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4章 婚紗
蕭弘瑾點點薛梓彤的鼻子說:“你這是什麽腦子啊。”
兩人安心的相擁而眠,天剛微微亮,蕭弘瑾就起身準備進宮了,為還在熟睡的薛梓彤掖好被角,輕輕一吻,便走了。
蕭弘瑾是奉命進宮向景延帝陳情的,今天進宮由梁義親自來接的,那快成了精的老奴才笑模笑樣的領著他,還十分殷勤的問侯自己和薛梓彤,還暗示蕭弘瑾皇上的心情很好。步入氣勢恢宏,莊嚴肅穆的麟德店裏,老皇帝坐在高高的王位上,他看上去越來越蒼老了,雖然精神還好,可是身體已經衰老,他的身形比蕭弘瑾記憶裏的樣子縮小了很多。
“兒臣叩見父皇。”蕭弘瑾恭敬的行了一禮。
“起來吧。”景延帝招招手,對蕭弘瑾說道:“我兒此次戎狄有大功,為父很欣慰。”
“這是咱們大曆國運昌盛,父皇福庇四海,兒臣雖然愚鈍,隻是盡力完成父親交代的事情罷了。”蕭弘瑾謙虛謹慎的說道。
景延帝的臉色陰沉了下來,氣氛瞬間凝固了起來,要是以前的蕭弘瑾一定誠惶誠恐害怕父親責怪,他如今已經慢慢摸清了皇上的路數,看上去的未必是真的,看上去在生氣可能是試探,看上去在高興可能是厭煩,罰的未必就是討厭的,賞的未必是喜歡的,皇上要的隻是一切盡在手中的感覺。
時間仿佛靜止了,蕭弘瑾麵上有些惶恐,心裏四平八穩的等著父親說話。
過了很長一段時間,麟德殿的氣氛已經到了冰點。所以伴君如伴虎這句話太過絕妙,心理素質不過硬,嚇就能把你嚇死。
“聽說你還查了糧餉的事情?”景延帝頓了頓接著問道:“什麽結果?。”這個問題看似順理成章,實則正反兩麵都不好答,皇上心裏肯定已經知道這件事牽扯到了其他皇子,自己答出是其他皇子所為,有毀謗之嫌,不如實回答,又犯欺君之罪,說的重了,心狠,說得輕了,沒原則。
事間諸事唯有選擇能看出一個人的真智慧。
“兒臣以為糧餉不到位,於國家而言,無異於一場災難,身處戰場這種感覺越發強烈,兒臣認為糧餉應該有獨立的運輸通道,層層下放必然導致剝削,再者整肅官場風氣尤為重要。這次事件中還有許多疑點,有些傳聞甚至牽扯到了哥哥們,還望父皇明察。”蕭弘瑾自己都能感到身上起了一層汗,矛盾點太多,隻能顧左右而言他打起太極來。
延景帝的眼睛因為上了年紀渾濁了一些,事實中醃臢齷齪的事多了,眼睛裏也染上了複雜的程度,這次糧餉一案殺了太多人,牽動太大,雖然兩個皇子均在列,可是他能連根拔起殺到光嗎?不要說對親生子能不能痛下殺手,可行性也不高。
“若是真的和你的幾個哥哥有關,該如何處置?”景延帝再次逼問道。
汗涔涔的蕭弘瑾雙膝跪下,麵色哀痛的說道:“父王,尋常百姓家尚講究一個親親相隱,若真的是兩位哥哥受罰,我會代他們受過,我寧願受罰也不想父親看到手足相殘的場景,身為兒臣,能夠為父皇分憂解難是本分,可是若因此傷了父皇的心,兒臣萬死難辭其咎。”
這段話感人有餘,卻大氣不足,蕭弘瑾的政治才能已經初露頭角,在行差踏錯一步就有可能永世不得翻身的政治權利中心,他一直處理的很好,做事機敏,做人忠厚,比起城府頗深的太子,劣跡斑斑的二皇子,試圖謀逆的三皇子,委實難得,雖說代人受過孩子氣了些,也不夠一個王者的殺伐決斷,可是這席話卻說到了一個父親的心坎裏,他還不忍心看著一個孩子登位,殺了其他的孩子。
“你是個心懷仁慈的孩子,若你在朝,天下的百姓有福氣了。”延景帝幽幽的說道,不知是在試探,還是在感歎。
可是這話壓在蕭弘瑾身上,他重重的磕了一頭,幾乎帶著哭聲說道:“父皇折煞兒臣了,父皇身體還很康健,兒臣尚不及父皇萬一,若真的如父皇所說,那兒臣願意失去一切換父親的安康。”
景延帝點點頭說道:“好了好了,你和薛家那個丫頭的婚事也近了,想父親賞你們些什麽?”
