事的女子,不但非常會保護自己,還十分會站到有力的位置,怎麽會無辜慘死呢。

能殺她的一定是她身邊的人,誰會這樣恨她?

毒源已然查明,薛梓彤便將一直被困在皇宮的眾人遣散出去了,一頓飯吃出了那麽多條人命,大家也是唏噓不已,水源有毒,宮中的方方麵麵很快都容易滲透,薛起擔心薛梓彤的安危,便將薛梓彤接回了大將軍府,而薛毅因為此案未被告破,迫於輿論的壓力,隻得暫時收押。

薛梓彤泡在浴缸中,原本她不能這樣奢侈的泡澡,可是薛毅覺得宮中這事出的晦氣,而且這毒要泡泡幹淨才是,雖然沒什麽道理,可是父親的旨意,薛梓彤也隻能樂得聽命了,匆匆泡過澡後,薛梓彤是感覺到累倒極限的神經舒緩過來了,薛起因為擔心薛毅也沒有睡著,父女二人就湊在一處喝點小酒敘話。

“父親,不必太過擔心,現在事實已經明了了不少,咱們隻要耐心查下去,一定會給小毅清白的。”薛梓彤信心滿滿道。

“彤兒,你有沒有覺得這次背後的那張網很大很堅固,而且沒有破綻,雖然我們發現了一些事情,可是似乎每一點都沒有耽誤對手的計劃,昭伶公主的死,讓小毅入獄,投毒事件接二連三的死人,反對你的浪潮已經到了一個前所未有的高峰了。”薛起沉痛分析道。

薛梓彤心裏默默補了一句,還有許多自己人被策反了呢。薛梓彤岔開話題道:“父親,您見過昭伶公主的駙馬嗎?”

薛梓彤跳的太快,薛起還未反應過來,過了會才說道:“見過啊,怎麽了?”

“他是個什麽樣的人啊?”薛梓彤輕聲問道。

薛起費力的回憶著,傅誼是個性情中人,雖然生在王室,可是生性散淡放浪,超脫於物外,和薛起這種一個塗抹一個釘的人來說,真的沒什麽交際,薛起回憶了好一會說道:“這個傅誼倒是很有才情,喜歡遊山玩水,累了就找出農家過著隱姓埋名的日子,雖然我和他交往不多,但是也是個不錯的人。”

“你覺得,他和昭伶公主的死會不會有關係?”薛梓彤問道。

“不會不會,他是個最沒什麽得失心的人,看的很開,而且若真的看不開也不會在這個時候才動手啊。”薛起說的隱晦,昭伶公主和駙馬感情破裂後沒多久,就開始養男寵,隻是以前十分隱晦,到了薛梓彤掌政她才大起膽子來,不再掩人耳目的。

薛梓彤點點頭,薛起一向對這種八卦最沒興趣,一提到瞌睡蟲就起來了於是對薛梓彤道:“早些休息吧,這陣太累了。”

薛梓彤點點頭道:“是。”便轉身回到自己房間了,慕流年後腳也跟進來了薛梓彤扭過頭來看著他問道:“你幹嘛一天鬼鬼祟祟的。”

“我哪有鬼鬼祟祟的,非常時期,我當然要寸步不離的保護你啦。”慕流年理直氣壯的的說道。

“誰要你保護啊,你能把自己保護好就不錯了。”薛梓彤丟給他一個白眼,開始解身上的外衣準備就寢,慕流年說道:“你剛才問薛老將軍駙馬的事?”

薛梓彤忙轉過身說道:“到把你給忘了,你不是出自昭伶公主府嗎?應該還是很清楚他的為人吧。”

慕流年說道:“駙馬確實如老將軍所說,不過,我隱隱懷疑,他心裏還是十分不高興的,隻是以自己的才情和放浪作偽裝,他和昭伶公主感情破裂後,就一直留戀在煙花柳巷,昭伶公主是大曆開國以來最有勢力的公主,她想玩個把男寵,誰敢說話,但自那之後,駙馬才變成現在這樣淡泊性子的。”

慕流年見薛梓彤陷入了沉思,換衣服的動作就慢了,雪白的肩膀大片大片的露在外麵卻毫不察覺。慕流年吞了吞口水說道:“您先把衣服穿好吧,我知道您懷疑駙馬,不過我覺得不可能是他。”

薛梓彤抬起頭來,有些不解,駙馬原本是最該懷疑的人啊,昭伶公主堂而皇之的給她戴綠帽子,作為一個正常的男人,他心裏怎麽能不恨呢,而且他和昭伶公主關係親密,也最容易的手的,薛梓彤問道:“為什麽你們都覺得不可能。”

“他有幾個膽子啊,昭伶公主是什麽身份,就算他真有恨,也隻能把仇恨藏在心裏,殺公主?還是如此位分尊貴的公主,他沒這個膽子。也沒這個能力啊,昭伶公主的護衛連隻蒼蠅都不會露進去的。”慕流年搖搖頭道。

