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5章 黑市
聞言，李姓將軍點了點頭，也不再多言，行禮之後便領著薛毅與那幾個斥候一起離開了。事實上，即便蕭弘瑾不說，李姓將軍也會這麽做。當年，薛起便是在這裏大勝狄狨，而他是薛起一手帶出來的兵，決不能丟了薛起的臉！
“吩咐下去，叛亂以及欽差被殺的案子暫緩，讓所有人都將精力給我放到璋城去！”待李姓將軍離開之後，蕭弘璟這才冷聲向秦季同傳達了自己的命令。
紫衣衛本就負有監察之責，不過，針對的是朝中的那般大臣而已。但紫衣衛成員本就來自軍中，且各個都是好手，若由他們去做斥候，是再適合不過的了！
……
青陽。
當得知狄狨派兵璋城之後，薛梓彤便加快了關於的青陽的整頓，以便能早赴洛城，幫蕭弘瑾。雖然，她也不確定自己能否真的幫得到他，但卻是真的想幫他。
經過這幾天的清查，那些官商勾結私販兵刃以及走私的事情基本都已查清，隻等著定罪了。事實上，這些事一早便已查清，而他們現在所做的，隻是去找尋更多的證據，以及，搜尋那些被他們藏匿起來的財富。
而且，自閻王回來之後，這事辦起來就更快了。
“閻先生。”郡主府，當閻世傑踏進前院正廳的時候，薛梓彤正在愣神。看著這個小自己十幾歲，卻不弱於自己的女人，閻世傑不禁有些失神。而當他回過神來的時候，薛梓彤已然發現他了。
“辦妥了？”薛梓彤抬眼，淡聲問道。
“是。”閻世傑點頭，抬手將手中的賬簿遞了過去，“這兩本，一本是真實的，另一本，是送給朝廷的。”
“嗯。”薛梓彤點頭，伸手接過賬簿，仔細翻閱起來。這兩本賬簿，記錄著那些商戶的抄家所得。最初下達命令時，薛梓彤便交待過，這次犯事的商戶，無論是正當營生，還是販私所得，隻要找出來了，就都要留下一半來。
最初聽到這命令時，閻世傑驚得半天沒合上嘴，一麵驚她心黑，張口就扣一半，另一麵，則是驚她大膽。要知道，這些抄家得來的東西，都是要上報朝廷的。
然更讓他覺得吃驚的是，即便是扣下一半，那個數字也依然是無比的龐大。換言之，這樣鬧過一場，薛梓彤的身家瞬間翻了不知多少倍！而他也總算明白，為何薛梓彤當初會緊盯著那些人不放了。這樣的財富，即便是他見了也要心動。莫說那些人本就犯了事，即便沒有，想必薛梓彤也不會輕易的放過他們。
“這些東西大半是屬下經手的，殿下若是不放心，可讓人另行清點核算。”見薛梓彤盯著那賬簿看了半晌，閻世傑出聲提醒道。
聞言，薛梓彤抬眼，略顯意外的睨了他一眼，但見他神色坦然，這才不著痕跡的暗籲了口氣。她之所以會看這麽久，並非是不相信他，隻是心下想著要如何將那些金銀珠寶變現而已。
心下這麽想著，再度斜了閻世傑一眼，薛梓彤徑直將這話問了出來：“這些東西，你可有路子將他們處置了？”
閻世傑雖是殺手，而非什麽黑市商人，但好歹也是殺手組織的頭目，且混了這麽多，總歸是要比她這個沒見過世麵的小姐要有門路。
“當然。”閻世傑點了點頭，有些猶豫的回道，“隻是，這些東西數目太大，要一下子全部處理掉，有難度自是不必說，恐怕，還會惹來某些有心人的注意……”