蕭弘瑾臉上恰倒好處的露出一絲紅暈說道:“如果父皇準允,我想最近清閑幾日好好的辦我與梓彤的婚禮,大將軍一直對朝廷忠心耿耿,如今年紀大了,也漸漸的要解甲歸田了,兒臣也希望善待他的女兒,寬慰老臣之心。”
蕭弘瑾每和延景帝說一句話,在心裏都是經過千錘百煉的,之前有過因為蕭弘瑾為薛梓彤要一處溫泉宅子惹怒皇上,延景帝覺得兒子太沒出息,被一個女人牽著走,現在自己都不得不對那個小姑娘另眼相看,也難怪了,所幸蕭弘瑾還考慮到了老將軍這一層,老將軍手握兵權,可是解甲歸田已經點到了薛起獨木難支的處境,能通過婚姻籠絡一個在軍中極有聲望的人物可是件劃算的事情。
蕭弘瑾不動聲色的瞟了眼延景帝的表情,他看上去很欣慰,眼睛裏溢出笑意來,這從政的第一要務是要有一個做演員的本質,要不怎麽粉墨登場這個詞多用在政客身上。
朝堂上沒有硝煙的戰爭,在閨閣裏卻一絲都沒感覺到,知道薛梓彤一路舟車勞頓,儷娘和英兒兩個人精早就為她安排打點好了,分工明確,有條不紊,她們做事緊密,不留任何漏洞給敵人可趁之機,她們心裏也亮堂著呢,知道樹大招風,怎麽能在這個節骨眼上給主子上眼藥呢。
薛梓彤是真正的睡到一覺自然醒,也不枉她用心用力親自****出兩個如此機靈通透的丫鬟,不然哪還有時間睡懶覺,在婢女們的伺候下,穿衣洗漱打扮,形象館最手巧的兩個姑娘伺候的,今天的妝容微微豔些,那些濃烈的色彩更能襯托出薛梓彤身上那股子禦姐範,現在要開始雷厲風行的做事了,扮嬌弱裝可愛可是不頂用的,她要坐在那一句話不說就能唬到人,她今天穿了身蜜橘色的衣服,皮膚白嫩襯得這身衣服青春朝氣,也符合她現在得喜氣身份。她的眼線拉的很長,還貼了層金粉,微笑時嫵媚婉轉,生氣時伶俐端莊。
她坐在桌邊吃起了早點,早起沒什麽胃口了,口裏寡淡,英兒蕙質蘭心送了幾樣清爽糕點,鮮花糕、酥餅、酸果蜜餞,精精巧巧的擺了一桌子,薛梓彤喝了些玫瑰酪,吃了口鮮花餅,酥軟的麵餅裏,是清香的味道。
薛梓彤吃的滿心開心,隨口問道:“你們事辦的怎麽樣?”
“我和英兒已經初擬了一份賓客名單這給您過目,當天儷娘會帶著幾個長相齊整的丫鬟婆子去伺候,我則負責內苑的供給和整體調配……
英兒洋洋灑灑的說了一堆,基本上一個體麵皇室婚禮所能呈現的,英兒和儷娘都想到了,而且她們非常仔細的把每一個關節環節的負責人都選成了最心腹可靠的人。可是薛梓彤如此特立獨行,怎麽會走尋常路,她說了她的婚禮一定要“上頭條”。
酒足飯飽喝點清茶消消食,薛梓彤靠在椅背上享受著短暫的食困,繼續說道:“婚禮的禮服我來親自選擇,婚禮要有一個伴娘團,悄悄放出風聲,京城裏凡是與我交好的未婚女眷都可以參加在那一天得到形象館獨家設計,名額隻能二十個。每個人你們都仔細調查清楚,優先選擇二皇子妃,太子妃身邊的人。”
儷娘和英兒兩人麵麵相覷,雖然已經看多了薛梓彤逆天的做事風格,可是薛梓彤還是會經常讓她們感到始料不及,英兒怯生生的補問了一句:“您是說優先選擇二皇子妃和太子妃身邊的人嗎?”
