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零六章 他的人生猶如茶幾

切嗣以令咒命令saber——毀掉了聖杯。

燃燒的黑泥,給冬木市這片土地帶來了災難,即使是十年後,也是無法抹去的傷疤。

“我記得那張臉,眼中含著淚水,因為找到了還活著的人,而從內心流露出喜悅之情的男人的身影,他看起來是那麽開心,讓我不禁以為被拯救的不是我,而是他……”

在這場浩劫的廢墟中,這是幼小的士郎對切嗣的記憶。

士郎不僅僅是被切嗣相救,而且能在這篇廢墟中找到切嗣,對切嗣來說,也是一種救贖——在他那充滿了殺戮的人生中,這是他第一次用自己的雙手感受到生命的救贖。

在內心徹底崩潰,信仰崩塌之後,士郎為他已經“死去”的心,注入了希望的光明。

而saber,回到了劍欄之丘——那個時間已經停止的世界,夕陽下屍橫遍野的廢墟,回蕩著她悲痛的痛哭,輪回,還將繼續……

之後,切嗣多次前往愛因茲貝倫城堡,然而因為失敗,那個籠罩了森林的結界再也沒有為他打開。

他至死,再也沒有見過自己女兒——伊莉雅。

以最輝煌的開局為起始,卻以最慘淡的結局而收場。這邊是那場帶來了災難的殘酷的第四次聖杯戰爭,冬木市土地上的那道疤,也永遠留在了觀眾們的心中,給他們帶來了無盡的反思。

“說起切嗣這個人,真的很有意思。從某種意義上說他真的是一個很奇葩的人。當然在我看來,單就聖杯戰爭其本身而論。切嗣的某些做法我可以理解甚至覺得他談不上有什麽錯誤——聖杯戰爭並不是無辜者的戰爭,每個參與其中的人都明白結果不是敵死就是我亡,沒有必要也沒有意義像lancer或是saber那樣恪守騎士道。”

“我很尊敬lancer和saber無論何時都遵循自己的原則毫不妥協,但也不得不承認切嗣的種種手段無可厚非。而他身上的最一個詭異的謬論就在於,一個本身就滿手鮮血的劊子手,理想卻是拯救全人類,而且他是真心的——何其荒謬,甚至有點可笑。”

“而切嗣的困惑。其實也是一個很大眾的困惑,即是多數人的正義重要還是少數人的正義重要?為了多數人而犧牲少數人這種做法,其本身的正義性又為何?如果用一句話形容切嗣的理想和所作所為,我覺得是他希望‘用不正義的程序達到正義的審判結果’,而藉由不正義是否能通向事實上的完全之正義,這一點實際上是未知的——切嗣自己也不能肯定,所以他想到了借助許願機的方法。他相信不管如何許願機能夠幫助他到達最後的正義。雖然他自己不知道怎麽樣才能實現這種完全的公平,而這正是因為這個悖論最後他被他所以為的‘奇跡’所愚弄。‘justify’這個古老的問題,實際上在《fate-zero》裏仍然指出的,其不可能有針對於整個人類全體無偏的公平,切嗣所尋求的這個命題從本質上來說還是無解的。”

“切嗣的失敗和悲劇從某種程度上來說是無可避免的。理想主義者最後被自身的理想所壓垮,saber組的master和servant最後都無法逃避這樣的命運。”

在《fate-zero》的完結之後。無數的話題奮勇而出,魯洛也是其中之一。

“我喜歡這個片子的原因在於它把一個個角色華麗又悲壯的人生撕裂給你看,而並不宣揚那套善有善報惡有惡報的因果論。滿懷壯誌的人最終看不到另一邊的大海就滿帶遺憾的死去,抱著不切實際理想主義的人被迫看到與自己希望截然相反的充滿諷刺般的結局,而對人生充滿迷茫虛無卻在內心深處尋找破壞毀滅的人實現了自己也不知道過程的願望。”

“切嗣從《fate-stay-night》裏那個模糊的剪影變成了豐滿有血有肉。有矛盾有掙紮的人。從‘正義的夥伴’到最後雙手沾滿鮮血的master,這其中他經曆了太多的被迫的分離。大部分是他親手造成的。為了大義,犧牲部分人是在所難免的——這是切嗣一直以來的想法。”

“然而最終在聖杯中看到的一幕幕血淋淋的場景在不斷衝擊著他一直以來奉為真理的觀念。為了多數犧牲少數是正確的嗎?搬運工大師把這個問題拋給切嗣,也拋給了我們。整個冬木被聖杯毀成人間地獄,也許真是應了lancer的詛咒,也許是老天爺為了讓他看清他之前所做一切毫不留情甩給他的一個耳光。所以在冬木廢墟中救起士郎時,他應該是感到被救贖了把?這個人的悲劇,在於到最後才發現以前做的全是錯的。”

