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1章 擒賊先擒王
“無妨,我們感激夏公子都來不及,又怎麽會責怪夏公子。”片刻沉默後,李姓將軍忽的出聲回道。如薛梓彤所言,人家到底是來幫忙的,若真將事情鬧僵,誰麵上都會很難堪。
語落,李姓將軍對著夏洺瀾扯了扯嘴角,以示友好跟感激。夏洺瀾沒有吭聲,隻是回以同樣的微笑,而後便轉過去看薛梓彤。
“對了,李將軍方才說,或許可以試試別的法子,不知是什麽法子?”薛梓彤淡笑,順勢接過話頭,並重新將話題帶了回去。蕭弘瑾站在她身後,什麽都沒有說,隻是在她說話時牽住了她的手。
見狀,夏洺瀾神情微變,隻覺心底一片酸澀疼楚。雖隻是一瞬便被他掩飾了過去,可還是被立在對麵的蕭弘瑾給看了個真切。看著他那副難受卻又故作鎮定自如且安然自處的模樣,蕭弘瑾不自覺的揚起了嘴角。
“洛城之所以陷入現下這困境,除了本身的兵力不足等問題外,也多少跟敵軍換了將領有關係。這人跟我們之前所遇到的那些將領都不一樣,看他這陰險至極的布兵便知道,此人絕非常人!”聞薛梓彤問話,李姓將軍頓了一下之後回道。
聽到這話,薛梓彤瞬時有種想要翻白眼的衝動。他這意思,是我們之所以會陷入困境不是因為我們不行,而是因為你們換了人?這不是無賴麽?
夏洺瀾站在旁邊,因著自己平民的身份,所以打算解釋清楚便離開,可當他聽到那李姓將軍那句話時,卻忍不住留了下來。
“這位將軍……嗯,有何高見?”夏洺瀾嘴角抽搐,卻又故作平靜的沉聲向那李姓將軍尋問道。
“洛城嚴重兵力不足,這是總所周知的事實。雖說高明的用兵手段能在一定程度上彌補這個不足,可巧婦難為無米之炊,若真的是懸殊過大,就算你是諸葛再世也是徒勞。”李姓將軍瞥了夏洺瀾一眼,而後繼續回道,“所以,依我之見,不如暫時按兵不動,而後組織小隊死士潛入敵方陣營……劫殺!”
“擒賊先擒王麽?”夏洺瀾意味莫名的扯了扯嘴角,沉聲道,“這倒是個好主意。隻是……恕夏某無知,戰場之上,主帥才是最重要的麽?一場戰爭之中,殺了或者劫了敵軍主將,就一定能贏得了麽?”
蕭弘瑾是皇子,身份尊貴,大曆向來風調雨順太平盛世,他對戎馬生活也不大了解,隻是他天生機警,雖然沒有實戰經驗,在朝中聽到的大將們的言論也都是當今的名將,所以還是能看清局勢。心裏盤算了一番,冷冷說道:“打仗拚的不是個人武力的一時長短,講究排兵布陣和審時度勢,如果大將被控,那麽群龍無首,肯定會讓對方分寸大亂。”他語氣輕蔑一副上位者的姿態,薛梓彤在麵前看著呢,他更加要打壓一下夏暝瀾的氣焰。
薛梓彤忍不住翻了個白眼,這大敵當前的,這兩個男人還在這一唱一和的吃起醋來,有完沒完,她還沒來的及發作,剛才提出要把兵屯在城裏的將領,一副死諫的模樣說道:“戎狄是馬背上的民族,個個驍勇善戰,兵力本來就在我之們之上,臣以為,為今之計,守住洛城等待大援才是,何況四殿下還在這裏,要出了什麽閃失如何擔當的起。”
