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八章 清場
兩個太妃臉上都是一怔,這蒹葭院都快挨著冷宮了,她們勤勤懇懇好容易挨到景延帝退位都沒犯什麽錯,臨了卻要搬到這如同冷宮一樣的地方,她們也才不到三十歲後半生卻要在這種地方度過著實揪心。
薛梓彤就是具有這種對每個人軟肋洞若觀火的本事,所以她的話往往殺傷力十足,作為皇後她確實沒有理由阻止其他女孩子入宮,可是同樣作為皇後,她有權去分配後宮的利益。兩位太妃原本還義正嚴詞長輩範十足,這會都吃了憋不敢說什麽,怕觸了薛梓彤的黴頭,她們已看出來薛梓彤是個狠角色,不是隻會說狠話的那種狠角色,而是能殺人於無形,她斷不會和這些個太妃鬧矛盾,她會笑臉盈盈客客氣氣的找些好聽的由頭,讓她們在一個連冷宮都不如的地方孤苦到老,何況在宮中的年歲長著呢,經年累月的折磨,不按時發月例,冬天不送炭火,夏天不送冰塊,病時不送醫生,甚至自己的子女都被帶累。
薛梓彤隻用摸一把辛酸淚麵上自責一下自己沒有照顧好,可是後宮這許多人,許多事,照顧不好誰又會說她什麽,隻要她還是皇後。
兩位太妃突然覺得自己挑頭來說這事不大明智,之前覺得背後有景延帝撐著,可是景延帝的涼薄明眼人都看在眼裏,這般妃子的死活,他是全然不顧的。
薛梓彤看著兩位太妃的表情,已經大致了解了她們的想法,氣定神仙的躺在床上閉幕養神,接過一盞碧綠的小瓷杯,英兒已經為她奉上了一些鮮奶,而兩位太妃對她們身側的茶水糕點一點興趣也沒有。
“皇後娘娘,我們這老胳膊老腿了,實在不宜搬動,還望娘娘能三思。”魏太妃柔柔弱弱的說道。
薛梓彤合上茶蓋,微微一笑,喲,這兩人還唱起紅白臉來了,可是薛梓彤卻不是那麽好說話的,大早上的說把她吵醒就吵醒,這許多人說來鳳藻宮就來鳳藻宮,坐在她薛梓彤的寢殿說訓斥就訓斥,薛梓彤暗想,這要讓你們輕輕鬆鬆的離了鳳藻宮,她這後宮一姐的位置好要不要坐了。
薛梓彤接過魏太妃的話,一臉無辜真摯的說道:“我看兩位太妃走起路來十分威風,說起話來中氣十足,我這個做晚輩的真是為你們高興呢。”
陳太妃見薛梓彤毫無退讓知意,自己又有景延帝的命令,雖然日後薛梓彤可能會給自己穿小鞋,可是這要讓她壓下去,那麽自己這些人再無翻身之日了。
薛梓彤看到陳太妃目漏凶光,心裏歎息一聲,為何這世間的人,看到一樣想要的東西,就總覺得旁人也想要,也想搶,為何不能目光寬泛些,各取所需呢。不過薛梓彤是從不怕結仇家的,隻有脆弱和能力不足的人才會一再抱怨規則的殘酷。
“皇後娘娘,不孝有三無後為大,您的身子骨大家都是知道的,而這小皇子將來是個什麽模樣,大家也不清楚,皇上現在的當務之急是開枝散葉。這也是太上皇的意思。”陳太妃端端莊莊的將一席話說的是擲地有聲。
薛梓彤心中哂笑,這麽一會就打出王牌來了,薛梓彤冷冷道:“太妃的意思是,我的孩子難養活了?”
