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五十五章 雲開月明

其實儷娘腦子裏雲裏霧裏的繞了一圈的東西,薛梓彤自己也不大明白。

慕流年到底對自己而言算是什麽,她若對慕流年沒有一點動心,怎麽會和他如此親近如此縱容,可是薛梓彤又是驕傲的,她的驕傲是不容許自己要懇求一個男寵的感情。

“估計是夜間就走了,沒人看到。”儷娘無奈的說道。

“走了就走了吧。”薛梓彤看上去似乎一點都沒被影響,接著吃著自己的早餐,今天似乎還用的早膳還更多些。

儷娘見薛梓彤似乎並不大在意,遲疑的說道:“到底是宮裏走失了人,咱們還是要去宗人府報備一下,走個程序,以示禁宮威儀。”

薛梓彤一麵用筷子夾著蟹黃水煎包一麵吃一麵說道:“你自己看著辦吧。”儷娘領了命便去宗人府報備了。

薛梓彤其實驟然聽到慕流年走的消息還是有些難過,漫長寂寞的皇宮生活讓她感到更加的絕望,不過這倒沒什麽,她性格堅強,而且蕭弘瑾這個坎她還正在邁,慕流年她有些顧不上了。

薛梓彤這邊還在理清自己的思緒,消化一個又一個噩耗,黑鷹已經行色匆匆的走了過來,他看著薛梓彤正拿著一雙玉筷子發呆,黑鷹知道薛梓彤一向警覺,平日裏稍微有點響動,她雖不說話,可是心裏都很清楚,這讓黑鷹很佩服,他從小苦練的才有這樣了得的耳力,不知道養尊處優的薛梓彤怎麽就能做到。

不過薛梓彤本來就不是個容易猜透的人,黑鷹不確定的輕聲喊道:“主人?”

薛梓彤不動,依舊看著兩隻玉筷子,仿佛看到了兩張臉,一張是蕭弘瑾,一張是慕流年的,一個是冷清的,一個是熱鬧的,不過,他們倆都不是什麽好東西,就這麽一句話不說的不見了人,真是不負責任的膽小鬼。

薛梓彤想想慕流年走的原因,無非是自己覺得知道薛梓彤太多事,以薛梓彤的性格一定會滅了他,所以才逃跑了。

黑鷹有些吃不準,又輕聲喚了聲:“主人?”

薛梓彤好像才看到他一般,抬起頭來看著黑鷹,嚇了一跳皺著眉頭說道:“你什麽時候進來的,以後進來通報一聲,還有沒有規矩。”

黑鷹被罵了,他驚訝的在說不出多的話來,薛梓彤一向是看不出喜怒的,最常見的表情就是麵帶微笑一副你別蒙我,我都知道的樣子。

薛梓彤見一向沉穩的黑鷹,臉上居然掛出這麽一副癡呆相,氣不打一處來,黑鷹何等的眼明心細,見到薛梓彤已經光火了,於是忙說道:“屬下知錯了。”

這句道歉的話到來的及時,薛梓彤舉好的拳頭,牟足了勁,砸到了棉花上,薛梓彤不高興的別開臉去說道:“什麽事?”

黑鷹本來很不願自己開口說,可是眼前的薛梓彤顯然沒什麽耐心聽他扭扭捏捏,再說這也太不是男子漢所為,於是黑鷹說道:“主人,房家大小姐已經出去二十日了,已經過了您的半月之期,您看是不是有什麽危險,需不需要加派人手……”

薛梓彤看著黑鷹,他從來沒說出過那麽多話,薛梓彤目光異樣,看的黑鷹有些不自在,錚錚鐵漢也嬌羞的低下了頭。

雖然自己心裏還雜亂無章的,可是她一個人過不好,也不能拉著全天下人都不開心,再說房和暖一向維護自己,也合該自己好好還她個人情了。

“哦,你要去嗎?”薛梓彤一副才想起來的樣子,其實她和房和暖時常通信,房和暖早就迫不及待的一封一封信催著薛梓彤敲打敲打黑鷹,薛梓彤一直按兵不動,安撫著房和暖一定要沉住氣,不然黑鷹看出她們的紕漏,肯定不上鉤,這房和暖已經快按耐不住要奔回來了,黑鷹這才開口。