薛梓彤歎息了一聲,在絕對的權力麵前,尊嚴和廉恥實在太脆弱了。隻是現在太多事情透著反常,薛梓彤不能掉以輕心,畢竟,太子和二皇子都能被一股神秘的力量聯係起來。

昭伶公主定是那個男寵殺得,可是區區一個男寵,仰仗著公主恩寵活著的人,更不會有膽子和立場去殺昭伶公主,他背後一定有人,這樣想想,好像確實聯係不到傅誼頭上,畢竟他堂堂駙馬如何和男寵站在同一戰線。

薛梓彤百思不得其解,還準備在捋捋思緒,可是一躺下來,眼皮剛合上,便天昏地暗的睡了過去。剛睡著沒多久,就被慕流年的鼾聲給吵醒了,這家夥這段時間也是太累了,薛梓彤努力想要阻擋住他的聲音,薛梓彤被他這鼾聲擾的沒法入睡,便伸出水蔥一樣的手指,捏住他的鼻子,慕流年起初還是睡著,後來覺得難受了,嘴裏發著嗚嗚的叫聲,腳也開始亂蹬,很難受的樣子,可是就是醒不過來,薛梓彤怕把他給憋死了,忙鬆了手,慕流年忙忙大口大口的喘了兩下,才慢慢的恢複了之前的節奏,薛梓彤無奈的抓抓頭,裹著被子去前廳睡了,前廳有一個改裝沙發,以前薛梓彤還比較清閑的時候,時常找些能工巧匠來完成她那天外飛仙般的圖紙,這個沙發做的很好,足夠有彈性,躺在上麵非常柔軟,扶手處的高度做枕頭剛好,平時就方了軟墊來靠,薛梓彤剛躺上去就萌生了下次一定要把這沙發帶走的願望,愜意的躺好後,慕流年的鼾聲終於聽的不難麽刺耳了,薛梓彤很快便睡著了。

第二天一早,薛梓彤便醒來了,她雖然很累,可是心裏有事總不能放放心心的睡過去,一起來,發現自己還是在床上,慕流年已經端了早飯進來,薛梓彤有些詫異道:“咦?我怎麽在床上。”

慕流年嘿嘿一笑道:“晚上太想我就又爬回來了唄。”

薛梓彤白了他一眼,坐下吃起了早餐,吃著慕流年精心準備的早餐,薛梓彤突然有一種歲月靜好的感覺,好像一個壞脾氣的姑娘找到了一個好脾氣的老公,可以安然的看著時光溜走慢慢老去,她自嘲的勾起嘴角,原來她心性在堅強,也是貪戀溫暖和一點點愛的。

“你笑什麽?”慕流年心情很好的問道,薛梓彤看著他說道:“我很好奇,你怎麽總是笑眯眯的,你就沒有什麽不開心的事嗎?”

“在你身邊什麽事都很開心啊。”慕流年總是能非常自然的說著甜言蜜語,讓他的恭維看上去優雅而不諂媚。可是薛梓彤又不是情竇初開的小姑娘被幾句漂亮話就能迷惑了,笑罵道:“你又犯職業病了?”

慕流年撇撇嘴,坐到一邊盛起粥來,說道:“你真是一點情趣都沒有。”

薛梓彤不在意的揚揚眉毛,搶過他的粥,舒服的喝了起來。

早飯吃的剛好,薛梓彤叫來馬車去了昭伶公主府的路上,天空微微明,今天是昭伶公主死的第二日,皇室講究,喪禮做的時間久,排場也大,剛好去看看昭伶公主身上的毒是不是和那男寵的一樣,這樣的話,也就驗證了自己的猜想。

薛梓彤到了昭伶公主府依舊收獲了之前的禮遇,傅誼的氣色也好了許多,他確實是個很隨和的人,之前見過薛梓彤一次,再見便如見到老朋友一般親切而自然。

薛梓彤輕聲道:“駙馬,我又來叨擾了,昭伶公主生前對我不薄,所以我想在來送送她。”

傅誼點點頭道:“陛下是個重情義的人,請吧。”

薛梓彤走進靈堂,上好香後,沒有像平日一般便開始和家屬說話,而是走進了準備瞻仰一下昭伶公主的遺容,薛梓彤雖然滿腹狐疑可是當下並不聲張,仿佛沒看到一般回到傅誼身邊,傅誼卻全都看在了眼裏,他沉痛道:“原本皇家的禮儀要擺七七四十九天,昭伶一向講究,可是這次事出突然,她身上又沾染了毒素,我不忍心旁人在受到折損,再者昭伶愛漂亮,死了也要漂漂亮亮幹幹淨淨的,如今這幅模樣,她一定不願人看著的,所以我自作主張將她先下葬了。”

薛梓彤點點頭道:“您考慮的十分周全,舍小愛全大愛,駙馬好氣魄。”

傅誼拱拱手道:“慚愧慚愧。”抬起頭看了看昭伶公主的遺像,眼中又泛起了淚花:“陛下,您還年輕,不懂我們這種結發夫妻多年的感情啊,以前總在外麵跑,覺得有沒有這麽一個人並不緊要,可是她走了,我才發現,似乎我的生命也走了一半啊。”