不論是身為長輩對後背還是身為太妃對皇孫,表達出這樣一層意思該受罰的。而這罰會根據薛梓彤的心情可大可小。
“母妃們,父皇一心追求羽化,咱們皇上又是個極孝順的人,恐怕十分不忍父皇落單,希望各位美貌的母妃們時時陪伴他。”薛梓彤這一句話將兩個太妃完完全全的威懾住了,是啊,太上皇的身體已經有燈盡油枯之勢了,萬一薛梓彤真記恨自己到如此地步,提一句讓眾位嬪妃為先皇殉葬,兩位太妃想象活殉就忍不住發虛。
雖然本朝並未明文規定後妃殉葬,可是她們還這樣年輕,為了先皇的名聲讓她們殉葬,她們也是無法抗拒的,而且她們到多不是朝中權臣的女兒,真要拿她們殉葬,也沒有說的上話的娘家人。
兩人氣勢一軟,薛梓彤淡淡道:“我想各位母妃為了小輩們還是會屈就的,這新住處我一定打點好。英兒請兩位太妃起駕吧。”
兩位太妃呆若木雞的走了出去,她們本以為熬到了頭,可是這厲害角色卻層出不窮,或許有些人天生隻能做羊,有些人天生就是狼,最可怕的不是隻能做羊,而是明明是隻羊,還以為自己是狼,硬往狼群裏靠。
薛梓彤懶懶的看著這幾位太妃戰戰兢兢的走了,心裏有些膩煩,若她們不來鬧事,薛梓彤也並不想為難她們,在薛梓彤的價值觀念中,雙贏永遠獲利多於鬥爭的你死我活。可是她們不知好歹欺負薛梓彤坐月子沒法和她們鬥,還仗著景延帝這個後台,拿薛梓彤沒孩子說事。
若薛梓彤不是個要強的,自然要被他們欺負了去,這些人固然可憐,可是心中卻沒有一點善意,所以下起手來,薛梓彤一點都沒覺得愧疚。沒有人品又沒有見識,薛梓彤隻希望眼不見為淨。
看著薛梓彤陰晴不定的表情,新分到鳳藻宮的宮女太監都不敢上前伺候,英兒在一旁伺候著,她知道薛梓彤的性格,對這種事向來過眼雲煙,不大在意的,可是宮女和太監們還沒見過這麽厲害的人,恨不能縮在孔雀屏風牡丹花帳下,薛梓彤本來還想多培養幾個能手,可是剛一來,老嬤嬤便覺得她不能在有所出和幾個太妃合起夥來做了不少手腳,薛梓彤睜一隻眼閉一隻眼,沒搭理,幾個老嬤嬤更是囂張,薛梓彤第二天眼睛都沒睜開,找了個由頭將這批根基深厚的老嬤嬤全打發到辛者庫了,新皇後的雷霆手段很快就傳遍了宮中,著梁義又選了一批新的宮人來,這些全都是不怎麽會討好沒什麽根基的新人,成日提著腦袋做事,看上去怪可憐見的,薛梓彤也讓英兒空了多關照些人,薛梓彤自然不喜歡別人在他麵前找事,可是誰要敢在她麵前跳,薛梓彤自然要給她們上上眼藥。
靈壽敏捷的打了簾子走了過來,幾個宮女和太監仿佛鬆了口氣,靈壽雖然年輕可是深得皇後倚重,她雖然不像英兒姑姑一般親切,可是為人沉穩正直,到也讓眾人覺得信服,關鍵靈壽姑姑一來稟個事由,皇後隻留英兒姑姑,他們這些人就可以在外麵稍稍輕鬆會。
薛梓彤也感覺到了這些小宮女小太監的情緒,他們年紀都不大,家裏也是沒什麽出路送到宮裏來,小小年紀,哪位貴人說不高興,人就沒了。所以盡量的善待她們,賞錢給的多,平日也會發給他們些好東西,反正她薛梓彤是不差錢的,但薛梓彤也沒有將他們往上提攜的想法,這些小家夥還需要多些曆練,不然就算忠心也難免會做出些損害她的事。
“皇後娘娘,您吩咐的事,我已打聽了。”靈壽的聲音用的十分巧妙既不小的讓人聽不到,也不會讓閑雜人聽了牆角。
“嗯,說吧。”薛梓彤閉著眼,享受著英兒熟練的手法為自己揉太陽穴。