薛梓彤揣摩黑鷹此時的心情應該是很著急的,要他現在開口,薛梓彤也就抬抬手不折騰這苦命鴛鴦了,可是黑鷹低著頭一副公事公辦的樣子說道:“屬下隻聽從主人一個人的差遣,護衛主人才是屬下的本職。”

薛梓彤用眼角瞟了他一眼,心想,你喜歡死撐是吧,給你台階不下,待會非把你撐哭不可。

薛梓彤放下筷子,看著黑鷹說道:“你又不去,大早上的跑我這瞎嚷嚷什麽?”

黑鷹不知道薛梓彤哪來的無名火隻得諾諾道:“屬下知錯了,我隻是想房家大小姐是您的至交好友,若她出了什麽事,您一定會難過的。”

薛梓彤心裏暗笑,這人明明自己心裏都快急死了,還在自己這裏裝,薛梓彤做出不耐煩的樣子說道:“我夫君都死了,留下我們孤兒寡母的,這世界離了誰活不了啊,各人有個人的命,每個我都去操心,我自己的日子還過不過了。”

一席話堵得黑鷹在沒什麽話可說,臉色鬱悶的跟著薛梓彤去了麟德殿,今天麟德殿的氣氛凝重至極,一般不會出現的淩大學士和望鄉侯也都來了,薛起也拄著拐杖來了,薛梓彤微微皺皺眉,雙手交叉壓在嘴邊,看著麵前的局勢。

朝臣們不痛不癢的說些歌功頌德的話,或者一些小毛小病,薛梓彤都隻是搖頭點頭多一句話都不說就決定了。大家似乎在玩一個誰最後說話誰就贏了的遊戲,三個各坐一方的大佬終於有些忍耐不住了,他們還是小看薛梓彤了,薛起在朝政事務中沒什麽主見,也不如兩望鄉侯和淩大學士有見識,所以雖然偏向薛梓彤,但是卻難免被人利用。

淩大學士和望鄉侯自薛梓彤上位後,就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他們雖然在薛梓彤上位的過程幫了薛梓彤不少,而且在心裏很多時候是讚同薛梓彤的方法,可是他們又不願自降身份臣服在薛梓彤的石榴裙下,所以平日都稱病不朝,此次雖然是想跟薛梓彤尋個主意的,可是又不願做出臣子的樣子被領導,而是要迫使薛梓彤就範一般,沒想到他們沒有僵持過薛梓彤,到底是要向她低下頭來。

今天各個地方都共同發起了一場文人的叛亂,薛梓彤並不很在意,她從來沒想過去鎮壓這些文人,可是顯然他們背後有勢力將他們挑撥竄多起來了,淩大學士和望鄉侯在不待見薛梓彤,他們畢竟是利益共同體,若薛梓彤被趕下王位,那他們兩也絕對要落個身首異處抄家的下場不可。

淩大學士言簡意賅的將各個地方叛亂的事情說了出來,薛梓彤聽完,就這個事,他們還以為拿住了薛梓彤一般,薛梓彤知道文人的事情,她一開始就放手不管,早晚都是這個結局,夏洺瀾早已安排好了她退居扶桑國的計劃,薛梓彤隻不過是為了靈壽在這打一個時間差罷了,唯一讓薛梓彤有些擔心的是,這些為自己立下汗馬功勞的人該是什麽下場。雖然他們都有些小毛病,可是在薛梓彤看來這到底不是壞他們性命的理由。

淩大學士還在下麵縱橫捭闔的說著天下局勢,薛梓彤受不了他的婆煩,簡明扼要的問道:“這些文人背後是誰查出來了嗎?”

