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9章 新的聯盟

薛梓彤一雙眼眸拽住蕭弘瑾的神思說道:“不必,淩碧疏是個有分寸的人,她若願意聯姻,或許還能成為我們的一分助力呢。”

蕭弘瑾想了想,淩碧疏雖然和他隻有數麵之緣,但他知道薛梓彤和淩碧疏是臭味相投,兩人湊再一起總是能想到一處,既然房和暖都能如此對薛梓彤,那麽淩碧疏想來也是不會差的,於是點點頭道:“聽你的便是。”

兩人放下鵝黃色暖帳,朦朦朧朧的紗霧中傳來男女嬉笑的聲音。

暮色的郊外,眼看明月東升,雖升的不是十分地高,清寒的銀輝罩下來,勉強能將眼前的山石花木鋪灑全了,黑夜中一抹黑色的影子挑著抹橘黃的燈籠,一路急行向鏡天觀走去。他顯然是常來這裏,穿過那片天尊對弟子們傳道授業解惑之所,那摸黑色的聲影卻僵硬的頓住了身形,到並不是見到了什麽可怖的事情,而是那間供養著時間最不凡的真人的臥房中,居然有絲弦聲,最令人不可思議的是,這並不是神曲梵音而是人間郎情妾意的曲目,由一個聲音婉轉清脆的女聲嬌滴滴的唱著,任何一個生理正常的男人都很難去抗拒那樣一種聲音。

而這確是清修的道觀,裏麵住著的是一個六根清淨,仙胎神骨的人物,他的臥房裏傳來這樣令人想入非非的聲音實在是非常不雅。

“五皇子請進來吧。”那個熟悉的白衣男子的聲音,五皇子抖落黑色的鬥篷,心裏有些忐忑,按理這樣的時候人人都想要遮掩,他卻熟視無睹的要人進來看,難道是想殺自己滅口,那可就難辦了,他還是那麽厲害,如此輕聲的腳步,如此大的風聲他在房裏就已經聽到了,五皇子在門口定了定心神,撩起袍角走了進去,臉上已經隨著鏡天真人的臥房臨近而堆起了一抹純真的人畜無害的表情。

五皇子輕輕推開房門,迎門是一片巨大的屏風,他很詫異,從外間看這房子明明那麽小,可這白色屏風卻仿佛無限的向四麵八方延長,屏風後是一個身姿曼妙的女人,她婀娜多姿的倩影在白色的屏風上展現無疑,蕭弘鄞看的有些呆了,雖然看不到美人的臉,看不到她的衣著,隻是黑白間的衣袂翩翩便已經讓他心馳神往。

隻聽到一聲清咳,蕭弘鄞這才回過神來,看著銀發皓皓,附著白綾的方世昭,他整個人看上去溫潤的好像畫卷中走出來的美男子,他的形象集合了各種俊美的典範,讓人們猜想他的性格也必然如此,溫柔,善良,正直,公正,可是五皇子卻對他由衷的產生一種深刻的懼意。

那雙幹淨的臉,附著一層白綾,不知道那後麵是如何猙獰的畫麵,蕭弘鄞總是刻意回避看著他的臉,他一向都會掩飾自己的情緒,做出一副討喜的形容來,可是那驚慌一瞥中,他已經泄露了自己的恐懼。

方世昭自然並不在意他如何想自己,蕭弘鄞不過是自己的一個工具罷了。他的目光依舊留戀在那個白屏風上,但卻沒有半分垂涎的姿態,他嘴角帶著一絲不食人間煙火的微笑。

五皇子恭敬的向他鞠了一躬,輕聲說道:“鏡天真人可好?父皇一直十分惦念你。”在這郊外的一處破敗道觀裏,皇子能紆尊遷貴的下架這裏已經十分神奇了,居然還如此謙恭卑微,詭異的讓人無法理解。

鏡天真人微微一笑,指了指白色屏風說道:“我在忙她。”