薛梓彤看著他,心裏也微微有些觸動,慨然道:“您說的是啊,不過我也要像您這般幸運找到一個相伴終老的人才好啊。”

傅誼搖搖頭道:“我哪有什麽幸運,人去樓空求不得才想起她的好來,年輕的時候總是不知道自己要什麽,等知道了,又太晚了。陛下可不要犯我這樣的錯。”

薛梓彤點點頭道:“駙馬您要保重身體,有什麽需要,便找人到宮裏傳話,昭伶公主府還會受到昭伶公主在時的待遇。”

傅誼淡淡道:“那就謝謝陛下了。”他的禮節周到,可是語氣中沒有絲毫欣喜,果然是個淡泊的人。

薛梓彤從昭伶公主府回來時,心下已經確定了這個駙馬絕對有問題,嘴上情深意長態度上輕輕淺淺都沒問題,他將昭伶公主的屍體如此之快的送走,心中絕對有鬼。

慕流年看薛梓彤不說話問道:“你還是懷疑駙馬?”

薛梓彤撇撇嘴道:“幹嘛不懷疑。”

“人家說的那麽感人,你有沒有人性啊。話說你現在是不是看誰都不像好人啊。”慕流年打趣道。

“少廢話,快點去皇陵。”薛梓彤馬不停蹄的趕到皇陵,秦季同早就接到命令在這裏守著,薛梓彤一來,他就帶著專業的人馬對著開始掘墳,慕流年和薛梓彤兩人在一旁看著,過了會慕流年不自在的說:“我們這麽做不大好吧,給昭伶公主磕兩個頭,別得罪了她,她心眼可最小了。”

薛梓彤點點頭道:“好吧。你去吧。”

慕流年真的正兒八經的跪在昭伶公主陵前恭恭敬敬的磕了三個頭,薛梓彤也跟著他磕了三個頭,兩人站起身來,秦季同的專業隊伍已經把陵墓整整齊齊的挖了出來,昭伶公主的陵墓,是身前就修好了的,這座地宮修了二十多年,極近奢華,裏麵很有昭伶公主的氣息,繁複的花飾,昂貴的各種珠寶首飾,全套的紫檀木家具,幾乎她生前的大半心愛之物都隨葬了,薛梓彤還看到自己當初送她的禮物,心裏有些酸澀。

薛梓彤這邊打著火把研究昭伶公主的陪葬,心裏想著,一個承寵多年的公主一輩子,搜羅了這麽多好東西,現在就在這地宮中,不見天日,明珠蒙塵了,薛梓彤想想就覺得心痛啊。就聽到秦季同喊道:“陛下,這是具空棺。”

薛梓彤一聽忙撂下了一副字畫,快步走了過去,果然是個空棺,慕流年罵道:“哎呀呀,怎麽下手這麽快。”

秦季同也緊張問道:“陛下,要不要去追?”

薛梓彤凝神思索了片刻道:“屍體不再有兩種可能,第一種一開始,他們就想毀屍滅跡,第二種,我去昭伶公主家殺了個回馬槍他們才反應過來,這麽短的時間內,屍體一定不能在皇家衛隊趕來的過程中給運出去,查查這地宮,秦季同你在去傳喚兩個禦醫來。”

薛梓彤說罷,又開始欣賞著地宮肅穆雅致的布置,古人的墓穴講究風水,也注意防盜墓賊,這樣極盡奢華的陵墓自然是做的滴水不漏,薛梓彤還在欣賞之中,突然看到一個巨大的花瓶,花瓶口處頂著大多大多培植的含苞待放的玫瑰,瓶身上也是一片一片的玫瑰,瑰麗美豔的讓人移不開目光,玫瑰這樣的花朵,注定在哪裏都是奪目的,她的純正和熾烈,將一汪死水喚起,或許昭伶公主如此厚待薛梓彤,也正是因為薛梓彤正真的走進過她那寂寥卻渴望熱烈的心靈,在她的心田即將幹枯時,引來如此美豔不可方物的植株。

這個花瓶有半個人高,外形更像是一個壇子,裏麵都是土壤,玫瑰駐紮其中,薛梓彤俯下身來輕輕聞聞,準備紮一隻開的最好的放到昭伶公主的棺材裏,也算是圓她這輩子的癡怨,薛梓彤輕輕一拽居然將整株玫瑰連根拔起,慕流年看的目瞪口呆道:“你怎麽這麽大的力氣。”薛梓彤發誓自己真的隻是十分優美的輕輕去掐了一下花枝,仔細看進去,發現這玫瑰下可隱藏著不小的秘密,薛梓彤忙命秦季同叫來專門掘墓的士兵,將這個花瓶仔仔細細的給挖了出來,這些人出手,不管什麽樣的器皿,他們都能不損害裏麵的東西,完完整整的給剝離出來。果然這花瓶裏,放著的是昭伶公主因為被大力塞進來已經有些扭曲的身體,禦醫們口鼻蒙了白布,給她做起了檢查,之前隻當昭伶公主是燒死的,所以她的屍體沒有人查過,慕流年有樣學樣抽來兩快白布給自己好薛梓彤也蒙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