薛梓彤本來隻是覺得他不入流,卻沒想到他這一番話激起了其他將領的畏戰情緒,狄絨一向被大曆視作蠻夷,可是打仗的本領卻非常了得,現在戰局陷入困境,馬上就要陷入絕境了,蕭弘瑾一個堂堂皇儲在這裏坐鎮,如果打了敗仗,他的政治生命估計就要再次夭折了。
這個時候如果沒人說話,軍心就會動搖,事態一定會朝不可收拾的方向發展,薛梓彤厲聲嗬斥道:“我大曆就養出了這麽些長他人誌氣,滅自己威風的飯桶?四皇子是天子之子,有他在,大軍就該眾誌成城,揚我大曆天朝風範,四殿下定會帶領大家突出重圍,守住城池守住父老鄉親。”
這一番話說的擲地有聲,還是出自紅顏之口,眾將領的雄心也被激發了出來,打起精神來枕戈待旦。
薛梓彤收起剛才聲色俱厲的樣子吩咐道:“李將軍,你吩咐其他將領先下去接糧餉,讓軍隊們隨時待命。”
李將軍看了眼蕭弘瑾,蕭弘瑾還沉浸在薛梓彤剛剛對自己不遺餘力的擁護中,心裏很是感動,看到李將軍看到自己的眼神忙回轉過來,沉穩的點點頭。夏洺瀾看到他們夫唱婦隨,錦瑟和諧的模樣心理有些發酸,但是這感覺稍縱即逝,她有危險了,他怎麽還能停在這些小情小緒中。
醬油黨們被清理出去,薛梓彤頓時覺得思路開闊了很多,這大事還是得一個人拿主意,難怪將在外君命有所不受呢,這大敵當前,讓這些糊塗蛋七嘴八舌的,還不是死路一條。
薛梓彤在現代也隻是打過群架或者單打獨鬥,幹的都是個人英雄主義的事,真正帶領千軍萬馬廝殺也是頭一遭,可是想想自己以往聽過的軍事戰爭,間諜,遊擊戰,暗殺,以少勝多的例子也不在少數。
“那現在我們就要選一批死士來製定暗殺計劃了。”蕭弘瑾也精神抖擻了起來,李將軍和薛毅便舉出了幾個死士,薛毅自己也主動請纓做死士隊的隊長,薛梓彤雖然對他的赤子之心很感動,但畢竟是自己的親弟弟哪舍得,想說什麽。
薛毅卻堅定的說道:“姐姐,薛家的男人以征戰為榮,您也不希望我永遠是一個隻會躲在你身後的小孩子吧。”
薛梓彤皺皺眉,終究沒在說什麽。蕭弘瑾輕輕拍拍她的肩膀,在她耳邊低聲說:“你放心,我會派最精銳的死士和他去。”
“你要實在不放心,我陪他去好了。”夏洺瀾一臉輕鬆的說。
“這去暗殺是什麽好事嗎?還爭著搶著的要去,深怕我不夠擔心嗎?”薛梓彤有些生氣的說,但更多的是心疼,
夏洺瀾看到薛梓彤對自己真真切切的擔心,心裏一陣寬慰。
“李將軍,由薛毅帶領死士去劫殺狄絨將領。”薛梓彤仔細盤算一番,慢慢說道:“李將軍,你在給我們講講這邊的地形。”
洛城環山四麵都有山巒,現在對方呈合圍之勢,想要請君入甕。但如果,軍隊無法將獵物吞進去,那麵前的燃眉之急不就解了嗎。
“山,是騎兵的死穴,遊牧名族多在草原馳騁,這山地恐怕是玩不轉了。”薛梓彤眼光閃過一絲狡黠的光。
夏洺瀾依舊和她保持這默契,會意的笑笑:“除非他們把那些肥美駿馬全換成山羊。”
雖然千鈞一發,但是大家想到戎狄那些粗壯的大胡子漢子騎在山羊上都忍不住笑出聲來。
蕭弘瑾冷著臉說:“他們是不會騎山羊,可人在大路上好好走著,上山幹什麽?”