“前朝二皇子已經聯合了一眾門臣罷了朝,五皇子在前庭供了份閑職,雖然明麵上對皇上恭敬,可是說些話,做些事,都讓皇上十分難堪。”靈壽表情平靜的說道。
薛梓彤點點頭說道:“嗯,知道了,把這些官員的名字都給我抄來,和誰家連著什麽親,什麽姻親都弄清楚了,另外,以我的名義給柳家備份禮物。”
英兒一一記了下來,英兒有自己的一份蕙質蘭心,聽過一遍的話,能一字不拉的記住,她小小年紀就在將軍府做事,陳凝華待下人一向嚴苛,長長的一段話,她都能記住,若記不住便是一頓好打,沒有飯吃,折磨了幾回記性自然就好了,人的潛力果然是無窮的,越絕望的環境越能激發人。
雖然英兒的經曆讓人覺得心酸,可是這份本事著實有用。英兒和禮儀嬤嬤下去對對禮物,一個皇後送給皇帝外家的禮物,薛梓彤掰著指頭數數,加重了不少禮物的分量,二皇子現在不過剩了柳家不尷不尬的支持著,柳家一直支持二皇子對蕭弘瑾幾乎是不管不顧,這會子過來示好為時太晚,隻能跟蕭弘玥負隅頑抗,雖然有些人向蕭弘瑾看了過來,可是大家族的家規還是勒令他們必須走在這條路。
不過以皇後的身份多加拉攏,慢慢腐蝕瓦解二皇子的力量估計也不難,薛梓彤是個說做就做的人,不到晌午柳家已經收到了皇後的禮物,合府都十分驚訝,蕭弘玥從皇子府一路仿佛火燒屁股似的衝到了柳家,又砸東西又賭天咒罵的,柳昂川一去,柳家漸顯頹勢,蕭弘玥的幾個舅舅拿他一點法子都沒有。
蕭弘玥的勢力已經一點點在被瓦解,薛梓彤已經把手伸到了最後的柳家,蕭弘玥咬牙切齒,這薛梓彤為何如此陰魂不散,為什麽每次他有所動作都被薛梓彤完美反擊,而且自己的勢力越來越弱,薛梓彤已經貴為皇後了。
柳家現在的掌家人各種表明心跡,才將蕭弘玥哄走了,可是心裏卻已經生了不少嫌隙,蕭弘玥的跋扈已經將這層芥蒂種的越來越厚,隻是柳家怕離了蕭弘玥這個籌碼,更是人為刀殂我為魚肉,柳家在心裏也是不願和蕭弘玥一起覆滅的,但也擔心薛梓彤將蕭弘瑾去除,回頭殺他柳家一個回馬槍,所以柳家的位置著實尷尬。
薛梓彤的禮物在柳家還沒焐熱,薛梓彤請柳家女眷進宮相聚的請帖又來了。蕭弘玥還未來的及阻攔,薛梓彤的轎子就雷厲風行的停到了柳家大院,一來皇後的懿旨沒人敢違逆,二來柳家有些心猿意馬,回頭蕭弘玥問起,大可說一聲不敢違逆新後即可。
於是薛梓彤美美午睡後,柳家的大太太,二太太,三太太都坐在了薛梓彤的寢殿裏,薛梓彤很滿意坐月子可以在床上辦公的,三位太太都穿著命婦的規定服製,薛梓彤歎口氣,這柳家果然是根基深厚的老世家,幾個媳婦兒都是命婦,當初是何等的榮耀,可是站錯隊全被抹殺掉真是讓人覺得可惜,可是薛梓彤如此聰明怎麽會讓他們就此消失,讓其他世家怎麽想,本來就分崩離析的朝野隻會更動亂。
可是女人有女人的優勢,可以示弱,可以大打親情牌。薛梓彤撐起身,讓英兒親自去扶三個命婦。三張椅子上坐著滿頭珠翠的貴婦人,不知是因為一家人在一起天長日久還是因為妝容相似,薛梓彤看過去覺得就像三張一樣的臉,看久了才發現這三張臉的不同之處,大太太是方臉,二太太有美人尖,三太太是瓜子臉。薛梓彤點點頭,滿麵笑容,說道:“梓彤這是大意了,這麽久才見到幾位舅媽,實在是抱歉得很。”
薛梓彤現在毫不在意伏低做小,她是皇後,位分尊貴,低姿態隻是禮貌以示親近而已,沒有哪個女人傻到以為自己比皇後還要緊要,果然三胞胎太太點點頭,臉上有些局促,大太太開口道:“皇後娘娘折煞臣妾了,皇後娘娘身份尊貴原該是我們來看望您的。”