“難度？”薛梓彤冷笑，他所謂的難度，怕是那些黑商會趁機壓價，或者抬高傭金吧。這種事，前世她見得多了。甚至，她自己都沒少幹這種事。至於有心人……一下流出這麽多年，若是沒人才叫奇怪了。
“這事你隻管放手去辦，隻要對方不是太過分，即便是答應也沒什麽。”略微思索之後，薛梓彤索性徑直將這話挑明了。
“是。”閻世傑再度點了點頭，沉聲應了下來。
“嗯。”薛梓彤頷首，留下那本修改過的賬簿，抬手將那另一本退還給閻世傑，沉聲道，“盡快將此事處理好，越快越好。”
閻世傑伸手將那賬簿接過來，卻並未立刻離開，反而繼續用那種欲言又止的目光盯著薛梓彤。
“有事？”薛梓彤皺眉，心下隱隱不悅，“有什麽事什麽話，閻先生不妨直言，至於該不該做該不該說，我自有論斷。”
“回稟殿下，是關於地府的事情。”察覺到薛梓彤的不悅，閻世傑也不由得有些心虛起來，“先前殿下答應過屬下，會讓地府有個圓滿的結局。”
聞言，薛梓彤怔了一下，而後明白過來，他說的是讓地府從世人眼中消失的事情。這事是一早便應允他的，但卻一直未能實行，也難怪他會著急了，“這事我自由分寸，放心，去到洛城之前，我定會先將此事解決。”
得到薛梓彤的保證，閻世傑總算心安了幾分。對閻世傑來說，這事就是根深紮在心底的事，一日不解決，便一日不能安心。
“還有別的事？”見閻世傑還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薛梓彤的麵色頓時變得更加的沉了，“什麽時候閻先生也變得這麽扭捏了？”
她不知道閻世傑為何會這樣，隻是單純覺得他這種遮遮掩掩的態度讓人很是不爽。要知道，現在的他已不在是那個叱詫風雲的閻王，而是她的下屬閻世傑，所以，不論何事，他都不應當有所隱瞞。除非，這事壓根就沒必要讓她知道。可若真是這樣，他就更沒必要擺出這樣一副表情了。
“回稟殿下，還是關於地府的事情。”雖本就在等著薛梓彤詢問，可真當她將這話問出來了，閻世傑反而更加的局促了，“決定投奔郡主之後，屬下將原屬於地府的錢財悉數取出，與底下兄弟平均分了……”
“行了，這事你不必同我講。你也說那是地府的錢財，跟我有什麽關係。我薛梓彤雖然貪財，可還有貪到向自己人伸手的地步。”薛梓彤淡聲道，“再者，你記住，閻王已經死了，這個世界上也沒有地府這個存在了。”
聞言，閻世傑怔了一下，而後別有深意的瞥了薛梓彤一眼，但見薛梓彤神色如常，於是，閻世傑也不再多言，應了一聲之後便直接拿著那賬簿離開了。
望著閻世傑離去的背影，薛梓彤怔了會神，暗自在心底計算著那些東西能換多少現銀，而這些銀子，又能撐多久。若真要將青陽建設成她理想中的樣子，所需花費，絕對是一個龐大的數字。而且，洛城那邊……若真的打起來，需要用錢的地方的更多！
夏洺瀾立在門邊，看著她怔神的模樣暗自失神。他雖不知道她在想什麽，可卻也從她的表情看出，她所想的，肯定與蕭弘瑾有關。一想到這個名字，夏洺瀾便覺得苦澀無比。他比蕭弘璟，隻強不弱，雖說蕭弘瑾是皇子，是王爺，將來也可能是皇帝，可隻要他願意，也一樣可以坐上那個位置。所以，他並不輸蕭弘璟，他輸的，是時間。
如果，他能比蕭弘璟早一點遇上她，那麽，現下她想著的人，或許就會是他了吧。
“洺瀾？”薛梓彤回過神來，一眼便見著了立在門邊苦笑的夏洺瀾，不由得怔了一下，“你怎麽來了？怎麽這副表情？”