蕭弘鄞看著白色屏風後沒有臉孔的美人,心旌蕩漾,心馳神往,果然是得道的高人,找的女人這麽高品味。

“你猜錯了,這個女人不是我的,也不會是你的。”方世昭的眼睛因為被白綾覆蓋,可是從不覺得他很茫然,而是令人恐怖的覺得,他可以洞察一切,他可以直接與蕭弘鄞壓在心裏最私密的想法對話。

蕭弘鄞既尷尬又恐懼,深切的恐懼是他與方世昭相處的常態,方世昭不動聲色的欣賞著蕭弘鄞對自己的畏懼,輕聲問道:“你猜他是誰的女人。”

蕭弘鄞心裏由不得有些怨恨,這樣的美人如果不歸自己所有真是人生一大憾事:“真人的美人普天之下獨有帝王有這番豔福了。”

方世昭的嘴角鄙夷的撇了撇說道:“那倒是,酒色財氣是人間的特點。”

蕭弘鄞賠笑著應對一番。

“皇上近些日子又在尋我?”方世昭斂起笑意正襟危坐的問道。

“嗯,父皇在您的妙手回春下,精神好了許多,而今父皇已經可以繼續處理朝務了。”五皇子臉上顯出一種十分矛盾的表情,那一瞬的糾結已經足夠方世昭尋到蹤跡看透他,五皇子心裏的算盤無非是他既希望自己有朝一日能坐在大位,而不是像一個跳梁小醜一般處在一個弄臣兼兒子的身份上,幫父親搗鼓些旁門左道,討父親歡心,他也羨慕如蕭弘瑾甚至廢了的太子能憑自己的才華擁有實權,可他更不敢想象皇上離世,那麽因為父皇對自己的這點可笑依賴都沒有了,他的最後一個薄弱靠山便也不在了。

方世昭看著五皇子,嘴角掛著一抹冷冽的笑意,他能夠洞察人心,而五皇子總是用這些虛以委蛇的話七彎八拐的耽誤他時間。

五皇子擦擦額上的冷汗,說道:“大將軍薛起重傷,都準備嫁女兒衝喜了,父皇準備重新啟用一名大將。”

方世昭笑笑說道:“我知道了,你明日在麟德殿為我準備好扶乩的工具,我去幫皇上問問天意。”

五皇子大喜過望,平日裏他三催四請方世昭也不見得會去一次,今天隻一句話他就肯親自出山,實在是讓人出乎意料。正當蕭弘鄞在這裏喜不自勝時,方世昭突然深處兩隻修長的指頭,勾了勾示意五皇子過來。

五皇子弓著腰一路小碎步靠了過去,方世昭用食指在五皇子溫熱的掌心處寫了兩個字,蕭弘鄞隻覺得那雙手像一塊完美無瑕的羊脂玉,不但看著像,觸感也像,冰冷堅硬。蕭弘鄞突然明白自己如此怕他,正是因為他完美的簡直讓人恐怖,強大的讓人恐怖,無所不知的讓人恐怖,可是他不得不依靠他的力量。

蕭弘鄞明白了方世昭寫下何人時,有些驚詫的看著他,可是見方世昭依舊笑的那樣高處不勝寒便也沒多問。點點頭,便自行退了去。

蕭弘鄞從鏡天觀走出來時,正是天黑前最最黑的一段時間,天空仿佛打翻了墨水,黑的陰沉不含任何雜誌,蕭弘鄞左思右想到底是為了什麽偏偏選中了這個人,但比想通這個問題更重要的是自己能從這場任免中獲得什麽利益。

蕭弘鄞想到這一層,走到遠遠等著他的馬車前,對跟著的侍衛說:“去找二皇子府的王老,遞上這份密信,注意不要讓人察覺。”蕭弘鄞每次都不準有人跟著他一起見方世昭,他要給別人一種錯覺,任憑這方世昭有什麽本事,都是他蕭弘鄞一句話的是,要是讓人看出他不過是方世昭的一隻走狗,那麽自己就失去了狐假虎威的資本。