薛梓彤笑笑,她大概能想象得到蕭弘瑾和景延帝今天對話的內容,她要設計的就是能擴大蕭弘瑾的正麵形象。二皇子和太子肯定已經蠢蠢欲動了,恨不得將蕭弘瑾殺之而後快,與其防備的跟個鐵通似的,不如在自己掌控的範圍內,給他們可趁之機,借力打力。
“對啊,你們照做就是,但一切都要在我控製之中,把這些目標人物的一舉一動如實告訴我。”薛梓彤得意的勾起了嘴角。
儷娘和小英都不寒而栗的抖了抖,這輩子你可千萬別招惹薛梓彤,這是絕對絕對的真理。
“大小姐。”一個長相乖巧的小姑娘進來通稟道:“四小姐回門來看您了。”
薛梓彤看看小英和儷娘說道:“嗯,我的婚紗圖紙就在書房,好好和形象館的師父們合計合計。”這也算是為她的形象館拓寬業務代言一把。
“婚紗?”兩人異口同聲的問道。
“就是嫁衣。”薛梓彤拍下頭,雖然在古代待了也有些日子,跟著這些人文縐縐的對話恨不得一句話帶七八個典故砸死對方。可是私下裏還是喜歡說現代的話語,有些詞你覺得不用這個,無法完全表達清楚。
兩人領命出去了,薛梓彤這才不緊不慢的讓下人傳薛梓柔進來,薛梓柔在二殿下的府上過得並不算好,起初和陳凝華合計,以自己的美貌和心機一定能穩穩的壓在正室頭上,薛梓柔剛進門的時候,情況確實如此,二皇子本來就是個張揚跋扈的主,喜歡薛梓柔這種類型的,一天眨巴著無辜的大眼睛跟他說,你好棒,我好崇拜你之類的。
可是薛梓彤和蕭弘瑾的節節勝利,讓二皇子的勢力已經有些開始捉襟見肘了,這股怒氣自然轉移到了薛梓柔身上,無論薛梓柔怎麽泫然欲泣的表決自己和薛梓彤一點關係都沒有,二皇子那個智力嚴重匱乏的家夥還是要折磨她,連帶著下人們的風向也都跑偏了,薛梓柔之前在府裏太得勢,把正室身邊的人都得罪了個完,現在人家各種往回找,她過得還不如以前薛梓彤原主的日子,可惜她心高氣傲又受不得這份氣,這就想會娘家來找靠山了。
薛梓柔知道薛梓彤對自己不會有好臉色,可是薛起一個大老粗若急了和二皇子理論,讓二皇子沒了臉麵,以後在府裏的日子恐怕更不好過。隻得冒險來見薛梓彤。
薛梓彤翹著二郎腿,嗑著瓜子,一眾仆婦站在她身後,那氣派比她當年在府裏可強多了。心裏不由暗恨可是卻依舊表麵含笑的坐了進來,她穿了一身素淨的青衫,也沒施粉黛,頭上更沒有一件配飾,脖頸出還有幾道紫色的傷痕,這事她的精心傑作,其實傷並沒那麽重,她卻將紫色調得更重,又刻意用粉掩蓋。她和薛梓彤對手過那麽多次,雖然屢屢戰敗,卻也總結出了失敗經驗薛梓彤吃軟不吃硬,而且有些除暴安良的女俠風格。
薛梓彤輕輕推著麵前的茶蓋,看著薛梓柔確實瘦弱憔悴了不少,強打精神罷了。她恭恭敬敬的向薛梓彤行了一禮,嬌聲道:“小妹,給姐姐請安了。”薛梓彤看著她行過禮,表情淡淡的說道:“起來吧。”和薛梓柔這種女人對戰,薛梓彤都懶得搭理,這是一場女漢子玩爆綠茶婊得戰爭。
薛梓彤閱人無數,她知道怎麽和小人相處,既不能得罪她,她會記恨,也不能待她好,她會不知道自己姓什麽。可是薛梓柔對她的恨和厭惡是與身具來的優越感,隻有薛梓彤繼續像截木頭一般,任她欺負侮辱踩在頭上,她才覺得舒服。