“冒牌神父——這是《fate-stay-night》裏凜對綺禮的稱呼。我隻想說,這大概就是搬運工大師對綺禮的定位。一開始,覺得他像個木偶,空洞的眼睛,一味聽從父親和師父的安排。說不被任何人理解,也沒看過他確實地主張過什麽。然而,在Archer的勾引……哦不,是誘導下,一步步走向墮落的深淵,人物漸漸有了色彩。從一開始不知什麽是愉悅為何物,到沉淪愉悅甚至不惜導演了一幕幕鮮血淋漓的劇。最最諷刺的是,他竟然是個神父。”一個喜歡《fate-zero》的粉絲說著。

不過一千個人眼中有一千個哈姆雷特,一千個人眼中也有一千個切嗣。

這樣熱鬧的評論中永遠少不了黃少天的身影,尤其是這樣充滿了爭議的人物。有人喜歡,有人討厭。隻有這樣的角色上,才能尋找到‘人性’的衝突。而不會成為高大上的完美無瑕的聖人,或者劣跡斑斑的渣滓,人是複雜的,不可能單一如臉譜。

“切嗣其人,自以為是,冷酷傲慢,但具體要列舉他的缺點的話卻不能更多的闡述什麽,並非正確或錯誤,他所秉持的是自己的理念,一旦理念是一切行動的基準,他不謀私不利己,充滿了獻祭般的自我犧牲精神,這樣別人也就無從置喙什麽。你甚至不能站在和他相同的立場去駁斥他,因為你的理念沒有那樣的強大,強大到自戕也要證明,這是個人對信仰的奉獻,無關對錯,隻是一種行為藝術。”

“藝術隻有美不美,究竟能做到何種程度才能展現出其含義和價值,其他都不是他人能插嘴的,到了極致那就隻能是個人的事,所以是個人的信仰和孤獨,個人的獨角戲。切嗣是覺得自己能為世界帶來和平,他如此真摯,什麽都不回避,什麽都可以奉獻,就算那是個人對理想的自我滿足他也是飽含了真心的,沒有欺騙任何人。”

“他是個卑鄙的人嗎,不能說不是,但是我很喜歡他一眼看到結果的行為軌跡,他注重的都是些實用的東西,不管過程如何,他的目標明確不會被這些東西絆住腳步,他該是反英雄,但他也可以是英雄,另一種意義上的絕對的公平正義,絕對的大公無私,以量計算,完全將個人情緒置之度外的。”

“人不可以成為神,唯有神有審判的資格,但神所做的隻是旁觀,這是他們的職責,倘使神幹涉的人的世界,那麽人將不再有選擇的權力,切嗣在某種意義上是在妄圖運用神的力量履行神並不存在的義務,失敗是必然的。”

“他是徒勞的西西弗斯,他當承受和西西弗斯一樣的罪責,他當循環往複的推著那永遠滾動的石塊,覺得自己是有希望的,是啊,他居然是有希望的,他居然真的認為世界是可以和平的,他居然真為此做了那麽多毫無意義的殺戮,但是就算是他不動手,那些人還是一樣會死去,他會這樣想嗎?他會這樣想然後將槍口對準自己在人世的兄弟姐妹流著眼淚扣下扳機,他何其令人欽佩,他何其可悲。”

“對於他的徒勞,他的無價值,他的痛苦和他的空虛,我發現自己就算站在旁觀者的位置上也被深深感染,我希望他不變,他是希望,為著沒有人會做的事一條道走到黑的男人,為著不死而死的男人,若是他充當死神,這世界估計得有一大半的人湧向地獄,然後和平依舊不會到來。”

西西弗斯是希臘神話中的人物,與更加悲劇的俄狄浦斯王類似,西西弗斯是科林斯的建立者和國王。他甚至一度綁架了死神,讓世間沒有了死亡。

最後,西西弗斯觸犯了眾神,諸神為了懲罰西西弗斯,便要求他把一塊巨石推上山頂,而由於那巨石太重了,每每未上山頂就又滾下山去,前功盡棄,於是他就不斷重複、永無止境地做這件事——諸神認為再也沒有比進行這種無效無望的勞動更為嚴厲的懲罰了。

西西弗斯的生命就在這樣一件無效又無望的勞作當中慢慢消耗殆盡。