“人都有七情六欲,何況動物,我看那些肥頭大耳的戎狄蠻子也就仗著高頭大馬,不要說那些訓練有素的兵士,就我一介女流也會幾套拳法和兵器,我們大曆人單個機動性還是很強,小團隊打遊擊,分散把敵人的兵馬引到山上,讓敵人失去優勢,堅持敵不動我打,敵動我跑。”
薛梓彤說的頭頭是道,連李將軍這種將領聽得都是眼睛一亮,連連點頭。蕭弘瑾從小生長在宮廷之中,權利的中心,齷齪最多,可是他一個堂堂皇子的顏麵還是要的,雖說兵不厭詐,打一下,跑一下傳出去也太難聽了,勝之不武,在春秋時期,打仗都要互相鳴鼓致意,行禮祭天的。
薛梓彤何等靈通,看著蕭弘瑾一臉別扭的表情說道:“好了,我的四皇子,您呐,就負責穿的漂漂亮亮的帶著大隊軍馬揮著旗扮扮大將就好了,這對你可不難吧。剩下的事,交給我好了。”
“不行,我不要你冒險。”蕭弘瑾沒繃住焦急的說,薛梓彤太容易牽動他的情緒了。薛梓彤尷尬的收回被他緊緊握住的手,心裏一陣甜蜜,可這帥帳內還有那麽多人看著呢,假裝幹咳兩聲掩飾尷尬,說道:“放心,這種背後捅人刀子的事,風險相對較小,最危險的。”薛梓彤看看薛毅擔憂的說:“你也長大了,姐尊重你的選擇,要保重。”
偷襲這種事情,一定要趁人不備,夜黑風高月無疑是最佳選擇。薛梓彤送走薛毅反而釋然很多,薛毅是男孩子,將軍府的偌大家業也要他撐起來,薛毅也很有可能陪伴自己進入未來的政治核心,讓他曆練曆練以後才經得起風浪。
“別看了,你這樣他會分心的。”蕭弘瑾勸慰道,薛梓彤緊緊自己身上的袍子,說道:“那我們也開始行動吧。”
夏洺瀾斂財的本領一流,而斂財的本領正是看透了人們需要什麽,這需要足夠寬廣的知識和靈性,這也是為什麽兩人總是如此有默契並且彼此欣賞的原因,夏洺瀾知道一種奇異的草料是馬匹的摯愛,馬一旦吃了這樣的草料就不肯在吃別的,商家也就可以待價而沽,而現在他就要用這些草料來迷惑狄絨的馬。
蕭弘瑾在薛梓彤的威逼利誘下坐守帥府,她和夏洺瀾兵分好幾路,瓦解狄戎的軍馬。看著那些皮毛光亮的馬匹向山裏跑去,薛梓彤心裏終於鬆了一口氣。
第二日,天剛亮,轟隆隆的戰鼓聲便響徹了整個戰場,蕭弘瑾一身金色鎧甲在初陽的熹微下閃閃發光,仿若天神,後邊跟著主戰的部隊。
薛梓彤忙了一宿,可是依舊精神抖擻的陪在蕭弘瑾身邊,她穿一身大紅鬥篷在這灰色肅穆的大軍麵前分外明媚,
敵軍首領似乎已經意識到晚上被人設計了,可依舊一副滿不在乎的樣子騎在一匹高達的駿馬之上,姿態傲慢,他是有著高鼻梁和深眼窩,一雙碧綠色的眼鏡,頭發卷卷的,身材魁梧高大,是個典型的西域人,也是個美男子,穿著一身黑色裘皮的大氅。
薛梓彤沒有心情去看帥哥,旁邊護衛她的士兵已經告訴他這便是狄絨王子野莫,性格殘忍嗜血,戰術高明無比,
可是最讓薛梓彤恐懼的是,薛毅沒有回來,他帶了死士去刺殺狄絨首領,可是首領還在這,薛毅卻不在了。
薛梓彤的手一陣冰涼,陰森森的看著野莫,野莫也正饒有興趣的打量著她,帶著一抹輕佻的笑,這笑容落在蕭弘瑾的眼睛裏,簡直無法容忍。
兩軍對陣一聲炮響雙方便廝殺開來,將士們看到四殿下已經衝了出去,也各個都奮不顧身起來,狄絨並未出全力,不知道是因為昨夜的偷襲讓他們失去了很多駿馬,還是這狄絨王子打著別的什麽主意,雖說薛梓彤還沒有自戀到覺得狄絨王子發動戰爭是為了她,可是野莫似乎並不在乎這場勝利,他在施壓,但是薛梓彤不明白,他到底是為了什麽。
按照在商場的慣例,先展示商品,在出錢,野莫正在展示他的兵力,很快他就該開口要東西了。
