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兩大叔進門的時候虎了點,手持著棍子向前衝,安強又聽到聲音著急,以為是夏凡,想要攔攔他,給張曉華點收拾的時間,兩邊人就撞在了一起。警衛們可有棍子開道,安強的腦袋直接磕了塊青出來,一屁股坐在地上,摔了個四仰八叉。

夏凡趁機喊了一嗓子,然後身體一側,就將門口讓了出來。退了休的老頭老太太們,就算天天打升級玩麻將,最愛的隻有一件事,八卦。一個大院住了兩千多人,東家長西家短是他們永遠的話題,誰家要是捉個奸吵個架,恨不得搬了小板凳坐著看,反正他們歲數大,誰也不敢多說兩嘴。回頭還要咂摸著嘴巴在牌桌上議論個三五天,等著新八卦出來才消停。

夏凡讓開了道,自然有好事的人湊近去看。這一瞧可不是,這屋裏的情況可真不好說。桌椅沙發都移了地方,裏麵的衣櫥都翻開了,衣服堆了一床。再聯想到兩人在家裏還鎖了門,有人就打趣道,“安強,你倆翻著啥好東西啊?”

安強本就是個好麵子的人,臉上頓時覺得掛不住,就沉了下來。可這些人他都認識,警衛科的不敢得罪,大爺大媽們也不能說,狼狽的從地上爬起來後,他眼睛在人群中找了一圈,然後就狠狠瞪了夏凡一眼。

按理說這不過是個眼神,夏凡受著就是了。可他偏偏似是嚇了一跳,渾身一抖,竟是連連向後退了幾步。後麵就是樓梯,要是滾下去了,可不得把頭摔破了,幾個矯捷的大媽一把撈住他,訓斥道,“你這孩子怎麽這麽不當心?”

他卻哭道,“大舅,我不是故意的,我瞧著門關著,裏麵還有翻東西的聲音,想著外公的存款單和印章都放在衣櫃裏呢,以為家裏遭了賊,就去找警衛科的叔叔了。我沒成想是您在家呢,您別生氣。”然後他就衝著兩個警衛大叔說,“叔叔,都是我的錯,沒弄清楚,麻煩你們了。”

他長得好看又秀氣,哭起來漂亮的很。最重要的是,這時候的夏凡可是個好學生,從小學到初中,他都是班級前幾名,院子裏出了名的乖娃娃,這麽一說,誰不信他?如果說開始這兒的人都知道安強翻了東西,可夏凡的話是明明白白告訴大家,安強翻走了東西。這下子,安強卻是洗不清了。

安強的臉色就更難看了,這下子可跳進了黃河也洗不清,衝著夏凡的眼刀子恨不得能刮了他,夏凡抖擻著那精瘦的小身板往一個板寬的大娘身後躲了躲,露出了一副害怕的神色。這是家裏事,大娘們看熱鬧卻不願管閑事,隻是和稀泥道,“行了行了,安強,你跟個孩子瞪什麽眼睛,老爺子還看著呢。他也是一片好心,這不是怕家裏遭賊嗎。”

一句遭賊,外麵就有人忍不住笑了一聲。恰恰好在安靜的樓道裏,顯得格外的響亮。安強呼哧呼哧喘了口氣,就有點想發火。張曉華在後麵瞧著不對,連忙上前按住他的胳膊,陪笑道,“是是是,我倆就想替老爺子收拾幾件衣服一起燒了帶走,沒想到這孩子也是太仔細了,家裏這麽多人,也不知道敲個門,誰家中午不關門呢。”

誰知道,偏偏就有不要命的,接了句,“就是,拿衣服還要挪沙發呢。”這話一落,這群人算是真不給麵子了,忍不住都笑了場。

這無疑是火上澆油,安強那性子本就窩著火,哪裏還忍耐的住,一甩張曉華的胳膊就罵道,“艸,誰說的,誰說的,有本事站出來,咱倆單挑。”說著,就往門外衝,那兩警衛大叔這會子可派上了用場,連忙攔住他,衝著外麵看熱鬧的人喊,“行了行了,哪兒都有你們,不吃飯了,趕快下去吧。”

老頭老太太們也怕真有不要命的過來衝撞倆下,為了瞧個八卦傷筋動骨可不合算,一個個見好就收,乖乖往下走,這邊安強卻覺得自己背黑鍋了,他可沒拿東西,見了就急了,也不找那人了,衝著他們喊,“不準走,回來,老子沒拿,沒拿,掏給你們看。”說著,他就伸手開始掏自己的口袋,然後罵道,“哪裏有,哪裏有,你們這群老不死的,就知道看熱鬧,看個屁,也不怕短壽,誰他娘說的,有本事站出來,你他娘站出來啊!?”說著,還瞪著眼睛揮了揮碩大的拳頭。