蕭弘鄞一身明黃色的錦袍在知味軒最頂層定了個很隱秘的小包廂,腰間掛著上好的和氏璧,大拇指上戴著枚老大的扳指,整個人都在明亮的光線下流光溢彩,和鏡天觀的已然不是同一個人了。儷娘在夏洺瀾養身體這段時間一直幫著打點知味軒,這會子天剛亮她也就過來給夥計們訓訓話,這是她從薛梓彤身上學過的習慣,每天早上都要給夥計們開個晨會,提醒大家即使做到全大曆知名也要依舊將客人置於無上地位等等。

儷娘才訓完話就看到蕭弘鄞的名字出現在了包廂的房間號上,知味軒是最早形成了全大曆的會員雛形的,所以作為蕭弘鄞這樣的皇子自然也就是貴賓,是坐在上上等包房裏的客戶,對於這樣的客戶,自然是要全方位服務的,依據客人留下的身份信息,定點的將知味軒的新菜品好酒各種活動都會一一告知,經常還會奉上一些精巧禮物。

這本是鞏固高層客戶的一種手段,卻被儷娘利用到了,雖然不常跟在薛梓彤身邊,可是她和英兒還是會經常的往來交換信息,自然也知道這後起之秀五皇子,所以格外留了個心眼,本來看顧一圈知味軒便該去形象館開始一天的生意,儷娘特特留了下來看看他要會見什麽人。

蕭弘鄞沒坐多一會,知味軒門口停了一頂藍轎子,走下一個氣度不凡的老者,儷娘一副老板娘做派,看著手上的賬目,可是耳朵和眼睛都長在了老者的身上,那老者甫一露麵,儷娘就覺得說不出的眼熟,小二殷勤的過去招待他,聽說他是蕭弘鄞的客人,儷娘便留了心眼,借著了解知味軒布局的方便悄悄隱在了小包廂附近的一個小隔間裏。這本來是隨侍的傭人們待的地方,為的是隨時能聽到客人們的要求。

而蕭弘鄞自然不知道這其中的關竅,王老自然也不能知道,這就是強龍不壓地頭蛇,就算他們在厲害,於知味軒也不可能了解到這個地步,而且這也是夏洺瀾的心思,果然是奸商本色。

儷娘安安穩穩的躲在小隔間,透過若隱若現的綢子將明晃晃的室內看了個透,聲音也十分清楚,老者走近來十分恭敬的向蕭弘鄞見了禮,可是他的臉上並沒有太多謙恭之色,五皇子也不以為忤,一手執一尊紫檀茶壺,一手端著配套的紫檀茶杯,他抬眼望望老者,好像很熟識一般的招呼道:“王老來了,快快請坐。”

王老!儷娘震驚的再次將老者仔仔細細的看了一圈,這儒雅恬靜的官老爺,當真是當年江南州的難民領頭?最後又突然消失的那個人,他倒是引導薛梓彤將太子的勢力連根拔出,可是這老頭總是透著骨子邪行。

“五皇子居然認得老夫,實乃老夫的榮幸。”王老的臉上是笑著的,聲音是笑著的,可是他整個人的姿態和微笑這個詞一點都不搭。

若說蕭弘鄞最有本事的地方就是對秘密的挖掘,對借力的完美詮釋,他總是能發現最為辛秘緊要的事情,誰的都很難瞞住他,他也總能恰到好處的讓別人感覺到自己的重要。王老顯然作為一個幕後的幕僚被五皇子點名道姓的請到了眼前來,心裏難免忌憚,狂傲如他也不得來乖乖赴宴。

“王老的謀略普天之下恐是無人能及的了。”蕭弘鄞微微笑笑,抬起眼來,倒是滿滿的仰慕。

王老看著蕭弘鄞的目光仔細揣摩著他的意思嘴裏卻客氣道:“五皇子過獎。五皇子最近盛寵正隆,才當真是青年才俊呢。”

五皇子笑了笑,歎口氣,將自己斟好的茶,穩穩當當的推到了王老麵前,輕歎一聲說道:“我有什麽本事我自己很清楚。”蕭弘鄞臉上顯出悵然之色,轉而對著王老的目光笑的一派天真:“不過我最擅長做的一件事,是將每一個人推到合適的位置上去。”