果不其然,戰爭接近尾聲之際,薛梓彤收到了一份帖子,請四殿下去對方的帥帳,談判,薛梓彤放下一顆心來,還好,講條件嘛,那可是薛梓彤的拿手好戲。薛梓彤權衡一番暗想,時間緊急,狄絨人向來蠻橫沒耐心,要是拖得久了恐生事端,蕭弘瑾也一定不能放手讓自己去,可薛梓彤相信他們之間經曆過這麽多事,這次的磨難他們也會一起度過。
薛梓彤換了身普通士兵的鎧甲,在臉上卻精心的裝飾了一番,美女的話總是中聽的,也隨身帶著薛起送他的匕首和證明自己身份的令牌,要是在有把槍,那就更不用擔心了,跟著來報信的狄絨使者來了。
狄絨人生性粗獷,帥帳的布置的別有一番氣派,使者用狄絨語言屋裏哇啦的通報一聲,便領著薛梓彤進去了,帥帳的簾子一掀開,一副精美地毯鋪滿了整個帥帳,野莫抬眼看了看薛梓彤,微微笑道:“大曆來的郡主你好啊。”他穿著一身輕便的褐色袍子,看上去也像獸皮一類的,對他們而言,獸皮更能彰顯一個男人的勇氣,一個勇士在狄絨是非常受尊敬的。
“王子萬福。”薛梓彤麵無表情的說。
“四皇子為什麽不來?難道他還不如一個女人?”野莫嗤之以鼻的哼了聲,鼻子皺了皺。
“隻要能完成王子的心願,誰來又有什麽區別呢?”薛梓彤微微笑道,她整個人其實有些英姿颯爽的氣質,但這身寬大的鎧甲,到趁得她幾分秀氣。
“也是,有這麽可心的人來陪我聊聊天,何樂而不為呢,我喜歡郡主的直爽,不像很多大曆人喜歡彎彎繞,我們不喜歡。”野莫摸了摸手上巨大的黑玉扳指,古樸粗重,不像京師那些紈絝子弟們佩戴著名目繁多花樣繁多的珠寶玉石。
“我聽說我留下的那位公子,是你弟弟。郡主會來,想必是知道失去至親之人的感覺吧。”野莫眼中泛起了寒光,薛梓彤什麽沒見過,真打不過你,還瞪不過你,豪不示弱的回看回去。
那王子慢慢說道:“樊城,你應該聽過吧,他是教我帶兵打仗的老師,對我就像父親一般,現在他受困在大曆,我要他回來。”
薛梓彤腦海中想起薛起提到過的樊城,似乎正是帶兵打仗的能手,野莫無論是真情還是假義,她管不著,可是這位神神秘秘的大師級人物,自己如何知道他的去處。但為今之際要保護薛毅和自己順利脫身才是。
“樊城叔叔啊,那是家父的朋友,我想,若您傷了我或者弟弟,大家總是不好看的,不如我讓家父代您去尋找,好酒好言的把樊城老將軍接回來,豈不兩全其美。”
野莫淡淡的看著薛梓彤說道:“我聽說,長得漂亮的女人,都很會說話,郡主你就很漂亮。”
薛梓彤知道對方是嫌自己沒誠意的,可是她又如何交得出樊城來,便看著野莫說道:“王子別生氣,這人我們一天也給您變不出來,不如你先放了我弟弟回去報信,讓四殿下派人去給您找。為了這樣的事打仗,太不值得。”
野莫搖搖頭,笑著說道:“狄絨人不怕打仗,大曆人才怕,我若不讓你們付出些代價,估計你的未婚夫不能安安心心的給我找人。”野莫抽出隨身的那把佩劍,很長的闊身劍,一般人拿起來都費力,他卻使得帶風響。
薛梓彤心裏默念,我一弱女子,你用得著使那麽大的刀啊,殺雞焉用牛刀,不對,你才是雞呢。
薛梓彤看著野莫有些無奈,他要人,但不給人時間,也不給人分辨,劈頭蓋臉的就開始打仗。
“你知道狄絨如此彪悍,卻為什麽隻能盤在西域這一塊天寒地凍的不毛之地?大曆及時庶民也能****糧,穿布衣,可是狄絨依舊穿獸袍,吃粗食,甚至半生不熟的食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