“舅媽這樣稱呼梓彤,梓彤可真是無地自容,不論是王妃還是皇後,自家的舅媽總不會變的,咱們果真是一家人呢,看著就覺得合眼緣。”薛梓彤一番話說的好不臉紅,英兒都忍不住抖了抖雞皮疙瘩,跟著薛梓彤那麽久了還沒完全適應她說話肉麻的程度,這三位從外麵嫁到柳府的舅媽別說和蕭弘瑾沒多親了,就是和蕭弘玥,也隻是逢年過節等重大日子遙遙看上一眼,怎麽就跟一個多年不來往的外甥媳婦親的好像穿一條褲子似得。
三位柳太太也沒見過薛梓彤這樣的,可是皇後來套近乎,自己怎麽敢不接呢。大太太依舊端莊答道:“娘娘厚愛,我們姊妹自然牢記在心,但憑娘娘差遣。”
薛梓彤笑笑,這柳家的太太大多是門當戶對的世家的女兒,中規中矩的教育著,不比薛梓彤走南闖北,見多識廣還兩世為人,應答起來吃力了很多。
“舅媽們忒客氣了,我這裏有幾樣雪膚膏是前幾日形象館的新物件,這些小東西自然配不上三位舅媽的花容月貌,權當是做晚輩的一點心意了。”薛梓彤招招手,幾個水蔥似的宮女,嫋嫋婷婷的走了進來,熟練端莊的端進三隻金色小盒子,優雅的輕輕揭開,遞到柳家夫人麵前。
薛梓彤雖說是小物件,可是柳家太太這種大富之家長大,又嫁給了柳家這樣的大貴之家,怎麽會對金玉珠寶看不出來呢,光說裝雪膚膏的盒子都是金質的極品,金的純度很高,而金盒子上雕刻的複雜美麗的花紋更是非名匠之手不能做到,區區盒子已經是萬金之數,而裏麵晶瑩的膏體,是拿珍珠粉研磨出來的,這麽小小一盒至少需要十顆百年難遇的東海大珍珠。
甜言蜜語和天價禮物讓三位柳太太著實有些暈,這樣的效果也著實讓薛梓彤肉疼的緊,可是為了蕭弘瑾的江山她也就忍痛割愛了,反正來來回回這些錢還是能回到自己手裏來,薛梓彤拿著一把錦緞麵團扇擋著下半張臉,微微笑道。
二太太深受了這許多禮物,心裏委實不安,站了起來恭聲道:“皇後娘娘厚愛,可是無功不受祿,臣妾委實不知該如何報答娘娘的恩典。”
“誒,二舅媽,你也太過客氣了,這些東西都不打緊,舅媽們喜歡才是正經。”薛梓彤用眼角瞟了瞟她們的神情,這份禮,體麵貴重,而且是從形象館的金子招牌下出的一批奢侈化妝品,是薛梓彤的新品牌,為了保持雪膚膏的神秘感,薛梓彤特特交代儷娘,雪膚膏每次隻能做五十盒,無論什麽人來求都是沒有的,而且還要分出去一半到各個分店,隻有累計在形象館消費前五十名的才有資格購買,這一下貴婦們為了買到雪膚膏對形象館瘋狂采購為的是能夠有資格買,也有些有點經濟頭腦的,把自己手中的機會賣給別人,不過這也同樣價格不菲而且沒幾個人肯這麽做。
所以三位貴圈太太對薛梓彤的禮物太滿意了。三太太年紀輕下說話直白道:“臣妾很喜歡。”薛梓彤沒想到自己扮起嫩來如此得心應手,仿佛真是一個被長輩誇獎的小姑娘,高興而羞怯的說:“各位舅媽喜歡就好。我還沒出月子,以後還勞煩幾位舅媽多來走動走動,和我說說話親近親近才好。”三位柳太太的臉上都顯出了一副難堪的神色,她們和薛梓彤素未平生,在大家族裏,這層親戚幹係委實有些遠了,來一次已經如此折損靈台,這在多來幾次她們可真不知道該如何對付了,大太太隻得硬著頭皮說:“皇後娘娘身子虛弱需要多多將養,我們實在不好叨擾皇後娘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