王老微微笑道:“皇子是真龍之子,自然目光如炬,眼光獨到。”

蕭弘鄞從來不覺得和別人在語言上謙讓是浪費時間的事情,在他看來若在謙卑誠懇上說不過對方簡直就是對他專業的一種侮辱。

“我固然占了父母的血脈忝居皇室,但今日請來王老為的可不是這一宗。”五皇子笑吟吟的看著王老。

王老心裏也跟著提了起來,他終於該說出來意來了吧。

“不知皇子找小老兒有何貴幹?”王老笑眯眯的問道,一團和氣。

王老也是在說話上不會讓任何人抓到把柄的行家。

蕭弘鄞看著他,輕聲說道:“我二哥為人直率,他的心思固然不差,可是多少讓王老的才華施展的還是十分有限。”

薛家出了什麽事,又因為什麽,蕭弘鄞太清楚不過,自然也知道二皇子和王老的嫌隙已深。

王老噤聲不語,嘴角擺著一抹恰到好處的微笑,那微笑仿佛一個被小輩冒犯後不介意甚至覺得有些有趣的微笑。這句話對他而言確實不好回答,蕭弘鄞拉攏的架勢很明顯,對王老而言,隻要能完成自己的野心和報複,誰肯為自己支持的更多,自然就能獲得他的智慧。可是他也不能接著蕭弘鄞的話說蕭弘玥如何不好,如果讓下家看到你對舊主沒有一點情分,那麽他在接手時自然會有所顧忌。

“王老是有真才實學的,這些都可派上大用,躲在一個皇子背後,做些小手腳,天下又有誰人知道王老先生的大名,敬仰您的智慧。”蕭弘鄞看著王老的臉色。

王老看著蕭弘鄞知道他就要說出他的價碼了,現在要做的就是抬高自己的身價,看他肯出什麽樣的代價買自己:“五皇子實在高看老夫了,我不過是聽二皇子吩咐罷了。二皇子向來待我不薄,而今二皇子交代了老夫不少事做,就算有些想法,也是顧不過來的。”王老的一番話字斟句酌將自己的利益擴大到了最大,他要表示自己在二皇子處是很有用的,很有價值的,同時委婉的向蕭弘鄞表示自己也不是沒有令尋良木的打算,但這到底是良木還是榆木還要看五皇子後麵的話,為自己留了餘地。

蕭弘鄞笑了笑,並未說什麽,招招手一道道精美的小菜便魚貫被送了進來,一道道糟鴨,東阿糕,桃花釀,芙蓉肺,精致好看,舒滑可口,玲瓏的侍女從鏤刻著花朵的食盒中一盤盤端了出來。

“王老嚐嚐知味軒的手藝,這家店子可是大曆的明珠啊。”蕭弘鄞說話做事從來都有不少巧妙的話語來形容一個事務。

王老剛被蕭弘鄞吊起來的胃口就被這些可口的小菜囫圇糊了下口,不過他也不急,畢竟五皇子已經請來了自己,不把話說出來都對不起這一桌子精美的菜肴。

王老點頭稱是接口到:“這是夏家的產業,夏家做生意在大曆天下第一。”王老撩起長長的袖口,伸出一個翹著大拇指的手,那雙手一看便是讀書人的手,白皙幹淨指骨上蒙著一層薄薄的繭。

兩人一麵吃著,一麵推杯換盞的喝著,蕭弘鄞看似不經意的扯起了閑篇:“民間都盛傳這大曆的錢都掌握在三個人的手裏,一個是皇上,所有人的錢都是他印的,一個是夏洺瀾,所有人的錢都要過一遭他的手,還有一個人,王老可知道是誰?”

王老知道蕭弘鄞和自己並不相熟突然挑起這個話頭許是和今天的會麵很是有幾分關係,王老心裏盤算一番,於二皇子而言眼中釘肉中刺便是蕭弘瑾和薛梓彤夫妻二人,同時皇子,老五就能平心靜氣,便說道:“還有一個自然是名將之後如今的宸王王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