兩個老夫子,自薛梓彤上位後,都不好意思去和之前的門生打交道,消息閉塞,這樣隱秘重大的消息,他們怎麽都不會知道。

薛梓彤心中卻有了大概的猜想,雖然沒人會告訴她,但是她很清楚這件事做成誰是最大的受益者,誰最見不得薛梓彤上位,無非就是王室宗親罷了,太子和五皇子肯定是脫不了幹係的,他們是蕭氏的王族,讓薛梓彤騎在他們頭上那是奇恥大辱,而且把薛梓彤拉下馬,他們是最有力的王位繼承者。

薛梓彤淡淡的瞟著兩個被她問的啞口無言的老人,強撐著場麵,在薛梓彤麵前吃了閉門羹的黑鷹忙著在薛梓彤麵前表現,挽回自己在薛梓彤心裏的印象和地位。

上前稟報道:“屬下倒是打聽到,這次起事的人叫做何無為,是個屢次落地的秀才,倒是借了這會的勢大大的威風了一把,連著各州一起鬧了學堂。”

薛梓彤讚許的看了黑鷹一眼,黑鷹是薛梓彤一手提拔上來的,他有本事,就給望鄉侯和淩大學士兩人好好的立了個下馬威,功高才能震主,像他們這般恃才傲物,倚老賣老,薛梓彤雖然敬他們是長輩,可是在心裏卻很難認可他們。

果然淩大學士和望鄉侯麵漏尷尬的神色,不知道說什麽了。薛起急躁的站起身來:“原來是這麽個臭小子在鬧事,待老夫去給他點教訓他就知道了。”

薛梓彤搖搖頭示意薛起坐下來,薛起隻得坐會自己的位置,薛梓彤輕聲道:“我要親自去見見這個何無為,你們退下吧。”

三個肱骨之臣似乎還想說什麽,薛梓彤擺擺手道:“下去吧,我會處理好的。”薛梓彤的語氣很輕,雖然是個拒絕的手勢,可是那樣瘦弱纖細的手擺起來也是柔柔的,可是她整個人無端就有一種讓人無法抗拒的氣場。

三人聽話的退了出去,薛梓彤點頭算是還禮。薛梓彤扭頭對黑鷹說道:“去將那個何無為給我查個底掉,萬不要讓人發現了,還有密切注視著太子和二皇子。”

黑鷹領命點點頭去了,黑鷹才走,儷娘就相時過來說道:“陛下,齊將軍和夏公子都要見您。”

夏洺瀾隻要聽說宮裏有什麽動靜,跟他有沒有關係都要來薛梓彤眼前晃一晃的,似乎是在跟薛梓彤說,你看你,早跟了我哪有那麽多煩心事,倒是這齊紹均極少來到這裏,薛梓彤命儷娘將兩人請進來。

薛梓彤有一陣子沒見過齊紹均了,狄絨受挫現在很是安生,齊紹均這個大將到有些獨孤求敗的意味,不過他倒是越發沉穩和幹練了,看著薛梓彤的目光也是淡定而自信的,隻是臉上有些焦慮之色,怕是有什麽難事。

薛梓彤親切招呼他們道:“都來了,咱們也許久沒一塊坐坐了,中午就在宮裏用膳吧。”

齊紹均麵露難色說道:“陛下,外麵謠言四起,飯就不用了。”

薛梓彤掃了他一眼說道:“你一個大男人怕什麽人言可畏。”薛梓彤上下打量了一番齊紹均,他的麵上露出了幾分窘態,齊紹均是個心高氣傲的公子哥,外麵卻都傳他是因為和薛梓彤有著特殊關係才得以成為大曆最年輕的大將軍,薛梓彤一向對這種流言一笑置之的,不過是些自己不努力的人找些話來編排一下自己一輩子也無法企及的對象。這些尖酸刻薄的話聽到薛梓彤的耳朵裏,不過是徒增笑料而已。

可齊紹均沒有薛梓彤這麽懂事故,別人這麽說他心裏就不是味,其實他原本就對薛梓彤有些想法,這樣一說難免有一種被人踩到痛腳的反映。

薛梓彤接著說道:“你能有今天的地位,是因為你在我最困苦的時候義無反顧的伸出了援助之手,是因為你徹夜苦讀兵書、無數次演練出來的真才實學,是因為你在大曆最困苦被動的時候有勇氣去對抗,這樣一個人,怎麽能隨隨便便被別人幾句話給打敗了。”