安強一喊出來,張曉華就恨不得掐死他。這些老家夥們是能得罪的嗎?果不其然,外麵老頭老太太們臉色立刻變了,安強趁著老爺子剛去世,外孫子不在家,翻登東西呢。最重要的是,得了便宜還賣好,拒不承認,還敢罵人。一個個的就想回來說道說道,有人說,“安強你個兔崽子你罵誰?”有人說“安強你再說一遍”,腿又向上開始走。

其實安強就算衣服脫光了,也不能洗清嫌疑。可夏凡要的就是這個效果,他知道安強有著極為爆烈的脾氣,為了這個,他不知挨了多少打。他就是要讓安強得罪人,而不是大家看到了,就算了,那樣哪裏有話題性。瞧著辦到了,就在一邊接著添火,“大舅,大舅,你消消氣,我錯了,我就是以為有小偷偷錢呢,我沒想到是您,我不是這意思,您別生氣了。”說著,也跟著去攔安強。而此時,在下麵聊天的穀峰終於帶著安小夏上了樓。

穀峰一瞧這樣就知道夏凡肯定倒騰什麽事兒了,連忙就連哄帶勸的將老頭老太太們往下攙扶。安小夏在旁邊一瞧,她爹又發火,也覺得難看,直接跟著幫忙了。夏凡人瘦力氣並不小,何況他下了死勁兒,安強掙紮了一會兒,瞧著人都走光了,連那倆警衛科的也走了,也氣急了,一把就將夏凡推了開。

夏凡連聲都沒吭,直接扭身倒地,一頭撞在了牆上,嚇了張曉華一跳。她倒是也生氣,可今天事兒都這麽難看了,萬一夏凡臉上掛了彩,外麵的話可就更難聽了。張曉華連忙去將他拉起來,倒是沒破,隻是跟他大舅一樣,青了一大塊,連位置都一樣,糟心的張曉華恨不得去死。

夏凡態度良好,被撞傷了也不哭鬧,隻是哭喪著臉可憐兮兮地道歉,“大舅你別生氣,我錯了。”

張曉華被他弄的一口氣憋在心裏上不來下不去,瞪了他一眼後,又去勸安強,“你發什麽火啊,好好的事兒,這回兒沒拿也洗不清了。”

“本來就洗不清了!”安強這會子有些平靜下來,但拒不認錯,橫道。

那不是鬧騰的更大了嗎?張曉華不敢說他,轉回頭又看向了夏凡這個“肇事者”,隻是叫警衛的事不能再提,他倆太沒理,現在她的關注點在,櫃子她翻了,沒拿到錢。張曉華不講麵子,否則不會亂嚎,她講究實惠,沒錢卻丟了名聲,這無論如何都說不過去,就問,“凡凡,那存款單真放在櫃子裏了?”

夏凡老實交代,“就在那件老西服被裏,外公專門放哪兒的,一共一千二,我都沒動。”張曉華又去西服裏翻了翻,果然什麽都沒有,錢真丟了。

可再問夏凡,他就一副你們不是翻過了的樣子,等著穀峰回來問他,穀峰還沒說話呢,安瑤就先蹦了出來,問道,“你們翻了半天,不早自己收起來了,我們家峰峰怎會知道?”讓張曉華跟吃了蒼蠅似得,他倆被人當場撞破,就如安強上說的,的確是洗不清了。無論是這兩個小兔崽子哪個拿的,這回都不會拿出來,最麻煩的是,她連老爺子存哪個銀行都不知道,想查都沒法查。恨不得嘔血的張曉華知道,這事兒隻能慢慢試探。

下午安強嫌沒臉,就不肯到樓下靈棚那裏去了,又不願意讓那倆個小子沾光,讓他倆去定白事宴的菜,就派了安小夏去。安小夏臉上的青紫還沒退呢,正是第二天發的最厲害的時候,剛剛中午的時候都是被罵下去的,這時候更是不願意,瞧了她媽一眼,才哼唧著下去了。

等著屋裏沒了人,張曉華才有疑問的問道。“你說是穀峰還是夏凡?”

安強哼道,“都不是啥好玩意。”

張曉華將心裏那點事嘮叨道,“要是穀峰還好說,可若是夏凡,他是不是因為上次在醫院裏聽見點話,故意的。這是不想跟咱們過?”

安強倒是沒想過這些,不在意的道,“他才十五,還沒成年呢,不跟著咱過,跟著誰過?別多想了。”

可張曉華還是不放心,她抬頭看了看這套兩室一廳帶廁所廚房的房子,可比他們那根火柴盒一般的筒子樓強多了,這可是勢在必得的。她道,“這房子的事兒你可辦好了嗎?那房產科科長王瑞雖然是你同學,可該送的還是要送,你還盡早跑跑吧。等著喪事一完,就過到你名下,這才安心。”

安強想了想,點點頭,“成,你準備點東西,我晚上就去找找他。”

作者有話要說:有些晚了,%>_

插入書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