“沒什麽。”見薛梓彤已發現自己，夏洺瀾苦笑著扯了扯嘴角，理了理衣袖之後朝著她走了過去。近身，也不等薛梓彤招呼，夏洺瀾便自己先坐了下來，而後自己給自己倒了杯茶水，仰頭飲盡。
“這茶已經涼了，我讓英兒重新泡壺熱的來吧。”薛梓彤來不及阻攔，他便已將那涼茶喝了下去。為避免他繼續，薛梓彤趕緊將門外的英兒叫了進來，吩咐她立刻上茶。
“不用了，你去門外守著，我同你家小姐有事商談，別讓人進來打擾了。”夏洺瀾搖頭，阻止了想要去泡茶的英兒，並打發她去守門。
英兒瞥了薛梓彤一眼，見她沒有反對，於是點了點頭，斂身之後重新退了出去。
“怎麽了？”見夏洺瀾一臉凝重的模樣，再聯想到他先前那怪異的表情，薛梓彤不由得更加的疑惑起來。
聞言，夏洺瀾瞥了眼門外，見英兒確是在門外守著，而院子裏也沒其他人走動，這才回過頭來，一臉嚴肅的盯著薛梓彤，沉聲道：“我且問你，那個閻世傑，究竟什麽來路？”
“什麽什麽來路？”薛梓彤不解，難道是他發現什麽了，還是，閻世傑做了什麽讓他懷疑的事了？要知道，夏洺瀾雖關心她，但卻從不插手她身邊人的事情。事實上她身邊基本都是將軍府帶出來，也沒有誰是可以讓他插手懷疑的。
見薛梓彤麵露疑色，夏洺瀾也不同她繞彎，徑直將自己所查到的講了出來，“先前你不是說要將這青陽建設大曆最大的易市麽？這兩天我除了牽夏家的生意，也跟某些信譽不錯黑商有過接觸，邀他們來青陽落腳。據某個熟識的黑商說，他根本就不叫閻世傑，而且行事狠辣，即便是黑市最為黑心的黑商，也絲毫不敢坑他半分。據說曾有人因為故意壓他的價而被他斷了手腳！”
聽到這話，薛梓彤頓覺錯愕不已。但，她不是對閻世傑的為人行事感到錯愕，而是對夏洺瀾感到錯愕。他竟然也跟黑商有接觸，而且還能打聽到這些隱秘的事情。
這一刻，薛梓彤忽然明白，夏洺瀾之前幾次告知她那些即便是紫衣衛也查不到的消息，似乎也不是那麽難以理解了。
“關於閻世傑……”薛梓彤有些猶豫，不知應不應該告訴他實情。倒不是不信他，而是，這事所牽扯的人事太多，太複雜，她不想他也卷進來。這就是個無盡深淵，稍微大意，便可能粉身碎骨。
“他的來曆，的確沒那麽簡單，但也沒什麽好懷疑的，我相信他。”暗自思索一番，薛梓彤終是沒將閻世傑的真實身份講出來。這涉及到閻世傑的個人私隱，沒有他的授意，她確實不好同旁人講。更何況，他那個身份，也實在不好講。
見她不肯說，夏洺瀾愣了一眼，而後無奈的扯了扯嘴角，澀聲道：“也是，你又不傻，若不是真的值得相信的人，你又怎麽放在身邊。更何況，還有蕭弘瑾在，他又怎麽可能允許心存歹念的人留在你身邊。”
蕭弘瑾，才是他真正介意的。薛梓彤不肯告訴他閻世傑的來曆，但一定沒有瞞著蕭弘瑾吧？
看他這表情，薛梓彤不用想也知道他在想什麽了。隻是，這個世間本就沒什麽十全十美，要成全某些人，某些事，就注定要犧牲另些人，另些事。
“行了，你也別這麽看著我，我隻是擔心你，所以特意提醒你一下而已。”意識到自己失態，夏洺瀾也不覺窘迫，並直接將自己心底的心思講了出來。
見狀，薛梓彤也不好再多說什麽。說的多了，對他來說，反而是一種傷害。隻是，她雖未開口，但夏洺瀾卻還是明白了她的意思。正因明白，才更覺苦澀。