薛梓彤這明貶實褒的話讓齊紹均聽著很受用,自信心也回來了不少。這才大大方方的落座,夏洺瀾有些眼紅,齊紹均居然這樣還能得到薛梓彤如此之高的讚揚,可是夏洺瀾自己可也是跟著薛梓彤出生入死,而且一直以來就傾盡家財的追隨著她,怎麽沒聽過半句好話,看到過半分好顏色。

薛梓彤入主以來,禦膳有了很大的改善,一改以往隻有樣子和奢華的做派,當然她現在吃的東西依舊十分好看大氣,可是味道卻被改良了不少,而且薛梓彤命司膳太監將用膳的順序調了調,先吃熱菜再吃冷盤,先吃熱飯再吃點心,一頓飯要想吃的既體麵又美味,還是需要很多人生智慧的,身居深宮的這些人,恨不能上廁所都有人來幫忙脫褲子,薛梓彤來自現代,而且也一個人在國外生活過,她當時心高氣傲的不問家裏要一分錢,自己投資的錢還沒回收的時候也過了些自己動手豐衣足食的生活,所以她對烹飪還是很有心得的,因為那段人生經曆,她到對烹飪很有些欣賞,所以沒事自己也常常掌勺。

薛梓彤看著那些做工精美幾乎看不出原材料的食物,隻要一口就能嚐出來是什麽,用了什麽佐料什麽烹飪方式,若是肉定能吃出什麽動物什麽年齡什麽時候入的鍋用如何宰殺的,所以薛梓彤回到宮中後,所有人的日子過的都輕鬆了,獨獨禦膳房是壓力山大。

有了美食剛才的一些小尷尬瞬間就化為烏有了,見識最廣的夏洺瀾都忍不住食指大動,大快朵頤起來,薛梓彤笑笑問道:“夏老板,您說這和知味軒的主廚比起來如何。”

夏洺瀾正在吃檸檬豬頸肉,這是薛梓彤親自寫的菜譜和做法,把禦膳房的主廚叫過來親自口授的,吃到嘴裏肉皮已經酥脆了,薄薄的一層油脂還有些檸檬的清香,嫩嫩的豬頸肉幾乎是入口即化。夏洺瀾一麵吃一麵說道:“雲泥之別。”

齊紹均也是在旁邊砸著舌頭品味著美食,薛梓彤得意洋洋的看著這兩個一向養尊處優的男人在自己麵前風度全無,他們兩是死活也想不出,薛梓彤這樣的一個女人蕭弘瑾怎麽能將她拋棄了呢,不為別的,就為了她燒的這手好菜也一定要跟她過下去啊。

“陛下,您看您這手菜要是隻有這麽幾個人吃到多可惜,不如去我知味軒提點一二。”夏洺瀾實在吃不下了,擦了擦嘴說道。

“這全天下的腦子啊,都讓你夏洺瀾一個人長了。”薛梓彤笑罵道:“知味軒的銀子還嫌沒賺夠啊。”

夏洺瀾笑笑不過儷娘已經在薛梓彤的授意下送來薛梓彤親自寫就的菜譜,夏洺瀾如獲至寶的看著,薛梓彤轉向了齊紹均,她知道齊紹均一向是不大往宮裏跑得,今次的事情一定非同尋常,所以薛梓彤格外認真的對齊紹均說道:“你有什麽事,可以直說了。”

齊紹均也擦了擦嘴,原本吃飯前就該說的事,被這一頓美食給攪和了,忙說道:“我聽到家裏一些傳聞。”

薛梓彤皺皺眉頭,齊紹均雖然一直住在家裏,可是齊家和廢太子有著千絲萬縷的聯係,他們一家人因為立場不同,生分了不少,索性齊紹均也不孤單,齊飛燕和齊三爺到和他是一個陣營的,齊紹均是打算這個妹妹出嫁後,自己在搬出去另立門戶。“家裏看上去似乎並沒有什麽特別的變化,父親每夜都要出去,飛燕無意間聽她母親抱怨才得知,於是飛燕就去跟蹤了老爺子,發現老爺子經常去廢太子府。”齊紹均說到這頓了頓。薛梓彤知道齊紹均是個磊落的人,這麽做無疑是出賣了家人,可是忠義不能兩全,父親的許多做派都讓他不能認同,可是他還是有些不忍心,也怕薛梓彤因此看輕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