薛梓柔見薛梓彤態度冷淡便自己主動說道:“姐姐大婚在即,小妹特來祝賀,有什麽需要做的事,小妹一定為姐姐分憂。”
薛梓彤嘴角勾起一抹笑容,可眼中依舊冰冷,說道:“我就算有事,估計二殿下也不舍得放你出來勞苦。”
薛梓柔眼中閃過一道精光,隻一刹,快得薛梓彤幾乎都沒捕捉到,她輕聲說道:“姐姐,實不相瞞,二皇子待我並不好。我並不是來向姐姐訴苦的,這些都是我合該忍受的。我自己曾經做過許多錯事,讓姐姐傷心,以前不懂事隻一味自負妒忌,現在嚐過了人間冷暖才懂得慈悲。我不求姐姐原諒,隻希望姐姐能風光大嫁。”
薛梓彤聽了薛梓柔一番辯白這才發現小丫頭的戰力提高了嘛,她還不會幼稚的以為兩個人能從此不計前嫌,姐妹情深呢,薛梓柔不是那樣屈居人下的人,薛梓彤也不算個善男信女。
“嗯,你說得很對,畢竟咱們是姐妹,打斷了骨頭還連著筋,以後是要互相幫襯著。”薛梓彤的眼睛裏終於染上了一層笑意,望著薛梓柔的臉也親切了些。
薛梓柔心裏鬆了口氣,說起話來更加自如,可是她的自私與自負又讓她打起了旁的主意,如果以後都要仰仗薛梓彤生活不如去死好了。唯有自己才靠得住。她已領略了這一層卻層次尚淺,她的胸懷不如薛梓彤的博大,不懂合作雙贏一起得到更大的利益。從而加大自己的實力。薛梓柔的戰術路線是不去創造,完全靠搶奪,靠手段,靠美貌,靠眼淚。之前這些都是無往不勝的可是薛梓彤突然變的更有手段更漂亮時,自己連個站的地方都沒有了。
姐妹倆各懷鬼胎的開始了合作,薛梓柔接管了管理喜錢和彩禮的任務。薛梓彤的話一出,小英不自覺的捏了捏自己的手。別人不知道自己還不知道那柔柔弱弱的二小姐是個什麽心腸,自家小姐可千萬別在上當了。薛梓彤臉上帶笑說道:“你難得回來一趟去看看母親吧。”
薛梓柔仿佛定在當場說道:“姐姐,梓柔就是幼時受母親影響才會對姐姐,對許多事的看法都很歪曲。我不想在見她了。”
薛梓彤愣了愣,雖然她一早就知道薛梓柔的涼薄自私,可沒想到她居然能做到這個地步,真不知是陳凝華對她的言傳身教還是她骨子裏就是如此自私冷血。如珠似寶疼了她那麽多年的母親尚可以輕易拋棄,薛梓彤根本就不信她能安心為自己做事。薛梓柔見來的目的已達到,與薛梓彤寒暄,薛梓彤也隻是淡淡的,便退出去了。
薛梓柔正起身告辭,蕭弘瑾正巧從宮裏出來找薛梓彤,正撞上一臉淡淡愁容的薛梓柔正在卑躬屈膝的給薛梓彤行禮。男人真的大多時候都很喜歡保護弱小的女人,尤其是這個女人還很漂亮時,很多人看不起那些對男生撒嬌發嗲,動不動雙手捧在一起眨著星星眼,一副腦殘樣的嬌呼,你好厲害哦,她們死活想不明白,她說得話,做的事那麽假,男人怎麽還吃這一套,他們喜歡的不是謊話和拙劣的演技,是這背後女人們對他們的需要,讓他們有一種滿足感。薛梓彤對這一點很了解,可是她的性格,她所處的位置,讓她不得不出麵立威,堅強果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