頓了一下，夏洺瀾輕咳一聲，若無其事的衝薛梓彤笑了笑，而後像什麽事都沒有發生過一般重新開口道：“在黑市時，我還見著了些別的東西，據認識的黑商說，那東西是軍中流出來的。據那朋友說，稍後還會有大批的糧草流入黑市。”
語落，夏洺瀾好以暇整的望著薛梓彤，等著看她吃驚的表情。但是，讓他失望的是，薛梓彤像是早就知道此事一般，並沒覺得有多意外，隻是抬眼睨了他一眼，便又垂下了眸。
“那麽多東西，除了黑市，也沒別的去處。除非，他們真的想叛國，這樣倒是可以直接帶著那些去別的國家。”薛梓彤冷笑，冷冷的嘲諷著。
這件事，的確是她一早便料到的。隻是，今世不比前生，即便她想去黑市查，也苦無門路。隻是，她口中的這個他們，究竟說的是誰，恐連她自己也不甚清楚。
“你這生意倒真是做的大，在黑市竟也能這麽吃得開。”頓了一下，薛梓彤忽然對著夏洺瀾笑了笑，不著痕跡的送了頂高帽給他。而後，在他還未完全反應過來時，薛梓彤忽的話鋒一轉，沉聲道，“雖說是黑市，但是，如果有心的話，也是能查出這買賣雙方的吧？”
雖說已經有了懷疑，而現下有的證據也都指向那青陽都尉與潼川知府二人。但是，光憑這些，完全不夠定罪。即便勉強定罪，最多也隻能治那青陽都尉一個官商勾結，私販兵刃的罪。至於那潼川知府……現下根本就沒有任何的實質證據證明他與這案子有關。
“我就知道你會這麽想，放心吧，我已經安排好了。若真有人去交易那批武器，或者，那批糧草真的流入黑市……”
“等等！”蕭弘瑾的話還未講完，薛梓彤卻忽然出聲，徑直打斷了他，“不要讓別人將那些東西買走了！”
“什麽？”夏洺瀾愣怔，一時間沒能反應過來薛梓彤這話裏的意思來。若是不讓別人去買，那這東西就賣不掉，自然，那賣家便不會露麵。賣家不露麵，他便沒辦法查這個賣家……
“到底是軍中的東西，若真的流了出去，總歸不是太好。”薛梓彤沉聲解釋道。更重要的是，洛城那邊……若將這些東西洛城，一定會有更大的用處。
心念至此，薛梓彤索性直接將對夏洺瀾說道，“若那些糧草一起流入黑市，索性一並都收了過來吧。”頓了一下，薛梓彤又再補了一句，“錢的話……回頭你列個賬單給我吧。”
聞言，夏洺瀾本想說不用，可一想到她定是因蕭弘瑾才會想到收羅這些東西，頓時將那已到嘴邊的話給吞了回去，而後沉默的點了點頭，算作應答。
兩人相顧無言，一時間都沉默了下來。靜默片刻，正當夏洺瀾心想著應如何化解這略顯尷尬的局麵時，原本守在門外的英兒卻忽然走了進來。
“大小姐，林大人來了。”
“他來做什麽？”薛梓彤皺眉，現下這個時候，他不是應該在校場麽？雖覺疑惑，但薛梓彤還是對著英兒點了點頭，“叫他進來。”
“是。”英兒點了點頭，轉身退了出去。片刻之後，一身鎧甲的林耀英姿煞爽的踏了進來。
“你這是……”不等林耀開口，薛梓彤便已率先問了起來。
林耀這身鎧甲，除了五官與雙手，將身體的其他部位都包裹得嚴嚴實實的，即便不用細看，也知是戰場上的東西。雖平時林耀也有著鎧甲，可那更像是護甲，而非現下這種全身武裝的東西。隻是，他現下竟然穿著這身來見她，難不成是校場變戰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